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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能习得这两点,日后掌管钦天监,便成了一半。” “还有另一半呢?” “悉读人心。” …… 吴监正才走不久,又有户部尚书马平诺找到裴少淮,户部准备上谏推行新政,马尚书想与裴少淮商议商议。他知晓裴少淮精通银币、税例之道,此番过来商议,无关官职高低。 马尚书先是递给裴少淮几页纸,上头写着户部打算推行的新政,裴少淮翻阅时,马尚书说道:“宝泉局锻铸银币、发行银币,三年过去,大庆南北两京和江南各府,银币畅然流通,已成了百姓们惯用的钱币。户部还曾派人前往九边关城调查,银币正在渐渐替换土银。” 又补充言道:“加之户部刚刚新修订鱼鳞图册,天下田亩归属何人,皆一一登记在册。如今朝廷各地粮仓皆满,国库银两充裕,本官以为,施行‘以银代税’时机已到。” 时机成熟,以银代税利大于弊—— 其一,官府募收,官收官解,手续化简。原本复杂的税例科目化繁为一,账目清楚,方便征收、管理,可减少中间官吏克扣百姓、自丰腰包。 其二,银币收缴、运输便利,可减少漕运损失,也可避免运输途中粮食霉变。再者,以物交税,大量的物资运往京都国库,堆积成山,总是容易滋生各类事端。 马尚书又递过来几页纸,说道:“若论税例之道,当属邹之川邹阁老最是透彻,本朝无人能出其右,只可惜他早早致仕归乡了……此乃本官征求邹阁老意见收到的回信。” 裴少淮翻开,果然见到了熟悉的字迹,写道:“……老夫以为,还可再添几条。其一,量地计丁,计亩征银;其二,国库充裕,以银雇役……?以上之言,马大人可作参考所用。” 意思是,把徭役摊入到田亩中,地大者多征,地小者少征,无地者不征,不再按照黄册来征徭役。徭役换成征收银两,再用银两去雇佣百姓做事,替代以往的“强征”。 如此一来,可暂时减缓土地兼并之弊。 裴少淮拿着邹阁老的回信,流露出崇敬之意——邹阁老辞官在野,犹不忘天下苍生,令人敬佩。 “小裴大人认识邹老?”马尚书见裴少淮如此动情,问道。 裴少淮回过神,摇摇头,应道:“心系苍生者,人人敬之,读其字句宛若见其本人。” “那小裴大人觉得新策如何?”马尚书进入正题。 裴少淮起身踱步沉思,他又想起了吴监正的那句“天寒不兴木,无木不成农”——大庆百姓拘于田亩之间,小农之家周而复始,一旦天灾“不兴木”,对于小农而言是摧毁性的。 若真到了那时,君主再是圣明,臣子再是忠良,朝廷再是作为……在真正的天灾面前,这些力量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有解开他们的镣铐,人人皆自救,大庆才能渡过这漫漫冰期。 人随利动,银币流动起来,人便也动了起来。 “马尚书说得极是,是时机推行新策了。” 马尚书一拱手,说道:“那便请小裴大人廷议时,助户部一臂之力。” “理当如此。”裴少淮回应。 新策会触及勋贵豪武的利益,马尚书敢率户部推行此策,也是有极大勇气胆识的。 裴少淮问道:“马尚书打算选何处试行新策?” 马尚书应道:“顺天府、河间府、保定府新兴棉纺业,百姓有余钱,太仓州、松江府开海兴收,船只贸易往来,这几个地方皆可试行。” “还有一处可纳入试行。” “何处?” “成都府。”裴少淮应道,又解释,“吏部裴尚书致仕之后,随其孙儿去了成都府。” 说起来,当年是裴珏先提出的“以银代税”。 …… 议定之后,户部动作很快,于春节之前上奏了此事。 廷议时,虽是一番争执不休,但最后结果是好的,完全在裴少淮的意料之内——不管是银币流通,还是充盈国库,皆是为了推行户部新政作铺垫,岂有不成功的道理? 马尚书是个聪明人,敢迎难而上,也懂顺势而为。 …… …… 岁末除夕夜,宫殿里盏盏烛光,丝竹声响。 君主亲忠贤,赐宴同群臣。 又是一年赐宴时,今年的夜宴气氛很是欢愉,君臣几度举盏同饮,文采斐然的诗词频频出现。 京中有百姓燃放烟花,声响传入宫内,皇帝更喜,特地让群臣安静细听,随后又多饮了几盏。 宫廷宴罢,皇帝如去岁那般把裴少淮留了下来,让裴少淮到御书房陪他杀两局,笑道:“还需趁你南下之前,多下几局棋。” 君臣对棋坐,频闻落子声。 本应是闲来挑灯下夜棋,棋声又慢又散才对,但皇帝落棋不假思索,以至于——灯花未落,棋局已定。 裴少淮便知道了皇帝意不在下棋。 又见书案上堆着几卷空圣旨,玉玺在侧,灯下泛着玉光。皇帝似乎等着裴少淮趁醉从他这再“顺走”几道圣旨。 一局棋罢,各自收回棋子时,皇帝说起了户部的新策,回忆说道:“朕记得,你第一次入宫当值时,朕问你如何治民患,伯渊你说,土地兼并富豪武而损黎民,厚私囊而薄国库,不能不治。后来,你入了六科,朕问你如何限制富户囤积田亩,伯渊你说,富户千亩只行一户之役,农户无田却户户皆入役,徭役不能以户为计。” 最后一枚棋子收入棋盅,棋盘上只剩纵横黑线。 “现如今,这一条条皆被推行了,列为我大庆国策。”皇帝顿了一顿,带着醉意,望向裴少淮问道,“邹先生他应当欣慰了罢?”说着裴少淮的往事,问了邹先生的欣慰。 裴少淮并不掩饰自己的怔怔然,他想起了邹阁老写的那个“疑”字。 皇帝早知晓裴少淮“师从”邹阁老,裴少淮亦清楚皇帝知晓,但君臣二人很有默契地从未提及此事,也未提及邹阁老。 “伯渊无需紧张,今夜全当君臣之间说说心里话。”皇帝语气中并无试探,也无责备,一如既往的宽厚仁慈。 裴少淮了然,皇帝选在这个时候谈起邹阁老,无非是新政推行,皇帝想借裴少淮之口,聊补过往的愧疚,也趁裴少淮南下以前,消除君臣心间的那一点点芥蒂。 既然如此,裴少淮大胆问道:“皇上怀疑过邹阁老的忠心吗?”黑棋点落,新的一局,他要了先手。 皇帝摇头,双指一点落下白棋,紧随其后,道:“邹先生劝朕不要再印宝钞的时候,朕明白他是为民所想,邹先生一人与河西官员抗衡之时,劝朕选官用官要以贤能为首,朕明白他是为朝廷着想……他的苦心忠心,朕都明白。” 但皇帝没有听邹阁老的。 因为不印宝钞则国库难填,亏欠俸禄则他的皇位不稳,朝廷生乱则天下易乱。 因为相比于忠臣,头悬利剑的能臣同样好用,朝廷上永远不会只有一种臣子。 “朕有朕的难处。”这句话已是帝王最大的让步。 “臣非邹阁老,但微臣以为,邹阁老自请致仕,是识得陛下的难处的。”裴少淮应道,刚好屋外响起风雪声,裴少淮借此继续道,“新策推行,不管再大的风雪,若能实现家家灶下有柴火,釜中有米粮,无饥不受寒,想来邹阁老是欣慰的。” “果真?” “微臣不敢有假。” 随后的棋局下得闲散了许多,君臣之间谈话亦随意了许多。 皇帝说:“裴家、乔家今年又向朝廷献了数万匹棉布,此乃大功劳。” 裴少淮佯装没有注意到书案上堆放的几卷圣旨,只说道:“为陛下分忧,臣等不敢居功。” 水漏报时,夜已深,五局棋后,皇帝终于让裴少淮回去了。 裴少淮才出了大殿,便听闻萧内官碎步追上来,呼着:“裴大人且等等。” 转身一看,见萧内官提着大盏琉璃灯,走到裴少淮身旁,说道:“夜深了,陛下命老奴为裴大人掌灯,照一照出宫的路。” “有劳萧内官。” 原本提着纸糊灯笼在前头带路的小太监退了下去。 萧内官提着灯盏,琉璃灯罩护着火苗,不惧夜里风雪,他说道:“陛下原话说,‘外头风雪再大,伯渊出宫的路也不能暗着,你去送送他’。” “那书案上的几卷圣旨,是陛下特地吩咐老奴早早备下的,裴大人怎就没注意到呢?”萧内官惋惜提醒道,又言,“这天底下,哪有不想要君王赏赐的臣子?”君王赐,臣子受。 末了,萧内官补充了一句:“后边这几句,是老奴自己的话。” 裴少淮借着灯光,踩着新落的雪,一步步走下石阶,应道:“不是臣子不要赏赐,而是君臣的路还远。” 又言:“陛下的这盏灯,比什么赏赐都好。”能挡斜风大雪,还能看清归去的路。 萧内官把裴少淮送出宫,又折回乾清宫,御书房的灯火依旧亮着,他把裴少淮的话回给皇帝。 皇帝让萧内官把圣旨拿下去,喃喃自言自语道:“伯渊只能是伯渊。”他已不是初初即位,大庆已不是国库亏空,朝中已不是权臣结党,伯渊自然也不是邹阁老。 伯渊所盼的,也不止“灶下有柴火,釜中有米粮,无饥不受寒”。 君臣之路还长。 第161章 明君择贤臣为佐,贤臣择明君而辅。 那丝缂圣旨在烛下熠熠生辉,裴少淮岂会看不到,他又岂会不明白皇帝的意图与试探。他故意视若未见,未开口领赏,是不想让“臣子辅君”的关系变成“臣子奉君”。 所幸,皇帝最后送了一盏灯出来。 今夜的棋局下得不那么酣畅淋漓,却能叫皇帝明白他的心迹,免得猜疑积如冰山,一朝分崩离析。 …… 福山后峙,秀出云烟。 紫禁城属于玄武之位,自然要靠山而建,以山为龟盾。 中轴线上、紫禁城后,这座浑圆厚实如龟背的山体,称之为“万岁山”。钦天监的观星阁就建在万岁山上,仰可观望星汉灿烂,俯可一览皇城灯火。 今日难得晴空,吴监正带着孙儿登上观星台,准备为裴少淮南行占卜。 选在昏日西落,夜幕初降时,观望东边星宿初升,择此时机占卜,即为“昏见”。 夜色渐浓,不见月升,吴监正迎风东望,静待第一颗星辰亮起,一缕星色映入眼眸,吴监正略有些惊诧。他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再次仔细观望,问孙儿道:“见轻,方才可是大火商星先亮?” 那十余岁的少年,名为吴见轻。他视力更佳,确定道:“祖父,确是商星先亮。” 东为青龙,商星位于青龙心房之下,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心宿,也称“龙星”。 “祖父,星象何解?” 吴监正未答,只道:“先起卦。” “是,祖父。”八卦算定,少年郎道,“祖父,是巽卦。”巽为风,属木。 话音刚落,少年郎又急着说道:“不对……是履卦,主卦为兑卦。” 吴监正松了一口气,说道:“天佑大庆,能臣见世,国泰民安。” 商星在龙心,熠熠在东,可以是奸人当道,也可以是贤者辅君。 《易经》六十四卦,世人最熟识的是“乾卦”和“坤卦”,因为这两卦的象传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今夜占卜的卦相亦有象传,巽卦为“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履卦为“步泽履,君子以辨民安志”,全文为“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 “走吧,入宫觐见,向皇上如实禀报星象、卦相。”吴监正说道。 下山时,吴见轻看到祖父面带喜色,遂问道:“今夜占卜,祖父为何如此高兴?” 吴监正特地停下步子,对孙儿认真道:“见轻,天子为君主,自然偏喜巽卦。于天下而言,则是履卦更为难得。”他解释道,“履,步履而行也,人以步履行天下,何其坦荡荡。辩上下,定民志,始有惠泽万民。” 吴见轻年少,似懂非懂,先记于心间。 他又问:“卦相好,则如实上报,若是卦相不好,与民相悖、与天下相悖,又当如何?” “天随人意不常有,天不随人意时,则成事在人。”吴监正说道,“见轻,你要记住,尽信卦则不如不信……这天象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孙儿记住了。” …… “微臣拜见陛下。” “吴爱卿请起。” 御书房中,吴监正欢喜向皇帝禀报道:“卦相大吉,百姓有福,微臣特来禀报。” 皇帝亦喜,问道:“伯渊此行如何?” “商星生辉,兆示陛下得忠臣良辅,先卦为巽,臣听君意,后卦为履,能臣为民。” 吴监正详细介绍了巽卦,不经意间,屡次提及“忠良”。说及履卦时,则简略带过。 皇帝大喜,令吴监正未能料到的是,皇帝竟说道:“这‘履卦’才是主卦,不可喧宾夺主。” 又下令钦天监明日早朝宣报卦相,以示群臣。 “微臣遵旨。” …… 另一边,伯爵府上下忙碌,紧锣密鼓为裴少淮准备南下的行当。 各类日用器具、衣物药物,无微不至。最夸张的是小南小风的衣物、玩具,从一岁到十岁要穿的、要用的皆备齐了,光他俩的就装满了两车。 林氏犹担心准备不足,对裴少淮说道:“这一车是几个大姑给正观、云辞送来的,每一样都是仔细挑过,南下之后都会用上,须得都带上,另一车则是我与亲家母一起准备的……若不是时日太紧了,还可再准备得周全些。” 每回总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红了眼。 裴少淮反复安慰道:“路途虽远,但行程都是安排妥当了的,又有燕缇帅领军随行,母亲莫要担忧。”又言,“路上孩儿每到一个驿站,都会书信报平安的,母亲放心罢。” 林氏怕儿子南下无人可用,又让申二和张管事两家跟随南下。 杨府那边亦是如此,担心杨时月年轻、照顾孩子经验不足,特地安排仆从随行。 一直到临行前一天,裴家与姻亲各府间,马车仍来往不断,长辈们叮嘱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他们忘了。 …… 谷雨时节,南北运河冰雪尽融,渡口开河。 又恰是吉日。 裴少淮与燕承诏启程南下。与家人分别的话,早在入朝前说完,两人换上新官服,今日从宫中出发。 太和殿前,声势浩大,吏部宣旨,高喝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合同安、南安二县为直隶州,朝廷直辖,赐名双安;改中左千户所为嘉禾卫。” 裴少淮任双安直隶州知州,另赐“开海使”,燕承诏暂管嘉禾卫,兼任卫指挥使。 “开午门、端门、承天门——” 三门连为一线,裴少淮与燕承诏由此出宫。时过四年,裴少淮没想到,自己又一次“享受了”由此三门出宫的待遇。 一个五品官员外任,竟能有如此殊荣,想来大庆唯此一例。 两人一文一武,并肩出宫时,燕承诏戏说道:“托裴知州福,燕某能有此机会从中线出宫。”听得出来,这位冷冰冰的燕缇帅,此时心情很是不错。 “燕指挥是第一次?” “这是自然。”燕承诏应道。若无大事,午门、端门和承安门三道门不是随随便便会开的,更不是臣子随便能走的。 “裴某不才,中状元的时候走过一回,这已经是第二回了。”裴少淮一副正经的神态,说着“嚣张”的话,又道,“也没什么特别的。” 燕承诏默言。 “与此相比,我还是更羡慕燕指挥翻墙出宫、翻墙入宫。”即将一起共事数年,说话总是要随性些才好。 “……” 渡口外,南下的官船渐行渐远,在春日河雾中渐渐模糊不见。御书房里,皇帝案上摆着一碟苏式糕点,香气诱人,皇帝坐在案前,盯着糕点怔怔出神,久久不动。 “陛下,糕点凉了,老奴换一碟新的来。” 皇帝回过神,应道:“不必了。”他并没有什么胃口。 皇帝透过正门南望,喃喃自嘲笑道:“两个棋篓子都南下了,只剩朕一个棋篓子在宫中了……” …… …… 船只沿着水路南下,一路顺风,平稳无阻。 沿河不时停歇两日,上岸见一见各地风情,使得漫长的行程少了几分枯燥。 小南和小风一岁多,每日到处跑动,总不觉得疲惫,纵使在船上,也总觉得事事新鲜。 某日,小风跑回厢房找到杨时月,奶声奶气道:“娘亲……要用膳。” 杨时月听着女儿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问道:“小风饿了?” 小风点点头。 一旁的小南仰着头,也跟着说道:“娘亲,娘亲,小南……亦如此。” 杨时月噗呲笑出声来,她反应过来,这不正是官人平日里说话的用词、神态吗?心里猜想,小南和小风正当学说话的年岁,裴少淮在船上闲来无事,自然每日陪孩子玩,这一来二去的,小南小风便把父亲说话做事那股文绉绉学了去。 一时又好笑又好气。 这日,官船停靠岸边,燕承诏从另一艘船过来,打算找裴少淮闲叙。叫人通报后,还没见裴少淮走出来,却见两个小团子颠颠从房里跑出来,见到燕承诏一副冷脸,小团子们显然怔了一下。 但马上—— “来者何人?”小风道。 “报上名来。”小南道。 燕承诏忍不住笑出声来,正想着怎么回应,正巧裴少淮出来,蹲下教两个孩子道:“小南小风,叫燕世伯。” “燕世伯。” 燕承诏笑着回应了两个小团子,又“取笑”裴少淮说道:“裴大人该不是已经教孩子诗词歌赋了罢?” 裴少淮愣愣不明白,问道:“燕缇帅何出此言?” 听到一句“何出此言”,燕承诏便明白了,倒也不用专程去教,这位裴大人向来出口便是如此。 读书人果真就是不一样。 燕承诏先行告辞,没一会儿,回去把女儿抱了过来。 小县主出身富贵,很乖巧,却显得有些怯生生的,一直窝在父亲的怀里,不肯撒手。所幸,小风人如其名,像一阵风一样,围着小县主“刮”来“刮”去,很快就俘获了小县主的心。 夜半,孩子回去歇下。 燕承诏与裴少淮在甲板上对坐,望着岸上的灯火小酌,本商量着到了双安州后要怎么尽快安顿,燕承诏蓦地问了一句:“往后,我可以常带意儿过来吗?” 话中的意儿正是小县主。 裴少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样的“小事”,燕承诏还专程问一问,他应道:“这是自然,燕指挥见外了。” 燕承诏苦饮了一盅,望着河面出神,说道:“你知晓,我与内人幼时过得……与常人有异。”他以“有异”二字来形容幼时经历,又道,“我们害怕,这会不经意间影响到意儿。” 裴少淮明白了燕承诏的苦心。 燕承诏叹而无声,只鼻间出了些气息,又道:“正如我与裴大人之间,我的刀是为君杀人的,而裴大人的剑,是为大庆百姓开海的。” 第162章 接下来的行程中,随着小县主常常过来,或是裴少淮夫妇带着小南小风过去,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赵县主。 赵县主生于将门之家,她的眉眼间原本带着些英气在,然而眼眸里流露出的,却是温温和和,甚至可以猜得出,她曾经过得小心翼翼。 这样的面容,搭上这样的性子,使得赵县主身上流露出一股郁郁清冷。 兴许是过往太多虚与委蛇,赵县主嫁予燕承诏后,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鲜与外府往来,也使她多了几分神秘感。 杨时月察觉出了赵县主的几分性情,与其往来时,相互以“裴夫人”、“县主”相称,保持着距离、不过分套近乎,唯有涉及孩子上,才称“伯母”、“婶婶”。 如此,反倒让两人叙话更加恰然、惬意,关系亲近了一些。 这日,厢房里铺上毯子,三个娃娃在毯上玩乐,小意儿手里捏着块糕点,静坐一旁,看到小南小风追逐打闹,她也开心地笑着。 等小风跑累了,伴在意儿身旁坐下,意儿很大方地把糕点递到小风面前,细声说道:“姐姐,吃。” 小孩间寻常的称呼、举止,却叫赵县主看得出神——儿女的一颦一笑总是叫初为父母者看得痴痴,觉得新鲜,只不过这一点在赵县主身上尤为突出一些罢了。 她又欣慰浅笑了一下。 隔日,两家再聚,道别时,赵县主叫人取来一个小檀木盒,对杨时月说:“我素来诗书不精、女红不巧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唯独幼时在宫中曾研习玉雕消遣时日,尚可以示人……这里头,是我雕的一枚玉簪,还望裴夫人莫要嫌弃。” 不带一分架子,甚至有些过谦。 杨时月欣然接下,过了几日,她戴着这枚玉簪,给小意儿送来了一顶精致的小帽子。 就这般来来往往着。 裴少淮和杨时月大致能猜想出燕承诏、赵县主年幼时的经历,一个是年少苦练刀枪、见惯杀戮,身为庶子更似工具;一个虽享了荣华富贵,但寄居后宫檐下、孤苦无依,常被人视为摆设。 裴少淮和杨时月私下从未聊过这些,只心里默默知晓便好。 杨时月唯独隐晦问过一句:“皇上委派武官随行南下,是特地选了燕指挥罢?” 裴少淮点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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