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亮彻夜空。外面传来阵阵惊叹,更热闹了。想必是原本闷头大睡的妖魔鬼怪们也终于按捺不住、出来看稀奇了。 在这连天的煌煌灯火之前,赌盅内那一点小小烛火,实在算不得“明”。花城笑吟吟看着他,道:“哥哥,这一局判你输,可还服气?” 谢怜环顾四周,缓缓收回目光,微笑道:“千灯照耀之景,美不胜收。怜心服口服。” 花城微微眯眼,伸手在那盏小小明灯上一拂,把谢怜点燃的一星烛火托在指尖,收入掌心,笑道:“第五问。” 四局下来,胜负对半,最后一局,便是关键! 最后一个问题可以由花城任意选择。万一他选了是苦是甜之类的问题,谢怜就不好判断了。是以赌坊里、银镜前,无人不屏息凝神。只听花城悠悠问来:“敢问哥哥,盅内之物,是死是活?” 谢怜一怔,心想:“这个问题不是早就问过了吗?”只要再一次用符试探,他岂不是赢定了? 他又翻出一张燃阴符,送到赌盅边。片刻后,他抬头凝望花城,迟迟不下决断。 旁人见他不动,都在着急。燃阴符没动静,说明是活物了。但为何他还不说答案?莫非觉察出有陷阱?会是什么陷阱? 两人在千盏明灯环绕之中对视,花城笑容中透着几分邪气,道:“怎么了?哥哥,还不说答案吗?” 好半晌,谢怜才道:“答城主——此物为死。” 观战者尽皆愕然:“怎么会答死?” 有人好心提醒:“口误了吗,燃阴符不烧,说明盅里没有死魂,里面的东西是活的呀!” 花城笑意更深:“哥哥,不悔?” 谢怜缓缓点头:“不悔。” 得到答案,花城低低笑出了声,单手挥开了赌盅。 在那里面的,果然是“生”——一支娇艳欲滴、怒放的红花。 众人原本还抱着最后会不会有所反转的心思,这下都哀叹可惜:“果然答错了!” 虽是输了,谢怜也无遗憾之色,而是笑道:“花下死,心犹香。” 上天庭,银镜前众神官都跺脚道:“怎么就输了?明明稳赢的!” 正捶胸顿足着,银镜画面倏地消失了。登时哀叫一片:“还没看完呢,别关呀!” 可是,鬼市的禁制又毫不客气的关上了。 鬼赌坊内,花城抱起手臂,道:“这位哥哥,五局三胜,我赢了。” 谢怜道:“没错。” 花城道:“所以,只好请哥哥跟我走一趟了。” 人群中闪出来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戴着一张鬼面,鬼面神情有趣,似乎是个无奈的苦笑。群鬼道:“下弦月使来啦!” 这鬼使一见谢怜便躬身行礼,道:“这位贵人,请随我来。” 谢怜点头,走了两步,又去看花城,奇怪道:“你不走吗?” 他脱口而出,一旁女鬼们吃吃娇笑。谢怜这才发觉这话莫名显得他片刻离不得花城、好心急似的,又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进地里。花城笑道:“委屈哥哥在极乐坊稍候片刻了,我马上就来。” 谢怜真待不下去了,捂着头跟上那鬼使,在分开的路中落荒而逃。没哪只敢再起哄,只是一双双眼瞪如铜铃。 极乐坊?那可是城主的暖被窝,从来不请别人进去的呀! 离开了热闹的鬼市中心,谢怜总觉得那下弦月使走着走着就要隐没在黑暗中,自觉跟得更紧。而当他无意间扫过那鬼使的手腕时,忽然发现,这人手腕上,有一道黑色的咒圈。 这个东西,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咒枷! 这是个神官? 忽听那鬼使道:“殿下,到了。” 谢怜抬头,这才发现那鬼使居然消失了,存在感稀薄到令人震惊。而他被领到了一片湖泊之前。许多幽幽的鬼火在水面上追逐打闹,水边伫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红色高楼,华丽妖艳,连楼上“极乐坊”三个大字都透着一股妖气。 风中传来奇异的歌声,旖旎如嬉闹,缥缈如虚风。 循着歌声,谢怜走了进去,一手撩起珠帘叮当,一阵温暖的香风扑面而来。他微微侧首,似要避过这阵靡靡之气。 极乐坊的大殿之上铺着厚厚一层红毯,女郎们赤着雪白的双足在恣意旋转,仿佛朵朵带毒刺的玫瑰在深夜中绽放。她们转过谢怜面前时都会向他颇为挑逗地送出眼波。但一瞥眼,天顶上的琉璃镜却映出了她们真身——一具具身披破烂纱衣、枯发蓬乱的骷髅。 红粉骷髅。 这种女鬼是风尘女子无人收敛的尸骨所化,生前为别人歌舞,只有死后才只为自己歌舞。若有深夜行人闯入,恐怕还没沉溺一会儿温柔乡便要被活活吓萎。 大殿之末是一条长榻,不知什么妖兽的皮毛铺了完整的一张,可容十余人并卧,却只坐了一个红衣人,正是花城。 无数美艳女郎在他面前载歌载舞,他却眼皮都不抬一下,只盯着自己眼前一座金灿灿的小宫殿。忽的,他粲然一笑,在小金殿上方轻轻一弹——哗啦啦,整座金殿都倒塌了。 金箔散了一地。花城的神色却愉悦地像一个把积木玩具推倒的小孩子。他把心不在焉玩儿着的那片金箔随手一丢,跳下了榻。女郎们迅速向两边退开,掩口不歌。花城则负手踩着一地金灿灿的碎片向他走来,道:“既然到了,哥哥为何一直不上前来?莫不是只离开了几天就和三郎生分了?” 谢怜放下珠帘,道:“方才在赌坊,可是三郎先装作不认识我的。” 花城已经走到了他身边,道:“哥哥的天界同侪也在场,我只好敷衍敷衍,做做样子了。” 果然,他们一行三人鸡飞狗跳,早被花城看透了。但花城还是随他们闹,真是体贴得没话说。花城道:“哥哥这次,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这次不是。谢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骗他。好在,花城也根本没在等他的回答。他微微一笑,道:“不管你是不是来看我的,我都开心。” 谢怜一怔,两旁掩口的红粉骷髅们发出了一阵嘻嘻娇笑。 第38章 极乐坊见君赴极乐 花城扫了她们一眼,女郎们捧了脸,佯作惊吓地小小尖叫一声,顷刻化为溃散的红烟刮了出去。偌大一座华殿,只剩下两人。花城微一偏头,道:“到这边来坐。” 二人并行走到塌边,谢怜上下打量花城。他竟是又换了一身衣服,白色中衣,领口微敞,红衣在外滑落肩头,较之前那身更为随意,也更为华丽,仿佛是在家中闲适小憩所穿的。 他打量的太久,花城道:“哥哥看我做什么?” 谢怜道:“所以,之前你不肯给我看的真容就是这个? 花城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谢怜道:“好极了。” 花城道:“哪里好?” 谢怜叹道:“你上次说的那么吓人,我都做好你真的青面獠牙、丑如夜叉的准备了,可瞧你这模样,无非就是大了一点,高了一点嘛。” 花城笑笑。谢怜接着道:“从来没有人见过血雨探花的真容,而我们初见便是坦诚相待,不好吗?而且,我看其他人都认定你这也是一张假皮,只有我知道这是真容,怀揣一个如此了不得的秘密,不好吗?” 花城笑意更深,神色恢复如常,半真半假地道:“哥哥好会说话啊。” 谢怜坦然道:“不是会说话,是因为你真的好看啊。” 花城竟是一愣,侧首片刻才转回来,道:“哥哥,取笑我!” 谢怜认真地道:“没有取笑。花城主风采卓绝,技艺超群,在下是甘拜下风。”想起那日菩荠观夜话时,花城似乎觉得男人的相貌很重要,谢怜当然要使劲儿夸他,好让他不要自我怀疑。 说到“风采卓绝”,花城目光闪动,说到“技艺超群”,他却一本正经地道:“提到这个,我便要说了。哥哥你忘了这个。” 他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支娇艳欲滴的红花,递了过来。花城道:“哥哥有意相让,是对我有何误解?难道我会弄死它吗?” 谢怜接过花,微感诧异。花城竟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谢怜也是到最后一问才发觉问题不妥。符燃不燃,的确可以判断盅内事物生死。但如果答“生”,要把里面的东西当场弄死,也很容易。如果盅里的东西是什么小兔小妖、甚至人的生灵,那这赌局就不好玩儿了。 谢怜摇摇头,道:“并非担心。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这么做。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给别人做这种选择的机会了。” 四下望望,他站起身道:“路上听说极乐坊是花城主的暖被窝,所以三郎是把我带到了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吗?” 花城却睁大了眼,道:“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从来不去烟花之地的。” 他一副仿佛被人冤枉了清白的语气,谢怜有意逗他:“什么,原来你不去的吗?” 花城仰脸看他,道:“哥哥,我长了一张会让你那么想的脸吗?” 谢怜这才笑道:“你不去很好,洁身自好,修身养性,今后也不要去。” 花城状似很乖巧地道:“谨遵哥哥教诲。” 谢怜正满意点头,忽觉一丝异动,原来是花城腰间那把弯刀突然银眼大开,骨碌碌转了一圈。花城低头看了一眼,道:“哥哥,失陪片刻。” 谢怜道:“出事了?我也去看看?” 花城却轻轻把他按了回去,道:“没什么,废物捣乱罢了。既然来了我的地方,哥哥玩儿着就好,有什么事就叫人,没谁敢不听,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去,似乎因为被扰了兴致而不高兴,远远一挥手,珠帘噼里啪啦向两边分开。待他出去了,满帘的珠玉又噼里啪啦合拢,摔得一片清脆乱雨纷飞。 谢怜在妖兽皮毛上坐了一会儿就离开大厅,在极乐坊里转了起来。他们已把鬼市外围搜了一圈,剩下最后可能藏匿神官的地方,就只有这里了。朱红的走廊纵横交错,空无一人。谢怜一阵乱走,忽见一个黑色背影一闪而过。 下弦月使! 他行色匆匆,必不是在闲逛。谢怜立马跟了上去。 跟了一阵,那鬼使七弯八转,谢怜始终无声无息幽灵一样地跟在他身后三四丈。二人转入一条长廊,尽头一扇华丽的大门,下弦月使来到门前,忽然一回头。 但他没看到什么。因为谢怜已经在他头顶上了。 大门边有一尊仕女像,婀娜多姿,手里托着一只玉盘。下弦月使不先开门,只往那盘里丢了什么东西。只听“叮当”两声脆响,谢怜暗暗猜测:“骰子?” 这声音他听了一天,只怕很久都要在他耳边响个不停了。果不其然,那鬼使移开手,盘里的正是两个骰子,两个都是鲜红的六点。 那门突然自行大开,下弦月使收了骰子便进去了。 谢怜像一张纸片一样飘到地上。照理说,这屋子不大,在里面做什么都会传出动静。但那鬼使关门进去后,没有半点声息。谢怜果断举手一推。 果然,屋里空无一人,陈设一目了然,不可能别有洞天。谢怜若有所思地望向一旁这座仕女像。 看来,这屋子是上了锁的。不过不是真锁,而是一道法术锁。 要开锁就需要钥匙。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就是要用骰子抛出两个“六”。 可这才是最难的。对他来说,根本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忽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哥哥,你可叫我好找。” 谢怜猛的转身。迎面走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红衣人,腰悬一把修长的银色弯刀,弯刀和靴子上的银链子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争相闪耀,极是嚣张。正是花城。他抱着手臂,边走边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怜道:“我……找你啊。但你家太大,走错路了。” 花城纠正道:“居所。不是家。这地方是我修着玩儿的,有空来晃晃,没空不管。” 谢怜决定忽略他那句“修着玩儿”,道:“居所和家,有什么区别吗?” 花城道:“当然有。家里有家人。” 谢怜心中微动。如果一定要有“家人”才能算作“家”,那他已经八百多年都无家可归了。虽然花城脸上并无寂寥落寞之色,但谢怜仍是微生同病相怜之意。又听花城道:“这破地方除了空有华丽,还有什么?哥哥那菩荠观虽然小,我却觉得比极乐坊舒服多了。” 谢怜汗颜道:“你也太抬举菩荠观了,那才是真正的‘破地方’呢。你要是这么不嫌弃,日后什么时候想去就去玩吧。” 花城立刻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后不能嫌我烦。” “……”谢怜总觉得好像又上了什么当,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当,正纳闷儿着,花城已走到他面前,道:“所以,哥哥找我做什么?” 谢怜倒真是有事,将胸口那条银链子取下来,道:“上次你把这个落在我那里了。” 花城看了那指环一眼,微笑道:“啊,这个?我说了,是送给你的。” 谢怜道:“这是什么?” 花城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带着好玩儿就是了。” 他越这么说,谢怜越明白此物必然贵重。见他把指环又戴了回去,花城轻声道:“哥哥没有把它当成赌注押出去,我很高兴。” 谢怜道:“我说过啦,既然收下,便会好好珍惜。你什么时候又想要了,随时找我。” 花城却笑道:“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我送出的东西也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谢怜道:“孤注一掷,死亦无悔?”想起今日赌局,他道:“那黑衣人什么来头知道吗?” 花城道:“是张画皮,查不出什么东西。不过,总会露出马脚的。” 多少也预料到了。谢怜又道:“说起来,你为什么这么想要那把剑?那种赌局,简直乱来。” 被责备了的花城看着他,道:“可是,我是不能让那剑落在别人手上的。” 谢怜无奈笑道:“倒是像我以前,见了名兵宝剑,怎么样也要弄到手。” 花城笑笑,又道:“提到这个,刚好我有个地方想让哥哥看看,可愿意赏个脸?” 二人穿过几条朱廊,花城把他领到了一座巍巍大殿之前。殿门以钢精打造,雕刻凶兽,令人胆寒。花城走进去,猛兽们自动为其分开一条道路。谢怜还没进去,便感觉一阵杀气扑面而来。 他手背青筋一现,若邪蓄势待发。可看清屋内情形之后,谢怜呆了一下,登时丢盔弃甲,双腿自动带着他走了进去。 他四面八方都被陈列着的各式兵器环绕,刀、剑、矛、盾、鞭、锤……没有一个男人身处这个地方不会热血沸腾! 谢怜四面八方都被绝品武器环绕,犹如置身天堂,两眼放光,心潮澎湃得说话都卡了:“可……可以摸吗?” 花城笑道:“哥哥随意。” 谢怜的手就摸上去了:“此剑阴锋诡谲,最宜刺杀;此刀只需择一明主,以一当百没有问题……等等!这是什么?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花城靠在门边,盯着他爱不释手的模样,道:“哥哥,你觉得如何?” 谢怜流连忘返都舍不得回头,百忙之中抽空道:“什么如何?” 花城:“喜欢吗?” 谢怜:“喜欢啊!” “有多喜欢?” “太喜欢了!” 花城似乎窃笑了,但谢怜没注意到,他整个人满面潮红、心跳加速,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四尺青锋从剑鞘中抽出,惊叹不已。花城道:“哥哥可有看得上眼的?” 谢怜又抽出一把剑,双手举剑,铛铛一击,被剑锋花火映得容光焕发:“实不相瞒,你这里都不是凡品,我全都看得上眼。” 花城道:“我原是想说,哥哥手头没有称手的兵器,若在我这里有看得上眼的,就挑一把拿去玩儿。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就全送给你好了?” 谢怜这才勉强清醒,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用啦!我也用不着什么兵器。” 花城道:“是吗?但是我看哥哥,分明很喜欢剑啊。” 谢怜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把剑,觉得用这样的姿势拒绝可能没什么说服力,把它们小心翼翼放回架上,笑道:“喜欢不一定非要拿到手嘛。我很多年都不用剑了,只要看看就很高兴了。再说你全送给我,我也没地方放呀。” 花城却道:“简单。我把这间屋子也一起送给你不就好了?” 谢怜只当他在开玩笑,道:“这么大一间屋子我可带不走。” 花城道:“不用带走,地也送给你好了。有空哥哥就过来看看它们。” 谢怜道:“可是,兵器库还需要人经常清扫打理的,我怕我亏待它们了。”他怀念道:“从前我也有这样一间兵器库,可惜后来烧了。你可要好好爱惜它们啊。” 花城道:“也简单。有空我来帮哥哥不就行了?” 谢怜笑道:“那我可请你不起。怎敢让鬼王阁下给我打杂?” 正调笑着,目光落到大厅正中,一把通体如黑玉般的长剑闯入他眼帘。 第39章 极乐坊见君赴极乐 2 四面墙壁上都挂着画,色泽浓丽,但这把剑上却挂了整整一排画,是以格外引人瞩目。谢怜手指微动,似想触碰,这时,花城道:“哥哥以为,这里哪一样兵器是最强?” 谢怜提起一点的手又收了回来。花城自然是不会信他今天持剑时的那些鬼话了,但也没问他为何能令这把剑上的邪气溃散,倒是让人松了口气。谢怜干笑两声,道:“当然是你腰上这把弯刀厄命了。” 花城挑了挑眉,道:“我猜,哥哥是不是听说过些什么?关于我这把刀。” 谢怜道:“略有耳闻。” 花城吃吃笑道:“我再猜,不是什么好的耳闻吧。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我这把刀是用了无数活人血祭,以邪门凶法炼出来的?” 谢怜道:“实情究竟如何呢?” 花城几步走到谢怜面前,道:“实情究竟如何,哥哥你自己看看它不就知道了?” 他腰间那弯刀上的银眼红瞳又骨碌碌地转向谢怜,那妖气横生的狭长线条微微眯了起来。 谢怜弯腰,对它道:“你好啊。” 听到他打招呼,那只眼睛眯得更厉害了,弯成了弧形,似乎在笑,红瞳转来转去,活络得很,也惬意得很。见状,花城唇角勾起,道:“哥哥,它喜欢你。” 谢怜抬头:“当真?” 花城挑眉道:“嗯。当真。它不喜欢的,根本懒得施舍眼神,除非是要杀了对方——厄命可是很难得喜欢谁的。” 谢怜对花城笑道:“我也挺喜欢它的。” 听到这句,那只眼睛一连眨了好几下,突然银链子一阵叮当乱响,好像刀身在颤抖。花城义正辞严地道:“不行。” 谢怜:“什么不行?” 花城又道:“不行。” 厄命又是一阵乱叮当,仿佛恨不得蹦出鞘来。谢怜奇道:“你是在对它说不行吗?” 花城一本正经地对谢怜道:“是的。它想要你摸它。我说不行。” 谢怜莞尔:“那有什么不行的?”说着便伸出了一只手。厄命一下子睁大了眼,仿佛极为期待。谢怜想到大概不能摸银眼和红瞳,被人戳眼球的滋味可不大好,便顺着刀鞘的弧度轻轻搔了两下。 那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享受得很。谢怜感觉也十分奇妙。他以前撸猫撸狗,它们舒服了就是这么眯起眼睛来哼哼呼呼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没想到现在他还能把一把冷冰冰的“诅咒之刃”当狗撸…… 这哪里是什么诅咒之刀、不祥之刃啦! 二人在兵器库品评神兵,最后花城不得不提醒谢怜晚宴已布置完毕,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趁兴致高昂,还主动携了花城的手。 听说要在极乐坊最高的楼台上为他接风,谢怜道:“不用这么麻烦吧?” 花城道:“小宴罢了。既然哥哥来了,这次可要多玩儿几天,让我好好尽到地主之谊。” 被按到首席之上,谢怜眼睁睁看着身姿曼妙的鬼界女郎们玉步款款登楼,奉上各色佳肴。他记着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眼球汤,已经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无论花城安排什么都要吃下去,没想到菜肴意外的正常无比,甚至应当说精致无比,再想起风师所讲的鬼王设宴的恐怖故事,不免好笑。 花城道:“哥哥笑什么,今天玩得开心吗?” 谢怜道:“开心。鬼市很有趣。” 花城笑道:“那是当然。我这地方,虽然说出去人人都道是三界浊流,群魔乱舞,可其实谁都爱偷偷来晃一晃。如果一个神官告诉你他没来过鬼市,必定是在撒谎。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屑一顾,私底下来这里做的勾当可不少,精彩得很。” 一名窈窕女郎送上了酒盏。花城举杯示意,道:“哥哥,喝一杯?” 谢怜道:“不了,茶就……”一抬眼,正好撞上那奉酒的女郎对他抛了个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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