第18章
是大哥大嫂平日里花了许多心思栽培,方能若此,也显得伯爵府是深有底蕴的。” 裴老爷子、老太太被哄得笑呵呵的。 “那时,我便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好的丫头,理应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才是。”二老太太又道。 老太太顺着话问道:“弟媳可是有好人家推荐?叫我好好听听。” “确实是个上好的人家。”二老太太笑道,心想已成大半,又道,“正是我那孙女婿,安平郡王府的世子,老嫂子你说这样的门第,皇亲贵族,算得上极好罢?” “这……” 虽是皇亲国戚,可是叫自家的孙女,去替二房的孙女生子,老太太不免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伯爵府才是长房,才是正支。 二老太太赶紧继续劝道:“既然说到了这份上,大哥、老嫂子想必都明白了我的心思,我便也坦白了。若棠生第二胎时,已经伤了身子,太医说……唉,不提也罢。此番让竹丫头嫁过去,虽是为妾,可生下来的孩子记的是嫡出,往后也是当世子的,这份厉害想必老嫂子能够明白。生下来这小子,与你我两家皆亲近,岂不是两全之美?” “再者,这姐妹齐心,共事一夫,后宅安宁,往后只会传为一桩美谈,郡王府这样的门第,谁敢瞧不起伯爵府呢?老嫂子说是不是?” 第30章 二老太太说完这番话,堂上一片缄默,裴老爷子脸上再无方才之容。 “二弟妹无须再言,伯爵府还是要脸面的,孙辈们也是讲风节谋举业的,丢不起这个人。”裴老爷子开言道,胡须微颤,又言,“我原以为两府同出一家,有些旧情在,如今看来是我师心自用了……请回罢!” 言语硬了几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老爷子虽稀里糊涂地过了半辈子,可关乎门第清誉、子孙前程的事,他还不至于被人哄骗过去。 老太太方才确实被一顿奉承之语给迷糊住了,加之那皇亲国戚、世子侧妃、庶出嫡养等满满当当的好处似乎也颇具利诱,竹姐儿又只是一个庶出姐儿……她确确被冲昏了头脑。 如今听了老爷子的话,才清醒过来。 心里愈想愈是后怕——那裴若棠,若真是个好相与的,世子房里岂会没个妾生子? 世子往后是会承袭郡王的,尚书府嫁嫡长孙女为的就是这个,裴若棠伤了身子完成不了家族任务,尚书府又不想世子从其他世族纳贵妾,竹篮打水一场空,世子长子拱手让人,故此把主意打到了伯爵府这边。 老太太心惊,若是方才自己点头,自家的两个孙儿当如何自处?岂不是让清流之家嘲讽兄弟二人卖姐求荣?数十载的寒窗苦读功亏一篑?这是要把伯爵府往泥坑里踩呀。 老太太脸色刷白,这才知晓自己差些被二房的一步步引入陷阱当中,她抬手颤颤指着,道:“好阴险的用心……” 谁料,二老太太被揭穿不怒反笑,不慌不忙,一点没变方才的仪态,只不过笑中藏奸,道:“大哥、大嫂当真是误会我了,我不过是觉得自家孙女婿为人极好,又身份尊贵,家中还空有个侧妃位置,说与你们听,怎么就险恶用心了呢?横竖竹丫头只是我的侄孙女,去与不去,不都是大哥大嫂说了算吗?安平郡王府世子年三十无子纳侧妃,谁都知晓是理所应当的事,尚书府主动一些,家族里另择佳人相配,旁人说不得甚么闲话,只会夸若棠是个懂事的。” 一番话把尚书府摘得干净。 “既然大哥大嫂疼爱侄孙女,舍不得她受委屈,那我们不谈这个了,权当我没提过此事,哪里至于红脸?咱们两家还同往常一样亲近。”二老太太转移话题道,“听说秉元大侄从国子监出来,已经外派为官了?这年头当官也是个辛苦事,大哥大嫂可要提醒他多打点关系,才能走得顺遂。” 又道:“听说两位侄孙也是极争气的,小小年纪已经过了府试,少年才俊,往后想必也是入朝为官的,他叔祖父若是有甚么能帮上忙的,大哥、大嫂只管说,咱们一定尽力而为。” “看我这婆子,上了年纪就喜欢唠唠叨叨。不过呀,咱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不聊这些能聊些甚么呢,左右不过是尽心尽力替孙辈们早作打算,多替他们打点关系铺好路,希望他们多个人帮扶多条路,这条路不通还有另一条,这样才能走得长远。呵呵呵……大哥大嫂说是不是?” 二老太太一轮连着一轮地说着,根本没有停歇。她端起案上的茶水,煞有介事地呷了一口,道:“上好的早春龙井,这新茶就是淳香满溢。” 啧啧赞叹之余,继续道:“说起这茶,我那孙女婿还有个趣事儿,叫人觉得他是孩子脾性。去岁暑时,天气燥热,他出门前叫人闷了一壶好茶晾着,说回来再喝,谁知叫那不长眼的奴才给喝了去,世子吃怒,当即叫人给那奴才一身板子,道‘我沏好的茶,别个甚么人也敢来喝’,跟个孩子似的争啊抢的……哈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堂内只有这个老太太能笑得出声来。 到底是跟着裴尚书历过事的老妇人,老爷子和老太太久居府邸之内,哪里是她的对手。 加之二老太太是有备而来,先是花言巧语来软的,差些把老太太哄了过去,如今不成,便来硬的,借着安平郡王府的名头给伯爵府施压。 册封郡王,靠的是血脉,坐落京都,靠的却是军功政绩。 这一番话,听得老爷子、老太太心有一颤一颤的,他们明白了尚书府的意图又有何用?难道能敌得过郡王府?一时语塞,不知言何。 见到两人如此,二老太太又把语气放轻放软了几分,道:“我知晓大哥、大嫂的难处,无非是担心竹丫头嫁与人妾传出去不好听,有损伯爵府的名声。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安平郡王府虽在京都城里,可世子办理事务的衙门却在保定府上,大哥大嫂对外只说竹丫头许了外地的人家,风风光光抬出门,等过几年母凭子贵了,再跟随夫君回到王府来,谁还能说些甚么?若是还担心,便把竹丫头记成保定府哪个小官吏家的嫡长女,这也不难。” “世子若只是单纯想找个妾室,那不是多了人巴着上,此番找竹丫头,是看上了裴家的血脉尊贵,诞下的世子足够显赫。” 二老太太淡然地说着这些馊主意,面不改色,她若非亲历过,也至少亲眼目睹过这样的手段、手法,否则岂会了然于心? 会客堂后门外,林氏、沈姨娘、裴少淮等听着愈发焦急。原本以为老爷子、老太太回绝了,尚书府便会打消主意,不成想这老毒妇做足了准备,一套接着一套的说辞,让老爷子应接不暇。 裴少淮心中暗想,祖父祖母已经知晓了尚书府的险恶用意,他们踌躇难定,不外乎是在家族前程面前,他们不是那么地疼爱和看重竹姐儿这个庶出孙女。 “我们不能拿淮哥儿和津哥儿的前程当赌注。”林氏对沈姨娘说道,“至少在官人回来前,不能叫这毒妇人吃定了伯爵府……你去叫竹姐儿卧病不出,我试着进去打断,谋些时日等官人回京定夺。” 沈姨娘点头,慌慌张张回了逢玉轩。 林氏则定了定神,迈步绕到正门,进了会客堂中。 “给父亲母亲、婶母问好。”林氏行礼,对老爷子道,“父亲,方才逢玉轩传话说竹姐儿不小心落水,昏了过去,不若……” 没等林氏说完,二老太太厉声斥责道:“你身为伯爵府大夫人,也该识些规矩了,长辈在谈话,岂容你上前插话?一则小事你去料理便是了,何须这个时候过来……传出去叫人笑话伯爵府的规矩。” 又转向老太太,笑着说道:“大嫂,既叫我见到了,我便替你教训她两句,也是为了她好,大嫂莫要怪罪我。” 根本没给林氏出招之力。 “婶母教训得是。”林氏仍不甘,快嘴道,“父亲,元郎不日就回来了,竹姐儿的婚事……” “放肆。”二老太太继续施威,道,“长辈的话你也敢偷听,甚么教养。” 这回,老爷子说话了,厉声道:“我伯爵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分出去的妯娌来插手。” 给了林氏些依仗,林氏才把话说完了。 二老太太道:“大哥大嫂不必如此声张,我左右不过是提了一句,竹丫头的事你们若是不肯,我现在就回去,并不打紧,咱们两家还同往日一样往来。” 后门外,裴少淮想起津哥儿前日里同他说的话——竹姐儿不拘于后宅之事,比男儿更加上进要强,敢与俗世背道而驰,岂会是池中凡鳞?他又岂忍心让姐姐遭人磋磨作践?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竹姐儿,或是为了这座安身之府,裴少淮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他脑中快速思索着,想找个奏效的法子把这老虔婆遣走。二老太太手段了得,他若贸贸然进去,只会同母亲一样败下阵来。 正巧这时,津哥儿快步跑来,满头大汗,见到大哥后上气不接下气问道:“大哥……发生了甚么事?我方才见小娘慌慌张张回来,把房门都关紧了,姐姐也哭了……” 裴少淮有了对策,道:“津弟,为了三姐姐,你只管按我说的做。” 这个时候兄弟齐心,津哥儿不问为何,直接坚定点点头。 “你去叫长舟放火把后院单独的那间小书屋给烧了,万万注意安全。” “大哥放心罢。” 言罢,津哥儿顾不得歇口气,又忙着跑开了。 长舟和津哥儿办事果断迅速,很快,小书房那头开始冒烟,伯爵府里有人惊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裴少淮便是这个时候,进了会客堂,规规矩矩行礼之后,道:“孙儿在外头听闻府上走水了,情急之下可莽莽,便进来了……为了叔祖母的安危,还请叔祖母先行回府,等大火灭了,改日再来。万一落得个引火烧身,那便是我伯爵府的罪过了。” 二老太太眼皮抬了抬,盯着这个十余岁的侄孙,裴少淮却一点不怯,瞪了回去。 二老太太道往外看了看,道:“不过是皮毛小火,没甚么可担忧的。” 裴少淮反讥道:“皮毛小火,大风一吹,亦可成滔天大火,莫说是一个府,就是十个八个府,连在一起,也能一炬成灰……火烧连环船便是这个道理。”意有所指。 “眼下没风,不过是几桶水的事。” “天下之火,若是能灭得尽,岂会那么多引火烧身之事?”裴少淮反问,又道,“三位堂兄取名烨煜炆,想必叔祖父是希望他们趁火之势,家族兴旺……叔祖母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顺道暗喻,骂尚书府的火是引火烧身之火。 “好厉害的一副嘴皮子。” 可裴少淮根本不想再跟她纠葛,直接同祖父道:“祖父,叔祖母担忧伯爵府的火势,执意不肯离开,叫人感动……然这绝非伯爵府的待客之道,为了叔祖母的安危着想,孙儿以为还是赶紧派人把叔祖母送回尚书府为妙,以免差池。” 裴老爷子本就清醒一些,如今孙儿长进,费心施计才得如此时机,当即道:“来人,送尚书夫人回府。” 申嬷嬷适时带着几个粗使的婆子上来,请二老太太离开。 “不必了,我自会离去。”二老太太起身要走,却不忘了放狠话,道,“大哥大嫂日后多多保重。” …… …… 两日之后,裴秉元沿水路急急忙忙回到京都伯爵府中。 他怒气冲冲地先回了朝露院,林氏不好说甚么,裴秉元便问大儿裴少淮,在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勃然大怒。 平日里和气谦谦的一个人,竟能气到咬牙切齿,大吐俗话的程度。 裴秉元到老爷子、老太太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掺着些粗言秽语。这个家里也唯有他这个独子,可以跟老太太、老爷子闹一场了。 林氏把下人们全都遣散了,和裴少淮在院子外听里面的动静。 只闻—— “那老虔婆一开口,你们就应当拿着扫帚把她给撵出去,竟还能让她吐那么多狗嘴之言,这样卖女求荣的事咱们伯爵府能做得出来吗?他们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呢。” “你们要是应下了,以后别叫我去当官了,也别叫少淮少津去读书了,一家人端着碗上别人家讨食去得了,还要甚么门第要甚么前程。” 又对裴老爷子道:“打从上回少淮少津去尚书府读书之事,我就说过那边不安好心,当不得一家人,你偏偏今日提一句,明日提一句,如今叫人算计了罢?当年他留不得京都为官,他便恨极了你,你还妄想着兄弟情深,何其可笑。” 对老太太道:“别天天嚷嚷着高门大户,伯爵府如今在勋贵里是个甚么位置母亲心里没点数吗?莲儿嫁了徐家,儿子当官,孙辈读书,不就是为了往清流里靠吗?竹儿若真嫁人为妾了,还清个屁的流,我看是下流。” “你们还怕他们?他们有能耐先把我裴秉元掳了去,再来惦记我女儿……你一个天天拜佛求神的,怕他们抢了你的佛不成?” “我不走了,我不回去了,我也不当官了,叫我天天坐在这里守着你们,免得你们还要犯糊涂。” …… 伯爵府里总算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竹姐儿毕竟年纪不大,被狠狠吓了一回,当真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了两三日。 这日淮哥儿与英姐儿来看她,竹姐儿先是好好感谢弟弟一场,打趣自嘲道:“这几日,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自己竟然能被此事吓得病了一场,未免也太胆小了一些,着实对不起两位弟弟为我放的那把火……这么一想,胆子便壮了许多,病自然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又道:“往后我也该壮着胆办事,不该拘着自己,让人踩着。” 裴少淮笑道:“三姐姐说得极是,大胆去做就是,自己长进了,别人便欺负不了咱们。” 其实一家人心里都明白,经此一事之后,竹姐儿的婚事确实难了许多,但凡有人家有意,恐怕会被那世子出手压制。 …… 翌日,京都城里热闹了起来,全城百姓都在热议,口耳相传,道是—— 皇太后传谕,皇长子册立届期,必得贤淑为配。礼部具榜晓谕京城内外大小官民之家,素有家法女子,年十五至十八者,令其父母送来亲阅,选一妃以二侧妃陪升[1]。 后来,又有诏长公主长成,宫中六尚局俱缺掌古今书籍金石书画的女史、女才人,着礼部选民间女子,年十岁以上、十八岁以下,能读书写字,并谙晓算法者四五十人,进内预教应用[2]。 果然,未出半日,礼部在全城张榜公告。 大庆当朝者,自建朝以来便偏喜从民间选拔良家女子入后宫,以免权贵者借后宫干预朝政。数朝以来,历届天子枕边之人皆出自民间,未有高官贵勋之女。 礼部层层严选,着重看容态教养、性情言行,反倒是没那么看重出身。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入到了伯爵府里头,众人并未在意,朝廷遴选妃子、女宫,往年也是见过的。 大堂之内,裴秉元与家人道别,准备今日返回玉冲县料理公务。 竹姐儿病已大好,从逢玉轩出来,来到大堂里,眼中流露出些决绝之意。裴秉元本以为女儿是来送行,正打算单独与她叮嘱几句,道:“竹儿,你的人生大事为父自会有打算……” 未说完,谁料,竹姐儿扑通跪地,仰头恳求父亲道:“父亲,竹儿恳请您送女儿去礼部参选,不管成与不成,女儿都想试一试……女儿不是求富求荣,女儿只是遭人算计欺压,若不反扑一场心有不甘。既然总是要依附男子的,便要找个令我心甘情愿的,女儿想进那高墙之中看看,若是为奴或是不中,女儿也绝不叫悔!” 竹姐儿叩头,道:“请父亲为女儿谋个机会,女儿别无他求!” 勋贵人家本是不能参选的,可景川伯爵府已经三代无官,筹谋一番,未必不可。 第31章 谁都不曾料想过竹姐儿会打这样的主意,她甚至没有同沈姨娘商量过。 裴秉元神色忧忧,沉思未言。 竹姐儿又继续言道:“诗经有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讲的正是女儿此时的心境,本欲屈膝报答爷娘恩德,奈何天降横祸,‘南山律律,飘风弗弗’,女儿亦无所惧。[1]” 朝堂中众人道:“女儿感激父亲长途跋涉归来替我撑腰,感激母亲替我辛苦打算,感激两位兄弟替我出头,感激小娘生我怜我,家中姐妹和睦相待……愈是感激,愈是不甘。父亲勤恳为官,兄弟勤读苦练,伯爵府十数年后又是一番光景,女儿不愿停留在此处拖累父兄。” 言之凿凿确确,态度之坚毅,林氏、沈姨娘上前一番劝说,亦无所动。 竹姐儿对沈姨娘道:“小娘,你曾说过,女儿可以试着自己去寻是非对错的答案。” 她如今便是在找寻答案。 打动裴秉元的是那句“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出自《诗经·小雅·蓼莪》,他停下打点行囊的手,吩咐小厮道:“去徐家问问,徐大人这两日何时从衙门归家。” 若想办成此事,免不得又要叨扰徐家了。 徐大人如今虽仍在鸿胪寺办公,但已经承了不少礼部的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待礼部陈尚书升二品荣退,十之七八是徐大人替上去。 “谢父亲成全。” 裴少淮站在一旁,欲开言阻止,几缄其口,最后忍住了。 …… 翌日午后,裴秉元带着竹姐儿登门徐家。 在听完裴秉元的来意之后,徐大人凝神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言道:“皇长子册封太子,登时选妃,依照太祖遗训,为防外戚扰政,太子之妃非民间良家女子不可纳,侄女若想参加东宫选妃恐怕不易。裴家虽三代无官,不事朝政,但毕竟承袭着一个伯爵头衔,此番即便冒险参选,也注定得不了正果……此事我亦无能为力。” 若是换作其他皇子、闲职亲王,官家兴许还会宽许一二。 东宫选妃,是圣上要亲自过眼的,谁敢动别的心思。 徐大人又道:“再者,少淮少津二侄此时读书势头正盛,在少年读书郎中稍有清誉,亲家此时送侄女参加东宫选妃,也是不合时宜的。”徐大人出身寒门,在清流中颇得美名,名声这方面自然顾忌得多一些。 裴秉元颔首,应道:“谢徐大人指点,是我考虑不周全。”又问,“若是选任女官,又如何?” “此事我倒是支持的。”徐大人首先点明了自己的意思,才细细道来,“一则女官读书通文理,外勤于事,内勤于思,辅佐皇后管理宫闱,在后宫当中颇受皇太后、皇后赞誉。我听闻说,上个月司彩陈九妹年老病逝于宫中,孙皇后为其涕泣,伤心不已,女官在后宫之地位可窥见一二。” “二则侄女年岁不大,进去避避风头,识些贵人,五年之后出来再行婚配,届时或许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最后才道:“只不过,入后宫为女官,不同于男子为官,心思需缜密,言行需灵巧,十分辛苦不易。倘若是进了尚食局、尚寝局这样的,平日里诸事繁杂,干了体力活,前程又未必见得是好。就不知侄女有没有这份决心,有没有这份悟性了。” 竹姐儿坐在父亲身旁安静听着,徐大人问话后,她没有犹豫太多,言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想试试,恳请徐大人提点。” 徐大人欣慰,哈哈笑道:“倒是个有主意的。”又接着道,“我听闻公主已开始习文作画,身边势必缺个伺候读书的,你或可立志于此。” 徐大人没有直接提点应当如何去做,而是说起大庆建朝以来诸位公主的婚事,早先多嫁与公侯之家、功臣之子,以官宦子弟为驸马;自圣上登基开始,改了制度,公主与诸位皇子一样,婚嫁对象需从资貌洁修、举止端重的庶民男子中选取,不再嫁与公侯之家。 说完这些,徐大人又说道:“去岁,圣上还曾命人从宫外取来蚕虫,移植桑树,再将蚕虫赐予后宫各妃嫔、公主,使知蚕桑艰辛,衣制不易。” 问竹姐儿道:“你可知我为何同你说这些?” 竹姐儿沉思了片刻,才道:“侄女不敢背后议论皇家之事。我只知道,在伯爵府里母亲、小娘尚且会尽心尽力替我长远打算,换作别的地方,不管在谁身上,理应也是如此的。” “还有呢?房内无外人,你大可放心开口。” “若想留在顺平公主身边,关键不在公主,而在皇后,若想在六局谋个位置,亦在皇后。” “善。”徐大人眉眼弯弯,十分温和,道,“我可以提点你的,唯有这么多。” …… …… 竹生荒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2]。 因是小选,而非全朝大选,参选的女子多出自京都周边各府各州,很快集聚与京城。年中旬,礼部将参选东宫妃子、六局女官的千余名女子分批次带入,首日观其面相、举止、气度,就择除了半数之多。 数日之后,几经挑选,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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