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们暗地里皆与一个小厮有联系。 再顺着这个小厮查下去,便查到了尚书府裴少煜的头上。 当天夜里,周大从马厩钻进废弃的柴火院里,透过矮墙与外人不知道在说些甚么,林氏的人趁黑摸过去,周大与那外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摁在地上踩住了嘴,吃了一鞋子的灰。 守头随后又带人去抓拿了周卫一家,只差周嬷嬷一个了。 …… 已经是戌时末了,老太太上年纪了不贪睡,故此院里还未熄灯。 不知缘何,今夜总不时听见狗吠声从伯爵府外传来,一阵一阵的,听得老人家心里直发慌,老太太问道:“今夜是怎么回事,总有狗吠声?” 周嬷嬷一边替老太太卸下头饰,一边不以为然应道:“这府上没养狗,狗吠声只能是外头传来的,左不过是哪个小毛贼爬墙钻洞了,叫人追着跑惊动了罢。” “我听着总心慌得很。” 周嬷嬷取了少许兰膏,匀开,涂在老太太发髻上,应道:“老太太若是听着烦,明日叫我那口子带人拿着竹竿子,周边各家各户都敲几竿子就是了,留着这些畜生也是扰人安宁。” 老太太摇摇头,道:“罢了罢了,便是不叫不吠我也未到困觉的时候。” “老太太就是太心善了。”周嬷嬷奉承道,停住手想了想,又道,“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做事果断了当,把伯爵府把持得稳稳当当的,别有一番将门风范……现在想想,真是怀念呢。” 老太太呵呵笑道:“老啦,不中用了,只盼着见两个孙子成才就无憾了,还提甚么当年勇。” “淮少爷、津少爷打小这般出息,全仗您盯得紧,一番心思管教着。”周嬷嬷又疑虑道,“近来好似没怎么见到淮少爷?” “下一场是秋闱,他忙着学问的事,哪里有空日日过来。”老太太应道。 恰这时,院子外头传来“吱呀——”开门声,沉默了半晌,外头守门的丫鬟才惶急地喊了一声“老太太,是大夫人”。 林氏到房前敲敲门,笑道:“深夜打搅母亲休息了,盛昌候家看上了咱家的戏班子,儿媳拿不定主意,过来同母亲商量。” “我还不曾睡。”老太太叫周嬷嬷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林氏招招手,冷冷道了一句“拿下”,便见申嬷嬷与几个粗婆子从一旁探出来,三下五除二拿住了周嬷嬷。 林氏急忙跑到老太太跟前,解释道:“母亲莫要急火,也莫要恼怒伤身,儿媳若不是有十足的证据和理由,万不敢这个时辰带人过来捉拿这个毒婆子。” 此时,周嬷嬷被绑住了手脚,又绑住了嘴,像只虫子一样挣扎蠕动着。 屋内烛影沉沉。 老太太看了看五花八绑的周嬷嬷,又看向言之凿凿的林氏,急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毒婆子贪图钱财,带着一家人勾连外人,将伯爵府里的事全抖了出去,意图谋害两位哥儿。” 最后一句真真切切叫老太太听得心颤。 “母亲莫要担忧,淮儿警觉,没有甚么闪失。”林氏这才原原本本将事情从头至末说与老太太听,没有半分夸张之意,却已经叫人听得瞠目结舌。 “此……此事当真?”老太太不是不信,她知晓儿媳断不敢编排这种事,她只是对周嬷嬷藏着这样的心思感到难以相信。 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林氏应道:“母亲,周大与接头的人被当场捉拿,已经招了,人证物证具在,此时不会冤枉他们一家,至于帮闲的事,母亲也尽可以去问淮儿、津儿。” 老太太的发髻在烛光下发亮,双手却垂了下来,沉默了许久,才平复了下来,平静道:“世珍,你叫人放开的她的嘴,我有话问她。” 布条刚刚松开,周嬷嬷便尖着嗓子喊道:“老太太,奴婢没有做这些阴损的事,这都是诬陷呀,老太太您要相信奴婢,奴婢对您对伯爵府一直忠心耿耿,断不敢干这样的糊涂事……奴婢冤枉啊……” 好一顿伸冤声。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瞒我欺我吗?”老太太平声道,“我还没糊涂到怀疑儿媳相信外人……趁着时辰说些有用的罢。” 不知是老太太的话,还是老太太的语气,让周嬷嬷息声不再喊冤,“咳——咳咳——”几声哭呛,才道:“奴婢伺候小姐伺候了三十九年八个月了,开了春就满四十年了。” “你既伺候我这么多年,应当知晓我对你不薄。” “奴婢虽被银钱迷了眼,但也只是递个消息,绝无谋害主子之意,也绝没有做过半分伤害主子的举止。”周嬷嬷求情道,“老太太,奴婢只是被猪油蒙了心,贪图黑心钱,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饶了我们一家子罢……” 林氏怕老太太一时心软仁慈,忙开口劝道:“母亲,此事最恶不在勾连外人,而是他们串通把心思打在淮儿津儿身上,吃喝嫖赌,但凡他们染上了哪一样,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太轻拍了拍林氏的手,道:“我省得。” “说说你的由头,兴许我还能听进去一二。”老太太对周嬷嬷道。 “求老太太念我伺候多年的份上,宽恕奴婢犯了糊涂,那年您……”周嬷嬷只一直说着桩桩件件往事,试图以此打动老太太,挽回些情分。 老太太没再听下去,对林氏道:“你来发落罢,无需碍着我的情面。” “你们婆媳好狠的心!”周嬷嬷终于崩溃,蠕动着朝前啐了一口,还想着继续挣扎向前,瞠红了眼,被人拖住了还继续骂道,“哪家伯爵娘子身边的婆子不是风风光光的,被当作半个主子养着,偏是我最落魄最下贱……我不要风光也罢,竟还被一个商贾家奴出身的粗使婆子踩着,甚么好处都让着姓申的一家,我不服……” 未等她再继续口出污言秽语,旁边的婆子已经把她的嘴又给绑上了。 “抬出去罢。”林氏吩咐道。 …… 夜风静了,屋内的烛火不再摇曳,伯爵府外也再没有传出狗吠声。 林氏陪老太太坐了许久,没有说几句话,只静静陪她坐着。 “夜深了,你回去罢。”老太太言道,“我能想得明白。” 等到林氏将走,老太太终于又道:“留她条性命罢,其余的我就不管了。” 林氏点点头。 …… …… 收拾完周嬷嬷一家,但裴少淮的反击远没有结束。 没过多少时日,各个茶馆里的生意比往常火爆了许多,无他,因为说书先生得了新故事。不再说那功名夏商周,也不论那英雄闹春秋,更不谈大家背熟了的青史名流,而说起了这京都城里的弯弯道道。 这故事的主角正是小殷五爷,连名号都不带换的。 他书香门第秀才郎,学识渊博有才名,家道中落讨活计,迫不得已当帮闲。 但“盗亦有道,闲亦有嫌”,小殷五爷素来正直仗义,瞧不起那些蝇营狗苟的路数,于是把富家子弟金蝇虫叮金蛋的事给抖露了出来—— 那高官厚禄家的二世祖是如何玩乐的,墙上挂的是名画,手里握的是白玉章,叶子牌赌的是千金之数,嘴里吃的八珍玉食,家中已是妻妾成群,家外还养着青倌儿吹拉弹唱……把二世祖们的奢靡之态说得有鼻子有眼儿。 更是将那句脸上写着“风雅”二字,袖子掩着的却是“官”“财”二字,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 “前人田地后人收,这小小的金蝇虫收了自家的地,又盯着他家的田,小嘴不大,胃口不小,欲知官的网能不能收了这金蝇虫,且听下回揭晓。”说书先生积木一敲,戛然而止,听得叫人遐想万分。 原来高官之子也有出来当“帮闲”的,只不过披了身高贵的皮子而已。 …… 又说这徐家,徐大人晋升礼部尚书在望,徐夫人与两位儿媳少不得要与许多官夫人们往来。 人以群分,她们结交相识的也多是清流之官的人家。 平日里喝茶叙话,总不时谈及徐夫人的两个儿子,大儿徐望二甲进士出身,三年庶吉士后赐官刑部,小儿子徐瞻高中榜眼,直接留任翰林院,便有贵妇人问道:“一门三进士,徐夫人是如何掌家的,有甚么好招数小窍门,说出来叫我们领悟领悟。” “哪有甚么窍门,不过是家和万事兴罢了。”徐夫人笑盈盈道,“若想家和,最重要的便是后宅安宁,这好儿媳是关键。” 其他夫人连连称是,不免又赞叹徐夫人的两个儿媳都是识大体、有本事的。 徐夫人话题一转,压低了点声音,道:“说起这儿郎亲事,有件事大家不可不防,外头都在传这京都城里有‘金蝇虫’,专门挑未谙世事的公子哥下手,万一一时松懈叫这小虫子盯上了,可就麻烦了。” “我也听说了。”有夫人应和道,“昨夜官人还把两个儿子叫进去仔细叮嘱了一番……只是孩子年岁还小,不能完全意会,又不知晓其中利害轻重,就怕有管不住的时候,给那小虫子可乘之机。” 脸上露出郁郁之色。 有些夫人未曾听说金蝇虫的,则在跟左右旁人打听是甚么意思。 又有个夫人站出来说道:“若是知晓这害人的虫子出自何家何人,通力将他给抓了,自然也就没有隐患了。” “是矣是矣。”众夫人纷纷应和。 “只是,上哪去将这小虫子给找出来?听说他们行迹隐蔽得很。” 这时,徐夫人适时出口提醒道:“既然是挑金蛋下手的,自然是哪里金蛋蛋多,金蝇虫就往哪儿飞,诸位夫人不妨回去想想,这京都城里,谁家有事没事就聚着一窝一窝的金蛋蛋……回头再跟自家官人知会一声。” 诸位夫人明了,随即点头,道这是个好法子。 第41章 这金蝇虫的事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但它确确实实在京都城里流传开了。都是好不容易生养大的金疙瘩,哪个父母不担忧自家儿郎被人带偏了?此等情形之下,谁又仔细论它是传言或是言之有据呢?防着就对了。 此事非裴少淮一人可以办妥的,起初他只不过有个大概的想法,运笔将殷五的“身世”添油加醋编撰成了茶话本,又将帮闲们常用的话术写了进去,叫长舟暗地里送去给说书先生们。 等到茶话本在京都城里盛传开了,真亦作假假亦真,真假难辨之时,徐家抓住了这个时机。 徐大人与徐望、徐瞻两个儿子商讨了此事,言道:“贵胄高官子弟居于京畿城内,好吃喜乐不务正业,奢靡之风由来已久,圣上曾数次嘱咐朝廷皇亲勋贵、百官群臣们,要严执家法管教门风,不可听任其挥霍家私,养成靡靡之态……‘帮闲’一事,其本质不在‘打秋风,讨赏钱’,而在于引人走歪门邪道,有伤大庆教化,我等可以如实举谏替圣上分忧。” 徐望、徐瞻应道:“父亲说得是,孩儿必定极力配合。” 只是言官进谏也要讲真凭实据,若是直接剑指吏部尚书那就成明争暗斗了,徐大人只好让夫人先出手,喝茶叙话间透露几句,继续造势。 蒲扇轻摇,裙摆相促,后院夫人之间的谈话也可成事。 裴尚书在府上设“竹贤书堂”,打着老翰林、国子监老学究授学的旗号,盛邀京都勋贵人家子弟到尚书府读书,朝中本就有不少臣子对此颇有微词,此次借着“金蝇虫”风波正好大做文章,把水搅浑。 尤其是裴尚书朝中的劲敌们,岂会错失良机? 未等徐大人上奏,圣上的案上已经摆了不少奏折。有人言,近来皇城内盛行金蝇虫传闻,并非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百姓口口相传的事,自有他的道理,恳请圣上派人彻查此事,以严正国风家风。 又有人言,朝中有高官依仗着圣上的信任,骄纵家中后辈在京都城内兴风作浪,有赵高、卢杞之态,不得不防。 还有人言,无缘无故聚各高门大户子弟于一室,动机不纯,麻生蓬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若是勾勾搭搭则为阿党比周,若是吃喝玩乐则为败坏门风,总之是通同一气,穿连裆裤,不可不管矣。 虽未明指吏部尚书裴珏,却字字句句写的都是他们家。 胆壮者更是直接对准裴尚书的次孙大肆炮轰,裴少煜经常出入哪些风月场所,又曾花大价钱从何处买了甚么古玩物件、珍馐海味,又与谁家的世子少爷流连于美色,皆被抖露出来,最后更是直言道,裴少煜就是那茶话本中的金蝇虫,出身名门却无名门之范,朋比为奸,吉网罗钳。 圣上派人去将那帮闲金蝇虫的茶话本寻来,掌阅之后,结眉深思。 朝外风浪大作,朝内亦暗潮涌动。 春日过后,南北大运河冰面消融,又可通航,一艘艘官商船只从苏杭之地启程,带着满船的货物北上抵达京都。本就深陷金蝇虫风波的裴少煜,又被兵部左侍郎抓住了马脚。 说是查点进京船只时,发现船上厢房内有两个异常娇媚的女子,形迹可疑,于是盘问船主,方知晓这是裴少煜托扬州友人送来的,去岁岁末便跟着船只北上,不巧晚了一步遇到大雪封河,如今才到京都。 这不正正和话本子里金蝇虫圈养青倌儿以色侍人不谋而合吗? 风言风语之际还出这样的事,想来那裴少煜是免不了受裴尚书一顿毒打了。 …… 这日散学,裴少淮与裴少津留堂多写了一篇文章,晚一些回府。 恰好徐大人今日提前从衙门归家,便叫他与裴少淮遇见了。 “给徐伯伯问好。”两个小子行礼道。 “做完今日的功课啦?”徐大人笑着关心问道。 “是,刚收好笔墨,正打算回去。” 闲聊几句之后,徐大人想了想,同裴少淮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皆是与帮闲一事相关的,只不过没有提及尚书府,他夸赞裴少淮道:“你能拿捏准时机,堂堂正正打蛇七寸,这份心思十分难得。” “徐伯伯谬赞了。”裴少淮谦虚道,“若非确有其事,小侄也编排不了这出戏,小侄不过是把听到的见到的,润色一二传出去而已。” “只是——”徐大人拖长音调,话里打了个大弯,平和的语气中带着些开导,言道,“四两拨千斤是有的,但不常有,千斤还需千斤才能与之相抵……此事虽掀起不小的风浪,可终究会平平落下,你能想得明白吗?” 徐大人说得十分隐晦,他这么说这么问,也有些考量裴少淮心性的意味在里头。 “谢徐伯伯教导。”裴少淮应道,“小侄打一开始想要的,不过安安静静读书而已,世间少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更多的是长久经营、深思熟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徐大人又笑了,道,“早些回去罢,与你父亲写信时,替我问好。” “是。” 马车上,裴少淮神色平静,而裴少津还在深思徐大人方才那番话,他如今已不是小童,许多隐喻的话都能听明白了。 裴少津想明白七八分之后,便开口问长兄道:“大哥,官家为何会轻易放过尚书府?是因为他的功绩?” 裴少淮点点头,同弟弟细细解释道:“二房主君能从外放官员升至吏部尚书,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令圣上赏识。再者,听闻其最近隐隐有入阁之势,可见他身上是带有实实在在的功绩的……这次的事,兴许能牵绊他一二,却不能阻挡得了他。” 顿了顿,裴少淮又猜测道:“不过,小惩大诫应当还是有的,否则也不好同进谏的言官们交代。” 裴少津又半猜半问道:“城里这成群的帮闲,还有尚书府的竹贤书堂,应当在惩戒范围内罢?” “是,大抵就是从这两个入手。”裴少淮应道,又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徐伯伯说得对,大哥已经很厉害了。”裴少津言道,“至少说很长一段时间尚书府都不敢再使绊子了,我们可以好好读书了。” 兄弟二人一直都在抓紧功课,裴少津在为来年的院试做准备,裴少淮则在为后年的秋闱做准备。 两人一前一后,在科举道上坚毅前行。 徐家里,淮津两兄弟走后,徐大人找来徐瞻、徐言成,与他们说道:“裴家小郎日后可以成大事矣。” 又言道:“言成、言归能有这样的小舅在前头鞭策,亦可成一番事业。” 兴许是考虑到言成的感受,徐大人添了一句:“当然,我们言成本身就是一个独具天赋的好苗子。” “祖父不必担忧我,孙儿今年都十三了……同窗七年,孙儿岂会不明白‘择交如求师’的道理。”徐言成嘿嘿笑道,又言,“夫子说我比二叔少年时候厉害多了,总不会考得比二叔差的。” “你小子,竟敢拿二叔来打趣了。”徐瞻笑道。 徐家能三辈出人才,段夫子是一方面,徐大人的管教又是一方面。不管步子是大是小,走直路总会比走弯路要快。 …… …… 裴少淮的推测没有错,如今的裴尚书确实是得圣上重用的。去岁,六部当中成绩最大的当属吏部和兵部,都在去旧革新上有所作为。 早在前两年,或是上书、或是在早朝大议时,裴珏便屡屡提出大庆朝的巡察制有弊端,以自己在成都府为官多年为例,直言道朝廷派下来的巡抚监察御史敷衍了事、独断专行,把巡察之职当作敛财之机,随行必八抬大轿,已经到了法多废弛、弊端踵至的地步,不得不治。 圣上深以为然,授命裴珏考察淘汰巡抚,带领吏部修改《巡察纲章》,规定限制各巡抚监察御史一条条遵行,不许应付了事。但有不公不法之事,准许同级之间、同职之间,甚至是下级向上“互相纠举”。 革新实行一年有余,巡察一事初显成效,裴珏自然首当其功。 兵部胡尚书则是上谏道“大庆武官世袭,旧官加新封,一代代累积,武官之数已不下九万余人”,又言道“数目之多,却挑不出可用的将才”,大言其中弊端。 圣上授命胡尚书整改,完善武举制度,替朝廷挑选精兵强将,以备后用。 胡尚书出身高,不惧那些军功勋贵,大刀阔斧改动武官任用之制,如今亦初显成效。 故此,朝上文武百官都能看得出来,下一位入阁的,恐怕要从这两个当中去选了。 偏偏值此关键时候,尚书府出了差池,于是让胡尚书先了一步,裴珏官任原职。 …… 至于圣上如何处置金蝇虫之事,裴少淮是后来听徐大人讲述,才知晓的。 那日,退朝之前,圣上专门将金蝇虫一事拿出来说,还挑了几个比较典型的奏折叫人念了出来,其中就有人说到尚书府设立学堂,养的就是一窝“金蛋蛋”,意图不轨。 “裴爱卿,你如何解释?”圣上淡声问道。 “微臣冤枉。”裴珏仗言道,“自竹贤书堂设立以来,共收了一百五十九名京都子弟入读,有高门子弟,亦有不少六七品官吏之子,有八十七人过了院试,又有十一人过了乡试,如此骄人的成绩,岂可诽谤其为甚么金窝窝?微臣恳请圣上明察。” 尚书府敢设立书堂,自然不会说只吃喝玩乐,误人子弟,这样岂不是得罪人?竹贤书堂还是做出了些成绩的。 只不过,他现在这样解释又有何用?外头传闻之烈,不是也是了。哪怕是平日里几个世子正常出去玩乐,阔绰了些,但凡是有裴少煜在,只怕都会被人当做是裴少煜怂恿世家子弟不务正业,风花雪月。那些和尚书府本就若即若离的人家,恐怕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不敢再把孩子送过去。 故此,即便用“成绩”自证清白了,这筹谋多年的金窝窝也散了,那裴少煜的名声也毁了,这瓶万金油恐怕是滑不起来了。 圣上微微颔首,表明他信了,又问道:“船上那两名扬州女子,又如何解释?” 裴珏佯装羞惭,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道:“回圣上,微臣自身相貌粗陋,故此有一恶习,最喜美人伺候在畔,这两名女子乃是孙儿买回来孝敬我的,绝非外头传言的甚么青倌儿红倌儿。” 朝堂上一时语寂。 “裴爱卿喜好美人?” “是,微臣喜好美人。” 圣上又问:“朕怎从未听闻过?” 裴珏面不改色,应道:“如此恶习,岂好叫圣上知晓。” 圣上再微微颔首,又信了。这两个美娇娘既然在朝堂上露了名,事后尚书府也只能抬回家中好好供着。 那么这些上奏的奏折,自然也算是有了回应。 “尚书府之事已经查明,然‘帮闲’之事尚未了去。”圣上言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帮闲之风不可不治,叫其祸害百姓扰乱风气,风花雪月奢靡之态更是不可取,今日若是不好好整治帮闲,他日便真的有金蝇虫飞出来,祸乱朝政,此事……” 圣上停下来想了想,对裴尚书道:“此事便由裴爱卿带头整治罢,限期一月,不止京都之内,但我大庆之内,皆要休整。” “臣受命。” 圣上又道:“那王学士荣退多年,已经年老,裴爱卿还是送他回乡养老罢。” “微臣遵命。”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京都城里的帮闲们如老鼠般,只能抱头躲着,再不敢现形。 …… 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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