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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鞑靼大酋为何能袭扰十数年之久,实录有言‘因鞑靼大酋略有独霸草原之势,骑兵众多,冲闯极快’。” 裴少津反问道:“侍郎大人是否想过,边墙确有防御之能,但已达极限,再如何翻修增高,也难抵御鞑靼合力冲闯一处。又是否想过,若是修边墙真能压制鞑虏,为何边墙修成,鞑靼之患却源源不止。” 言下之意是,也许翻修边墙根本不能压制鞑虏。 不停防御,治标不治本。 兄长要提出来的,才是长远之计。 裴少津一番话说完,没有抬头去看皇帝的反应,反是回头看了看大哥神情。他见到大哥露出赞许的笑意,心中更自信了几分。 兄弟二人都有一个优点——用事实说话。说出来的话有底气、不虚。 这是段夫子、南居先生苦心教导下,养成的气度。 皇帝微微颔首,言道:“裴爱卿,你继续说。”让裴少津把话说完。 “微臣遵旨。”裴少津继续言道,“实录记载,一年间修成榆林边墙,朝廷征收徭役四万名。而大庆九边绵延数万里,需要翻修的边墙数十倍于榆林边墙,若想数年间一一翻修,恐怕要征军民数十万、乃至百万……浩浩荡荡翻修边墙,且不说要耗去多少白银,单论徭役之重,届时何人去开荒垦田、何人事农桑织布衣,民心不稳谈何御敌?” 他接着假设道:“若是只着重修几处,鞑靼各部自会选择其他未修的隘口冲闯,如此一来,修与不修又有何异?” 裴少津这几日去太仆寺、国史馆翻看古卷,为的是便是这些数据。 裴少淮适时站出来,道了一句:“臣附议!”他全部认同弟弟的观点。弟弟能够提出“边墙抵御的效能已经饱和”这样的观点,着实让裴少淮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欣喜。 仅仅三个字,给了裴少津莫大的勇气。 裴少津提出“兵屯”练兵懈怠一事,说道:“兵屯兵屯,先是为‘兵’,后是为‘屯’,而非普通的边民百姓。现如今,许多北疆官兵以为职责在守、在种田产粮,长久疏于练习火炮兵器,战力年年骤减。若有朝一日,鞑靼来犯,莫非要让他们提着锄头铁锹去御敌?微臣以为,若是兴修边墙让边关官兵心生懈怠,则得不偿失,若想屈敌,靠的是雄兵战力,而非一墙之隔。” 这一番话,也正正说到了裴少淮的心坎上。 裴少津说完,大殿之内沉静了数息,文武百官怔怔然,一时间想起裴少淮当年辩驳“银币”时的气势,一样有理有据、底气十足,没有丝毫的怯意在。 这一番话,不仅把吏部侍郎的话给反驳了回去,更是为裴少淮抛出新政策打下了基础。 果然是一门双星两兄弟,皆是学识深厚、见识远大的才俊。 有人想到,将走一个裴少淮,又来一个裴少津,只怕裴家这“舌战群儒”的传承断不了,心间不免讪讪。 吏部侍郎并不服输,反问道:“且不论这修边墙一事,那禁止边关买卖,总是没有错的罢?裴大人有何要说?” 裴少津还为提及边关买卖。 他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了出来,因为他知晓,接下来是大哥裴少淮的时间,大哥会顺势提出“以市代战”的见解。 裴少淮默契往前一步,站在弟弟方才的位置上,应道:“侍郎大人只能见到大庆的米粮海盐流入北元之地,却没见到鞑靼各部亦有商物流入我朝境内?” 这是一件双方互利的事情,不能单方面去看。 吏部侍郎嘲讽问道:“裴给事中是觉得,要无视大庆律例,默许商贾私下买卖?” “不敢。”裴少淮转身朝向皇帝,说道,“微臣意思是,朝廷应规整北疆交易,以互市之道牵制鞑靼各部,使其分而不合,依赖于大庆,从而守得边疆安定,为大庆百姓谋利。” “裴给事中不免太高看商贾之道了。”吏部侍郎说道,“与北元人交易有何好处?裴大人是想用粮食来换他们的马匹?可惜鞑靼各部没有那么傻。” 北元从不肯把草原马匹买予大庆人,生怕大庆训练骑兵。 连买匹种马都难。 第156章 北元禁易马匹,此事并不难理解。 且马匹饲养成本高,贫苦牧民多饲养牛羊,马匹多圈于北元贵族手中。 吏部侍郎以为裴少淮所言“大庆获利”是置换马匹,是以当廷嗤笑之。 裴少淮反问道:“千年之前,且有管相治齐,白鹿之谋以征楚。千年之后,我大庆一统,国力昌盛,侍郎大人在边关交易中,却只能看见马匹之利……如此兵家之道,侍郎大人还是早些下去,另换一人与我来辩罢。” 裴少淮嗤笑了回去,又道:“管相有言‘积于不涸之仓者,务五谷也’,侍郎大人岂不知,五谷更比马匹贵,亦更有战力。” 大庆能产五谷,便是“不涸之仓者”。 裴少淮此话一出,未等吏部侍郎辩驳,众人便看到户部马尚书慢步走到了裴少淮这一边,无声附议。他原是右都御史,曾就“银元流通海外”与裴少淮大辩特辩过一回。 户部几位官员亦随之站了过来。 “裴给事中竟然惦记着用大庆之粮,养鞑虏之患,其心可诛!”此话之后,便是一轮攻讦,交替不绝。 内阁五位大学士站于廷前左右两侧,徐阁老与张阁老正巧并列站于一处。 徐知意见廷下有些混乱,低声问道:“张阁老,你我是不是该表表态?”阁老出言力挺裴少淮,分量会格外重一些。 “再等等。”张令义望了一眼廷下的陈功达,说道,“老陈从边关归来,脾气虽是急了些,却不是顽固无知之人。” 又玩笑道:“再者,这才哪到哪啊,以伯渊的辩驳本事,何须咱们两个老东西出场。” 话刚说完,便看到兵部陈尚书出列,似乎是准备亲自与裴少淮对辩了,文武百官皆是期待,不知这位脾气暴躁的陈尚书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一时廷下静静然。 却闻:“裴给事中之见,老臣有所同,亦有所不同,更有所疑惑想要讨教。接下来的话,涉及朝廷军机,不宜众人观听,微臣恳请陛下移驾御书房,再作商议。”言语中气十足。 引得众臣子诧异,又议论纷纷。 陈功达说出此话,便说明他听懂了裴少淮的话,一如张令义、裴少淮先前猜测的那般。 “准。”皇帝应道,又令内阁大臣、六部九卿正官和军机要臣移步乾清宫,末了,皇帝注意到略带青涩的裴少津,思忖后道,“裴……啊,翰林院裴二爱卿也一同过去。” 裴少津又惊又喜,他准备的话已经说完,还能继续参加军机商议,实在是机会难得。 没一会儿,裴少淮拍拍弟弟的肩膀,笑说道:“走罢。”内阁大臣和六部九卿已经先一步出殿了。 兄弟二人并肩,一齐迈步走出大殿。一双青袍两不惧,同行大道各自谋。 …… 御书房中,一群绯色官袍的大官分居两侧,余出中央。 独剩裴少淮与陈尚书圣前对辩。 陈尚书说道:“大庆曾用怀柔之策,封王进爵,企图使得北元各部之间分崩离心,数年之后终究还是被识破,兀良哈部酋首反借此狮子大开口。” 往昔,朝廷通过怀柔政策最先“收服”西辽河的兀良哈部,赏赐了大量财物,却也只安稳了数年,只要断了、少了赏赐,便会袭扰不止。 陈尚书发问道:“裴给事中缘何觉得,利用商贾之术牵扯北元各部,不会面临一样的境况?” 毕竟是蓟辽总督出身,陈尚书话中带着一股威压。 裴少淮无所惧,亦铿铿应道:“封王进爵收买的只是北元贵族,反悔不过是酋首的一句话,边关贸易却不止面向北元豪贵,岂可同类而语?” 贸易更多面向北元牧民,当牧民只“牧”不“战”,北元豪贵便难以号召成军了。 击溃一个酋首,还有另一个酋首应运而生,大庆要征服的不是狼首。 陈尚书没有就此反驳,而是继续往下问:“若是朝廷准允边防贸易,择取边关城镇开设集市,应提倡交易何物,又应禁止交易何物,趋利避祸,裴给事中可曾想过?”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北元牧民生存所需之物,譬如棉麻布匹、针线、釜锅、海盐、糖饴干果……乃至于粮草,以我之见,皆可在边关集市互易。再从北元牧民手中获取牛羊肉食、兽皮毛毡,对大庆百姓亦是有益。”裴少淮应道。 这是要提倡的。 “至于要禁止交易的……”裴少淮故意顿了一顿,望向陈尚书,略带狡黠之色,问道,“这便要看陈尚书指的是明面上禁止,还是实际上禁止了。” 有些东西明面上禁止,实地里默许,也是一种谋略。 “且说明面上禁止何物。”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此等贵重之物,朝廷可以‘器重名贵,不可僭越’为由,下令禁止交易。” 能买这些贵重物件的,只能是北元豪贵,越是严禁,他们越是以此为贵。 私底下卖给他们便是了。 “实际禁止又为何物?” “兵器火炮,还有……”裴少淮说道,“还有茶叶。” 御书房内诸位官员皆是全神贯注倾听,因为两人对辩寥寥数语之间,隐含深意颇多,略微一个不留神,恐怕就忽略了关键。 禁止兵器交易不难理解,但当裴少淮说及茶叶时,未曾涉事军机的臣子,皆露出了疑惑之色。 陈尚书脸上仍是严肃,却难掩眼眸中的几分欣赏,特意问道:“缘何要禁茶叶?”茶农们可是一筐筐运往海外。 裴少淮爽快应道:“因为西北有羌胡。” 大庆效仿西汉武帝,重兵把守甘肃一带,以茶驭羌,怕的就是西北羌胡和北疆鞑靼联手。 所以不能让北元人获得大宗茶叶,以免他们跨过大庆防线,以茶叶联合西北胡羌。 “西北有羌胡”几个字让陈尚书欣赏之色更浓。 到了此时,这场辩驳更像是一问一答,答得精彩而无需去驳。 “朝廷派兵监守边关互市,互易价格应定几许?”此话不是陈尚书所问,而是户部马尚书发问的,他又补了一句,“我听闻,大同有民市,百姓以旧衣杂物换北元牛马,一棱布可易一羊,一布衣可易一皮袄……近看可得巨利,远看恐怕只会坏事。” 这番话说是“发问”,倒更像是在“提醒”。 “马尚书所言极是。”裴少淮顺着马尚书的话往下说道,“边防互市,牧民若是无利可图,又岂会着重饲养牛羊?” 长久的互市才能形成牵扯。 陈尚书问道:“一年当中,何时互市为宜?” 这个问题中亦有玄机,裴少淮见弟弟动了动唇,特意退了半步,投以鼓励的目光,让少津上前应答。 少津依旧紧张,声音中带有些不确定,说道:“下官以为,应是立秋以后,立冬以前……” 看到大哥微点了点头,他才大胆把推测说了出来,道:“过往数十年,北元各部常是秋后进犯,可见秋高马肥,他们此时战力最足。以‘市’换‘和’,当选此时为佳。” 辩驳接近尾声,裴少淮补充道:“若无强兵驻守边关,叫鞑虏望之生怯,捍卫我大庆安宁,则今日所言皆为妄想,无一可实现。”裴少淮向皇帝谏言道,“微臣赞同陈尚书所言,国库充盈之时,理应丰边关军饷、增卫所火器、壮官兵士气,若敢来抢,必叫他付出惨痛代价,如此才能让鞑虏不敢贸然来犯。” 皇帝赞许颔首。 陈尚书似乎仍有疑虑,他最后发问道:“裴给事中方才所言,听之皆有道理,只是……大庆这几年虽连年丰收,谷仓盈满,如遇灾年总有耗尽之时。若是寒冬连续十数年,乃至数十年,边关将士所需军饷、互市所需粮食,又从何而来?” 粮仓满,百姓安。 一抔谷米,便是这个世道最大的真理。 “开海。”裴少淮斩钉截铁说道,“周易有阴阳之道,世间亦是如此,北疆长冬,则南洋长春,春生谷物,海商会将粮食源源不断运回大庆。” 他需要一个有力的证明,故以棉织造为例,说道:“陛下去岁准允推广棉株种植,北直隶各府农户在贫瘠坡地上广种棉花,收成颇丰,估摸可产棉布数十万匹……单单是棉布一项,这几年足以撑起边关互市。” 他说的是北直隶农户种棉,而非棉织造坊。 裴少淮又承诺道:“微臣斗胆许诺,开海一事,五年之内可见成效。”是为了破局,也是为了鞭策自己。 “世间之事相互牵扯难分,大庆之内,若是破了一处僵局,则处处可见光明,若是一处不破,则处处不立。微臣立志做成此事,若是不成,甘愿受罚。”裴少淮慷慨言道。 未等皇帝发声,只见陈尚书缓步走过来,站于裴少淮身后,蓦地作揖言道:“臣——附议!” 随后是王尚书、马尚书……一众老官员皆来到裴少淮身后,同声言道:“臣附议。” 裴少淮既然敢应下如此许诺,何不成人之美?不管是开海,或是边防抵御鞑靼侵犯,区区五年算得了什么? 莫说是五年,便是十年,大庆也等得起。 今日之辩,辩的虽是北疆防御之事,论的是边关互市,却把“开海一事”辩得更加明了,裴少淮无需带着担忧南下,可以大胆施展才干。 看见御书房内诸位爱卿难得这般和气,而非争执不休,皇帝最是高兴,他说道:“伯……裴爱卿能有如此志气,朕甚是欣慰。” 又道:“趁大家都在,不妨再议一议,朕应当赏些什么为好?”难得无所顾虑赏赐伯渊,机不可失。 第157章 想要给裴少淮赐些物件,确实不易。 底下众臣子低声讨论了一圈,也未能提出个所以然来。若说赐服,裴少淮成婚之时,皇帝已赐麒麟袍;若说升官,裴少淮即将外任正五品知州,已连升两阶,圣眷不宜过盛;若说封侯进爵,开海之事未成,由伯爵晋升侯爵为时尚早。 至于赏官庄田亩、金银绸缎,赐臣宴席,又非皇帝秉性。 而且,皇帝有意赏赐,想如何赏便如何赏,哪有叫臣子们在底下团团商讨的。经皇帝这么一“闹”,方才辩驳时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得以缓和。 裴少淮主动上前道:“居上克明,为下克忠,臣子之志缘于君主之明,微臣不敢居功,更不敢图赏。” “诶,朕既已开口,岂有收回之理?”皇帝笑呵呵言道,心中似乎早有打算,继续说道,“朕要赐你尚方剑,裴爱卿执剑南下,为我大庆开海。”又命兵部即日起,开始锻造尚方剑。 武官立大功,当赐骏马宝刀;文官当重任,则赐尚方剑。 裴少淮执剑南下,臣子在外,可便宜行事,意义非凡。 众臣子齐声道:“陛下英明。”无人反对。 裴少淮怔怔中回过神来,领赏道:“微臣叩谢隆恩,当不辱使命。” 廷议结束,皇帝留下内阁大臣商议要事,其他人依次散去。 …… 兵部陈尚书候在乾清宫外,一直等到张令义从御书房中出来,两人相伴而行。他们同出于兵部,相识多年,关系很是不错。 “老陈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收一收这暴躁脾气,好好反省反省。”张令义说道,“我早跟你说过,这个小小的给事中与其他年轻人不一样,他见识广博,且精悉兵家之道,不是鲁莽之流。” 谁料陈尚书直接反怼回去,道:“该反省的,难道不应该是张阁老自己吗?” “我有什么好反省的?” 陈尚书停下步子,语气硬梆梆的,他问张令义:“你是他的座师,与他颇有一番渊源,明知这样一个好苗子,却没把他留在兵部里……就这还不够张阁老反省的?” 这回轮到张令义讪讪了,只好喃喃应道:“先让他磨砺一番,往后机会还多……还多。”只是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陈尚书长叹了一口气,遗憾道:“大的这个是没门路,指望不上了。”惋惜之余,又道,“所幸,小的这个还可以谋算谋算。” 通过今日廷议,陈尚书看上裴少津了,想把裴少津要到兵部来。 这正是他候在殿外、守着张令义出来的原由。 却见张令义讪讪之态更甚,有些支支吾吾,陈尚书顿时感到情况不妙,侧着头冷脸问道:“小的这个也指望不上了?谁这么快的手脚?” “哎呀——”陈尚书跺跺脚,责问道,“你怎么不拦着些?” “皇上‘动的手脚’,我怎么拦?”张令义说道。若是要怪,只能怪兄弟二人太过烁人眼目了。 他告诉陈功达,就在他从御书房出来之前,皇上刚打定主意,准备赐裴少津兵科给事中一职。 “你且消消气,总归兵部和兵科只差一个字。” 陈尚书:“……”他更是生气了。 …… 散衙之后,兄弟二人同乘一架马车归府。 “津弟今日感觉如何?”裴少淮问道。 “神清气爽、心满意足。”裴少津笑应道,“往日所见所学所写,终于不再是一篇篇纸上文章,可以化作一股力气,原来是这样舒畅的一件事情。” 他在一场廷议中,实现了从“写文章”迈向“做事情”,这是许多刚入仕的官员数年也未能达成的。 裴少津又道:“弟弟也从大哥身上学到了许多,原来言语轻出于口,想要实现却是千难万阻,要处处为谋。” 正巧马车登坡,速度缓了许多,裴少淮借此应道:“若是自甘堕落,自然无人相阻拦,东风流水皆随你而去。可若是心有所想、想有所成,则如拾级而上、逆水行舟、顶风而起,总是会有不容易的。” “大哥说得极是。”裴少津道,“我想明白自己要在朝廷里做些什么事了。” “什么事?” “稳大庆四疆,助兄长开海。” 大哥已谋沧海之博,他便谋陆疆之固,等到沧海开源之时,便也是疆土开拓之时,相辅相成。 …… …… 寒冬腊月,雪窖冰天。 竹姐儿的棉织造坊已初见成效,今年收回的棉铃,数十倍于去年,各地的织造坊从初秋一直忙碌到腊月,一直没有停歇,许多农妇以此为业。 锦昌侯府那边,英姐儿的“安卿堂”医馆开张数月,在京都城里亦略微有了些名气。 安卿堂专为妇人看病,除了英姐儿外,还有两位从宫中出来的官嬷嬷和一位出身医学世家的中年妇人,皆是医馆里听诊的女大夫。另外又收有女学徒若干,跟学医术药理,平日负责协助大夫看病、抓药煎药、照料病患等杂事。 安卿堂宽敞明亮,药材一应俱全,不输京都城内的其他大医馆。 不过,这“名声”是有好有坏,被求医的妇人们所赞誉,亦受了不少的诟病。英姐儿早料到会如此,听之不闻,视之不见,诟病、怀疑的话数来数去不外乎那几样——“便是略识药理,妇人岂可抛头露面,做此等三教九流之事”、“宁治十男子,不治一妇人,女子本就血气不足、污秽难医,岂是她们这些半吊子能医治的”、“医术为正,巫术为邪,不知她用的是医术还是巫术”…… 诟病安卿堂的,不是平头百姓,而是部分同行的攻讦,还有大门大户贵妇们的指指点点。 有锦昌侯府、景川伯爵府为英姐儿撑腰,这些闲言碎语并不敢太过放肆。 医馆就这么开了下来。 这个世道里,男不入女不出,男女礼教大防,女子看病诸多避讳,不但隔帐把脉问诊,有些禁忌还不能吐露。此等境况下,自然有不少妇人到安卿堂来求医。 英姐儿规定,出门给富贵人家看病,诊金不能低了——若是学医无利,后续岂有女子愿意跟学? 医者仁心,给平民百姓看病,不挣钱却不能不收钱——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医馆也须有规矩在。 这日,来安卿堂问诊的妇人尤其多一些,等悉数看完,夜幕已至。锦昌侯府的马车已到医馆门外,英姐儿净手后,准备打道回府。 此时,却见一个老妇人左右顾望地从对面小巷里走出来,用竹伞遮挡着,快步走进了医馆中。她身穿锦服,显然家境不错。 一进来便哭着央求英姐儿一定要救救她的女儿,说道:“满京都城的医馆都不肯替她看病,她的夫家也放弃了。” 全京都的医馆都不肯看诊,此事有些蹊跷,英姐儿问道:“令爱是何症状,为何无大夫肯收治?” 老妇人支支吾吾的,目光闪躲。 “你若不实说,请回罢。” 老妇人这才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出来,道:“我这丫头是贪玩了些,姑爷亦娇惯着她。她与姑爷成婚尚未满三月,在这个月初七日,出门去了……去了一趟山上,又入了神庙躲雨。”老妇人把脸别过去,道,“回来以后,没过几日肚子便肿胀了起来。” 纵是发生在亲女儿身上,话语中犹有羞耻之意。 英姐儿这才明白为何无人收治,老妇人又为何前来求“医”,她求的不是医,而是巫。 两位官嬷嬷向英姐儿摇头,叫她不要掺和这件事。 医籍当中,常写女子属阴,容易受邪祟侵袭,若是不小心梦与邪交、与鬼相通,则容易怀上“鬼胎”。譬如《傅青主女科校释》就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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