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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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只是像殷悬玉曾经说的，修行者眼中重要的事太多，即使从前爱过也会渐渐忘却。更何况，殷悬玉根本没有爱过她。或者，那般浅薄的爱，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就算从前殷悬玉将她当做玩物，如今玩物也生出灵智，不归他所有了。 “若凌霄宗主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叶清绝又行了一礼便想离开。看着她如此云淡风轻，殷悬玉心底却莫名更烦躁了几分。 “凌霄宗才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 叶清绝怔了怔，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讽。她不由好奇，随着修为一同上涨的是不是还有脸皮。6 不然她不知道，这样的话殷悬玉如何能说的出口。 “宗主是在同我开玩笑吗？” 叶清绝配合着扯了扯嘴角：“挺好笑的。” 下次不许再说了。殷悬玉眸色骤然沉了几分，语气却硬生生缓和下来。 “我知道十五年前的事委屈了你，但如今你回到凌霄宗，我保证不会再出那样的事。” 这倒好笑。若不是叶清绝走狗屎运捡到司戾，早就死在那悬崖下了。如今，却被殷悬玉一句委屈就带过去。 “那凌霄宗主可知，我为何会突然掉下悬崖吗？” 殷悬玉一怔：“不是你不愿去药王谷在御剑途中挣扎吗？” 叶清绝坠崖的前因后果，他问过无数遍，只觉得是她心灰意冷才一时想不开。也后悔过，若是当时将她留下，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叶清绝讽刺一笑。什么师傅带出什么徒弟。殷悬玉一句信他骗得叶清绝前世惨死，他徒弟也能简单几句就将自己的罪行揭过去。 “是我愚钝，在凌霄宗待了那么久也没看出宗门秘籍是说谎。” “可十五年前我并非失足，是那几个护送的弟子要强行与我双修，没得手才一气之下将我扔下悬崖。” 一句话，平静地开口平静地结束，却在殷悬玉耳中宛若雷击。他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叶清绝淡淡看着殷悬玉，没有埋怨没有生气没有歇斯底里，像是事不关己般开口。 “怎么不可能？” “你难道不知我一个炉鼎，没人保护会出什么事吗？” 这话像是一阵风，轻轻吹过，却在殷悬玉心底泛起层层涟漪。他怎么会不知道？二人的初次相遇，便是他从邪修手上救下她，是他亲口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是炉鼎，会被有心之人觊觎，跟我会凌霄宗吧，我会保护你。” 殷悬玉喉间一紧。 “那你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告诉我？” 告诉他缘由，他一定会处置了那几个弟子。叶清绝却没回答，眼底泛着淡淡嘲讽。半晌，才缓缓开口。 “宗主贵人多忘事，是忘了我在外门险些被强迫双修。” “当时你不是说，元奚错在没坚守本心，但归根结底因我而起吗？” …… “因为我生而为炉鼎。” “所以不论如何，都是我蓄意勾引。” 第12章话落，四周寂静无声，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崩离。见殷悬玉说不出一句话，叶清绝满意地行了一礼。 “如今我是合欢宗的人，和你们凌霄宗再无瓜葛，先行告退了。” 最好也后会无期。说完，叶清绝直接离开。她走得飞快。像是不想再跟从前的人和事有半点沾染。殷悬玉看着她离开。他本可以直接叫叶清绝站住，这是凌霄宗的地盘，他是宗主，他有权利这么做。可不知为何，看着那有些倔强的身影，殷悬玉却开不了口。从前的一幕幕过往浮现眼前，殷悬玉只觉得冰冷刺骨。倒不是因为回忆与现实多割裂。只是从前只要他想起叶清绝，都会去后山的玄天冰瀑下静坐。尖锐的冰棱随着水流冲下，如一道道冰刀，殷悬玉却强行收起护体的灵力，用肉身硬抗。痛啊，又冷又痛，没有一刻是不难熬的。可只有这样自虐的方式，才能让他将和叶清绝有关的想法强按下。玄天冰瀑的效果很好，殷悬玉从一开始天天都要去，到后来十天半个月去一次。到如今，已经好些年没有去过了。5 他以为他将叶清绝忘了。可直到刚才，叶清绝从轿子里走出，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殷悬玉的眼里就再没有过其他人。他看着她上擂台，将自己的弟子一招秒杀，制止苏念绾，又一路跟来这里。开口第一句却是质问。殷悬玉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质问叶清绝。可刚开口，语气便由不得自己般冷硬下来。他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可和叶清绝说了几句，却有种熟悉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以前和叶清绝说话，一直是那样的语气。殷悬玉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叶清绝温柔地哄她是什么时候了。所有的记忆里，他都是这样颐指气使，把命令当成习惯。可分明是他自己闹别扭。是他自己离不开叶清绝，却嫌弃她只是个卑贱的炉鼎，才变本加厉地对她差。真的很差，就算面对仇人殷悬玉都没那么差过。可一面对叶清绝，他就什么恶劣的性子都出来了。叶清绝呢？却一直包容他，被他欺负也不反抗，一开始还闹过，后来也不闹了。应该是知道闹了也没用，他不会站在她那边。所以，在九死一生活下来，她宁可去合欢宗也不肯回来，是对他彻底失望了吧？他烂透了。她也受够了。 …… 叶清绝一路灵力加速，回了合欢宗的住处。师姐走上前：“叶师妹，你让我观察苏念绾的反应，她的确从开始便一直看着你，但眼里除了惊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此外，凌霄宗其他人也大差不差，没人猜到是你。” 叶清绝点点头：“多谢师姐。” 按师姐所言，凌霄宗的人应当是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可苏念绾不是神女吗？她不是能预测未来之事，怎会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叶清绝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不论如何，苏念绾不能预测，她在凌霄宗的行动会方便很多。等拿到给司戾重塑肉身的材料，便能离开了。正想着，门口突然出现宗门大比的几位长老。 “合欢宗参加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你们可以离开了。” “此外，凌霄宗主邀叶清绝前往凌霄殿叙旧。” 第13章叶清绝骤然变了脸。 “我和凌霄宗主没什么旧可叙。” 可那长老却只是笑笑。 “若是你不去，凌霄宗主也有办法将你从合欢宗找出来。” “叶姑娘是聪明人，必不会给合欢宗找麻烦。” 话里威胁的意味尽显。叶清绝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个仙风道骨，可说出的话，却比起强盗好不了多少。甚至，叶清绝还能想起前世青楼的那些客人。原来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恶心起来都是一样的。她到底应下了，又一次走到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来的凌霄殿。进门，却见凌霄宗所有弟子都到场。见到叶清绝，不少弟子都冷哼一声。 “叛徒！”“还敢回来……” 叶清绝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淡淡抬眸。 “凌霄宗主找我还有什么事？” 殷悬玉眸子闪了闪，沉声开口：“十五年前送你的人有哪些，你指出来。” 叶清绝看着殷悬玉，看不清他脸上神情。却破天荒地想，他莫非是想帮自己主持公道？可这想法一出，又被叶清绝否决了。殷悬玉怎么可能帮自己。如此，她还是指了，毫不犹豫，一个不落。 “就是这三个，宗主可是要帮我主持公道？” 叶清绝问着，语气却半点不相信。7 那几个被指到的人却急了。为首的人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什么主持公道？你瞎说什么？一个炉鼎还敢攀咬我——” 却不等他骂完，便被一道灵力轰得渣都不剩了。全场瞬间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师尊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将最得力的一个弟子就这样处理了。还是为了一个炉鼎…… 叶清绝也没想到殷悬玉会这么做。可她只是静静看着，没表现出一点意外。迟来的公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殷悬玉收回手，望向另外两人：“那你们呢，承不承认？” 这话说的威压十足，一个被吓得愣住，另一个机灵的，直接冲到叶清绝面前磕头。 “叶姑娘，是我错了，那日我也是受蛊惑，我不敢肖想你的！” 叶清绝没有半分动容，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刚退开，面前的弟子也瞬间化作扉粉。将三人处置了，殷悬玉冷声开口：“其余所有人，但凡有过口出恶言者，去戒律寺抄录宗规五十，以儆效尤。”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叶清绝默默看着殷悬玉走到自己面前。 “从前是我有疏忽，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今后不会再有了。” “你回凌霄宗，让我补偿你可好？” 叶清绝默默看着眼前的闹剧。直到现在，她才知晓殷悬玉是想让她回心转意。这倒是稀奇。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叶清绝一口拒绝：“我是合欢宗的人。” 殷悬玉却道：“我已跟合欢宗的宗主说过，从今往后，你还回凌霄宗。” 叶清绝想问凭什么，却也知道合欢宗不会为了自己跟殷悬玉作对。她就算要回去也不行了。可叶清绝还是拒绝。 “那我便自断修为废了灵根，下山做个凡人。” 说的轻巧又毫不犹豫，却像一根针一样在殷悬玉心底猛刺。他再也忍不住开口。 “叶清绝，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就算自断修为当个凡人都不愿意留在凌霄宗吗？” “从前的事我也有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就这般讨厌我，连一个挽回的机会都愿意不给我吗？” 话里带着威压，周围弟子一个个害怕的不敢抬头。可叶清绝却仍是淡然站着。就好像已经习惯了。殷悬玉的心蓦地一拧，语气却不由自主软下。 “清儿，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听见这久违的称呼，叶清绝有些愣了。这还是自己刚上山时，殷悬玉常唤自己的小名。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这名字也不再属于她了。看着殷悬玉伸出的手，叶清绝又一次躲开。 “殷悬玉，我早就说过了。” “我恨你一辈子。” 第14章一句话，在殷悬玉心中泛起回音。他记得这句话。是他决定将叶清绝送去药王谷后，叶清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她恨他。他真的已经错过头，把她的爱意消磨殆尽了。可，看着叶清绝，看着那熟悉的脸，让她离开的话，殷悬玉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的。他已经弄丢过她一次了。这一次，不管怎么样，就算她会恨他，他都绝不能再失去她。殷悬玉闭了闭眼：“你从前的寝殿一切如旧，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 说是休息，实则是软禁。十五年没回来，房间里一切如旧，就连门口的封印都没变过。叶清绝站在房间里，只觉得绝望。神识里想起司戾的传音：‘神识放松别抵抗，我带你去魔界。’ ‘一下又耗费我百年修为，你该拿什么谢我？’ 他说得轻松，像是在缓和气氛，叶清绝却摇头拒绝：“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