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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裴。” 门啪一声关紧,上了锁。 裴秉元怔怔对着朱红大门拱手一作揖,匆匆赶回伯爵府,急着把伯渊的话带给家人。“他自有他的造化”,裴秉元一路上都在琢磨二叔这句话,心中重燃了些希望——伯渊一定会安然出来的。 …… 翌日,大兴县衙里。 昨日街上“闹事”的书生被带上公堂,学子们拒不下跪,道:“我等当中不乏举人,至少也有秀才功名,问不下跪,罪不上刑。” 是以,这场审讯成了大兴知县与学子们的辩驳。 知县苦口婆心劝道:“尔等背负乡亲们的期盼,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却不珍惜难得的机会、好好备考,莫不成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京都?” 他们是为八月秋闱而来。 知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即有人驳道:“大人科考多年终得金榜题名,身居父母官之位,背负百姓期望,莫不成因为手握权势,就忘了当初为何要读书、为何要当官?” “啪——”镇木拍案,知县怒道:“大胆!聚众闹事、顶撞朝廷命官,双罪并罚,给本官拉下去每人二十杖。” 一旁的主簿低声劝道:“大人,杖罚身带功名的学子,要上报府尹批准后才能动手,大人三思。” 知县低声应道:“跟丢了性命相比,二十杖算什么,府尹若是怪罪,有本官顶着。” 满堂学子被杖罚,引得京内百姓前来围观。 …… 学子受杖的消息穿出,裴若英从侯府赶往安卿堂。 “夫人怎么来了?”几位老女医问道。 自打伯爵府出事后,裴若英有些时日没来医馆了,今日过来,带着一股疲倦、愁态,实在叫人心疼。 眼睛还有些红肿。 老女医们觉得夫人应当留在府上多静养一段时日。 “女子待在闺中,只会拿着绢子抹眼泪,是无济于事的。”裴若英径直走到药台前,开始配药研磨,说道,“好不容易打开的门,不能一朝又关上了。” 外头学子都能懂得这个道理,她身为少淮的胞姐,与少淮一起长大,岂能不懂这个道理。 老女医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明白夫人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赶紧进来帮手,问:“夫人要配什么药?” 裴若英安排道:“去把其他人也叫来,多配些金创药或是治跌打损伤的,越多越好……等配好了,再叫府上小厮给学子们送去。” 这夏日炎热,受了皮肉伤之后,若是不及早处置,伤口化脓可是要人性命的。 配药、送药不仅仅是因为学子们为少淮出声,还因为——比治病救人更难的是改变世人的想法。 少淮好不容易改变了一部分人的想法,不能因为一场责罚就让他们寒了心。 …… …… 学子风波之余,是淮王入京的大事。 入皇城当日,整条御街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摊子,纵是如此,浩浩荡荡人马入城时,还是有些站不下。 抬着礼箱的队伍宛如长龙。饶州是个富饶之地,淮王给父皇准备的贺礼太多了,足有九千多抬。 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允许淮王带这么多人入京,不仅彰显淮王的实力,还向官员们宣告,皇帝对淮王的宽慈。 整个京都都知晓淮王回来了,没人记得东宫还在禁足,也没人在意东宫如何,仿佛换储之事已成定局。 接来就是淮王四处给“奔波”,与老臣们“闲谈”。淮王最先给杨府送了六次拜帖,又送了六次请帖,皆没有后话,没有音讯。 杨老太爷避而不见,杨大人直接告病不上朝。 淮王若想拿下杨府,只能再想别的法子。 第243章 淮王入宫觐见了父皇母后,隔日便去了国子监,祭拜圣贤孔夫子。 又有臣子为他办了一场诗会,盛邀八方词客,甄选清词雅士。 诗会上,淮王借唐代张祜的一句诗道:“高才何必贵,下位不妨贤。”俨然一副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模样,还带有一丝书生儒雅。一时间,京都各大酒肆茶楼里,淮王慧眼识才、尊贤爱才的名声大噪。 早朝时,趁着文武百官皆在,户部右侍郎上禀,说淮王得知北地连年短收后,愿意将藩地数年积留的二十万石粮食上缴朝廷,以解北地百姓粮荒。 皇帝称赞淮王孝顺识大体。 随后,纷纷有人站出来道,能有如此亲王,是皇帝之幸,也是大庆之幸。 更有臣子明晃晃夸赞淮王,说淮王不愧为嫡出皇子,很有皇上年轻时的风范。 皇后与淮王里外配合,凭着提前做好的准备,短短数日里,就让淮王的名声立了起来。 …… 不怪淮王如此急不可待,夺嫡之心昭然若揭,属实是时间太紧了。 万寿节就在半月之后,过了万寿节,淮王就要离京。他必须在离京前把事情做成,不然的话,只怕要等到母后病危,他才有由头再次入京。 机会仅此一次,人走则茶凉。 太子软禁,自己呼声高涨,淮王只要再把清流和几个老牌书香门第拿下,由臣子们上疏换储,给皇帝施压,事就成了七八成。 这个时候,即便杨府把他的帖子踩进土里,淮王亦只能忍气陪笑脸。 …… 夜里,坠星拂晓空,一块天石落入京都东郊外,在农田里砸了好大一个坑。 事情上报朝廷,众官员不禁想起《秦始皇本纪》记载秦时荧惑守心,先兆正是“坠星下东郡”。 始皇死,天下分。 众人夜里偷偷察观天象,果真发现荧惑星已移至东方,正在向心宿靠近。 裴少淮下诏狱的缘由,因此也变得明晰起来,命克天子、荧惑守心就是最大的罪过。 …… 五月南风疾,繁花落满庭。 四方小院里,裴少淮抬首望着屋檐出神,吴见轻以为先生在望天,思索星象的事,说道:“先生放心,小子推算许多遍了,虽然荧惑星现下正往心宿去,但到不了心宿便会折返往西走,届时辰星、岁星自南天起,即成‘五星连珠’之天象。” 方才燕缇帅来过一遭,与裴少淮说了淮王近几日的动静,吴见轻跟在旁边听了。 吴见轻道:“依燕缇帅所言,想来不必等到五星连珠的时候,皇上就会放先生出去了。”他心里想的是,既然是设局引出幕后者,如今淮王与他的党系已经浮显,裴先生自然不必再演苦肉计。 “我并未担忧星象之事。”裴少淮回过身笑笑道,“在院子里待得发闷,自个找些兴子解乏罢了。” 他指着檐上一角,道:“你看那是什么。” 吴见轻顺着先生的指向望去,只见,梁间垒香巢,雏燕齐齐立于巢边,不时歪歪头、抖抖翅羽,煞是可爱。 再静听风声,风里伴着燕鸣,吴见轻才又发现,另一处梁上,两只成燕正在扑翅,将飞不飞,仿佛在催着雏燕离巢起飞。 原来先生在闲看燕子教雏飞。 无怪先生被关押这么久,心境还能如此平静。波澜不惊,运筹帷幄。 关于出狱的事,裴少淮道:“且放平心态,离出狱还早。” “为何?”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裴少淮道,“江上微澜起,渔翁的船还在路上。” 他继续提点吴见轻道:“淮王要的是皇位,而非乱世,他没有理由去冒险虚构一个‘荧惑守心’的谎言。” 不管夺嫡成败,若是谎言戳破,“盼着皇帝早些死”这顶不忠不孝的帽子将戴着淮王头上。 所以虚构“荧惑守心”必不是出自淮王、皇后的手笔。 “学生明白了,东宫淮王为鹬蚌,而渔翁另有他人,皇上与先生要等的,是这个幕后渔翁。”吴见轻道,“谢先生提点。”他未想过这个局竟如此深、如此复杂,若是他一个人,不知何时才能为祖父讨回公道。 吴见轻有些失落。 “瞧。”裴少淮拍拍吴见轻肩膀,再度指向燕巢,只见雏燕在父母的带领下,振翅欲飞,个个抖动翅膀,在小小燕巢上挤成一团,相互干扰着,可爱得叫人发笑。 裴少淮道:“落花离枝,雏燕离巢,都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终于,一只雏燕没站住掉了下来,它慌忙展翅,凌空而起,随着父母离开了这方小小院落。 吴见轻点点头,也似先生那般,抬首望着梁间出神。 …… 徐府里。 梁间雏燕声声里,人间五月又一年。 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段夫子屋角还留着两个火盆,徐家人照料得很细致,既不敢一下子都撤了炉子,又怕太热闷到夫子。 段夫子靠在榻上,听着屋外梁上的叽叽喳喳,问老阿笃:“梁上雏燕是不是要离巢试飞了?” “我去看看。” 老阿笃出门看了回来,应道:“段先生,确是雏燕要离巢了。” 段夫子神色若有所失,道:“三月筑巢五月离巢,老燕引着雏燕飞……长卧病榻,未能见到春燕筑巢,便已经到了老燕携雏的时候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问:“徐阁老今日是不是出去了?” 老阿笃顿时明白主子的打算,正想劝一劝,又闻段夫子继续道:“阿笃,领我这个废人出去走走罢,去看看外头的光景。” “先生,徐阁老说……” “阿笃,连你都不愿意帮我了吗?”段夫子颤颤问道,眼神中满是乞求。 先生的一身傲骨,何时有过这样的眼神?使得老阿笃动了恻隐之心。 段夫子又道:“叫我一直不知不觉躺在屋里,我心不安呀!” 屋中静默,过了许久,老阿笃道:“我去替夫子熨衣物,再把素舆推来。”答应了段夫子的请求。 素舆即轮椅。 夫子回回出门都要齐齐整整的,先束发,后端衣,可这一回,段夫子却道:“不必了。” “套件裘衣,你背着我,我们从后门直接出去。”段夫子不再在乎发冠不整、在人前年衰病怏怏,他只想出去,了解他的伯渊遭遇了什么,他道,“不要叫他们知晓了,拦着我们。” …… 段夫子很瘦很轻,背在身上就如背竹架子。 他们经过闹市,听闻了深巷、阁楼里传出的云间词曲,那些虚无缥缈的山云楼宇,也并不能改变其靡靡之音的本质。 “正如贫者求达,愈是无才愈是寻些旁门左道,欲证明自己的所谓才华。”段夫子攀在老阿笃肩上,对云间词曲嗤之以鼻。 终于,段夫子在茶楼一隅发现了一张破损的废纸,他让老阿笃拾起拿过来。 残碎沾着泥痕的纸上,段夫子终于看到了他的学生所说的话,记录着朝上的事,一刹那便都明白了、释然了,仿佛见到了伯渊堂上与众人相抗的身姿,孑孑而立。 “船将沉矣……”段夫子怆痛呼道,浑浊双目满含泪水。 茶楼里的客人一时皆望向这个初夏还裹着冬衣的老者,疑惑其明明虚弱得摇摇欲坠,却能呼出撼天动地的声音。 “阿笃,走。” “去哪?” “去国子监,去读书人的地方。” 老阿笃快步走着,段夫子伏在其背上,枯槁的手举着那残破的纸张,对着天上的日光。 “快一点,再快一点。” 阿笃快步变作小跑,一个老仆仿若又回到了年轻力壮时,呼呼的风从这对老主仆身畔而过,手里的纸张唆唆响。 终于到了国子监前,左为书院,右为孔庙。 看着气喘吁吁的老阿笃,段夫子道:“把我放地上罢,就放在孔庙门前。” “先生,地上脏。” “最脏不过人心,岂怕地上脏?” 阿笃把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段夫子瘫坐其上,对着孔庙开始一字一句念纸上的话,茶楼里有学子追随过来,客栈里有学子闻讯赶来,国子监里的学生闻声走了出来。 一圈又一圈地围住段夫子。 不少人认出了这位老者,是他教出两状元四一甲六进士,是他令得国子监学生三番请求“再讲再授”,他是牢狱中那位裴状元的老师。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圣人已逝,而今犹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悲哉!满楼书生不顾国事民计,笔笔皆是山水清逸,粉饰太平,又岂怪得了商女吟唱后庭花?” 段夫子声声质问道。 “何为读书人?戴着个功名一心攀高结贵、贪位慕禄者,不是读书人;高自标树,以为读书人高人一等,宛若那浮云者,不是读书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1]’,如此才是读书人。” “贤者下诏狱,庸者上高楼、唱词曲,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是闲情雅致,还是攀权附势?”句句直指刮起云间词风气的幕后之人。 段夫子话语中并不只有悲恸,还有不枉一生的傲然,虽瘫坐于地,却好似身高百尺,他道:“他裴少淮才是真的读书人,他是我段知书最好的学生,他不怕死,我亦不怕死,谁要杀他,便把我一同杀了去!” 能围过来者,皆是尚存本心者,听后大撼。他们为何读书,为何要考功名,不单单是为了救己,也为了救人。 徐言归发觉夫子不在屋里,焦急出来寻人,他闻讯在国子监外找到了段夫子。 他端端跪在夫子身后,等着夫子把话都说完,尽管担忧夫子身子,也不忍打断他。直到夫子说完,虚弱摇摇欲倒,徐言归赶紧上去扶住夫子。 他抱起段夫子,用衣袍把夫子绑在自己背上,红着眼,哽咽道:“夫子,学生带你回家,回家一起等着小舅回来……他会回来的。”眼神坚毅。 “从今日起,便由学生来守着夫子罢。”徐言归道,“我是夫子最小的学生,他们都不在,便由我替他们守着夫子,与夫子等着他们一起归来。” “放心罢。”段夫子缓了口气,虚弱道,“我不能死了,我还要等着伯渊回来。” 学子们纷纷让路。 看着徐言归背着段夫子步步走远,散开的白发如荒草一般,在风中凌乱,不知谁道了一声:“段夫子教出来的不只是状元,而乃贤士人杰。”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2]。 有人带了头后,众学子齐齐朝向段夫子的背影,深深一作揖,久久不起。 …… 事情并未因为段夫子离开而结束,短短两日间,数十个折子送到皇帝跟前,含泪上疏、仗义执言,一是道裴伯渊无罪,二是道淮王招揽幕僚之心不纯,假借云间词,唱得却全是争权夺利、篡党纳贿。 皇帝把淮王喊到御书房里,让其在殿中跪了一整日,要用晚膳了,路经其身畔时,才道了一句:“朕还没到死的时候,容不得你在眼皮底下股弄风雨。” 第244章 听闻父皇的步子渐远,即将走出大殿。 “儿臣从未有过对父皇不敬。”淮王一直跪在地上,朝着殿上的空龙椅,而皇帝已走到殿门口,父子二人相背。 淮王继续道:“兴许儿子的做法是错的,然儿子想的也是错的吗?”他自称儿子,而非儿臣。 雄心勃勃。 “是错的。”皇帝一盆冷水泼下来,道,“生于帝王家,早生一日,不想做也得做,晚生一日,想做也做不得。”皇帝给出了明确的态度。 “可他明明犯了大错!” “放肆,他是你的皇兄。”皇帝言语冷了几分,道,“有政为何会犯大错,究竟是谁犯了大错,你心知肚明。” 同样是从皇子一步步爬上来的,皇帝岂会不明白淮王耍的手段、心机,如今看来,皇帝答应皇后让淮王回京贺寿,并非出于对淮王的偏爱,倒像是把人放到跟前,想看看他要唱什么戏。 “记着,商贾能以钱财诱人,那是因为他们挣得来钱财,若是没了朕赐你的一身衣裳,你拿什么招幕僚养西席?你看好价码了吗,就敢动这样的心思。” 言罢,皇帝一甩宽袖离去,既不说起身,也没说让淮王继续跪下去。 等到斜阳只能照到庑殿顶,黄琉璃瓦熠熠如金,而殿内却暗沉无光,皇后心疼儿子,叫身边的内官领人把淮王抬了出来。 坤宁宫里,淮王不肯给膝盖上药,只端端站在檐下,抬首看着天幕一点点暗去,怒火中烧。 一只雏燕从窝里跳下来,因扑翅不及时,一头栽倒在前庭里,任凭它再如何使劲,亦未能从地上飞起来。 淮王笑了,宛若得了失心疯,无所避讳道:“能顺利活下来的鸟禽,老天才会给他羽翅。”狂笑渐渐变作阴霾,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活不下来,给了羽翅也飞不起来。” 孙皇后听后心一紧,眼底沉着忧与惧,她劝道:“你父皇既没有换储的心思,便再等等罢,兴许等他年岁再大些便能想通,改主意了。”她怕淮王铤而走险,多年卧在君侧,皇后知晓皇帝能容得下兄弟相争,但容不下兄弟相残、相杀,她道,“你父皇为你精挑细选的藩地,物阜民丰,在众亲王里是独一份的。” 意思是,若是夺嫡不成,不妨先回饶州府做个富贵王爷。 “发出去的箭矢回不了头,世间之事从来不是大成,便是大败,而没有等一等的说法。”淮王心意已定,反过来劝孙皇后道,“母后,任凭饶州府何等富贵,与整个大庆相比,也不过弹丸之地。任凭父皇何等关照孩儿,一旦燕有政上位,他要杀我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一旦燕有政当了皇帝,孩儿就彻底成了旁宗,永远失了正统,再不会有任何一个臣子愿意帮我说话,孩儿不能再等下去了。”燕有道看到母后依旧有所顾虑,他道,“届时你我母子永世再无相见的机会,孩儿坐守富贵王府又有何用?” 一晃间,孙皇后的眼神由犹豫变得凌厉,道:“且让本宫再想想……想想对策。” …… …… 不同于冬日里的北风长驱南下,一夜之间彻骨寒,夏日的南风是徐徐北上的,每过一层峦,便下一场雨。 燕承诏过来探望裴少淮的时候,刚刚雨停,小院里檐下滴滴答答。 “假银币开始流出来了。”燕承诏告诉裴少淮,“假银币自应天府流出来,散往江南各府,佯装粮商从农户手里大肆购置粮草、日用。” “探查到造币窝点了吗?” 燕承诏点点头,道:“只敢在外围远远盯着,还不敢打草惊蛇。” 这本是个好消息,裴少淮却笑不出来,他看着滴不断的水珠落入石阶旁的水槽里,溅出一朵朵水花。 大雨已过,剩此檐下残滴。 黄青荇果真做了歹人、行了歹事,他辜负南居先生的教养之恩,倘若叫南居先生知晓了,不知会何等痛心疾首。 裴少淮收回思绪,继续听燕承诏说查探到的密报。 燕承诏:“这批粮食经由长江汇入到金陵城中,藏在船舱底仓内,躲过操江都御史的层层守兵,向东入海……” “入海后立马北上。”裴少淮接过话道。 燕承诏有些惊诧望向裴少淮,问:“裴郎中早就猜到了?” “不是猜到。”裴少淮装了一把,笑笑道,“是推测出来的,鄙人从不乱猜。” “你推测……动乱会从北境而来?” 裴少淮点点头,他打比方道:“大庆人建屋子喜坐北朝南,小小民宅如此,巍巍紫禁城亦是如此,座座宫殿朝南开,正是因为如此格局,常使动乱自北而来……背刺显然比正面相抗要简单些。” 自古发生宫变,成事者必从北攻入皇宫。 若是从南攻入,贼子想捉到皇帝,先要攻破午门,过了金桥,还要再攻破奉天门,好不容易入了奉天门,摆在面前的却是中轴三大殿,离皇帝的乾清宫还远。且这当中的每一座城门,皆是重兵把守。 而从北边攻入则不同,进了神武门便是御花园,一群后宫嫔妃毫无招架之力,过了皇后的坤宁宫立马就到了皇帝的乾清宫。 紫禁城如此,整个大庆亦是如此,从南往北打,过了长江还有淮河,入了中原还有黄河,更别说其间层层叠叠的山峦……单单是行军北上,就能磨掉对家一半的兵力。 从北往南打,只要冲破关城,便可如北风一般长驱直入。 所以,于对家而言,南边是个积攒钱财、粮草的好地方,却不是养兵起乱的好选择,他们只能用南边的钱财,去养北边的兵马。 若不是银币的横空出世,阻断了对家的计谋,只怕对家早在北边囤积满了军粮,而不必待到此时。 听了裴少淮的一番解释,燕承诏沉默了几息,感慨道:“多读书还是好呀。” 想起闽南时被对家牵着鼻子走,现如今终于扭转局面,只要紧紧盯着这批北上的粮草,自然就能追出幕后的主谋了。 燕承诏道:“也该是时候收网了。”不单单是裴少淮想家,燕承诏也想妻儿了。 “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戏台子,神神鬼鬼都在台上,不唱完自个的曲儿,谁都下不得台。”裴少淮道。 现在后悔想下台的,来不及了。 燕承诏怔怔,裴少淮问:“怎了?” “燕某好不容易说出一个‘收网’,裴郎中偏要道一个‘搭戏台’,如此是不是不太好?” “裴某知错。”裴少淮换一番言辞道,“囚网千尺,鱼兮鱼兮何所往?” “……”燕承诏拱拱手,“告辞。” “燕缇帅莫生气,裴某还有一事相求。” 燕承诏步子匆匆,但还是在墙头上停了下来,问:“何事?” “替我向家人报个平安,叫他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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