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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生计,只能铤而走险,于是有了私商。私商富了乡绅,于是乡绅就有了号召力。船队为了躲避官府追捕,为了抵抗海上劫持,于是开始依靠海上的各方势力……这样的恶性循环,最初皆因“海禁”。 裴少淮道:“所以,也没有那么复杂。” 他又道:“燕指挥不妨这般想,那些流浪在海上的人,不管船走得多远,身在哪座岛上,绳子始终牵在大庆岸上。至于那些自己断了绳索的人……”裴少淮笑笑,道,“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大庆人?” 谁又管他是不是大庆人。 酒过三巡,两人皆有些醉意了,饮酒更是豪放。 “这一杯……”裴少淮与燕承诏碰盏,说道,“为了天。” 燕承诏亦应道:“为了天。” 两人目光相触,都笑了,一个是天下的天,一个是天子的天。 再度碰盏,裴少淮拍拍胸脯,道:“这一杯,为了这里。”良心。 而燕承诏道:“为了胜负欲。” 还是不一样。 裴少淮把目光投向城外的沧海,第三回碰盏说道:“为了眼下这片海,这回总该是一样了吧?” 燕承诏点点头。 “这海是我大庆的海,理应为大庆百姓而造福,容不得外人半点觊觎,更容不得外人在此兴风作浪。”裴少淮饮下了这最后的一杯酒。 酒樽已空,时辰也不早了。 再远眺城外,明月升空,不再因海雾沉沉而模糊不清,柔光笼罩整片沧海,无边无际。 这时,屋外传来哒哒的步履声,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正是小意儿。她看到与父亲对坐的是裴少淮,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进来。 先是依偎在燕承诏身旁,喊了一声“裴叔父”,想了一会儿,才奶声奶气问道:“裴叔父,你没有带小南哥哥和小风姐姐过来吗?” 原来小意儿听说裴叔父来了,特地过来,看看小南小风有没有来。 裴少淮摇摇头,温声解释道:“叔父今日来得太急,改日再带他们过来。” 意儿略有些失望,抬头望向燕承诏,问道:“那爹爹可以带我去找小南哥哥和小风姐姐吗?” 又补充道:“明日。” 燕承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抱起女儿,一口应下:“爹爹明日就带你去找他们。” 第165章 燕承诏出言挽留,裴少淮仍是决定趁夜回到同安城里。 嘉禾屿东岸浪涛阵阵,西岸却风平浪静,渡船平稳前行。 裴少淮立于渡船船头,迎面吹了些冷风,那微醺的醉意醒了不少。不多时,渡船靠岸,裴少淮换乘马车回了州衙。 州衙后巷,更夫打更,嗒嗒竹板声在这夜里犹显清脆,已是三更天。而后院屋檐灯盏依旧亮着,随风轻摇。 裴少淮轻手轻脚,不想扰到妻儿,岂料手刚刚半推开房门,便听闻杨时月唤了一句:“官人?” 他轻“嗯”应了一声。 随后屋内烛火掌燃,杨时月迎了出来。 “我没事,只浅酌几杯,归来时就消了醉意。”裴少淮朝里屋忘了一眼,压低声音问,“小南小风今夜睡觉可还安分?” “晚膳后吵着比谁会背的诗句多,还说要等官人回来,当面比一比,一直问爹爹怎么还不回来。”杨时月应道,“等到夜深了,自然也就乏困了,才哄睡着。” “时月,辛苦你了。” 裴少淮一手托着灯盏,一手掩着灯光,轻步走进里屋,借着指缝里漏出来的光,看到小个小团子一个正躺,一个侧卧,睡得很香甜。 又注意到床角散落着些纸卡——那是小南小风认字用的。 裴少淮这般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来。他尚无困意,遂点燃了书房里的灯,坐于书案前沉思。 杨时月从灶房取来解酒汤,见丈夫坐在书房里,眉头微皱在想事情。 “官人先喝碗醒酒汤罢。”杨时月劝慰道,“官人初到此地上任,再急的公务、再多的难事,也要一件一件去做才是……保重身子要紧。” “我省得轻重。”裴少淮接过解酒汤,道,“只是千头万绪,一时还睡不着。” “妾身陪官人坐一会儿。” 夫妻坐于书案前,本是闲叙、说一说近来的见闻,聊着聊着,聊到了为何要选此处开海,杨时月问道:“一处通则处处通,官人为何要选此地开海,而不选类似太仓州这样州县?” 双安州开海重重阻力,可比太仓州开海难太多了。 “只有此处通了,才能处处通。”裴少淮解释道,“大庆万里海疆,绵延不绝,看似处处可开海,实则适合建造码头的天然良港屈指可数。” 首先要大河入海口。大河由西向东而流,水运不断,更便于内陆的货物源源不断输送出来。 其次又要抵御海上风浪、便于商船停靠,保证船只静泊在港内。 单是这两条,就排除了大多数地方。 “官人意思是,此处不可替代?” “正是。” 裴少淮摆放桌上小物件,道:“这个代表太仓州,在北,这个代表嘉禾屿,在南。太仓州的船只满载南下,航道必经此处,倭寇若是占据闵地这处锁钥,则可封锁从北往南的航线。也就是说,南线被锁,北边开再多的商港也无用,等同于‘一处锁处处锁’。” “再者,娘子也见到了,此地‘九山一水一分田’,官道运输十分不易,短短路程耗时数日。德化的窑、武夷的茶、顺昌的纸、漳泉的糖……这些货物若是先北运太仓州、再输送出海,岂不是取近求远,徒增运费?” 选在嘉禾屿开海,既是为保证南北航线的顺畅,也是为闵地造福。 小轩窗,烛色下,裴少淮一吐为快,轻快了心情,杨时月听得认真,增长了见识。 …… 清晨入闲院,初阳映墙垣。 虽然昨夜歇息得晚,但裴少淮今日仍是早早起身了,梳洗穿衣后,静坐床边等小南小风醒来。 想弥补弥补昨夜晚归的缺憾。 伴着窗外大亮,两个小团子终于伸伸懒腰,悠悠醒来。 他们见到父亲坐在床边,立马爬了起来,一同扑过去,让裴少淮陪他们玩乐。 似乎已经忘了昨夜吵着要比背诗词。 裴少淮问道:“你们昨夜不是要比背诗词吗?爹爹今日休沐,在家里给你们当考官。” “可是,可是……”小风挠了挠后脑勺,歪头说道,“昨夜睡着以后,我好像已经赢过哥哥了。”语气中又有点不确定。 小风还小,不懂做梦的概念,把梦里见到的当真了。 惹得小南一愣一愣,不服气说道:“我们都还没开始比,妹妹怎么就赢了?” 裴少淮忍不住笑出声,趁机给小南小风解释了什么是“做梦”。 杨时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张拜帖,督促小南小风赶紧下床换衣服,道:“一会儿燕世伯要带小意儿过来,就快到了。” 小风呲溜下床,动作如风,已经选好了今日要穿哪套衣服。 而小南活学活用,仰头问裴少淮:“爹爹,这不是做梦,对吗?” “对,意儿今日确确实实要过来找你们玩。” …… 傍晚时候,燕承诏一家道别归去。 燕承诏见到女儿与小南小风依依不舍,于是心生在同安城内安家的念头。 长舟找到裴少淮,问道:“老爷,齐家堂那边送来一坛好酒,说是昨日宗祠祭祀的福酒,送一坛过来为知州大人添福……咱们该不该收下?” 长舟管家管事已久,这样的事理应应对自如才是。只是齐家堂不是一户人,而是同安城的第一大姓,长舟觉得还是问问为好。 以免不小心坏了裴少淮的打算。 裴少淮明白,这是齐家堂释放的一个信号,什么“福酒添福”只是个幌子罢了。 若是不收下来,齐家堂就不会进行下一步。 裴少淮应道:“收,自然要收。”又叮嘱道,“往后,齐家堂和齐同知送来的礼件,一律收下,登记后原封不动放好。” “是,老爷。” 果不其然,裴少淮收下这坛福酒以后,齐家堂送礼愈发勤快,礼件也愈来愈贵重。 终于,齐同知这日开了口,说道:“府上略备酒水,还请知州大人赏脸一聚。” 狐狸出动了。 组局的是齐同知,真正要见的是齐氏族长。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齐同知“略备”的宴席很是丰盛,茶水、酒水亦很讲究。 齐氏族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秀才,名为齐誉,他锦衣显于表,在裴少淮面前,并不收敛一身的富贵。 仿佛是想借衣表,体现齐家堂的实力雄厚。 寒暄时,齐誉假笑奉承裴少淮道:“知州大人是朝廷钦派的正官,名声在外,同安城能遇到裴大人这样的好官,是百姓们的福气。” 官场上最常听到奉承话,一般含糊应过去就是了,然而,裴少淮也笑着奉承道:“纵是再大的福气,恐怕也要齐族长点了头,百姓们才能接下这福气。” 没有推辞“好官”的名声,反过来给齐誉盖了一顶帽子——裴少淮戴得起“好官”这顶帽子,齐誉却未必敢戴裴少淮递过来的帽子。 齐誉显然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开口第一句就反将了一军。 又闻裴少淮道:“齐族长有事直说罢。” 齐族长与齐同知相视,收起了笑脸,决定开门见山。齐族长不得不低头,道:“不知裴大人年俸禄多少?齐家堂愿意奉上十倍俸禄,只请裴大人高抬贵手,指缝间漏些光,给同安城的百姓留一条生路。” 齐同知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帮腔道:“知州大人也看到了,同安城内人多地少,田亩又受海水侵卤……这样的世道里,百姓能找到一门生计,并不容易。” 一副殷切爱民、为民谋利的模样。 甚至加了几分激动,红了脖子,问裴少淮:“知州大人身为一州之长,难道忍心看同安城百姓走投无路、无所营生吗?难道要牢牢扣着海疆,逼民为寇吗?” 齐族长“以财”为诱,齐同知“以民”相逼,无非是想裴少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齐家堂继续走私行商。 五月快到了,海上南风随之而来。海风带回来的,是一艘艘满载归来商船。 夏日才是同安城收获的季节。 “齐同知说得这般慷慨激昂,不妨这样,先将齐府名下的田亩归还百姓,再与我论什么是‘为民’。”裴少淮呷了一口茶,淡淡然说道。 裴少淮侧脸,朝向齐族长,说道:“齐族长开口与我谈交易以前,至少也该打听打听,本官自京都而来,奉天子亲命,到底缺不缺你话中的富贵。” 不仅不缺,并且瞧不起这样而来的富贵。 齐同知、齐族长以为给出好处、架好台阶,裴少淮就会拾级而下。 明明是齐同知设好的宴席,却更像裴少淮在主导。 齐族长问:“裴大人求的不是富贵?” 一个二十余岁的五品知州,怎么可能求富贵呢?齐族长转过弯来,有了新打算。 裴少淮点头,道:“本官所求,确实不是富贵。” 没有明说自己所求什么。 “是我疏忽大意了。”齐族长说道,“齐家堂会尽力满足大人所求。”眼底隐含着神伤。 升官发财,升官发财,不是发财就是升官。 “本官等着齐族长给的新答案。”裴少淮应道,饮完了杯盏中最后一口茶水。 至于饮酒,有机会再说。裴少淮将茶盏置于桌上,挥袖离去。 五月南风来,嘉禾屿海外一片平静,迟迟不见商船归来,不知隐匿在何处。 偏偏晴日里,一望无余,不利藏匿的时候,一艘破旧的老船摇摇晃晃驶向海湾。 州衙的衙役静候渡口外,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这艘走私的商船。 州衙里,一声长喝“报——” “禀报知州大人,城外渡口截下私船一艘,捉捕商贾贼寇三十一人。” 裴少淮一抬头。 齐族长果然还是算计错了。 第166章 破船被扣于九龙江渡口,船上一干人等,尽数被羁押回衙门。 三十一人,个个皆是鹤发,任是谁都能看得出齐家堂打的什么算盘。 羁押路上,一个年轻的小捕快跟在包班头的身后,低声嘀咕道:“齐家堂可真狠心、真阔气,一次拿几十个族人给那位小大人添功劳,可如今的州衙毕竟不是他齐逸主事了……哎,三哥,你说那位小大人会怎么处置这些人,当真会‘咔嚓’了?” 用手在脖子旁比划了一下,又问:“还是会送去充军?” 包班头回头叱了小捕快一声,怒目道:“你舌头不想要了,我便替你切了。” 又道:“做好自己的差事,别的不要多问。” 话虽这般说,可包班头自己却也忍不住往前探看,心中好奇知州大人会如何判罪。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羁押的“犯人”里,有个走路一瘸一拐的,正是齐家堂的二十七公——齐姓人里辈份最老的,排行第二十七。 都快八十的人了。 越是半只脚踏入棺材,越叫旁人唏嘘感慨。 二十七公若真死在了牢狱里,不知道同安城里会激起多大的浪。 …… 双安州州衙。 裴少淮扫视一圈“逮捕”回来的众人,下令暂且押下去,明日午时再开堂审讯,独独留下了那位二十七公,关在衙门东厢房里,派人专门看守、照料着。 黄昏时候,裴少淮领着包班头,包班头端着好酒好菜,入了东厢房。 老爷子端端坐着,仰头望着瓦顶的天窗,那里尚留着落日余晖。 直到酒菜摆到跟前,裴少淮在他对面席地坐下,酒水入杯滋滋作响,二十七公才望了过来,又垂眸看了一眼几碟佳肴。 裴少淮先端酒杯,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少淮把包班头带来,是想让包班头译释闽语,不料二十七公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老爷子先自饮了一杯,执起竹筷,道:“知州大人以为我不敢吃这最后的一顿断头饭?” 毫不客气。 一一尝过后,山羊白胡沾着些酒水,老爷子呼道:“好酒,好菜。”又问裴少淮,“不知我那族……船上的弟兄,是不是也有这样可口丰盛的断头饭?”说及此,眼中才流露出些哀色。 裴少淮吩咐包班头道:“给牢里送一样的饭菜。” “是,大人。”包班头退下。 “大人是个爽快的。”二十七公一把年纪,说话仍中气十足,道,“老头子借着断头酒,祝大人青云直上、步步高升……大人初初上任一个月,这份功绩已经不小了,也请大人信守承诺,留齐家堂数百户族人一条生路。” 果然,这是齐家堂求“和”送上的“功绩”。 二十七公一饮而尽,裴少淮又为他斟满酒,说道:“老丈觉得我应该写什么样的功绩?” “私自造船出海、与寇勾连、与夷通商……这么多的罪名,大人自可按自己的喜好来,总归一刀下去,落地的脑袋,管他背负什么罪名。” 裴少淮笑笑不置是否,依旧斟酒,又问:“我如何挡了齐家堂族人的生路?” “如何挡?”老爷子夹菜的筷子定住,目光里带着怒意,他没有直接应答,而是夹起了一张菜叶,举在裴少淮面前,隐喻问道,“把根扎在地里头的,田亩肥沃则生,贫瘠无水则死,可人终究不是秧苗,人呐一辈子,总不能一出生就埋在三分地里罢?” “若是家家有田,田田有水也就罢了,临海之滨,明知一亩三分地养不活人,也要活活旱死在盐卤地里吗?”二十七公再次发问,“海滨之民,威压之下,无处可活,就是朝廷想见到的吗?……朝廷想让百姓当一株秧苗,可人终究不会是秧苗,他有手有脚,哪里有活路就往哪里去。” 二十七公伸出老而糙的一双手,长期浸泡海水的指甲粗厚而褐,目光灼灼问裴少淮道:“知州大人,朝廷禁海,齐家堂世世代代靠一双手从海里讨食吃的本事无处可施,这不是断了生路是什么?” 老爷子带着苦涩冷笑一声,无奈摇摇头,喃喃道:“这个世道,人到底是要靠三分地吃饭,还是靠一双手吃饭,我也搞不懂了……” 酒水滋响,裴少淮再为二十七公斟满,问:“所以老丈心甘情愿上那艘旧船?” 兴许是因为裴少淮一直斟酒、态度温温和和,让二十七公不再那么抗拒,吐露了几句真心话,道:“南风马上就来了,齐家堂几百户人家的米缸也快见底了,若是出去的船被拦着回不来,唉……请大人高抬贵手。” 又言:“我一个要入土的,没用了,上了船还能凑个数,给族里省几斤糙米,还能给大人添份功劳好回京……浪头上的滨海人,有诛之不可胜诛者,如此一想,有什么不心甘情愿的?” 不单单是二十七公,牢里头那三十个,恐怕也都是这般想的。 “有齐家带头,只要大人信守承诺,接下来还会有包家、陈家……大人回京的路不会耽误太久。” 各取所需。 在世人眼里,从京都被外派到闽地,大抵只能是被贬了。 夜色渐渐浓郁,屋里也渐渐昏暗,裴少淮看到二十七公的眼眸亮如火炬,叫他对当地的宗祠文化多了几分认识。 凡事不必全留,也不必全破。 裴少淮起身,叫门外衙役掌亮屋内烛火,临走前说道:“老丈好生歇息,明日堂上审讯过后,躲在浯屿上的船只就能入港了。” 听着好似是答应了齐家堂“求和”的交易,可二十七公愣住了——他竟知晓齐家堂的商船躲在浯屿上。 望着裴少淮笔直的背影,二十七公恍惚间觉得自己根本就没看透这位小大人,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二十七公看着酒瓶子,琢磨着裴少淮方才一杯又一杯的斟酒,不缓不急,又想到裴少淮年纪轻轻,他自言自语唏嘘道:“纵他是个大奸,也应是个枭雄,值了。” …… 深夜里,齐同知的齐府里,线人匆匆入府求见齐同知。 线人凑至齐同知耳畔,低声把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传报给齐同知。 “什么?”齐同知神色一凝,手里把玩光滑的两个核桃坠地,噔噔滚向桌底也顾不得捡拾,他把住线人肩膀问道,“这是从何处探来的消息,是否可信?” 新上任的这位裴知州,竟是内阁阁老的得意门生。 线人应道:“是京都来的两位商人说的,说辞有差,但意思是一样的,八成没得跑。” “那明日审讯时,我可不能为齐家那些人说话,以免驳了这位阁老门生的脸面。”齐同知踱步说道。 照打探的消息来看,这位裴大人有些背景在,倒更像是外派混个“实绩”,以便回京重用。 齐同知又道:“所幸还未撕破脸皮,还有挽回的余地。”接着冷笑感慨,“苦苦经营数十载,却也比不得‘门生’二字。” 一颗核桃悠悠滚到他的脚边,被他一脚踢开了,滚进了床底。 …… …… 翌日,尚未到开堂的时辰,双安州衙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不单单是齐家堂的族人关注审讯,城里包家的,南安城陈家、沈家的,都有人前来围看。 今日的审讯结果,关乎到双安州日后的走向,也关乎到各个姓氏家族的存亡绝续。 齐氏的年轻人们挤在最前面,面露怒色,目露红光,仿佛一声之下,就能在公堂上闹起来。 时辰到,裴少淮上堂入座,一敲镇木,喊道:“开堂!” 威武声中,三十余名白发苍苍的犯人被押上公堂,齐氏族人声声喊着“某某叔公世伯”,几乎要冲破衙役防线,涌到公堂上来。 二十七公怒斥了一句:“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再来闹事,都消停些。” 齐同知和齐氏族长坐在堂下,一起陪审。 齐族长与二十七公对视,眼神无声交流着——事情已成,齐族长眼中惭色愈浓。 包班头当堂禀报逮捕时的情况,又读了供状。 裴少淮严声问堂下众人:“方才所读供状,你们可认?” 堂下无声,表示默许。 裴少淮又问:“你们可还有冤屈要伸?” 仍是无声。 接下来只看裴少淮如何宣判了,场下众人神色各异。 “齐大人。” “下官在。”齐同知起身作揖,对裴少淮的态度很是恭敬,还恰到好处地带着些笑脸,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 裴少淮说道:“你来读一读大庆禁海令,再读一读大庆律如何宣判。” “下官遵命。” 裴少淮如此安排,相当于问齐同知的宣判意见,齐同知原可以避重就轻,圆滑处置众人的罪行,却见他一副正义凛然、刚正不阿的模样,诵道:“大庆立法,寸板片帆不许下海,船有双桅者,当即严捕之,船上所载一律以番物论,正犯者俱发戍边卫。若是船载违禁货物下海,与番夷买卖,一律视为潜通海贼,同谋聚结,正犯处以极刑,全家发边卫充军。” 字字铿铿。 禀言道:“大人,下官以为,若要论处,还需再仔细搜查搜查船只,看是否携带有违禁货物,才能下定论。” 有没有违禁货物,这还不是看怎么搜查。 处置“通奸者”可比处置“下海者”的功绩大多了,齐同知这是暗示裴少淮可以再“加一加”功绩。 他的话刚刚说完,堂外几个破鞋狠狠扔了过来,正正打在齐同知的脸上,留了红印又沾了泥巴,齐氏族人用闽语啐骂道:“狼心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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