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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同知走后,裴秉元、裴少淮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他们知晓东南沿海一带有海寇、委人作乱,但大庆朝水师武力强盛,贼人们敢如此猖狂吗?若真如此猖狂,为何江南巡抚年年报平安,镇海卫指挥司也从未报过有大乱? 一家三口临时住在府衙后院,林氏指挥带来的仆人,很快就把院子收拾得有模有样。 裴少淮住在东厢房里,刚刚到一个新环境里,他一时难以熟睡。 明明身子已经十分疲惫,可他脑子里却一直萦绕着朱同知的那番话,心中暗想,如若今晚城里当真有了贼寇,绝非碰巧,说明朱同知早就料到会如此,才会预先提醒。 辗转难寐。 “这里原先是镇海卫……” 太仓州原是前朝的海槽重地,负责运送水师、粮食,大庆朝大破应天府后,第一时间占领了此处,命重兵把守。等到天下太平,把守的军卒继续留在此地,朝廷设立了镇海卫。 镇海卫管辖此处数十年,后来朝廷才改设为直隶州的。 裴少淮心中暗想:“看来府衙和镇海卫之间的矛盾,已将近水火不容了,他们只是把太仓州当作一块肥肉。” 夜半三更时,裴少淮困极了,才迷迷糊糊睡去,依旧睡得不安稳。 果不其然,四更天里,院子外传来一串串脚步声,十分急促,随后又闻各种撞门抢砸的吵闹和百姓的哭呛,众多声音乱作一团。 裴少淮蓦的睁眼,掌灯,披上袍子走出门,看见父亲已经在大门处,正与看守大门的衙差争执,裴秉元厉声道:“我身为一州父母官,理应出去看看是何贼人如此猖狂。” 两个衙差要保知州大人安危,不敢开门,正在苦苦解释、劝说。 “州衙里的官差何在?叫他们与我一同出去,岂有躲在院里不出去的道理?” 裴秉元不肯当缩头乌龟。 其中一个衙差不知是说漏嘴还是如何,他道:“知州大人稍安勿躁,贼寇马上就过去了……” 借着火把的光,裴少淮看到衙差脸上并无任何紧张,反倒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裴少淮上前,低声劝父亲道:“父亲,既是场戏,咱们还是把戏看全了,再商讨如何也不迟。”他相信,父亲执意要出去看看,必定也是想明白了当中的蹊跷。 没过一会,院外又传来沉闷有力的步伐声和甲胄摩擦、刀剑出鞘的声音,贼寇们四处逃窜。 “本官来迟,让知州大人受惊了!”一声孔武有力的吆喝从大门外传进来。 看门的衙差向裴秉元禀报道:“大人,听声音好似是镇海卫的千户,冷大人。” 裴秉元眉头皱成川字,道:“开门。” 州衙门外,身着甲胄的士卒举着火把、配着大刀,已团团将府衙围住。那冷千户身姿魁梧,声音极厚,上前只略略作揖,道:“贼寇攻入城内,本官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带兵追杀贼寇,现已将贼寇悉数逐出城外,请裴大人放心。” 又道:“扰了裴大人的清梦,裴大人可以回去继续睡了,本官会让士卒彻夜守卫州衙,请裴大人放心。” 语气很正常,但裴秉元听得出其中的讥笑。 心知如此,但裴秉元毫无他法,他上任的第一夜,手边一兵半卒都没有,除了一个空头知州以外,他没有半分依仗能和镇海卫相抗。 好一个下马威。 翌日,衙差们终于都来了,裴秉元深感无奈,准备带着衙差们上街,查点城内老百姓损失如何。 还未出门,那位冷千户又来了,手持长长的名单,身后跟几十个“伤兵”,一进衙门便道:“昨夜追杀贼寇,贼寇拔刀抵抗,与水师搏斗,短兵相接,军卫里重伤共计一千零九十人,依照大庆朝犒劳例律,他们今年理应免交粮税,还请知州大人过目。” 才递过去,冷千户马上又道:“裴大人若无异议,还请盖上州衙玉章,以示公允公正。”指了指身后的伤员,道,“本官带了些轻伤可以走动的过来,裴大人尽可以查看他们的伤势。” 这几十个伤兵,或背上,或大腿上,或胳膊上,皆裂出刀口子,汩汩流血,看着触目惊心。 裴少淮靠在府衙的侧门处,听到两个衙差在低声讨论。 “啧啧,这回下的手真狠,可都是真刀口子……自己人给自己人下刀子,也能下得去手。” 另一个则道:“这有甚么下不去手的?一刀口子换不交粮税,一大家子一年不愁饭吃,你上大街去问那些老百姓,哪个不肯?” “倒也是,这城里,还是军户们过得舒坦呀。” “谁叫人家牢牢把住了太仓这块宝地呢,上司大口吃肉,手下人怎么都能喝点汤汁。” 第60章 裴秉元将名册抛置于案上,目光冷冷望向冷千户,应道:“将士们驱逐贼寇,因短兵相接而伤,理应犒赏……不过本官受圣上所托,初临此地,不敢擅自独断,还请冷千户转告指挥使大人候着,等本官查明之后再说。想来离年终岁末还远,指挥使大人也不差这一口饭吃。” 他此时手下无人,虽敌不了镇海卫,但拖一拖时日,表一表态度,还是可以的。 按说,千户属正五品,比裴秉元还要高半品。可文武不同,裴秉元无需给冷千户甚么好脸色看,他到底是一州之长,辖管一州百姓,一个辖管千人的千户岂能与之相比? 若真要比,也只能冷千户背后那个卫指挥使来比。 裴秉元手下无人,但气势不能落于下乘。 冷千户没想到这回来了个硬钉子,昨晚的事没能镇住新知州,只好拿上司的头衔示威,道:“指挥使大人出身军功世勋,裴知州日后若是回京……还请裴知州想清楚了。” “巧了。”裴秉元哈哈大笑,不屑道,“本官也是世勋出身。” 又补了一句:“不止如此,本官的两位女婿亦为勋贵……指挥使若真急着要本官的玉章,不如叫他亲自来罢,本官也不是不明事理的。” 冷千户愣住了,这两句话的信息不少,事情变得复杂起来,非他一个小小千户可以拿主意的。 只能回去再禀。 …… 裴秉元舒了口气,神情依旧凝重。 镇海卫驻守太仓多年,敢养寇自重、为非作歹,必定是打通了各个关节、层层关系,他若想逆转太仓州的局势,需要对付的不是一个千户,也不是一个卫指挥使。 需要慢慢筹谋。 接着,裴秉元亲自带人出去,逐一查点城内百姓受损情况。所幸,并无百姓伤亡,贼寇们抢到粮食、家禽、牲畜后,就匆匆离开了。 昨夜一闹,贼寇得了粮食,镇海卫借追杀贼寇邀了功劳,最后受损的却是百姓。 想必这样的大戏,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演了。任凭再富庶的地方,也抗不住“大戏”轮番上演。 …… 翌日,裴秉元一身简装,戴上草笠,准备带人访查太仓州辖内的各个乡镇。 “父亲,孩儿随你一起去。”裴少淮道。 又道:“孩儿既然是来游学的,岂能失此历事良机?”总要真见过民生疾苦,才有资格谈治民治国。 裴少淮亦穿了一身简装,还带上了簿子和便携笔墨。 裴秉元欣慰点点头,让衙差多备了一辆马车。 一连半月,父子二人奔波在乡田野外,几乎将太仓州走了个遍。他们不识方言,幸好府衙里有个历事实习的吴监生,是江浙人,一直跟在裴秉元身后帮着传话。 太仓州的堤坝建得很宽很稳,时值春日,堤上的柳枝正抽绿,随风飘拂。 这道堤坝从未决堤过,但太仓州惠安、新安、双凤、循义这几个乡,却年年夏日闹水患——夏日水汛湍急,大雨之后水位猛涨,江水溢出堤坝,漫向农田,一淹就是十天半个月。 农户秋日粮收大大减少。 惠安、新安、双凤、循义这几个乡地势最低,最容易被淹,汛年大淹,旱年也能小淹。 太仓州内地势高一点的良田,反得江水灌溉的好处,年年丰收。只不过,这一部分的良田几乎都被镇海卫占据了。 受灾老百姓哭诉水涝害人,苦苦哀求知州大人抬高堤坝治水,他们每户都肯出人力。 吴监生将水位簿呈给裴秉元,作揖道:“知州大人,这是学生所作的记录,两年内每月朔日水位高皆记在簿上,夏日江水溢出时,学生粗算了溢水量,也一并记在簿子里。” 裴秉元看后,颔首,赞许了吴监生,他疑惑道:“依你所记,堤坝只需再抬一米高,便可大大减少水患,此非难事,为何历任知州无人作为?” 裴秉元有治水经验,很快就算明白了。 这相较于玉冲县治水,要简单一些。 “知州大人有所不知,此事若想解决,还牵扯到苏州府内的其他县。”吴监生得了赞许,便也大胆了许多,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道,“太仓州居于下游,常熟县居于上游,光是太仓州抬高堤坝,江水照旧会从常熟县漫下来,这数个乡镇地势最矮,依旧逃不脱被夏水淹没。” 原是牵扯到其他辖区。 “本官省得了。”裴秉元又夸吴监生道,“你说得很好。” 这个历事实习的年轻人是可用的人才。 看完堤坝,裴家父子又去看了海漕码头。太仓州的海漕码头属镇海卫辖管,由武官掌管海运,里里外外数层重兵把守着,裴家父子只能在高楼上观望。 每年秋收后,江南一带的卫所军屯交上来的粮饷,经由海漕码头转运至京都。镇海卫辖管此等关键枢纽,自然捞足了好处,无怪上面有人层层保它。 镇海卫占据了良田,又守着海漕码头,诸多好处,很容易就收买了军户们的心。至于当地老百姓过得如何,跟他们镇海卫有甚么关系? 海漕码头往东十数里还有一个商运码头,与海漕码头的繁荣相反,商运码头已将荒芜几十年,长满树丛野草,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个码头。 大庆朝禁海几十年,加之贼寇们常常从此处登岸,百姓们根本不敢到这一片区域耕种、居住,久而久之,让这个曾经繁荣的商运码头荒芜,成为弃地。 裴少淮在此处停留了许久,不时落笔在簿子上记录,不知怀着甚么心思。 几处重要的地方都看完了,吴监生禀道:“知州大人,太仓州内原有一个大的造船厂,因应天府龙江船厂的兴起,太仓州又不景气,渐渐便废弃了,只有些年迈的老师傅守在那里,大人可要移步过去一看?” 裴家父子相视,眼神中都透着光——镇海卫竟只顾着争田地粮食,把这么一处好地方给舍弃了。 裴秉元道:“带路。” 破旧造船厂靠在河槽边上,同商运码头一样,已经荒芜,但昔日的架构依旧留存着,船只推下水在地面上留下凹痕还没完全被掩埋。 父子二人兴奋地来回勘看这个废弃的造船厂,如同捡到宝了一般。 几个耄耋老者从船厂后走出来,看着陌生人面面相觑,吴监生用方言同他们介绍了裴秉元的身份,老人们一惊,连连要跪拜行礼。 裴秉元哪里受得起,赶忙上前搀扶。 “官老爷若是早十年来,兴许还能看到我们造的船只,现在……不行啦,河上的太仓船越来越少了。”老者用方言叹息说道,“到处都是福船、广船……” 他们自幼生在这里,老了也守在这里。 “若想重振船厂,当如何?”裴秉元请教道,让吴监生传话。 老者摇摇头,道:“老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州衙年年无粮收,哪来的银子造大船?”不敢说乌尾风帆的百米大船,单是一架五十人的八橹快哨船,单是船料就要四五百两银。 “老匠无需担忧这个,只说该如何去做。” “回官老爷,一人为匠,世代为匠,州衙里有船厂的匠籍丁册,后辈们虽都改记作木匠、房匠了,但本事还在……若是能将他们都聚起来,有工具、有木料,兴许能从二百料的官船造起,慢慢再造五百料、七百料的大船。”老者应道,浊目里带有些期盼。 却又不敢期盼太多,废弃这么多年,想要重新建起来谈何容易? 裴秉元了然,吩咐衙差将这些老匠人们安顿好、照顾好,才离开废弃船厂。 …… …… 州衙后院,一家三口一齐吃饭。 林氏不停给父子二人布菜,让他们多吃一些,心疼道:“你们父子俩,一连数日天天往往跑,天暗下来才归来……纵是勘看紧要,也要注意身子啊。” 又给父子二人倒了温水,道:“我从京都带了些细土来,虑了水,你们都喝一些,免得初来水土不服,身子不爽。” 饭后,裴秉元将儿子唤到书房叙话。 儿子虽只有十六岁,但他的话,在裴秉元心中已经颇有重量,很值得考量。 “这几日勘看,我见你总在簿子上涂涂画画,可见有些自己的想法,能否借为父一阅?或是你说与为父听?”裴秉元问道。 裴少淮心里有些粗略的想法,本就是要说与父亲听的,父亲主动开口,他正好悉数道出来。 在说之前,裴少淮道:“父亲这几日必定也有新想法,孩儿想听父亲先说。” “好。” 裴秉元娓娓道来:“眼下我身无依仗,只有一个知州的空头衔,身为一州的父母官,若真想把州衙立起来,最大的依仗就是民心。何为民心?在这世道里,一口吃的就是民心。百姓若是连口吃的都没有,又哪来的性命追随你?是以,为父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治理水患,保百姓丰收,家家户户有可食之粮。” “其二,产粮还需护粮,若是丰收之后遭了贼寇,岂非养了他人的肥头大耳?我已去信你二姐夫,叫他借我几个懂操练的士卒,好好把州衙这批散兵游勇给我磨一磨。再者,受贼寇侵扰的不止太仓州,只需各州各县联合起来,百姓们家家备好长棍利器,我就不信千余个贼寇,还能敌得了我满城的百姓。” “若想凝聚起百姓,还要看为父能不能治住今年入夏的水汛,长势好的粮食给了百姓盼头,这凝聚力就成了一半。” “其三,今年丰收,州衙有了余钱,我必定要重兴造船厂,太仓州的手艺理应流传下去。” “至于更长远的,为父尚未考虑清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裴秉元说完,望向儿子,笑道:“淮儿,该你了。” 裴少淮也一一说出自己的想法,道:“父亲爱民之心,令人敬佩,孩儿有些粗浅的想法,请父亲指教。” “孩儿以为,镇海卫只一心揽着太仓州的良田、粮税,而不主动打探朝廷的形势动向,见识何等之浅薄,恰好给了父亲反击的机会。” “朝廷去岁已在松江府开海,江浙、潮广沿岸开海势在必行,一旦太仓州开海,那个废弃的商运码头就成了香饽饽,毕竟太仓州距离京杭大运河更近,输送更方便。故此,孩儿以为此商运码头必须牢牢守住不能失。” “父亲也不必怕太仓州商运码头没名气,没有商船靠岸此处。出海行商的商贾们,最怕的不是上缴税例,他们最怕的是当地官员乱收税例,有的十中取一,有的三中取一,有的收受实物再倒卖,有的直接收白银,皆无定数,收下的税例还未必能进国库。故此,父亲只需定制一套切实可行的收税之策,由户部上奏朝廷批准,白纸黑字传扬出去,海商们自会闻讯而来。” “税例自然要上缴国库,然众多商船停靠太仓州,所带来的绝不止税例而已,届时攘往熙来,太仓州比肩扬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孩儿记得,数年前曾有一事,内官张芊于金乡卫海域遇数千海寇,人船众多,张芊船上不过百余人而已,却能仗着大船的优势,在海上与敌鏖战二十余合,敌寇无计可施,只能撤退让道。茫茫海波之上,数十只八橹快哨船也未必能敌一只乌尾风帆大船,太仓州船厂若有朝一日能造九百料、一千料的大船,数百水师亦能与千数之敌周旋矣,孩儿以为造船厂利在此处。” “至于镇海卫,卫指挥使既敢养寇自重,自有他被反噬的时候。武官若想升迁,何事为重?军功也。临海卫所,何为军功,杀寇也。他既想要军功,又想要养寇,岂能两全?” “再过两年,卫指挥使面临升迁,自然要想方设法谋一份军功,届时正是他们黑吃黑的时候,贼寇岂会心甘情愿把头伸过去让他利索砍?若是正好此时,兵部另派大将南下,能有大船只相助,出海巡捕海寇立了大功,镇海卫杀敌不力,兵部另外举荐大将辖管镇海卫,也就水到渠成了。” “镇海卫之错,错不在军户,他们与民一样,不过是为了谋口饭吃。镇海卫之错,错在诸多军中官长,将他们一一拔除,太仓州的军户与民户之间,可相安无事矣。” “民富则兴教化,父亲再设州学、卫学,学子闻风而来,太仓州可成文风鼎盛之州。” 裴少淮道:“孩儿走到每一处,有了想法便写下来,未必成熟,父亲或可比对大庆例律,再细细研究是否可行……孩儿以为,若想能有所成,恐怕要五六年之工。” 裴秉元听得极认真,儿子说完,久久都未能回过神来,思绪深陷其中,好似已经看见太仓州一切向好之景观。 半晌,裴秉元拍拍儿子的肩膀,道:“有儿如此,何愁家族不兴?” 第61章 裴秉元勘看完太仓州,有了整治计划,才受了朱同知的接风宴,目的却不在“接风”。 裴秉元已查过朱同知、刘通判的家境,中规中矩,领着朝廷的粮饷,家人在苏州府城有些小产业。 可见他们并未倒戈镇海卫,只是明哲保身。 亦或者镇海卫不屑于收买他们。 酒过三巡,众人熏熏欲醉,正是掏心窝说实话的时候,刘通判举着酒盏,自嘲自笑道:“宋诗云‘若知射影能相惧,应学含沙得保身’,知州大人莫笑话,我等小官小吏堪比河中蛤蜊,外头包着壳,里头含着一肚子的黄沙,为保身尔……便是如此,仍易受人摧。” 太仓州如此情形,他们已不在乎功过,但求安稳度日罢了。 朱同知年岁大,寡言一些,听了刘通判的话,亦低头苦笑。 裴秉元举杯与他们同饮,并未强说要他们如何如何的言辞,他斟酒举向朱同知,问道:“朱大人如何看?” 朱同知在任多年,已经送走过好几知州——知州们来时一派豪情,很快被镇海卫治得服服帖帖,最后黯黯离去。 个个如此。 州衙与镇海卫一相争,镇海卫就会放贼寇进城“教训”州衙,如此反复,百姓更受其害。 “知州大人既已知晓太仓州的局势,下官斗胆便明说了。”朱同知劝道,“百姓虽过得苦,但仍可勉强度日过活,下官窃以为争不过不如不争,兴许老百姓还能少受些劫难,过些安稳的苦日子。” 裴秉元摇摇头,说道:“两位大人误会了,本官今夜还未提及过要与镇海卫相争……本官问的,是这太仓州当如何治理。” 紧接着又道:“偌大的太仓州,不止军卫跋扈一件事。衙差懈怠散漫,堤坝久久不能垒高,造船传统荒废……在两位眼里,这些事不值得一治吗?” 朱同知、刘通判一愣,面面相觑,又露出惭愧之色——原是他们破罐子破摔了,大事做不了,小事做不好。 “全听知州大人吩咐。”朱同知、刘通判道。 …… 两个月余,司徒旸派数个军士乘海船抵达太仓州,拜见裴知州。 正巧这时,裴秉元夜里带着人突击巡察城楼,发现值夜的衙差不好好看守城门,反倒聚在一起顽叶子牌,喝酒赌钱。 顺藤彻查后,州衙内的衙役竟有三分之一参与过。 “你们既不好好端着这饭碗,有的是人肯进三班。” 裴秉元革去犯错者,张榜另外招募,趁机好好整治了衙门里的衙役。此后,军士每日早中晚带队操练衙役,众人皆不敢怠慢。 …… 谷雨时节,雨生百谷,故有此名。江南之地春雨充沛,绵绵又沥沥,此时田壤湿润如膏,正是黄犊犁地,农户低头种秧的时候。 百姓忙着农耕,裴秉元却已经在担忧夏涝了,春耕后有两月的空档期,需在此期间把堤坝垒高。是日,他来到常熟县县衙,与詹知县商议修筑堤坝之事。 詹知县比裴秉元品级低,自然对上官恭恭敬敬的,但一提及修建堤坝的事,詹知县便面露难色,佯说常熟县今年要修建水渠,恐怕难以抽出徭役修建堤坝。 毕竟每年汛期,外溢的江水都漫到太仓州去了,常熟县并不受灾。既无好处,詹知县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人手呢? 裴秉元早有准备,说道:“詹大人明年满任了罢?” “裴大人此话何意?” “本官乃圣上亲自外派,若太仓州治水有所成效,此事必定呈至京都,奏报朝廷。”裴秉元隐晦道,“詹大人还是再想想罢,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詹知县沉思。 话到这里,裴秉元只需等鱼上钩了,遂起身道:“本官先回去了,詹大人想清楚再来答复本官罢。” 裴秉元回到家中,没过半日,詹知县身边的小厮来传话,道是:“禀知州大人,詹大人派小的传话,说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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