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来也没什么,坏就坏在扶摇因为不耐烦而说了大实话,惹得这八名轿夫现在心里有气,难免发作,故意一顶轿子抬得颠颠簸簸。外人看不出来,可坐在轿子里的人只要稍娇弱一些,怕是就要吐个昏天黑地。颠着颠着,果然听到轿子里的谢怜低低叹了口气,几名武官忍不住暗暗得意。 扶摇在外面凉凉地道:“小姐,你怎么了?高龄出阁,喜得流泪吗。” 新妇出阁的确都是要在花轿上啼哭的。谢怜啼笑皆非,道:“不。只是我忽然发现这送亲队伍里少了很重要的东西。” 南风道:“少了什么?该准备的我们应该都准备了。” 谢怜道:“少了两个陪嫁丫鬟。” “……” 外边两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对方,想想对方女装的模样,俱是恶寒。扶摇道:“你就当家中贫穷,没钱买丫鬟,凑合着吧。” 谢怜反问道:“穷还养得起你们?” 扶摇道:“我们好养。” 谢怜:“整天砸来砸去浪费食物还好养?” 扶摇:“公主,你话这么多,当心被驸马嫌弃。” 谢怜:“驸马爱我,不会嫌弃的。” 扶摇:“爱你还过了这么多年才娶你。” 谢怜叹了口气,道:“唉,他也不想的,我不怪他。” 扶摇道:“我看你已经被那狐狸精迷住心窍了!” 谢怜道:“你怎么突然换了本子?从小姐出阁到公主下嫁又到狐精魅人,好好演完一个不行吗。” 南风喝道:“你们够了没有!还上瘾了是不是!” 轿夫们听他们鬼扯,忍俊不禁,不满之意倒是消散了不少,轿子也稳当起来。谢怜便又靠了回去,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谁知,未过多久,一串小儿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在他耳边。 咯咯桀桀,嘻嘻哈哈。笑声如涟漪般在山野之中扩散开来,空灵诡异。然而,花轿并未停顿,甚至连南风与扶摇都没出声,似未发现任何异状。 谢怜睁开了眼,道:“南风,扶摇。” 南风在花轿左边,脱口道:“公主……”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另外两人对了一路的恶俗戏本洗脑了,黑着脸改口:“……殿下,怎么了?” 谢怜道:“有东西来了。” 此时,这支“送亲队伍”已渐入与君山深处。 四野愈寂,就连木轿嘎吱作响声、踏碎残枝枯叶声、轿夫们的呼吸声,在这一派寂静之中,也显得略微嘈杂了。而那小儿的笑声还未消失。时而远,仿佛在山林深处,时而近,仿佛就趴在轿子边。 南风神色凝肃:“我没听见任何声音。” 扶摇冷声道:“我也没有。” 轿夫们就更不可能有了。谢怜道:“那它是故意只让我一个人听见的了。 八名轿夫本来自恃武艺高强,加之觉得今夜多半又无功而返,并不畏惧,但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之前那四十名失踪的送亲武官,开始冒冷汗。谢怜觉察有人脚步慢了,道:“别停。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南风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走。谢怜又道:“他在唱歌。” 扶摇问:“在唱什么?” 细细听辩那小儿的声音,谢怜一字一句、一句一顿地道:“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 寂夜之中,分明是他在念,但众人却仿佛听到了一个幼童的声音,正在和他一起唱着这支古怪小谣,心下毛骨悚然。 谢怜继续道:“泪汪汪,过山岗,盖头下莫……把笑扬……听不清了。” 南风皱眉道:“什么意思?” 谢怜道:“字面意思。就是让坐在轿子里的新娘,只要哭,不要笑。” 南风道:“我是说这个东西跑来提醒你是什么意思?” 扶摇永远有不同意见,道:“它未必就是在提醒,也有可能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其实要笑,不能哭。不要上当。” 谢怜道:“上当又会如何?” 扶摇道:“被鬼新郎劫走。” 谢怜:“我们今晚出行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得告诉你们。” 南风:“什么事?” 谢怜道:“其实从上花轿开始,我就在笑了。” “……” 话音刚落,轿身猛的一沉! 外面八名武官忽然一阵骚乱,花轿停了下来,南风喝道:“都别慌!” 谢怜道:“怎么了?” 扶摇淡淡地道:“没怎么。遇上一群畜生罢了。” 他刚答完,谢怜便听到一阵凄厉的狼嚎。他道:“与君山里常有狼群出没吗?” 一名轿夫在外答道:“从没听说过!” 谢怜一振嫁衣袖摆,让它看上去更端庄,道:“嗯,看来是找对法子了。” 黑夜的野林中亮起一对对绿幽幽的狼眼,一匹又一匹的饿狼从森林中缓缓走出,包围过来。 这看得到打得着的野兽,不比听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众人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大杀一场。可好戏还在后头,紧跟着它们的步伐,沙沙、沙沙,一阵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怪声响起。一名武官惊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谢怜道:“又怎么了?” 南风道:“你别出来!” 轿身猛地一震,有什么东西扒在了轿门上。谢怜目光下敛,从盖头下看到了一条黏糊糊的白手臂。 它竟是爬进轿子里来了! 眼看那东西就要摸到谢怜靴子,却又被外面的人一把拖出去。南风在轿子前骂道:“是鄙奴!” 一听是鄙奴,谢怜道:“这下麻烦了。” 鄙奴又称“人虫”,在灵文殿的判定中,是一种连“恶”评都不配得到的东西。据说它最初是人,它有头有脸,但模糊不清;它有手有脚,还不止一对,多的能长五六对手脚,但无力直行只能爬。它战斗力低下,可很多人宁可遇上厉鬼都不想遇上它。因为鄙奴往往是和别的妖魔鬼怪一起配合出现的,它生命力又极其顽强,并且成群结队,甩不开又打不死,渐渐便会被耗干力气,总有那么一瞬大意被它绊倒。而在猎物被别的妖魔鬼怪杀死后,鄙奴便会捡一点被吃剩的残肢断臂当做食物,就像一条巨大的寄生虫。 扶摇远远嫌恶地道:“我,最恨,这东西!灵文殿为什么没说过这个,效率太低下了!” 谢怜问:“来了多少只?” 南风道:“一百多只!” 十只便能让人精疲力竭,一百只活活拖死他们绰绰有余。它一般喜欢繁华之地,万万没想到一座与君山里会有这么多。谢怜略一思忖,微微抬臂,露出了小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腕。 他道:“去吧。” 那白绫忽的自动从他手腕上滑落,若有生命一般,从花轿的帘子出飞了出去。 谢怜端坐轿中,温声道:“绞杀。” 黑夜之中,一道白影毒蛇一般游了出来。 那白绫伪作绷带缠在谢怜手上时看起来最多不过几尺,可这么似鬼魅的闪电飞梭在厮杀的众人间时,却仿佛无穷无尽。只听“喀喀”、“咔咔”一串间隙不留的脆响,数十只野狼、鄙奴,瞬息便被它绞断了脖子! 谢怜凝神听轿外动静,觉得数量比自己想象的更多,略一思索,又道:“穿膛。” 白绫得令,当空一甩,绫影竟雪亮似剑光,从一匹狼心口刺入,一口气穿透了二十多只! 谢怜一手撩起轿帘,从盖头下扫了一眼战况,微微一笑,道:“很好。接下来你随意。” 那白绫欢呼一般地啸了一声,旋成一道白色龙卷,所过之地,血肉横飞。南风一掌劈飞一只野狼,见此血腥情景,一呆,一掌拍上轿门:“你不是没法力不能驱使法宝吗!那是什么东西、怎会这么歹毒?!” 他这一掌拍得整个轿子几乎散架,谢怜不得不举手扶门。南风还要说,那白绫抖落一身血淋淋,飞过来“啪”的打掉了他的手。远处传来轿夫的惨叫,扶摇道:“有什么话先打退了这波再说!” 南风只得去救场。谢怜在后面道:“南风扶摇,你们先走。” 南风回头:“什么?” 谢怜道:“它们冲花轿来的,你们围着轿子就会一直有东西来,打不完的。先带人走,我留下来会会那位新郎。” 南风道:“你一个人……”扶摇却道:“他反正能驱使那绫,你有空拉扯不如送走这群凡人别让他们拖后腿。我先走了。” 他倒干脆,说走就走。南风一咬牙,对几个轿夫道:“走!” 果然,离了花轿,野狼群与鄙奴们虽然还纠缠不休,但再也没有新的一波加入围攻。两人各护四名武官,路上扶摇边打边恨声道:“岂有此理,要不是我现在……” 言尽于此,两人对视一眼,扶摇闭嘴转头,继续匆匆行进。 花轿四周,尸横满地。 若邪绫已将扑上来的狼群与鄙奴们尽数绞杀,飞了回来,柔顺地缠回了他的手腕。谢怜静静坐于轿中,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沙沙作响的树海包围着。 忽然之间,万籁俱静。 风声,林海声,魔物嘶吼声,刹那全数陷入一片死寂,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然后,他听见了很轻的两声笑。 像是个男人,又像是个少年。 第7章 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5 谢怜端坐不语。 若邪绫在他手上静静缠卷着,蓄势待发。只要来人流露出一丝杀气,它便会立刻疯狂地十倍反击回去。 谁知,他没等到突如其来的发难和杀意,却是等到了别的东西。 花轿的帘子被微微挑起,透过鲜红盖头下的缝隙,谢怜看到,来人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指节明晰。第三指系着一道红线,在修长而苍白的手上,仿佛一缕明艳的缘结。 给,或是不给? 谢怜不动声色,尚未考虑好,是该继续这般我自岿然八风不动地坐下去,还是该佯作惊慌失措的新嫁娘怯怯地往后躲去,那只手的主人却颇有耐心,颇有风度,他不动,他也不动,似乎正在等待答复。 良久,鬼使神差地,谢怜伸出了手。 他站起身来,要去撩开帘子下轿,对方却已先一步,为他挑起了红帘。来人握住了他的手,却并未握得太紧,仿佛是怕捏痛了他,竟是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错觉。 谢怜低着头,由他牵着,慢慢出了轿子,眼下瞥见脚下横着一匹被若邪绫绞死的狼尸,心念微转,脚下微微一绊,一声惊喘,向前倒去。 来人立刻反手一扶,接住了他。 这一扶,谢怜也是反手一握,只觉摸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事物,原来,来人手上戴着一双银护腕。 这护腕华丽精致,花纹古拙,其上雕着枫叶、蝴蝶、狰狞的猛兽,颇为神秘,也不似中原之物,倒像是异族的古物。堪堪扣住这人手腕,显得精炼利落。 冰冷的银,苍白的手,毫无生气,却有几分杀气与邪气。 他那一摔乃是装模作样,有心试探,若邪绫一直都在喜服宽大的袖子下缓缓缠绕着,蓄势待发。然而,来人却只是牵着他手,引着他往前走。 谢怜一来盖着盖头识路不清,二来有心拖延时间,因此,故意走得极慢,而对方竟也配合着他的步伐,走得极慢,另一只手还不时过来牵一牵他,仿佛是怕他再摔倒。尽管谢怜心中是十二万分的警惕,被这般对待,也忍不住想:“若这当真是一位新郎,倒也真是温柔体贴到极致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为轻灵的叮叮之声。两人每走一步,那声音便清凌凌地响一响。正当他在琢磨这是什么声音时,四下忽然传来阵阵野兽压抑的低哮。 野狼! 谢怜身形微动,若邪绫忽地在他腕上一收。 谁知,他还没有任何动作,那牵着他的人却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是在安抚,让他不要担心。这两下,轻得简直可以说是温柔了,谢怜微微一怔,而那阵阵低哮已经压了下去。再一细听,他忽然发现,这些野狼,并不是在低哮,而是在呜咽。 那分明是一种野兽恐惧到了极致、动弹不得、垂死挣扎时的呜咽。 他对来者何人的好奇,愈加强烈了。直想掀了盖头,看一眼再说,可也心知如此不妥,只能透过红盖头下方的缝隙,管中窥豹。所见的,是一片红衣的下摆。而红衣之下,一双黑皮靴,正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双小黑皮靴收得紧紧,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走起路来,极是好看。黑靴侧面挂着两条细碎的银链,每走一步,银链摇动,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煞是好听。 这脚步漫不经心,带着轻快,更像是个少年。然而,他每一步却都又成竹在胸,好像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他的步伐。谁若敢挡他的路,谁就等着被他碾得粉碎。如此,倒是教谢怜说不准,这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了。 正当他兀自思量之际,忽然,地上一样白森森的东西闯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颗头骨盖。 谢怜脚下凝滞了片刻。 他一眼便看出来,这颗头骨的摆放方式有问题。这分明是某个阵法的一角,若是触动了它,怕是整个阵法都会瞬间向这一点发动攻击。但看那少年步伐,似乎压根没注意到那里有个东西。他正在想要不要出声提醒,只闻“喀啦”一声惨不忍听的脆响,就见这少年一脚下去,顷刻便把这颗头骨盖踩得粉碎。 然后,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漠然地踩着这堆齑粉走过去了。 谢怜:“……” 他居然,就这么一脚,把整个阵法,踩成了一堆废粉…… 这时,那少年脚下一顿。谢怜心中一动,心想他是不是该有所动作了,那少年却只停留了片刻,便继续引他前行。走了两步,上方忽然一阵“滴滴答答”之声,仿佛点点雨珠打在伞面之上。原来,方才,那少年是撑起了一把伞,挡在二人头上。 虽然不合时宜,谢怜心中也忍不住赞了一声他真体贴,但心里还是颇为奇怪:“下雨了吗?” 魆魆黑山,莽莽野林。远远群山深处,狼群对月长嗥。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在山中进行了一场厮杀,冷冷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斯情斯景,诡魅至极。但那少年一手牵他,一手撑伞,缓缓前行,却是无端一派妖艳的风月无边,款款缱绻。 那阵奇异的雨来得奇,去得也奇,不一会儿,那雨珠打伞的滴滴之音便消失了。而那少年也驻足立定,似乎收起了伞,同时,终于收了手,向他走近了一步。 一路上牵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执了这盖头的一角,缓缓向上挑起。 谢怜一路上都在等这一刻,定定不动,看着面前缠绵的红幕慢慢地向上揭开—— 绫动! 他本意先发制人,谁知若邪绫飞出带起一片横风,鲜红盖头离了那少年的手,飞起又落下,谢怜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红衣少年的残影,若邪绫便穿了过去。 那少年竟是破碎为千只银蝶,散成了一阵银光闪闪的绚烂星风。 虽说还是不合时宜,但谢怜退开两步后,也忍不住心头惊叹,这景象,实在是美得如梦似幻。这时,一只银蝶幽幽从他眼前飞过,他还待再看仔细,那只银蝶却绕着他飞了两圈,这便汇入蝶风之中,化为漫天银光的一部分,振翅向夜空飞去。 好一会儿,谢怜才回过神来,心想:“这少年到底是不是鬼新郎?” 他总觉得不像。可若不是,这少年又为何会来劫花轿? 越想越奇,谢怜把若邪绫往肩上一甩,还是先办正事。四下一望,他“咦”了一声。不远处,竟有一座建筑沉沉地立在那里。 谢怜捡起地上盖头走近,发现这建筑红墙斑驳,竟是一座老庙,看这形制还多半是一座武神庙。果然,大门顶上三个金刚铁骨的大字: “明光殿”! 为什么明明主管北方的武神是明光,他的庙却被藏在深山迷阵中? 谢怜推开大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不是多年无人的灰气,而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谢怜反手掩上大门,迈入庙中。大殿中供着一尊武神像,面目英俊,执剑披甲,气宇轩昂。没有问题,于是谢怜转到大殿后。 这一转,他就定住了。 一群身穿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的女子,直挺挺地站立在他面前。 那股淡淡的腐臭之味,正是从这些嫁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谢怜一手翻出两张符,一个一个数过去,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十七。 正是那在与君山一带失踪的十七位新娘。 看来他找对地方了,这就是鬼新郎的老巢。有的新娘嫁衣红色已褪,微有破损,应是较早失踪的新娘。而有的新娘身上腐臭味还未浓,应该没死多久。谢怜略一思索,揭开了一名新娘的盖头。 鲜红盖头下是一张惨白的脸,被黯淡的月光一照,甚是恐怖。而最恐怖的,是这女子死去的面容肌肉扭曲,但在这扭曲的脸上,还挂着一个僵硬的微笑。 谢怜再揭下一名女子的盖头,同样嘴角上扬。 这满屋子的鬼新娘,竟然都身穿喜服,面带微笑。 谢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小儿所唱的诡异歌谣:“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泪汪汪,过山岗,盖头下莫把笑扬……” 突然,他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当真是极为奇怪。奇怪到难以形容,像两根用厚布包裹的棍子在地上咚咚敲打。这声音由远到近来得极快,须臾便到了明光庙门口。只听“吱呀”长长一声,明光庙的大门被推开了。 不管来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多半就是那鬼新郎。它回来了! 殿后无门,也无处躲藏,谢怜只思考了一瞬,把红盖头往头上一盖,就站进了一排新娘的队伍里。 第8章 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6 若只有三五具尸体,肯定躲不了,但现在这里有十七个新娘,谢怜赌鬼新郎不会一个一个数。他刚站进去,便听那怪声“咚咚”“咚咚”的“走”了进来。 谢怜一动不动,心道:“这究竟什么声音?脚步声?有什么东西的脚步声是这样的?”反正绝对不是方才带他来的那少年,那少年可是从容惬意得很,走路还带叮铃铃的响儿。忽然,他想到一个破绽,暗呼不妙。 他怎么忘了,这些尸体均是女子,可他却是个男人,虽一眼看不出多了个人,但一群尸体里有个人特别高,却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可转念一想,谢怜又稳住了。他虽是高于女子,但这些新娘个个盛装打扮,高髻凤冠,恐怕也不比他矮,他未必惹眼。 正这么想,他听到了“刷啦”的一声,距离他两丈远。 过得片刻,又是“刷啦”一声,这次,离他近了一点。 谢怜反应过来这鬼新郎在干什么了。 它在一个一个地掀开新娘的盖头,一个一个地查看尸体的脸! 此时不击,更待何时?若邪绫突飞,“砰”的正正打中了那鬼新郎。 只听一声巨响,黑雾扑面,站立着的新娘们被撞了个东倒西歪。谢怜屏息掩鼻,同时催动若邪绫舞出流风,驱散黑雾。只听“咚咚”、“咚咚”!一个矮小的黑影一晃而过,庙门大开,一团黑雾滚滚地朝树林袭去。 谢怜立即追出。可他追了没几步,树林里竟火光冲天,远远传来一阵喊打喊杀之声:“冲啊!” 谢怜心里叫苦,本来有一个迷阵罩着这里,可方才阵法被那神秘少年一脚踩得稀巴烂,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真的找来了。而且他们来的方向,刚好是鬼新郎逃跑的方向! 谢怜提着若邪绫便冲了过去,还没喝止他们,小胡子先大喜嚷道:“找到一个活的新娘子,悬赏有了!” 谢怜一怔,心中好笑,这才想起他还一身女装,这群人居然没看出来他是个男人! 此时,两名黑衣少年也赶了过来,谢怜忙道:“南风扶摇,快来!” 谁知,这二人循声望来,却齐齐一僵,倒退两步,目光诡异。谢怜手僵在半空,心道:“不会吧,还这么丑吗?” 他哪里知道姑娘家的妆笔是何等鬼斧神工,修眉化秀眉,若不开口,那就是个温柔似水的美貌大姑娘,导致这两人看着他心头巨震,怀疑人生。一旁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男人!”“奇怪的喜好”“真是可惜”云云,谢怜被看得浑身发毛,干咳两声道:“这是任务需求,任务需求!南风扶摇,你们路上遇到什么东西了没有?” 南风道:“不曾!” 谢怜道:“好。你们守住这里,一个人都不能走!” 闻言,群情哗然。未等他们发作,南风一掌劈出,一棵一人环抱的大树应声折断倒地。众人闭嘴。 望着明光庙前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谢怜一抱拳:“诸位得罪。但鬼新郎刚刚从这里逃走,你们刚好跟它迎头撞上,劳烦你们相互仔细看一看,看清楚每个人的脸,看看有没有一个你们都不认识的人混在里面。用火把,照脸,一个一个照!” 听说鬼新郎可能就混在自己人中,众人毛骨悚然,你看我、我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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