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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离开,又围了过来,有抱着师青玄的大腿胳膊不肯撒手,有的扯他头发,有的勾他脖子,个个眼冒绿光,仿佛要把他活活吃下肚里去一般,饶是谢怜在乞丐堆里生活过都觉得毛骨悚然,心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玄鬼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堆疯子在这里?” 师青玄却默默忍受着这些疯人推来搡去、拉拉扯扯,不敢发出一声。贺玄冷眼旁观一阵,道:“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几只枯瘦的爪子在师青玄脸上身上摸来摸去,他连气都不敢出,当然更没空思考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摇了摇头。贺玄道:“烂命,贱命,猪狗不如的命,活活把人逼疯的命。” “……” 谢怜心中一阵寒意爬过,隐约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师无渡也一下子明白了,双目圆睁,道:“……你?!” 贺玄站在师无渡和师青玄中间,冷冷地道:“现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他先指师无渡,道:“第一个选择。你,从这群人里挑一个,把你弟弟的命,和他交换。然后,自己滚到凡间去。” 层层血丝爬上师无渡的眼球,他肩头发起了抖。贺玄道:“既然你这么喜欢给人换命,想来这一手熟练的很,不用我教。” 这一步,若不看前因,当真是歹毒。师青玄原本的命格虽说不够飞升的资格,但也是极好极安乐的富贵闲人。再看看这些人,个个要么烂疮病痛缠身,要么被折磨到发疯,显然,无一不是大凶大劫大难缠身之人。若是和他们交换,师青玄岂非要沦落到和他们同样悲惨不堪的境地?这可是能把人活活逼疯的命格,从此以后必将受无穷无尽痛苦折磨。 这一劫,师无渡显然是渡劫失败了,而白话真仙之事东窗事发,必然被贬。被贬为凡人后,他就没办法再给师青玄换回好命了。一个被剥夺法力的普通人,和一个烂到地心的贱命人,这能怎么过下去? 师无渡喘了口气,咬牙道:“第二个呢?” 贺玄继续道:“第二个,你。” 这次,他盯的是师青玄。 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不动你的命。你,就在这里,把你哥的头给我割下来!” “哐当”一声,他丢了一把生锈的刀在地上,师青玄盯着那把刀,睁大了眼。贺玄道:“然后,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这样,我可以当你在这世上不存在。” 那刻入骨髓的恨意沉淀了几百年,终于到了爆发的巅峰,谁都能看到他那从眼瞳烧出来的疯狂之色,谁都能明白他绝不是说说而已。沉默片刻,师无渡哑声道:“……我自戕。我自戕行不行。” 贺玄道:“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师无渡望望师青玄,喃喃道:“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师青玄却没他那么绝望,忙道:“哥!哥!我们,我们选第一个吧。第一个。” 一阵过后,师无渡冷静下来,道:“不。我选第二个。” “……”师青玄懵了,道:“为什么要选第二个?咱们都活着不好吗?哥,第一个吧,第二个不行,我真不行。” 师无渡怒道:“闭嘴!你不知道我?要我什么都没了,然后看你变成那种烂泥巴地里的东西,难道我就行吗?!你不如气死我!” 师青玄道:“哥!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其实,你想想,咱们……咱们都好活了几百年了,也该……也该……”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这几百年的好活是怎么来的,羞愧得不敢再说。 贺玄在一旁冷冷看着他们。师无渡好容易才爬起来,抓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刀,跌跌撞撞走到墙边,抓住弟弟肩膀,道:“来!”又低声短促地道:“……去找裴将军,求他照应你。” 那刀沉得吓人,又生满铁锈,别说杀人,杀只鸡都难。要是用这样一把刀去割谁的脑袋,割的人和被割的人必然都痛苦万分。师青玄吓得完全握不住,直往地上掉,道:“算了,哥,算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世上人谁都是自己管自己,别人哪会照应咱们啊,从来不都是咱们自己照应自己吗。别给我拿这东西,别给我!” 师无渡喝道:“青玄!别这么没出息!” 随即,苦笑道:“……你哥外号水横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翻过的天掀过的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天上天下,都是仇家。我死了倒还好说,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不关你事了。我要是没死,却什么都没了,那才是生不如死。我若不是水神官,根本没法照应你,自保都不行,只怕我们兄弟没过两天就……你拿着!” 师青玄简直要吓哭了,失控地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哥,我是真没办法!你别逼我,别塞给我!!!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第109章 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3 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声嘶力竭地惨叫救命起来,师无渡道:“没事了!不用怕青玄,不如换命和抽法力疼……” 贺玄耐着性子看到这里,突然一脚踢过来。猝不及防师无渡被他一脚踢出几口鲜血,在地上翻了几个滚,站不起来。师青玄吊在墙上喊道:“哥!” 贺玄森然道:“闭嘴!少在我面前表演你们令人作呕的兄弟情了,这里可没人会为你们感动!” 谁知,师无渡大口呕血,忽然翻身,一跃而起,一把掐住了师青玄的脖子。谢怜一惊,登感窒息,血直往脸上冲。师青玄艰难地道:“……哥?” 师无渡咬着齿间鲜血,道:“青玄!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放心不下!我死了你也肯定没法在世上活了,不如跟哥哥一起走吧!” 说着,手下陡然用力,师青玄眼前阵阵发黑,喉中逸出垂死的□□。谢怜心中大骇:“水师难道是真的要把风师掐死?!” 不多时,喉间压力突然一松,大量空气涌入,呛得师青玄连声咳嗽,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却是贺玄站在他们身边,生生从小臂处捏断了师无渡掐住他脖子的两只手,冷声道:“我给你第三条路了吗?” 师无渡双臂齐断,血如喷泉,却放声大笑起来。贺玄丢废弃之物一般地丢掉他那两条手臂,道:“你笑什么?” 师无渡一振那一双染血的、空荡荡的广袖,道:“我笑你,以为自己稳占上风!你觉得自己隐忍多年到如今,终于报了仇,很痛快吗?” 贺玄道:“看你这幅苟延残喘的样子,的确痛快得很!” 师无渡道:“是吗?那我告诉你,我也痛快得很!” 他用那一双血如泉涌的断臂“抓”住贺玄的衣领,道:“因为我看到你现在这么愤怒,这么痛苦,这么恨,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但你还是救不回你的亲人,你还是只阴沟里的鬼,你再怎么跳脚也没有任何用,因为他们早就全都死了!而我,我弟弟多活了这么久,当了这几百年的神官,现在就算他没得当了,活不了了,那也是他也赚了,还是我赢了!我不比你痛快吗?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听着,贺玄那张苍白的面容渐渐起了变化,仿佛冰冷的荒原上起了鬼火,忽然之间,屋子里的气流似乎都冷了许多。师青玄恐惧至极,哑着嗓子道:“……哥,你别说了,别说了好吗。哥,我的天啊,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贺玄猛地出手,掐住师无渡的脖子,道:“你,分毫没有悔过之心!” 师无渡狂笑道:“悔过之心?哼,笑死人了!亏你还是绝境鬼王黑水沉舟,你跟我谈悔过之心?我告诉你,没有这种东西!” 师青玄惨叫一声,师无渡昂首道:“今天我得到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来的。没有的东西,我自己争;没有的命,我就自己改!我命由我不由天!” 谢怜还是第一次听到“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这种解释,即便是头皮阵阵发麻中也惊得呆了。仿佛是被师无渡这种理直气壮死不认错的气势打开了新眼界,贺玄也大笑起来。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恐怖,师青玄崩溃道:“……哥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别说了好吗,快住口。救命啊……” 师无渡嚣张之色不减分毫,道:“青玄,哥哥先走一步,下面等着你。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贺玄便把手放到他脑门上,抓住了他的头发。师青玄魂飞魄散,铁链在墙上撞得铛铛乱响,道:“明兄!明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的错!我哥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哥他疯了,他疯了你看到没有!我……我……你……你……” 想求饶求他发发慈悲,却求不出口,只敢用目光连连磕头。贺玄缓缓望向他,须臾,似乎想起了什么,稍稍冷静下来,止住了动作。 见状,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师青玄松了口气,眼泪终于滚落下来。然而,那泪水还没来得及坠落到地面上,就听贺玄冷酷的声音响起:“你叫错人了。” 说完,他猛一抬手,生生将师无渡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无渡头身分离,鲜血从脖子参差不齐的缺口喷出,远远溅到师青玄身上、脸上,师青玄终于受不了了,疯了一样地大叫起来。 而见一具无头尸站立不倒,十分有趣,那些疯怪人也喜得发起了疯,绕着他打起了转,赤脚丫子踩出一大圈血糊糊的脚印,边转圈、边拍手叫好:“哟哟哟!死了死了!” “死了死了!嘿嘿嘿!” 师青玄狂叫了不知多久,只叫得魂魄好像都飞了,也不知是何时才停下来的。待到谢怜随着他的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已然在血淋淋的地面上瘫坐了许久。 而贺玄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一手提着师无渡双目圆睁的头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半晌,贺玄淡淡地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 师青玄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神台上的一排骨灰坛,以及地上那两把支离破碎的扇子,许久,讷讷地道:“……我想死。” 贺玄冷然道:“你想的倒美。” 紧接着,贺玄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师青玄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谢怜的魂魄突然被拽了出来,高高抛起! 坠落下来时,一睁开眼,他正瘫软在一个红衣人怀里。花城一手轻捏着他下颌,吻得正深。怪不得谢怜觉得支撑移魂大法的法力忽然急剧下跌,原来,花城竟是用这种最快捷有效的方式,把他方才借给谢怜的法力又全都吸了出来,成功将谢怜的魂魄召回了身中。 见谢怜醒来,花城微微分离了唇,似要离开。情急之下,谢怜顾不得那么多,双手一抬,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被花城吸走的法力又吸了回来。 花城显然没料到他居然会这么做,一时没留神,法力回流,谢怜怕他离开,连忙双手捧住他的脸,翻了个身,把花城压在地上,感觉一股凉凉的灵流灌入体内,顺着喉腔落入腹中。这时,菩荠观的小木门吱呀作响,一条巨型青色毛毛虫般的身影从屋内爬了出来,道:“他妈的,是哪条狗胆子这么大!敢打扰老子睡觉,阿嚏!看老子不……”话音未落就看到了观外两个看似吻得正火热的交叠身影,那一红一白,还能是谁和谁?登时吓得尖叫起来:“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花城微微举手,原本是要去抓谢怜的肩,听他聒噪,手势一转,把戚容“哎哟”一声打回了屋里,门又“砰”的关上。花城这才翻了个身,把谢怜压在身下,抬起脸,微微喘气,眼里黑光闪烁,道:“殿下!” 谢怜来不及多说,伸手勾住他脖子又拉下来,吸够了法力,呛了一下,再次道:“移——移魂大法!” 谁知,这一次,他的魂魄刚被拉出来,还没抛上天,就被一道墙挡住了一般,重重弹回自己体内,弹得他“啊”了一声。睁开眼,上方还是满天星光和花城那张微显焦急的脸。谢怜坐起身来,抱着脑袋,喃喃道:“……过不去了。” 是师青玄死了吗?还是黑水玄鬼加强了屏障?不管是哪种,反正,他都没法再到师青玄脑子里去了。就算现在往南海那边赶,也肯定来不及了。 见他怔然,花城道:“殿下,抱歉。” 谢怜望他,花城又道:“但是,这事,旁人没法插手。” 谢怜摆了摆手,道:“……你不用道歉。其实,就算我在那里,也没法做什么。” 用移魂大法,他只能进入师青玄的身体。然而,师青玄不过凡人之躯,即便谢怜能帮他挣脱镣铐,他又如何能在黑水鬼蜮里,与那处的主人抗衡?连逃脱也做不到。 缓过了神,谢怜迅速重回上天庭的通灵阵,道:“灵文,你们出发了吗?” 灵文道:“太子殿下!方才你为什么突然一段时间就没声了?我们已经先派了一批神官到南海那边去了,奇英殿下回来了,待会儿他也会出海,但是黑水鬼蜮不是那么好进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谢怜哑声道:“稍候,我跟你们一起出发。也许还能记得点路。不过要麻烦你派人到菩荠观这边来接我。” 灵文道:“好的,他现在就来了。” 谢怜一怔,回头一看,花城居然已经不见了,而菩荠村外走来两个小神官,后面跟着一个个子高高、黑发微卷的少年,正是权一真。 谢怜对他微一欠首,算是打招呼,权一真却不懂回礼,不过谢怜也不在意。望了望四周,未见花城踪影,知道他是给自己留时间处理这件事。 二人和一批小神官出了南海,听谢怜建议,特地收集了几十具装过死人的沉甸甸的棺材,以备不时之需。船在水中飞速行了两三个时辰后,海面上飘来了诡异的东西。 许多巨型骨鱼的尸体浮在海面上,撞上了船。众神官警惕之心大起:“这是要到了吗?!” 谢怜却道:“不会吧,如果已经进入黑水鬼蜮,船肯定不能浮在水面上,还开这么快。” 可是,这些明显是前天晚上,裴将军和水师在这里战斗过的遗迹。权一真一直蹲在船舷上,维持着这个高难度的动作,这时,忽然道:“前方有个黑岛,是不是那个?” 谢怜定睛一看,前方果真有个黑漆漆的岛屿。而且,远看,的确很像那座黑水岛! 谢怜微微凝眉,道:“看起来真的很像。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找到了,船也没沉?诸位请先慎重,当心是陷阱。” 刚说完,他就发现不是陷阱了。因为海滩上有个身影,正顶着太阳,用那一把斩将杀敌的宝剑来回划拉木材做棺材,一旁列着三具已完成的棺材,他手上正在做第四具。谢怜当即挥手,喊道:“裴将军!是裴将军,就是这个岛没错!” 第110章 了死结水师斗玄鬼 4 大船立即调转方向,飞速驶去。裴茗一看援兵到了,却没有分毫欣喜,把剑往地上一插,摸了摸鼻子,郁闷道:“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快做完的时候来,什么意思?” 权一真道:“有人来就不错了,听说要来救你,大家都没空。” “……”裴茗一脸我不跟你这小孩儿计较,转向谢怜,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先回去了?你们这船怎么造的,怎么能漂浮在鬼域水面上?” 谢怜道:“我想不是船的问题。是黑水鬼蜮的诅咒已经散去了。” 裴茗一怔,随手试了试,居然一剑斩倒一大片树木,法力当真回来了,无语片刻,道:“早知如此,我何必做棺材这么辛苦?” 此话不假,他这一夜当真是白费辛苦。做了四个人的棺材,三个人的都没用了。 一行神官上了岛,直奔森林中心。密林中的小鬼还没见过这幅阵仗,被吓得四下逃窜,而来到林中黑水湖边,并没遇上那些影形人。没有他人法场干扰,众人研究了一阵,终于破除幻界,湖边铁牢和幽冥水府都显出了形。 一进到幽冥水府,谢怜把那具黑衣白骨收敛好,提在手里便在殿中四下奔走起来。不多时,他便找到了那间大殿。斑驳的墙面上,两个带血的铁镣铐已经空了。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大殿中央,血已经流干,一群疯怪人正冲那尸体上乱丢东西。众神官进来,那群疯怪人愈加兴奋。裴茗进来后,愣了好半天,才终于敢确认这是谁,震动道:“……水师兄!” 谢怜道:“劳烦各位在这里,还有这整座岛上找找,有没有风师大人,或是……尸体。” 然而,无论怎么寻找,岛上也没见到师青玄的踪迹。 难道黑水玄鬼带走了风师?又或着,风师已被直接杀害,尸沉大海? 虽然师无渡在最后关头发狂,惹得贺玄暴起杀人,他死了,但毕竟不是风师亲手杀的,贺玄还会给风师换命吗? 轰走了那群烦死人的疯子,裴茗出神许久,叹道:“水师兄,你一生强傲,却落得如此下场,连你是否瞑目也不知道。当真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人生百态,样样都逃不过,即便人上为神,也终归不能幸免。” 权一真则没那么多感慨,“哒哒哒”地在幽冥水府里跑来跑去,跑过来瞅了两眼,觉得很奇怪,道:“他头呢?” 谢怜道:“给黑水玄鬼拿走了。” 裴茗道:“这鬼蜮主人和他什么仇什么怨?还有,青玄呢,地师呢?难道水地风三官全折?” 谢怜道:“的确是天大的仇,天大的怨。地师大人,要看你问哪个,真的那位在我手里,假的那位,就是他把水师大人的头颅拿走的。” “什么?!”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再回菩荠村时,已过去整整一日。谢怜步伐微显疲态。 他刚打开门,就听到戚容的鬼吼鬼叫:“狗花城!狗日的谢怜!你们两个真是不要脸啊我操,大半夜的真他妈吓死鬼了!!!瞎了本大爷的狗眼,还不赔老子!!!” 一听他满口污言秽语,谢怜马上想起昨晚他和花城轮流把对方按在地上吸法力的可怕场面,差点当场摔门逃出去。花城歪在一旁椅子里,一双靴子交叠着放在桌上,一听谢怜推门进来立即放下腿,顺便给了戚容一脚把他踢晕过去,站起身来,道:“哥哥。” 谢怜好容易克制自己不要夺门而逃,硬着头皮进来,没见到谷子,心想大概是花城放到村长家里去了,这下连缓冲尴尬的人也没了,道:“久等……辛苦你了。” 花城笑了笑。须臾,他道:“我以为,哥哥会责怪我。” 谢怜连忙摇手道:“不会不会!其实,这件事,你说的没错。旁人的确……不好插手。” 想了想,他还是问道:“不过三郎,依你之见,那位黑水玄鬼,会对风师大人怎么样?” 沉默片刻,花城道:“我也不知道。黑水这个人,古怪得很。他一个人熬了太多年,没人能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没人能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谢怜忽然想起来,这句话也是上天庭许多神官对于血雨探花的常用评价。 黑水沉舟是从铜炉山中的万鬼厮杀里出来的,而血雨探花,同样也是。贺玄一个人熬了许多年,花城一人熬过的岁月,未必比他少。 使黑水沉舟成为今日之黑水沉舟的,是仇恨。那么,血雨探花呢? 使花城成为今日之花城的,又会是什么? 一瞬间,谢怜脑海中闪过许多,连连摇头把“金枝玉叶的贵人”甩掉,道:“我不明白,水师偷梁换柱这件事应当做的很隐蔽,他瞒了这么多年,黑水又是如何得知的?如果不方便,你不用回答我。” 花城却道:“他都换地盘跑了,假神官也不做了,有什么不方便?说来简单,黑水死的那天晚上,师无渡特地去确认过。” 谢怜道:“因为只有猎物死了,白话真仙才会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吗?” 花城道:“嗯。黑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记住了那张脸。后来成鬼,天上地下的人和事知道了些,黑水才发现,那是水神官。” 难怪了。堂堂水神官,无缘无故怎会去参观一个普通人是怎么死的?谢怜道:“但这样应该也不会联想到换命?” 花城道:“所以,他才顶替了真地师,混进上天庭,调查这件事。” 胆子也是够大的。谢怜叹道:“若非他后来杀了真正的地师,还卷入了两百多个渔民,也可担得起一句‘有勇有谋’。” 花城却道:“哥哥,把那些渔民卷进东海大浪的,恐怕另有其人。” 谢怜怔道:“那会是谁?照常理说,这种风浪,最多应该只有不到五十人被波及。” 花城道:“我猜,或许和引你去半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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