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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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脑子没搭错，你是混世魔王你当然不用被欺负，但我修为在他之下，我根本反抗不了。” 司戾拧了拧眉，面上却没有怒意，只是反驳。 “那刚刚呢，殷悬玉都后悔了，你就那么轻飘飘走了，为何不趁机骂他几句？” 叶清绝呼吸一滞，叹了口气。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这是叶清绝第一次跟旁人说起当时的情形，火光漫天，她出生长大的小渔村被血色染红了天。一个长相丑陋狰狞的邪修为了制作人皇幡杀了他们整个村子的人献祭。叶清绝原本也是要被杀的，可在刀架在脖子上的一刻，被那邪修发现了她的炉鼎体质。于是，杀人改成了强迫。叶清绝被按在地上，周围是尸山血海，一旁便是最和蔼的邻家奶奶死不瞑目的看着她。而那邪修一口黄牙，将她死死按在地上，伸手扯她的衣衫。是殷悬玉救了她。他御剑飞过，一剑将那邪修杀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月光洒在他身上，衣诀翩翩，像是救苦救难的神仙。 “那时候我只是个凡人，炉鼎身份被曝光，所有人都会盯上我。” “是他把我带回去保护起来的，至少当他的炉鼎，那时的我是愿意的。” 叶清绝说了很久，司戾只是默默地听。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顺着屋檐的缝隙落进庙里，从神相头顶滴落，宛如神相在悲戚。 “所以，我能决定离开，也能彻底放下，但他救过我保护过我，伤人的话我说不出口。” 叶清绝说完，只觉得身上一轻。司戾起了身，独自走到一边。不知为何，看上去像是有些落寞。 “那为什么你不会爱上我呢？” 叶清绝一愣：“什么？” 司戾回过头，红瞳倒映着烛光看不真切神情，又说了一遍。 “我说，我也救过你，为什么你不会爱上我？” 第18章叶清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跳，却莫名加快。可人就是这样，心底越慌，越会下意识回避。 “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你是魔，我是……” 叶清绝的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不下去。司戾是魔族，但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炉鼎。一个是写在书中的反派至今为止被人们深恶痛绝。一个自生来就注定成为旁人修炼的养料，诱惑，诱因，罪恶的本源。谁也好不到哪去。但叶清绝想，若能选择，她还是想当魔族。至少被人看不起和被人害怕，她宁可让人闻风丧胆。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说错话了。可不等叶清绝解释，司戾便直接变回戒指的样子，一动不动了。叶清绝上前将戒指拿起：“司戾，你怎么了？” 司戾的声音从神识里闷闷地传出来：‘没灵力了，维持不住当不成人。’ 叶清绝有些抱歉的伸手：“我还有一点灵力，我渡给你吧。” 说着，叶清绝将灵力汇聚在指尖，准备往戒指里输送。却一点都输送不进去。司戾在神识里说：‘不要。’ ‘别给我这些有的没的，找到材料给我重塑肉身，我们两清。’ 他好像生气了，说完这句话后，任由叶清绝说什么，也再没了动静。 “可是材料只有凌霄宗才有。” “要不我们先回魔界看看再做决定吧。” “我修整两天再去凌霄宗可以吗？” “司戾，你说句话。” “我害怕。” 说到这句，神识里响起‘哼’地一声。 ‘这可是你从前心爱的神君的庙，你害怕什么？’ 叶清绝一噎，没有回答，转了话题问：“你想尽快重塑肉身吗，那我明日就回凌霄宗想办法。” ‘嗯。’司戾冷冷开口：‘被困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受够了。’ 说完他又没了动静。叶清绝也不敢问，他到底是受够了一万年没有实体，还是受够了十五年呆在她身边。常理而言，十五年和一万年根本没法比。但叶清绝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例外。被第一时间放弃的例外。 …… 第二日，叶清绝又一次上了山。宗门口，守门的弟子见到是她，有些敢怒不敢言。 “你又回来做什么，凌霄宗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叶清绝语气很平静。 “我想求几样宝物，麻烦你们禀告宗主。”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要脸。但叶清绝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隐身偷偷潜入，再在偷东西时被抓包。那也太丢脸了。守门的弟子去了又回，却仍是冷哼。 “宗主闭关修炼，是念绾师姐不计前嫌说你可以进去。” 末了还嘟囔一句：“真不知道念绾师姐在想什么，这叛徒害的我们宗门还不够惨吗？” 叶清绝跟在他身后，没说话。对这些事，她是真的懒得计较了。叶清绝又一次上了山，终于不再是从前的寝殿。却没有好多少，被带到了她在外门住过的竹楼。当晚，苏念绾便来了，仍是一副高高在上不问世事的模样，眼底却总有几分敌意。 “叶姑娘如今不是凌霄宗的人，只能住在外门，这地方不知可还满意？” 这话说的挑衅，那时元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苏念绾不可能不知道。如此，不过是想给她不痛快罢了。叶清绝却没什么感觉，只是问：“我要的东西何时能给我？” 苏念绾表情变了一瞬，却不回答，而是问：“叶姑娘不必如此，你去而复返，不就是想让师尊对你放不下吗？” “可惜你缺席了十五年，你是绝对斗不过我的。” 苏念绾说着转身离开。叶清绝看着苏念绾满眼敌意，只觉得好笑。也有些奇怪，苏念绾一个转世神女，怎么会拘泥于这点情情爱爱。难不成，她只是假冒的神女？想法一出，叶清绝只觉脑中像是被人扯了扯，旋即，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般。眼前的苏念绾并未开口，叶清绝却听见一句莫名的心声。 “系统，叶清绝为什么会回来，你不是说她早就该死了吗？” “她现在回来，我的攻略任务不就会失败了吗？” 第19章叶清绝愣了。她确信苏念绾没说话，可自己却能听见她的心声。还有她说的‘系统’、‘攻略’、都是什么东西？想着，叶清绝直接隐去身形，悄悄跟在苏念绾身后。不等叶清绝想明白，一道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在回应苏念绾的话。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人，也不像是魔物。一字一句没有感情，卡壳卡顿，还带着些‘滋滋’的声音。像是引天雷渡劫时的电流声。应该就是苏念绾说的‘系统’。叶清绝听了很久，才终于大概了解了原因。苏念绾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靠着名叫‘系统’的东西来做任务。而所谓的‘攻略’殷悬玉，便是要他爱上她，和她结为道侣。而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原女主’。听见系统的话，苏念绾在心底破口大骂。 ‘凭什么，殷悬玉现在对那个贱人那么愧疚，那我不是很危险吗？’ 系统反驳：听见这句话，叶清绝脑中瞬间空了一拍。扔进青楼惨死，正是她前世的结局。原来她所经历的一切，竟然都是别人已经计划好的故事吗？她的痛苦仇恨，她承受的那些凌辱，原来早已是注定好的。可不知为何，又让她重生了。只是这一次，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再爱殷悬玉了。想着，苏念绾又开口问系统：“系统，帮我查询叶清绝对殷悬玉的好感值。” 系统很快给出回应：对于这个结果，叶清绝不意外，但苏念绾却像是接受不了。 “怎么可能？” “叶清绝怎么可能不喜欢殷悬玉了，他可是男主，肯定是你的系统出故障了。” “她不喜欢殷悬玉还回凌霄宗干什么，不就是假装清高，私底下在用炉鼎的身份去勾引殷悬玉吗？真是看着那副狐媚的样子我就来气。” “总之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她赢过我的。” 叶清绝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故障’是什么，但她肯定，‘系统’好好的，没出‘故障’。她是真的不喜欢殷悬玉了。叶清绝很想问问苏念绾，为什么她一定要喜欢殷悬玉，喜欢一个那么伤害她的人。但她知道，其实不止苏念绾，整个凌霄宗的人都觉得她不知好歹。他们都说，叶清绝得了便宜还卖乖，殷悬玉都对她百般顺从，她还不知足。她还要怎样？叶清绝知道。可她就是不愿意。凌霄宗的这群人一点都不讲道理。这世上没有马不吃草强按头的道理，更何况她不是马儿。她是人，不是从前低人一等的炉鼎，是修仙者。她就是不愿意。等拿到想要的材料，她就真的会离开凌霄宗，再也不回来。叶清绝不想再听，转身走了。却错过了苏念绾的下一句：“那帮我看看殷悬玉对那个贱人的好感度有多少吧。” “百分之八十九，这怎么可能！” 第20章叶清绝在竹楼住了几日，却没见过殷悬玉的身影。 ‘看守’她的弟子说：“师尊近日在闭关修炼，还请叶姑娘不要去打扰。” 那弟子吹胡子瞪眼，叶清绝却不觉得生气。从前气过了，现在看，便只觉得好笑了。 “那我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能给我，万一殷悬玉闭关失败走火入魔，我岂不是永远拿不到了？” 弟子被气到了：“你这疯女人，胡言乱语什么？” “师尊乃是如今四海八荒第一，怎会走火入魔，再乱说就给我滚出凌霄宗！” 末了，他又反应过来般，挑衅一笑。 “但你若真的着急，可以去求念绾师姐，毕竟师尊信任，将一切大小事都交给了她。” “当年你在师尊身边，可是没有这种待遇的，气坏了吧？” 叶清绝有些无言以对。再一次觉得，凌霄宗上的人是真的都有病一样。不管她说多少次，都执意地觉得她放不下殷悬玉。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他们就这样认定了叶清绝是得不到殷悬玉才假装不爱了。也更加坚定的觉得，她还会吃苏念绾的醋。叶清绝已经懒得解释了。于是，她索性应下：“是了，我好嫉妒，凭什么苏念绾能拥有一切。” 一句话没有半点欺负，像是说梦话。可偏偏那弟子信了。他得意哼了声：“因为苏念绾师姐是转世神女，而你只是个卑贱的炉鼎。” “就算如今师尊挽回你，那也只是愧疚，你永远只是个玩意，有资格站在师尊身边的只有念绾师姐。” 看着那弟子扬长而去，叶清绝放下手中的茶杯，还不忘补充一句：“明明是我先来的……” 演戏要演全套。等人走远，神识里却突然传来司戾的声音。 ‘你为何要陪他演？听别人这么羞辱你好玩吗？’ 叶清绝没回答，只是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薄茧。她还记得，自己刚开始修炼，握着剑适应不了，每天掌心都是一片红肿。那时她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练不好剑了。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掌心有了薄薄的茧，拿起剑来早就得心应手了。就像有些话，从前听到，像是用匕首在心上划出口子。可听的次数太多，时间太久，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会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