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首,道:“有劳师兄,我知道了。风信慕情,你们先带这孩子回仙乐宫。” 那道人却道:“太子殿下,国师有言:太子殿下今天会带客人上山,他是请你,和你带上来的客人,一起去。” 闻言,谢怜一怔。国师梅念卿精于术数,想必是算到了他带人回来。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带这孩子一起去? 神武大殿,香鼎生出缭绕烟云,染得整座神武殿犹如幻境。 梅念卿正在神武大帝像前奉香。一排排长明灯整整齐齐码成了灯墙,每一盏长明灯上都以端方凝重的隶书写着供灯人的姓名和祈愿。 三人在殿外候着。那孩子四下打量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倒也不慌,只是风信慕情让他在殿外的蒲团上跪下,他却好像听不懂似的就在那儿杵着,无奈,也只好由他去了。 谢怜则走进大殿,奇道:“国师,何事如此急召?” 半晌,梅念卿才道:“太子殿下,我想了很久,祭天游的事,只有两个解决办法。” 原来是为此事。听到不是让他去选太子妃,谢怜松了一口气,道:“国师请讲。” 梅念卿道:“这第一个办法,就是太子殿下你于百姓之前自行忏悔,再让我罚你禁闭,面壁一月,向天请罪。” 这已是个非常温和的解决方法了。谁知,谢怜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可。” 梅念卿道:“不是当真要你面壁思过,只要意思意……咳。”他忽然想起来这还是在神武大帝像前,连忙改口:“只要有足够的诚心就可以了。” 听他说漏嘴,谢怜也差点笑了。但随即敛了笑容,再次道:“不可。” 梅念卿一下子转过身来,大是不解:“理由?” 谢怜道:“国师,我今日下山有所见闻,百姓并未责怪于我,反而都在赞许,说明他们都觉得我救这孩子是对的。而若按照您所说的来,我做了对的事却要去面壁,那他们会怎么想?从今往后,他们要怎么做?” 梅念卿道:“其实这件事对不对并不重要……” 谢怜口气从容却坚决,道:“不。对不对很重要。” “……” 梅念卿道:“太子殿下,你干什么要管他们怎么想?他们今天这么想,明天就那么想了。咱们还是小心伺候着伺候着上边比较重要。” 谢怜却道:“可我们为什么要小心伺候着上边?” “啊?” 谢怜情知今日不得轻易了结了,干脆直抒胸臆,畅所欲言。他道:“国师,其实自我修行以来,一直有一个疑惑,未敢明言。今日在此,我斗胆一问:人们跪拜天神,当真是对的吗?” 梅念卿挑眉道:“太子殿下这话问的奇怪。人有所信仰,难道还错了?” 谢怜微一摇头,道:“信仰自是没错。只是弟子所言,乃是‘跪拜’。” 他抬起头,指着那尊似乎顶天立地的神武大帝像,道:“人飞升而成神。神明之于人,是先辈导师,是指路明灯,但不是主人。我辈凡人自当感恩,当欣赏,当求与之并肩同行,但又何必战战兢兢,甚至奴颜婢膝,失了自己?” 梅念卿不语。谢怜继续道:“我愿供灯千盏,照彻长夜,即便飞蛾扑火,也无所畏惧。但我不愿因为做了对的事情而低头。面壁思过,我有何过?这孩子又有何过?天若有情,也不会因此降罪。” 梅念卿冷冷地道:“那太子殿下,我问你,万一就真的降罪了呢?到那时,你改不改?” 谢怜道:“若真如此,天错我对。我势与天,对抗到底!” 梅念卿脸色沉沉,道:“太子殿下,话不要说的太满。你的一些想法,不是没有前人拥有过。可是千百年后,还是那些你不认同的东西在流传,说明那些前人都失败了。你知道吗,许多年来,有一句话口口相传,但其实这句话是错的,只是从没人发现。” “哪句话?” “人往上走,成神;人往下走,成鬼。” “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吗?” 梅念卿道:“当然不对。你记住:人往上走,还是人;往下走,依旧是人。” 谢怜尚在咀嚼,国师又恻恻地道:“太子殿下,你要不是不肯用第一个办法,那就只好选第二个了。” 谢怜回过神来,道:“什么办法?” 梅念卿道:“第二个办法,就是把那个破坏了祭典的小孩儿拿来,我开坛作法,封了他的一感,以此赎罪!” 开玩笑! 谢怜猛地抬头,道:“不可以!” 原来,国师让他把这孩子带到这里来是为了这个。这个办法当然更不可以。绝对不行! 那孩子就在殿外等着,谢怜心中警钟大作,当机立断要抢出去。可一转身他就知道不妙了。只听一声喝令,大殿门前翻上来一排持剑道人。梅念卿则急速退到殿外,道:“拦住太子殿下!” 外面传来那幼童似乎被人强力扭住的痛叫。听了这声音,谢怜是真有点儿生气了。 这不就是在欺负一个小孩子? 他轻哼一声。仿佛是有所回应,大殿内外,数百盏长明灯忽然一阵战栗。这些持剑道人也都是百中无一的高手,但听他这么轻不可闻的一哼,却都莫名握紧了剑。二十余道人相觑一刹,率先以网状剑阵扑来! 但听噼里啪啦,飞出去一片白光,二十多把剑齐刷刷钉在殿门前的地面上。都没人看清谢怜是如何出手的,他已清凌凌的一声收剑回鞘,甚至脚下所踩的古青方砖都还是同一块,道:“得罪了!” 二十名道人兵刃已失,也不恋战,果然退下。但大殿门口又跃上来新一排持剑道人,这次是四十余人。这一波接一波,竟是车轮战一般堵住这门口,不为别的,只为不让他出去! 谢怜越过他们往外看,梅念卿抱着手臂,风信和慕情被一圈剑指着围在一旁,对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局面大为莫名。那幼童则被两个道人拿在手里,仿佛被捕兽夹架住腿的幼兽,奋力挣扎。谢怜极为不解,微愠道:“国师!这根本不是您一贯行事的风格,为何今日一反常态、非要如此不可?” 梅念卿却道:“太子殿下,我是为你好。今天不解决这事,后患无穷!” 眼看着他就要扬长而去带人走了,谢怜还被车轮战术堵在神武殿内,他知道即便再击飞这四十人的剑也只会换来八十人的围堵,情急之下,他脱口道:“等等!” 殿内殿外,多方僵持。梅念卿等人回头看他,谢怜收回了手,握了握拳。 下一刻,他右手扔了腰间佩剑,左手摘下束发金冠,长发披散下来。 那幼童睁大了眼。风信和慕情也大是愕然。国师道:“太子殿下,你这是……” 谢怜无奈地道:“我面壁就是!我从现在开始禁闭。” “……” 众人面面相觑。 谢怜示意自己双手已空,金饰已除,身上没有任何能做武器的东西了,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国师放下这孩子,他身上还有伤。我带他回来,本意不是想这样吓他的。” 谁都没料到,太子殿下竟然真作了退步。包括谢怜自己,也没料到。 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在两个办法里选了一个。梅念卿似乎也松了口气,摆手示意两名道人放人,立即对众道下达了新的命令:“太子殿下答应面壁了,其他事稍后自有人安排。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守好殿下——绝不能再出岔子了!” 其他人赶紧鱼贯而出,殿中只剩谢怜一人。那小孩子一被放下就往里冲,风信慕情怕国师又要拿他祭天,不得不抓住他道:“别乱跑!” 谢怜也觉得不能让幼子多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说他在小孩子面前这样,也挺难为情的,侧过身摆手道:“你们快带他走。” 梅念卿站在门口,这会儿又小心翼翼起来,道:“那,太子殿下,你的禁闭从今日起开始计算?” 谢怜扫了一眼,整个神武大殿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心想我若要走,你便是再加一百倍的人手又能拦得住我?嘴上却道:“国师爱从哪天算就从哪天算。” 他生来从未低头,也不觉这件事上自己有错,但现在却要他去忏悔面壁,还要他昭告天下,实在是十二万分的不情愿。 第60章 神武大街惊鸿一瞥 6 而且国师一向也不是迂腐之人,说是师徒,其实更像他兄长,从来很能彼此理解,也从不曾勉强他接受什么理念,今日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这时难免有点儿赌气。梅念卿自然也听得出来,叹道:“太子殿下,你……唉,你好好悔过吧。” 神武殿两扇顶天大门缓缓合上,谢怜回过身,直面那尊神武大帝像。 既然答应了面壁,就要做到。正当他一掀衣摆、准备跪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吼声。 那声音仿佛极为愤怒,整个神武殿的长明灯也为之一颤。连谢怜都险些一个激灵,怀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下一刻,门扇猛然大开! 钟声大作,一股黑气狂涌而入。梅念卿在外大怒:“怎么回事?!” 大殿外的广场上已经乱成一团。有人道:“国师,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各个封魔殿的邪祟,全都跑出来了!” 太苍山上设有许多封魔殿,用以陈列封印了妖魔鬼怪的容器。不知发生了什么,怨灵竟是突然暴动,全都跑出来了! 谢怜顾不得什么禁闭了,冲出神武殿一看,各座山峰上都蹿起了怨灵聚成的黑云,正浓烟滚滚地向这边汇聚,在神武殿上方形成了一片庞大的漩涡云阵。整座太苍山上所有封魔殿的怨灵都汇集于此,导致这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又听有人叫:“不好了!太子殿那边起火了!” 果然,远处山头上仙乐宫的一角火光冲天,映得上方黑云都隐隐发红。谢怜猛地记起那里是他的兵器库,收藏着他父亲各地给他搜罗来的名兵宝剑,突然大是心痛,喊道:“风信、慕情!快去救火!” 风信却从广场里传来:“殿下,我们走不开,这儿有古怪!” 这时,那些怨灵尖叫起来,发狂在即。谢怜捂了一下耳朵,道:“摆阵!”说完一伸手,势如闪电地甩出一道符,打散了一缕格外猖獗的黑烟。疯狂流窜的怨灵立即缓了下来。 当大量怨灵聚集时,它们往往会本能地跟随其中最强的一只。只要灭掉那一只,其余的不知道跟随谁了便会失去方向。谢怜一道符就把那带头的灵给打死了。与此同时,护法道人们也摆好了阵,那群失了头领的怨灵没头苍蝇般乱转了一阵,终于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容器里。浓郁的黑烟渐渐消散,谢怜这才看清广场的情形。 有些怨灵带来了邪火,道人们还在忙着扑灭残余的火苗。风信和慕情一左一右、以戒备之态把一个人拦在中间。而那个抱着头一语不发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正是那个他带上山的幼童。 梅念卿走了过来,脸色极难看,道:“这小孩子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为什么封魔殿里的怨灵都被他引来了?” 风信衣服都被烧焦了,道:“不知道!刚才他一发火大喊大叫,突然这一堆黑乎乎的玩意儿就都飞了过来,越聚越多,看都看不清!” 梅念卿打量这孩子,皱起了眉,掐指开始算。他越算脸色越难看,额头上冷汗也越来越多,喃喃道:“难怪……难怪……难怪祭天游给他毁了,被封住的阴灵一闻到他就兴奋,这……这……这真是……” 谢怜道:“真是如何?” 梅念卿抹了一把冷汗,突然一下子退开了八丈远,道:“太子殿下,你这可真是捡了个了不得的东西上山了!这个小孩儿,毒得很,他是个天煞孤星灭祖绝宗的命,谁沾谁倒霉,谁亲谁丧命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大叫,那孩子一跃而起,朝梅念卿一头撞去。 他声音虽然稚嫩,这一阵大叫里却满是愤怒,仿佛全身心都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听得在场数人心中无不一颤。他分明浑身是伤,却连撕带打,简直像一条红了眼的疯狗,果真凶悍至极。风信慕情都险些拖不住他,梅念卿连连后退,边退边道:“快放他下山!都别碰他!我说真的,这命太毒了,谁都不要靠近他!” 见旁人避他如避蛇蝎,那孩子一怔,登时厮打得更凶,声嘶力竭地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忽然,一双手拦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一个声音在他上方道:“你不是!我知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 那幼童紧抿着嘴,死死揪住腰间这双手雪白的袖子,犟着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只黑眼睛里突然滚下一行泪水。 谢怜从背后抱着他,道:“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那孩子猛地转身,把脸扑在谢怜怀里,狂声大叫起来。 这叫声没有字句,毫无意义,连哭声都不是,却令人毛骨悚然。这可能是一个成年人濒临崩溃时的嘶吼,或者是被一刀割开了喉咙的野兽在垂死挣扎,却独独不该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发出的。仿佛死都不能成他的解脱。因此,他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那孩子紧紧抱着谢怜大哭一阵,哭累了,终于睡了过去。谢怜想起很多小孩睡觉喜欢抓着玩具,可他没有玩具,颇为苦恼,到处找人讨了一圈,好容易才讨来个不倒翁,塞到他怀里让他抓着。 把那孩子放到屋内榻上,谢怜随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放下帘子,带着风信和慕情退了出来,道:“国师,这孩子的命格,当真那么可怕吗?” 由于封魔殿怨灵泄出,仙乐宫失火,兵器库几乎被烧成断壁残垣,里面谢怜爱如性命的名兵宝剑法器也遭了祸。但也不是没好处,至少闹了这么大一场,禁闭一月的事也无人再提了,可能因为已经彻底补救不回来了,大家也就都装作无事发生了。梅念卿撇嘴道:“你不如自己算算看,他出现之后,给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事?” 谢怜一一回忆,不禁默然。果真是厄运连连,如影随形。他问道:“有办法能帮帮他吗?” 梅念卿道:“帮他?你指什么?改命吗?” 谢怜点头。梅念卿道:“殿下,你不跟我学术数,所以这方面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如果你懂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谢怜正襟危坐,道:“愿闻其详。” 梅念卿拿了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水,道:“太子殿下,你还记得你七岁时,陛下与王后召我进宫为你卜卦,我问过的一个问题吗?” 望着那杯氤氲茶水,谢怜想了想,道:“您是说,杯水二人吗?” 当年,为给太子谢怜测算命理,梅念卿问了他许多个问题。有有解之问,有无解之问,谢怜每答一个梅念卿就变着花样夸他,听得国主与王后笑逐颜开,也有不少问答传为佳话。但有一个问题,谢怜答了之后,梅念卿没有作任何评价,并未外传。这个问题就是“杯水二人”。 梅念卿道:“二人行于荒漠,渴极将死,唯余杯水。饮者生,不饮者死。若尔为神,杯水与谁?——你先不要说话,我问别人,你看看你这两个侍从他们怎么答的。” 慕情斟酌片刻,谨慎地答道:“能否请国师告知,这二人分别是何人,品性如何,功过如何?须得知根知底,才能做决断。” 风信则道:“不知道!不要问我,叫他们自己决定。” 谢怜噗嗤一笑,梅念卿道:“你笑什么?你还记得你自己怎么回答的吗?” 谢怜敛了笑意,正色道:“再给一杯。” 闻言,风信和慕情的表情都不忍卒听。谢怜一本正经地道:“你们笑什么?我认真的。我若是神,我肯定再给一杯。” 梅念卿的手在那一杯茶水之上轻轻挥动,茶水自行在杯中缓缓流动,若有生命。他道:“这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一个总定数的。就如同这一杯水,现在荒漠里只有一杯,你喝了,别人就没得喝。一个人多了,另一个人就少了。古往今来,一切纷争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人有多个,水只有一杯。” 梅念卿把那茶水喝了,道:“如果你改了这个小孩儿的命,那别人的命数也会跟着被改动,又增冤孽。他的厄运势必要转移到别人身上。你当初说要再给一杯水,意在开源,但天底下没有那么美的事。总之,人各有命,这个小孩儿你不要太放心上。很多时候,你都会发现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谢怜道:“那如果我飞升了呢?” “……”梅念卿道:“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谢怜道:“我听得很认真啊。我应该差不多十年就能飞升了,到时候总能找到办法吧?” 风信和慕情都无语了。梅念卿也彻底给他打败了,喝道:“还十年!你以为飞升是捡地瓜?三百年也不定能飞升一个呢!而且飞升又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谢怜不知他怎会这样说,飞升难道不是所有修道之人追求的终极目标?但感觉梅念卿要赶人了,谢怜也来不及再问,又抓紧时机道:“还有国师,这孩子……” “……”梅念卿道:“知道了!不动他!但你既不肯受禁闭,又不肯我封他一感,那你就给我下山,外出云游!不给我斩个八百妖魔的向天积福就不要回来!” 谢怜终于满意了,放心了,开心道:“多谢国师!您看,这不就有第三条路了嘛?” “快走走走!” 然而,无人料到的是,当天晚上,那个孩子便消失了。 更无人料到的是,这一次游历之后,年仅十七岁的仙乐国太子谢怜,于一念桥大败无名鬼魂,就这样,在电闪雷鸣之中飞升了。 三界轰动。 第61章 世中逢尔雨中逢花 “开——” 一声中气充沛的长呼,大红的锦缎落地。千人爆发出直冲天际的欢呼。 长眉秀目,唇线姣好,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说多情而不轻佻,道无情却不冷漠,是个慈悲且俊美的面相——这是一尊黄金太子神像。 一手仗剑,一手拈花,意喻“坐拥灭世之力,不失惜花之心”。 这是仙乐国土内,整整第八千座太子殿。 飞升三年,平地起八千宫观,可谓是空前绝后。太苍山上太子殿下少年修行时居住的那座山峰,如今已被命名为“太子峰”,就是在那里,建起了第一座仙乐宫。第一尊太子神像铸好后,也是在那里,由国主陛下亲自揭幕的。那一尊太子神像,高达五丈,通体纯金打造,乃是货真价实的“金身”。 仙乐宫内,香客踏破门槛,络绎不绝。殿前的香鼎长长短短插得爆满,功德箱也比一般庙里的更为高大敦实,因为如果不做得大一些,往往一天不到就被投满,后来的人就投不进去了。 入观,一泓清池,也被丢满了珠玉、钱币,波光粼粼下青光闪闪,池中的几只老乌龟每天都被石桥上香客的供奉敲打得缩在龟壳里不敢探出头来,道人们怎么劝阻游人都没用。宫观高阔的红墙内种满花树,树枝上缠着无数鲜红的祈福带,一片花海里,红带随风飘飘,似锦如织。 大殿之内,谢怜正襟危坐在他香云缭绕的神台上,看着下方香客们议论纷纷: “这太子殿里怎么没有跪拜用的蒲团啊?” “是啊,这都开观了,不能跪是怎么回事儿?” 一人道:“你们是头一回来仙乐宫吧。仙乐宫都是这样的,听说太子殿下飞升之后,托梦给许多庙祝,说信他者不必跪。所以,太子殿里都是没有跪拜之处的。” 虽然旁人都看不见他,但谢怜还是点了点头。谁知,另外几人却笑道:“这是什么道理?神仙不就是拿来跪的?讹传吧。” 谢怜噎了一下。又听有人附和:“是啊,跪是一定要跪的。跪了才显心诚嘛!” “就算没有蒲团也没关系,咱们跪在地上吧。” 于是,几个率先跪了,立刻四周跪了一大片。成百上千的人挤在殿内殿外,对着神像叩叩拜拜,此起彼伏,口中念念有词。谢怜马上捂耳。可捂耳也没用,无数人声巨浪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打来: “出行平安!” “求高中!今年一定要高中!中了还愿!” “我看中的姑娘都看中我师兄,请让他变丑一点,求您了。” ……求什么的都有,谢怜听得头大如斗,赶紧一挥手将许愿声尽数挥散。这边他耳中刚安静下来,只听一声大叫,风信双手捂耳从殿后奔出,咆哮道:“什么鬼!!!” 众香客也浑然不觉,继续叩拜。谢怜吁了口气,拍拍他肩笑道:“风信,帝君有令,我要去伏杀妖魔了。这里还是交给你了,辛苦啦!” 这仙乐宫太子殿香火如此旺盛,谢怜每天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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