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 镜头在这样的气氛中摇动,而当它选择用近景去体验当下气氛的时候,已经有位兴奋到面部扭曲的年轻人,主动冲到前面,咆哮着喷出口号: “荣耀归于畸变,世界属于我们!” 而身后如漫溢潮水般的人群,同样在嘶喊、咆哮,词汇更简单、直接、粗暴: “力量,力量,力量!” 这样的声音和画面,落到高峰会议的与会者耳内眼底,偏又是那般意味深长。 第五百九十五章 生日宴(上) 6月,蒂城正式进入冬季。 西北季风带来了湿冷的气流,当寒风击打在面颊上的时候,仿佛还带着旧大陆高原上的土腥气。 以至于在晚宴的现场,它甚至成为了今夜的主题之一。 当河原真知子在古堡的宴会厅里徜徉流转时,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当然只是错觉。 相隔上万公里,颠倒南北半球,自然界的元素,就算是有一番微妙流通交换,也不可能被这些凡夫俗子所感知。它其实不过是一帮难兄难弟,在险死还生之后,带着余悸和兴奋的吹嘘。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严格来说是三个星期。 这个时间正好。 时光悄无声息地美化了亲历者的记忆,洗刷了他们的狼狈和恐惧,在相对平和的结局衬托下,过程的传奇性,反而提供给了他们大量的谈资,使得他们不排斥,甚至还乐意去讨论那貌似鲜明的亲身经历,并彼此派发“难友”的贴牌与勋章,以至于很多面目可憎的脸,这时候都显得可爱起来。 嗯,也许有相当一部分,是装给她看的也说不定。 毕竟这场宴会真正的主题,是在“罗南和他的朋友们基金会”正式成立后,为基金会的捐助者们举行的答谢晚宴。 宴会上,最耀眼的人物,并不是最大的个人捐助者、基金会名誉主席、蒂城知名富豪“左拥右抱”……啊,是郎利先生,也不是专门到会捧场的量子公司独董牟正业先生,更不是蒂城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 真正称得上是明星的,只有那位古堡财团的大股东、董事长哈尔德夫人……的代理人殷乐女士,以及河原真知子本人。 在商界,古堡财团只算是中等规模,不要说放眼世界,就是在蒂城也未必能排进前五名,可这样的排名毫无意义――在世界级富豪云集的答谢晚宴上,哈尔德夫人依然可以说不来就不来,只派出一位代理人充数,而且照样是全场的核心。 一切只能是因为,哈尔德夫人是罗南先生的心腹,而殷乐女士又是罗南亲自安排的基金会执掌者。 河原真知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一个刚刚从富山拍卖行跳槽过来的常务取缔役,就可以顶着基金会秘书长的身份,与身边这些百亿、千亿身家的大富豪谈笑风生,接受他们的恭维,调动他们的情绪……同样,也承担他们心底深处的恶念。 河原真知子还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的“翡翠之光”号上,河口俊那贪婪、丑陋而污浊的表达。无论是阪城、蒂城,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面,其实都没有太大差别。 就像此刻,大家一起谈笑风声,共叙高原单程游之交情,共同吹捧罗南先生对人类未来发展的悲悯心肠,可天知道周围这些男女心中,又会编排出怎样低劣的段子,请她、或她和罗南一起去做主角。 可这又怎样? 河原真知子享受这一切,在这充斥着恶意与算计的宴会上如鱼得水。 这是她一直追求的场面,为此她舍弃了所谓爱情和婚姻,偏又乐此不疲,即便一直是在半山腰上徘徊――而现在她站在了山顶,紧靠着巅峰。 付出的代价……她付出了什么来着? 相较于周围收敛深藏、又随时可能将她吞没的恶意,这份疑惑与迷茫,或许才是让她心底偶尔蹿出的惶惑的源头。 她知道,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再做出这般不可思议的交易了。 即使这很可能是一笔先享后付的噱头买卖,后续的代价会让她消受不起――可直到现在为止,以她凡人的眼光,还远远没有触碰到结局不是吗? 资本社会,没有这份觉悟,还当什么商人? 再说了,她也确实愿意为现在这份荣耀付出任何代价。 河源真知子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个时候,腕上的手链轻轻震动,她抬了抬手,向周围的约会者示意并致歉,暂时离开人群 ,接通通讯,声音变得格外温和: “治也,今天电话来的很早呢。” “是的,妈妈。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河源真知子的唯一儿子,河源治也,从小成长在单亲家庭,又是在河源家族这么一个压抑的环境下,虽然还是一个学龄前儿童,却远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来的成熟,也非常敏锐。 “那边好像很乱,我一会儿再打过来吧。” “不,没关系,治也。” 此时的河原真知子也具备了任性的资格,她已经到了楼上的休息室,坐在沙发上,稍稍松弛一下紧绷很久的脚趾脚腕:“妈妈是在一个宴会上,没关系的。告诉妈妈,今天玩的开心吗?” 河源治也在那边笑了起来:“这边也是呢,妈妈。今天是罗远道先生,就是罗南先生的爷爷的生日,八十岁整寿哦!他们全家都在这里。” 河源真知子下意识直起身子:“罗远道先生?” 她当然知道那位具有严重精神疾病的老先生,以那位的身体状态,即便是80岁整寿,也很难再大操大办了……更何况她完全没听到风声。 也就是说,这多半只是一场家宴。 河原真知子心脏砰的一声跳:“你在那里,是罗南先生邀请的你吗?” “不是的,妈妈。今天是星期天啊,我和维武要到修馆主这里做功课,正好碰到了。” “是这样啊。”河原真知子心情一个起落,身上竟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候她又想到,蒂城和夏城时差是4个小时,现在夏城那边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对外的宴请一般不会持续到这种时候。 显然,小治也只是凑巧碰到罢了。 这样倒也不错…… 正想着,河源治也在那边压低了嗓门:“妈妈,我还知道一个秘密哦!” 河原真知子皱了皱眉头,还没回应,小治也就在那边道:“我刚刚听见,好像今天也是罗南先生的生日呢,但他并不知道的样子。” “是吗?”河原真知子脑中立刻跳出有关罗南的公开资料。 记得这位的生日应该是6月16日,还有一个星期才对……她快速搜索了一下万年历,嗯,罗南的出生日期是1980年6月16日,用东亚的传统历法,却是阴历四月廿九日,放在今年,正好就是对着公历6月9日。 这就对上了。 解开了一个小疑惑,河源真知子又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语气变得严肃很多:“治也,谢谢你告诉妈妈这些。可是,我不希望你有下一次。” “啊?” “记得妈妈对你说过吗?自从你到夏城的那一刻起,你应该像尊敬妈妈那样尊敬罗南先生,向他学习,向他求教……你应该做一个合格的家臣,向罗南先生效忠,并取得他的认可!没有得到罗南先生的允许,不能向任何人包括妈妈,透露他的秘密和其他信息,即使只是这么一件小事情。” 对面沉默了下去。 河源真知子反倒有点儿揪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批评过自己的儿子了,尤其现在相隔万里,甚至没有开通视频,一时心里面很是没底。 正准备发过去开通视频的请求的时候,那边的河源治也,用更低弱的声音询问: “妈妈,你是罗南先生的情妇吗?” “……” 河源真知子曾经以为,她绝不会为类似的问题所困扰,某种程度上她甚至希望其他所有人都这么想,直至将这件事情变成现实,这才能巩固她这莫名其妙获得的地位。 可此时此刻,当这个问题,从她的亲生儿子口中出来的时候,她的心情显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她甚至下意识想一巴掌挥过去,但眼前并没有河源治也,那虚无的掌掴,最终倒像是击打在她脸上。 “治也,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河源真知子话音出口,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是那般暗哑,就像是已经开裂的瓷器,再接受敲击时,便不再具有清澈的回响。 “是夏城那边……” “不,是在阪城,妈妈。”河源治也的话音仍然低弱,但出奇的稳定,乃至冷静。 “很多人都试图告诉我这件事,包括爷爷、奶奶,从各种方式,从各种角度……看上去我确实是您的弱点了呢,妈妈。” “治也!”就算知道儿子远比同龄人来得成熟,河源真知子也不愿意听到他这样的思虑结果,一点儿都不想。 大约一两秒钟后,也许是更长时间,河源治也在那边开口,声音急促了些:“维武在叫我了,妈妈,你放心……罗南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这边很多人都是。” 下一刻,河源治也就用非常清亮的嗓音回应:“嗨,在这里,等等我!” 通讯随即挂断。 河源真知子看着腕上的手链,怔然良久。 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流出眼泪的,即便是象征性的几滴,可随着休息室门外人声传入,她反射性地重新挺直腰背,嘴角翘起,露出好看、从容又神秘的弧度――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事实上,她确实实现了很完美的控制。 无论是外在的表情,还是内在的心情。 就算有那么些起伏,也在如咒语般的句子里沉淀下去,那是小治也所说的: 罗南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 是吧,一个六岁孩子,用两周的时间就能看出来: 罗南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人!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来自于宴会厅的喧嚷声,重新流动起来。 河源真知子就像是一条美人鱼,在暂时的憩息过后,便又全身心融入到这复杂的人际关系的湍流中,乐此不疲! 第五百九十五章 生日宴(中) 匆匆结束了与妈妈的通讯,河源治也小步快跑,向着翟维武呼唤他的方向去。 疗养院的布局能有多复杂? 相对比较私密的通话地点,也就是走廊尽头、楼梯口、电梯间这些地方。正因为如此,河源治也刚从楼梯口拐角处跑出来,便迎头撞上一个人,那位也是在通话中: “对的,就是那边,坐标发给我就行……” 听这声音,河源治也便有点懵:这不就是刚刚他和妈妈对话的主人公,罗南先生吗? 显然,罗南先生应该也是看中了这个私密的通话宝地,说不定还是看他先进去,不好抢他的地方,才在外面打电话来着。 河源治也一时间跑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发愣的时候,罗南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示意他去和翟维武一起玩儿,啊,应该是做功课的意思。 河源治也如遭催眠,稀里糊涂的往那边走,依稀还听到罗南在说:“现在不方便问,他们费尽心思让我忘了这事儿,我就别再拿出去膈应人了……下周我自己去祭拜一下就好。” 就算河源治也的成熟度比同龄人都要高出一截,在信息量不足的情况下,也很难判断出罗南在说什么。 此时疗养院这一层的走廊上的人,几乎都与罗南先生有关系。河源治也才又走了几步路,就被那位胖胖的莫鹏先生摸了脑袋,还说要借口仙气儿什么的。 果然,阪城的习俗和夏城这边很不一样,他都要一一适应过来。 “别欺负人啊。”罗南先生的通话很短暂,紧跟着后面过来了。 河源治也忙转过身,认认真真的躬身行礼,也算是为之前不知是否暴露的行为道歉。 莫鹏则根本没搭理,而是很严肃地攥起拳头,就是刚才摸河源治也脑袋的那只手,用力甩了两记,又在空气中虚点了一下,应该是遵循着某种他们看不见的画面逻辑。 一秒钟后,莫鹏就用力挥臂,压着嗓门叫了声:“Double kill!” 嚷嚷的时候,他又伸手去摸河源治也的脑门儿,罗南把他的手拍下去:“你搞什么?” “见者有份,见者有份。”莫鹏笑得合不拢嘴,“荒野十日资料片体验名额,托这个小老弟的福,双份儿的,路错别错过,这个体验卡送你了!” “嗯,不该送给治也吗?” 莫鹏脱口道:“小孩子玩什么游戏!啊,我是说,荒野十日是特别辅导级啊,十三岁以下小孩子不能沾的。” “……” 这种时候,河源治也决定扮好幼稚同龄人应有的角色,岂不见罗南先生也只当分辨不出他表兄的拙劣演技? 不过话说回来,这应该是生日礼物吧? 半秒钟后,罗南用同样不怎么及格的演技和台词回应:“成,兄弟的诚意,治也的福气,我都收了。” 河源治也适时露出天真的笑容,而莫鹏也笑得开心,是真开心:“我发给你了,回头要记着这份儿情,带我飞啊!” 曾在霜河实境留下辉煌战绩的罗南,对此大包大揽:“没问题,英雄座走起。” “我记着了!” 堪比金扫帚的演技大赏过后,罗南拍了拍莫鹏臂膀,往爷爷所在房间而去。 后面,莫鹏已经为刚才的失言找补:“治也啊,那个成人向游戏没啥好的,哥哥我这边……” 河源治也很认真地纠正他:“您是我的长辈,莫鹏先生。” “喂,治也,你偷懒太长时间了!” 就在翟维武对河源治也“师兄式”的命令声里,罗南查收了新鲜到手的电子体验卡,装作没看到,体验卡的抢购日期是昨天。 他又笑了下,手掌在T恤长袖里一个翻转,再探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件陈旧的笔记本。他来到爷爷的房间外面,却并未即刻推门进去,只从中间的玻璃窗口,看屋里的情形。 屋里面,姑妈和莫雅,正和爷爷的特护洪阿姨说话聊天,了解情况。 瑞雯静静地站在一侧……嗯,刚刚还和翟维武在一块儿来着,什么时候进来的? 而姑父莫海航,正躺在另一边的陪护椅上,已经眯着眼睡着了。 至于今天提前过生的爷爷,则是在外间的阳台上,与修馆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脚底下是今天新垒砌的积木神国,当然,也不耽搁他在下午温暖的阳光中打瞌睡。 看着这一幕,罗南又低头看手上的陈旧笔记,摇摇头,把这玩意儿夹在肋下,继而转身离开。 他穿过走廊,到本楼层的附属露天平台上,平台也在阳面,在这个位置,眼神好一些,还能看到病房阳台上,爷爷几乎埋在积木里的小腿。 “要说,这算是安防隐患吧。曾经考虑过给老先生换个房间,不过考虑到适应性的问题,就没再折腾。”后面有人说着话过来。 罗南转脸,笑着打招呼:“章鱼哥。” 来人正是在该疗养院工作的张瑜亮,嗯,还是叫他章鱼更习惯一些。这位神经科药剂学专家,身穿白服,双手抄兜,慢条斯理走过来,和罗南并排站在一起,循着罗南的目光往那边看。 “刚刚你没进去啊?” “何止,就一开始的时候藏在人堆里踏进去半只脚。过生日呢,别添乱就好。” 章鱼张张嘴,那句“你今天也是寿星”终于还是咽了回去。既然罗淑晴女士等人费尽心思,借这个特殊日子搞家庭活动,还特意瞒着罗南这个当事人,以免产生不好的联想,他又何必点破呢。 嗯,罗南也不需要他来需弄聪明。 “老爷子还是见了你就激动?” “基本上是。” “是因为他看出你是个多么可怕的家伙吧?”章鱼当然是开玩笑。 哪知道罗南却点头:“应该是这样。” “啊哈?” 罗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问道:“这几天,爷爷状态还那样?” “嗯,好一阵坏一阵儿,动不动就往天上看,阴天的时候尤其如此。还好这几天夏城阳光普照……” 罗南往天上瞥了眼,附和道:“没错,是还好。” 章鱼总觉得这话缺乏诚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南子,私下咨询个事儿。” “这么客气……” 章鱼压低声音:“不客气不行啊,现在局势这么敏感,咱们可是‘畸变处置派’的。” “哈?” “不是吗?你在高峰会议上,力主将畸变和引发超凡力量的X因素区分开来,这就是划出立场了呀!” 章鱼的手已经从兜里拿出来,摊开做天平状:“是先处置畸变,还是先探究位面,这段时间网上要吵翻天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医药界的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还谢谢了啊!”罗南翻了个白眼,同时也明白章鱼想问什么了,“你想说‘辐射源’的问题。” “确切地说,是当前的客观环境,对大家修行的影响。真的有那么个趋近的外部因素吗?”章鱼一脸好奇。 “密契尊主的‘趋势线’,在我看来是个伪命题,然而环境变化的趋势,不可否认。”罗南顿了顿,话题偏了些,“昨天我去看了游老,他的身子骨越发不好了,我爷爷其实也是这样。我在想,他们其实是有共同点的。” 章鱼眨眼。 “游老是通灵者,精神感应的能力自不必说。而我觉得,爷爷的感知也很敏锐,或者说,在某种特殊层面上具有专精,能够接收到常人感知维度外的信息……目前我是这么考虑的。” 罗南的思路,是从磁光云母的特殊感应械拓展开来的――现在他每天都会被超出理解能力的巨量信息流往复冲刷,深知其中之苦。 单纯就言语逻辑而言,罗南的话不难理解,章鱼由此联想得更多:“所以,老爷子的身体状态,包括游老目前状况,确实和那个‘辐射源’相关?” “不排除这方面的因素。后续当然还有解析不力,超载宕机的缘故。” 罗南信手翻动手边的陈旧笔记,看那被混乱线条破坏、填充的内容。这是一件不久前还搅动风云的特殊物品,很多人认为它具备着惊人的秘密和对应的价值, 罗南并不想纠正什么,因为他也没有完全破译里面的信息。但他确信,他要比地球上所有人,都更有资格进行判断。 爷爷肯定是没有超凡力量的,出现精神症状后,身子骨比正常人还要弱很多。偏就是这样脆弱的身体,很可能承载极度致密也极度致命的恐怖信息量――有丰富过载经验的罗南,完全可以想象那种后果。 现在的、包括当年的罗远道,肯定不具备罗南用来承接筛选信息的祭坛蛛网。更何况,量的压力还不算终极问题,最要命的在于层次、在于结构。 他能够从笔记本上的记录中察觉到这种痕迹: 就像是一个空间有限的存储设备,往里面拷贝了大量的高度压缩的文件,本来已经塞得满满当当,还要去进行解压操作。 机器可以宕机,可以重启,人又怎么可能呢? 第五百九十五章 生日宴(下) “辐射源”究竟是什么,罗南心中,已经有了确凿的答案。 在那支离破碎、连时空秩序都不存在的混沌之后, 一个理应有过的“秩序”,那个造成此结果的“源头”。按照罗南现在的理解,具象的目标,必然就是: 日轮绝狱。 确认了目标,但困扰罗南的,还有一个关键细节:在本轮“趋近”之前,日轮绝狱又是如何与爷爷形成联动关系的? 根据老爹留下来的资料,也就是针对雾气迷宫的观测数据,是从75年开始,到90年为止。而以爷爷的精神状态还有父亲独走的现实,后面十年,老人肯定是没有再参与的。 那么问题来了,在此之前,罗远道也好,罗中衡也罢,道理上是远远达不到日轮绝狱核心区的,隔着漫漫雾气迷宫,又怎么能够引动那样巨量的无序数据洪流? 好像那时也没有“魔符”这种特殊投影。 罗南想过别的因素,比如外接神经元,可里面还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也不论是什么原因,在罗南看来,爷爷所面临的糟糕境况,究其根源,必然是跨越过了时空阻隔,与日轮绝狱实现了联系――罗南曾经的经历摆在那里,一个并不具备什么超凡力量的老人,怎么可能承受住恐怖数据洪流的冲击? 还有: 二者之间现在还保持联系么? 爷爷是否还在遭受冲击和侵蚀? 更进一步说,连续的极域光、白日梦魇,甚至还有磁光云母……这些意外因素的出现,又会对爷爷造成怎样的影响,乃至损伤? 罗南曾试图避免深思这方面的问题,可又怎么可能回避? 每当思虑到这个层面,罗南自我的意识空间中,模仿日轮绝狱,由锁链和魔符形成的彼此制衡的结构,就在混沌的信息暗云中低鸣颤动,而在暗云深处,凭空架构的殿堂,也在无声响应。 无他,只是试图在这一系列主要由日轮绝狱映射而成的结构中,寻找到一个可以解释解析的秩序规则,最好还能为爷爷所用,缓解那份压力,仅此而已。 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南的表情渐显阴郁,章鱼感觉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了。恰好这段时间,朋友群里连续闪过几条消息,只看那些花里胡哨的画面链接,就知道是竹竿那个“流言制造机”又开始工作了。 这位老兄每天至少要转发三十条以上的热点消息和花边新闻,除了一半以上的养眼、聚能的精神食粮外,剩下一半基本上也能囊括当地、区域乃至全球的关键信息了。 所谓“宅男不出群,能知天下事”是也。 章鱼就借这个由头,强转了话题:“现在‘辐射源’啥的还是隐忧,可哈城、锡城的声明一出,畸变问题直接爆了啊……你看群里竹竿发的统计,八十八个城,万人规模以上的游行,过去二十四小时共192起,而且是雨露均沾,谁都跑不掉,支持的、抗议的,好多地方把脑花都打出来,简直了!” “是挺乱套的。”罗南信手把笔记本再翻了几页,拧了下手腕,魔术般将其收入虚空,又转过身,背靠栏杆,叹了口气。 “咱们这边也在迸火星,你看竹竿转的这些,网上吵得也是沸反盈天……还好东亚文化圈相对保守,焦点不在于什么‘群体进化’,主要是翻旧账。” “这也很敏感,前天阪城平贸区有大规模的罢工活动。”眼下罗南的信息渠道,已经远超章鱼了。 “是‘游民法案’的后遗症吧。” “嗯,尤其是畸变感染者的所谓‘人道援助协议’,‘限制户籍’和‘自愿活体’两项政策,造成妻离子散的悲剧很多,还有很多游民部落的‘消失性搬迁’,压力主要在福利机构以及SCA那边……为了这个,姑父已经连续加班快一周了,好不容易借着爷爷生日的因由请了假,结果睡到现在没醒。” 这个话题就有点儿过于复杂深入了,章鱼摇摇头:“就是因为这事儿尖锐,相较于‘群体进化’又不是那么敏感,很多人都愿意凑个热度,表现一下公众立场什么的,现在网上舆论基本上是一边倒。其实我也支持查一查,可上升到‘畸变隔离’这个问题上,好像又是个矛盾,明显的反隔离立场嘛,日后怕是有的热闹了。” 说着,章鱼眉头皱紧:“你那个基金会,还没正式开始运作吧,万万小心低调,现在好多人巴不得你出头,给他们吸引火力呢。” 罗南勾勾嘴角,点头不语。 章鱼也不知道罗南听没听进去,他也就是闲聊,话题有点儿小跳跃:“话说,竹竿给你打工去了?” “是啊,竹竿哥的数据分析能力,正好是我需要的,更难得是对里世界知根知底,自带信息渠道,不抓着他,我就亏了。” “喂喂,能不能照顾一下底层人士的心理啊?” “章鱼哥你想来,也可以啊。基金会的设计就是普查与研究并行,神经系统研究也是很重要的领域……” “算了,我有自知之明。竹竿的专业技术在里世界排前十没问题,我排到一千名都吃力,过去当研究生都嫌老,还是守好这摊儿吧……当然,有啥新进展,请务必发扬风格,及时共享!” 罗南也没有再劝,而且私心上说,他现在真的希望有章鱼这么个信得过又懂行的朋友,在这边照看着,而章鱼多半也明白这一点。 罗南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这几天也在琢磨一篇论文,准备公开发表的那种,回头一起琢磨。” “啊?” “目前拟的题目是《格式论‘熔炉’在人体巨系统中的映射实例及拓展研究》……是不是有点儿不够专业?” 章鱼“呃呃”两声,还没来得及回应,罗南那边有电话打进来,是姑妈罗淑晴女士。 罗南听了两句,立刻展现出他的乖巧面目:“回去吗?好滴,马上到了……跟谁的车?谁的车不是回去!啊啊,这样,我当然回家,我和姑妈您一块儿!” 章鱼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蹦,好吧,这是个少年人没错,实实在在的。可刚才讨论的话题,还有不久前的种种传说,又都是什么啊! 一时间,章鱼心中便有强烈的荒谬感和错位感,简直要代替罗南人格分裂了…… 一个恍神的功夫,罗南已经挂了电话,回头向他吐槽:“莫雅要带瑞雯去录音棚,说是可能干个通宵,姑妈竟然还答应了……可我记得去年莫雅参加音节乐的时候,家里简直要就地爆破!一人玩音乐和两个人玩音乐,性质差别这么大吗?” “或许,伯母只是对‘地下’音乐有意见?” “呵呵。” 罗南也不再多说,虽然他基本上已经进入了不需要交通工具的层次,但为了保住在家人面前已经摇摇欲坠的乖孩子人设,还是要跟随集体行动。他摆了摆手,往平台出口过去: “章鱼哥,回头再细聊吧,其实大纲我差不多拟好了,过两天就发到群里……” “哦,好的。我就不过去了,免得再让伯母说那些客套话。” 罗南也不回头,打了个“OK”的手势,小步快跑,很快穿过平台,消失在门户后面。就像一个轻盈活力的少年……本来就该是吧! 单从私人相处的观感而言,这样倒也不错。 至少现在的罗南,和最早认识的时候,那个还有些阴郁的少年人,已经不是一个路子,仅从这一点上看,就已经很好了。 在疗养院这种地方,又是比较高端的专业人士,能用得上章鱼的事情较少,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科研上。刚刚聊天,被小小刺激了一下,章鱼回去便泡到自家试验室里,一入状态,便不知时光流逝。 直到六耳震动,朋友群里有人@他,是谢俊平。 “@章鱼,哥,我这边临时开个董事会,委托剪纸哥帮忙接人,剪纸哥的车子刚送去保养,可能要晚到一会儿。” “@二平,收到。” 翟维武平常住在兰镇福利院,周末的时候会到疗养院这边做功课,同时接受修馆主和万院长的熏陶。河源治也被他母亲送来之后,也是同样的待遇――也许那边是有“质子”的考虑,这边却是一视同仁,当成“弟子”来培养的。 好处是大把大把的,就是交通不太方便。 平常是由翟工过来接人,万一那边加班脱不开身,就轮到谢俊平这位“造物教团”的忠实信徒出马,剪纸算是机动人员,备胎的备胎。 要说以谢俊平现在的资源,安排个司机过来接人也不算什么。但大家都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既便是在夏城大本营,罗南身边这些人,都要有最起码的安全意识,彼此联络互助,不给暗处的阴谋家以可趁之机。 这时剪纸也跳出来:“@章鱼、@二平,不会晚,我们已经进正门了,我搭了竹竿的车。” 章鱼奇怪:“你们俩凑一块儿……@竹竿你别带坏老实人啊!” 竹竿:“呵呵!” 聊天的功夫,章鱼抬头往窗外看,发现外面已经隐现霞光,对了下表,时已将近六点。周末也是晚高峰的多发时段,从这儿回到林墙区,怎么也要一个半小时,便又发信息: “@剪纸@竹竿,你们在这儿吃好了,职工餐厅,放开肚子,我请客。” “(?V_?V)” “呵,要不是怕孩子们饿过了,你以为我愿意招待你们?” “算了吧,福利院那边孩子们9点睡觉,这边耽搁久了,回去免不了又打乱作息,万院长好讲话,王嬷嬷不好打发。” 隔了几分钟,那边又发信息:“接到人了。” 章鱼就看专门与六耳接驳的监控视频。 果然,竹竿正带着两个孩子,对走廊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比出V字手势,剪纸在旁边呵呵地笑。更远一些,近些时间愈发消瘦脱形的修神禹,负手看着这一幕,面上虽无笑容,却也松弛随意。 章鱼翻个白眼:“得了,好走不送。” 第五百九十六章 = 或 ≠(上) 在夏城川流不息的车流里,竹竿的平民轿车一点儿也不起眼,也毫无意外地遭遇到周末大堵车的境况,根据智脑指引连换了四五个交通层,依然是举步维艰,此时距离林墙区也只有十几公里而已。 “一如既往,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好……啊啊啊事情。”竹竿闲聊,顺便打了个呵欠。 “昨晚去哪儿浪了?”剪纸斜眼看他。 “呵呵,给罗老板卖命。” “嗯?基金会不是还没开始运作?” “你不会真以为,罗老板要靠基金会才能走动路吧?”竹竿回以斜眼,剪纸眨眨眼,随即做了个嘴巴封拉链的动作。 前排稍有静默,后排孩子的嘻笑声就显得格外清晰。两个小豆丁都给牢牢束缚在儿童座椅上――来之前刚从剪纸车上拆下来,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他们玩闹: 七八个活蹦乱跳的小纸人,各具特质,灵动非凡,更何况,它们还能接收简单指令,服从“编导”,足够演一部动画片的。 要么说,夏城能力者中间,论起逗孩子玩儿,剪纸自认第二,没人敢抢第一。“灵魂力量活化”的技巧,在玩具领域,除了纸人本身结构过于简单、发出指令的基础要求较高以外,再没有别的弱点了。 也正是因为“基础要求”的缘故,从纸人的指令接收、消化程度上,很容易就能看出后排两个孩子目前在灵魂力量上的差别。 世上孩子千千万,翟维武肯定是有修行天赋的那一类。经过万院长和修馆主大半年的熏陶,觉醒什么的谈不上,但心念直指,完全可以与“活化”的纸人达成有效信息连接,在这种低端局上把控自如。 尤其可贵的是,这孩子在兴奋的游戏状态下,意念指令也非常简洁,恰到好处,这是很好的习惯。相比之下,很多经常热血上头、瞎折腾一气的觉醒者,都要到墙角去反醒。 相比之下,河源治也没什么基础可言,但他反应极快,发现指令复杂无济于事之后,立刻专注于单一纸人的“操控”,聚精会神,不为其他纸人所干扰,思路能放能收,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出类拔萃,不得不让人称赞一声,那位河源女士教子有方了。 “现在的小孩儿,感觉都很有前途的样子。” 孩子可以当面夸,但不能这么夸,正好剪纸闲着没事儿,就给后排的两个小家伙拍了视频,发到群里面,当成聊天话题了:“好像都有能力者天赋啊……在他们这里,精神与物质之间壁垒看上去都不怎么扎实的样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竹竿不动声色地开车,也不动声色地捧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家伙一回。 剪纸却不领情,现实里推他一把:“专心开车。” 群里面,很多人都给“捧”了出来,谢俊平明显是开董事会的时候开小差了,还带着情绪:“那我现在坐在一堆快噎死的笨鸟中间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最近几天,天晶生物市值狂飙啊,你这个营销总监有什么不满意的。”竹竿只当剪纸的告诫是耳旁风,对于一位精神侧建筑师而言,开车时候网聊,连分心都算不上。 “研发子公司营销总监谢谢。” “都一样。话说谢总监进步神速,昨晚上血意环堡垒的集体协作,一直坚持到后半程,差点就杀进第一梯队了。一边疯狂搂钱,一边修行如飞,两不误,了不起。” “得了吧,现在这种非理性市场,挣钱挣到房颤,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说一句XX药可能预防畸变,市面上立刻清空,连渣都不剩;要是说哪个可能导致……呵呵,一克一两也没别想卖出去,胡老三家的牧场快一周不见血光了,指不定要当活菩萨,统统放生掉!” “能发我两头不?”薛雷冒出头来,“我家里头半个月没见荤腥,老妈一口咬定所有的肉蛋奶产品都可能被污染,我老爹现在就守着警队食堂不回家。” “直接找他,两头太小气,你要能吃下两万头,他当场跪下来叫你爸爸。”谢俊平没好气地回应,更有一肚子牢骚要吐出来,“这时候闷声发财都要小心生儿子没有anus,这帮蠢货竟然还要我加大营销力度……我高度怀疑,他们是想着趁机捞一笔,然后趁机套现走人!” “药品什么的还好吧,真正让天晶生物市值狂飙的,应该是种植大厦。你老爹90年的时候,不是投资建了一批,前年才建好吧?当时还有人嘲笑说步子太大扯着蛋,可现在‘天晶种植’已经占了夏城20%以上的粮食供应,未来还可能提升10个点以上。而夏城目前饮食结构恐慌性改变,肉蛋奶比例大幅下滑,粮食成了大头,现在没有比这个更硬的硬通货了――当然,这只是特殊时期、特殊环境的短线变化,飞来横财砸在脸上,说没就没,傻子才不套现!” 要么说,世界是严重割裂的。 哈城和锡城的畸变感染失控消息,在全球各大城市所造成的影响,截然不同。东亚的保守文化圈里基本上是畏之如虎,而新大陆以及老欧洲等地,则已经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狂欢。造成的社会问题,也是截然不同。 竹竿除了发言以外,还往群里面倾泄有关的信息链接,从七八年前的财经新闻开始,一直到近期的市场分析,把前因后果理得清清楚楚,也让身在局中的谢俊平目瞪口呆。 “原来我老爹这么牛B,已经预见到今天这情况?” “嗯,我很想这么捧一把,但实事求是地讲,谢大老板当初做这个决策,恐怕是当初看到‘深蓝平台’横空出世,伴随有元母能源,还有日益成熟的微型聚变堆技术……借这个项目大肆囤积有关矿产,并做技术储备。” 竹竿又开始发有关资料:“深蓝平台的元母能源匣也好,微型聚变堆所必须的常温超导幽灵矿也罢,都是深蓝世界的独门产品,是标准的战略物资。也就是90年代初,短暂放开了一阵儿,让大家吃点儿甜头,就让谢大老板给抓到了。从这一点看,说他有先见之明,也未尝不可。” 车厢里剪纸啧啧两声:“这么说来,二平的家族这回无论如何是要大赚特赚!” 竹竿点点头,又摇头:“也不是那么简单,天晶财团能够顺利开展战略物资储备,固然是从‘种植大厦’这种基础性公益项目入手,角度绝佳,也免不了会有军政力量支持,这里面的利益纠葛很复杂……” 顾忌后面的孩子,竹竿和剪纸也没说太多。 此时,竹竿的家用车终于寻到了一个相对畅通的路线,开始从高层楼宇之间的半空交通层,向底部回收层次第趋近。 越趋向回收层,道路越是狭窄,车流却也愈发稀少,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粗笨的公共交通载具。道路两旁的灯光,似乎也黯淡了下去,倒是经过改造的摩托大灯强光,时不时地在道路上穿插抹过,轰鸣来去,体现出别样的城区风格。 朋友群里面,谢俊平已经彻底无心于董事会,就和薛雷开始版聊,很快就聚焦到修行层面上,讨论得热火朝天。 竹竿和剪纸偶尔插两句嘴,倒也不闲着。 车子已经驶入了林墙区,延着那条直通城外的旧式公路,不紧不慢地前行。 竹竿突然发现了问题:“这两天,群里面说话的人变少了吧?爆岩、猫眼是被军方雇佣清剿畸变巢穴……莹莹那个碎嘴的呢?” “学习呀。”剪纸一边在群里留言,一边回应,“找我切磋不说,还天天给南子发学习笔记。当初在武皇陛下那里,也没见她这么积极过。” “哦,对了,是学超构形来着。” “准确地说,是构形和超构形。也对,这里面的学问,要比她那个直来直去的‘白虹’有趣多了,更别提还有干儿子在中间呢。” 对这充满“个人偏见”的言语,竹竿一笑了之。 在旧式公路行驶十几分钟后,兰镇福利院也已在望。车载智脑这时候发声: “前方拥堵路段……” 竹竿眉头一皱,突然踩了刹车,并关掉了车前大灯,停在路旁。 “怎么回事……哦,游行啊这是!”剪纸也看到了前方的异常情况。 大量车灯、彩灯、烟雾,正交织放射出混乱的光线,给幽暗的区域,涂抹上了无序的颜色。隔着车窗,便有喧嚣的声音碾过来,老远就能听到老式引擎的轰鸣。 “嗯哼,看这方向,是……” “是三闸区的车队!我看到石爷爷的大皮卡了!”后排翟维武眼睛很尖,一下子就分辨出前方游行队伍中最显眼的元素。 他努力从儿童座椅上往外探头,又想去解开安全锁,却被剪纸一声呵斥: “老实呆着!” 说话间,低速前行的车队,慢慢地压了过来,竹竿按下车窗,那貌似整齐,又一浪高过一浪的人声口号,便推挤着空气,迎面而至。 “我们要……清查!” “我们要……名单!” “放开信息源头!” “打破SCA!” 竹竿临窗注视游行队伍,并用六耳进行隐秘拍摄,并把视频同步到群里面:“三闸区游民聚居区动了。组织简单粗糙,口号不够统一有力,自发的可能性居多……该庆幸吗?” 剪纸“嗯”了声,突然一拍大腿:“哎呦,这是针对SCA和社会福利机构的,福利院在前面!” 第五百九十六章 = 或 ≠(下) “所以说,最后是虚惊一场?”罗南弯指屈肘,悬空的身体慢慢下沉,语气却平缓如常。 竹竿的声音通过六耳传过来:“维武在福利院,也没有和营地断了联系,万院长在那边还是有口碑的,当然,游行队伍目前来说也算克制。” “这不挺好吗?” “对你来说还是麻烦。”竹竿介绍当下的情况,“这只游行车队已经在市政广场安营扎寨了,目前政府方面还好一些,可那些对畸变感染高度敏感的市民都要疯了,冲突零星发生,未来只会越来越严重。” “市中区离我这里还有十几公里呢。” “问题是畸变防控政策引发的混乱,统统可以和你挂钩。没错,就是这么混账,而且又是发生在夏城,在你的大本营,不管是在舆论上还是在有关评估上,你会很被动的。” “好吧,是这样没错。” 全球普查本就是极度敏感的动作,更掺合了复杂的利益、立场和现实矛盾。对罗南的设计,很多人绝不愿意。 当面不反对,是慑于罗南展现出来的超常理的强大实力,不想正面撞个头破血流,可一旦有机会延滞阻碍,吹阴风、下绊子也绝不会手软 罗南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可这也不是能够控制的事项,更不是他有限精力应该关注的重点,了解一下就可以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去考虑一些更重要也更擅长的领域。 罗南从单指倒立的姿势中回正,连汗都没出几滴,事实上他也不是锻炼,只是在观察肌体的有关状态。 他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他用心琢磨磁光云母与他本体的交互作用关系,研究熟悉那份超出人类想象的特殊视角的缘故。 知道了罗南的态度,竹竿也没有和他说太多。基金会刚刚拉起来的班子已经形成了共识: 在这个团队中,罗南负责超常规的工作,其他所有人则只处理“常规问题”。 有关事项,给罗南提醒一下,也就够了。 竹竿切断了语音通讯,罗南则一边洗刷,一边翻动昨天晚上的群聊记录,进一步了解了事情的细节。 竹竿的介绍已经很全面了,当时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倒是后续社交媒体上的种种,看上去更热闹一些: 很多媒体人、社会活动家、公众人物,已经窥见了里面的机遇,你方唱罢我登场,开始卖力地炒热度。 罗南草草翻了几篇,可以看到,到后来竹竿这个转发狂魔,对类似的消息失去了兴趣,从凌晨到早餐时间,主要的信息流已经换成了“营养品”。 罗南很随意的点开了十来个……是的,确实很养眼,就当是对近期高消耗大脑的按摩吧。 虽然这种时候,他往往需要把自己的感知下压到一定层次,以满足大脑信息流的摄入节奏与重塑需求。 据说竹竿是有非常高端的信息来源的,罗南曾经有过好奇,但最后也没有向竹竿索要。反正这位前辈的审美,基本上是和他在同一层面上的,选择目标,都值得让罗南花费一点碎片时间,进行欣赏。 他又何必去为了些许的拓展可能性,去花费更多的时间进行无意义的筛选呢? 数据专家的价值,便在于此。 不过,往往也是在这个时候,罗南不免就对自己微妙的心态和举动,做一番自我批判: 堕落呀! 已经坐到餐桌边上的罗南叹了口气。 “早饭不好吃?”刚督促智能管家完成早餐任务的罗淑晴女士,正在敏感的时候。 “呃,还行。”罗南实话实说,“下载的这个模块物有所值。” 莫鹏立刻对他投以景仰的目光。 今天早上,餐桌上就他们三个。 平时的厨房主力莫海航博士,因为加班,昨天生日宴过后,就直接去了单位。莫雅和瑞雯则是说到做到,也在录音棚里呆了一整夜。 人少了一半,餐桌旁的气氛确实冷清了些,但也到此为止了。 “没事就少说话,好好养你的嗓子。” “好滴。” 罗南下意识抠了抠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话说这几天,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哑了,明确地步入变声期。 随着这个变化,姑父姑妈倒是可以目见的松了口气。过去两年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对罗南明显滞后于同龄人的青春期发育,还是有些在意的。 结果从五月中下旬,罗南回归正常家庭生活开始,变声啊、胡须啊之类的小细节,便愈发明确地显现。 可能是和迟来的青春期相关……虽然磁光云母的反向刺激、乃至“完美体”的梳理调整可能占更大比例。 嗯,就是青春期! 本能啊本能,些许的堕落,肯定是因为需要顺应亿万年来生物进化出的本能之缘故。 便在罗南脑子里转动着乌七八糟念头的时候,姑妈又接了个电话,应该是莫雅打来的。罗南没有在意,只是下意识又一次点开了竹竿发出的新链接。 只是这回,却不再是那些雪白的颜色和柔滑的曲线,而是换了一组比较抽象的文字符号,看上去像是心情的随笔: “=或≠,要得到答案,有那么困难吗?” 下面配的图片,是灯火辉煌的市政广场。 罗南的脑子花了大约三秒钟时间,才跳转频道,却又因为这个意有所指,又比较隐晦的描述方式,而困惑起来。 消息源来自于一个非常流行的、以分享图片为主的社交媒体。罗南下意识往画面的左上角去看,那是一个还算熟悉的头像,熟悉得让他更加困惑。 也在这个时候,朋友群里面章鱼冒了头:“这个是雪苑吧?BHD的那个队长大姐头?” “是队长没错,叫‘管家’也行,大姐头是什么鬼。”转发消息的竹竿立刻怼了回去。 要说,夏城分会与BHD这个圈子的交集,差不多就是罗南了……猫眼也算,但这姐们儿把世俗世界和里世界分得很清楚。 在BHD三人组里面,罗南和“娃娃”白瑜的年龄比较接近,后者又是个自来熟,大家偶尔也会在网上聊天,算是里面最亲近的一个。 其次就是克拉拉,主要是接连碰到、解决了她两次麻烦,想没有印象都很难。 相对来说,罗南和雪苑是最不熟的。 不过上次在极光云都,BHD三人组在跨年活动上有过演出,被竹竿看到了。他最吃雪苑这一挂,专门关注了后者的社交账号。恰好雪苑是一个健身达人,经常在社交账号上分享一些健身美图和视频等,所以竹竿每次往朋友圈里转发的链接里面,经常会有雪苑的作品……相当的养眼。 罗南确定。 可是这一回,明显不一样了。 “她是在影射畸变感染?”曾经与BHD三人组有过交集的秦一坤也结束了潜水状态。 “应该是说‘失踪式迁移’的事儿。”章鱼分析道,“市政广场的图片很说明问题。” 就算不是,在这个敏感时段,公众也认为她是了。 能够看到,留言区已经有零星的骂声。 这还是因为雪苑本身就是艺人中的小透明,就算这半年团队有所起色,也只不过是从18线的随时可能被砍掉的糊团,上升到了需要疯狂赶场才能勉强支撑运营费用的边缘人的缘故。 但不管怎么说,公众人物就是公众人物,娱乐圈的从业者,掺和到这种事件里,不管是站在何种立场,真的是高风险,也没必要。 罗南皱了皱眉头,看群里面的讨论,和他想的也差不多,便也没有再发表意见。 莫雅所在的那个公司,里面或许是有些蠢货,可基本素质还是有的,也许用不了多久,公司就会把雪苑的发文删除,当然要是自己删掉的话可能会更好些――出于朋友的立场,罗南还是给白瑜发了一条信息,让她提醒自家队长。 发了信息之后,白瑜秒回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就没了下文,应该是提醒处理那边的事情去了。 这终究只是一件小事而已,罗南也没有太上心,继续闷头吃自己的饭,同时也分出一缕心念,继续验证外来的营养成分在自身消化、循环系统中的种种细节,为正在细化的论文寻找依据。 “罗南。”坐在上首的罗淑晴女士再度发话。 罗南立刻抬起头。一般而言,当姑妈叫她全名的时候,要么是心情不爽,要么是真有事儿。 此前姑妈是刚接打了一轮电话,眉头还皱着…… “你这几天在家,不耽误办正事?”罗淑晴女士的语调还算比较平和。 “正事?” “你说的那个基金会。” “啊,不耽误。” 由于近期全家人社会权限飙升的缘故,“罗南已经不是一个正常学生、正常人”的事实,已经不可能瞒过小家庭里的这些至亲。 还好罗南“闭关”的这几天,姑妈一家基本上已经度过了对他当前身份的反应期,至少表面上如此。 超凡能力者、天赋感应大师、星联委特聘专家、SCA高权限组成员……这些个名头,都是当代受过教育的人员还算能够理解的信息,等同于那些享受高级津贴的专家就可以。 至于最年轻的超凡种、扭曲时空的单程导游、拘魂的卡牌师、全球精准定位人形大杀器……这类连里世界成员都不怎么能够接受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再费力解释了。 同时,罗南觉得很有必要给家人透一透相对正常向的消息,那个“罗南和他的朋友们基金会”,就在正常之列。 只要家人有那么一份警惕心,不至于轻易为敌人所趁,所欺,就足够了。真正的安防体系还是要由夏城分会、最重要的是罗南自己认真布置,至于政府的权限安保措施,不过就是个形式…… 心里有着这样的考虑,罗南也乐得用他的公鸭嗓子多说两句:“基金会还在筹备阶段,昨天刚刚开了答谢会,资金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人员还没完全到位……” 这是罗南准备好的对外界的说辞,先用到家人身上,也一样管用。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对这个世界99%的人来说,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罗淑晴女士果然也没有深问,又道:“那你今天是不是还要去齿轮的实验室?” “呃,要是没什么事儿,还是去一趟,那边设备比较全。” 虽然罗南现在所进行的最尖端的研究,已经不是北岸齿轮地下实验室里的设备所能够配合协助的,可还是有一些现实层面的实验,能够在那里安排,而且怎么说也比家里更方便些。 说到这儿,罗南小心翼翼问了句:“您有事儿?” 罗淑晴女士点了点头:“刚刚莫雅来电话,她们录音不是太顺,上午可能还没法完工,需要给瑞雯请假。我刚给学校那边去了电话……” “啊?”埋头喝粥的莫鹏猛抬头,“请假!你准了?” 罗淑晴女士抬腕看了看表,没好气的说道:“吃你的饭,本来起的就晚,再磨磨唧唧的,不想上学了是吧?” “……” 莫鹏一脸悲愤,扭头看向罗南,希望能获得些许共鸣,再不济一点安慰也行,然而后者只当没看见。 还好,这话说出口,做长辈的也感觉到有点气氛微妙,后续的训斥就咽了下去,沉默了两秒钟,才又道: “知行学院那边,受到畸变感染的事态影响,正在梳理档案,大约就是未雨绸缪,对游民家庭的孩子做一个调研之类……” 罗南一怔:“瑞雯不是游民。” “我知道,不过给她办的手续上显示的就是这样。所以需要加办一些手续,进行额外登记……” “这是歧视吧!”罗南还没有怎样,莫鹏先拍起桌子,但很快就在亲娘严厉的目光下,把脸盘埋进饭碗里去。 罗南也皱眉头。 看上去,这就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普查,在户籍制度严密,思想也相对保守的夏城区域,做这些事情合乎政府一贯的逻辑,事实上对绝大多数人是有好处的。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又能有很多种解释。 “是不是歧视,没有明显的苗头之前,咱们就事论事,不要瞎折腾。我看了下他们发过来的登记表,流程上要求很严格,尤其是回城之后的一些手续,抓得很死。” 罗淑晴女士把有关填报表格链接给罗南发过去:“瑞雯的手续,我虽然都经手了,但现在想想,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是通过你的关系,做了前置。这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别人也处理不了,既然你这几天不出远门儿,就把这些事情给解决掉。” “呃,好的。” 罗南的感觉颇有些微妙,他从来都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姑妈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给他安排过任务,更没有安排过这种性质的任务。 而且,也没有以前那种安排复杂任务考验后,又担心小孩子在外面碰壁,故不厌其烦、手把手的细节教学……眼下这情形,倒像是认定你必然,至少是“必须”具备处理这项任务的能力。 嗯,就像是在传说中的职场上,老板对员工的安排。 罗南忽然发现,在罗淑晴女士心中,他这个当侄儿的,明显已经有了家庭地位上的变化了呢,尤其是和旁边的那位相比对: “还磨磨蹭蹭干什么?也想让我给你老师请假吗?” 莫鹏顿足而走。 这种时候,罗南一般埋头吃饭就可以了。 以前基本上是这样的,可今天,姑妈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仍然是关于瑞雯的。 “这个学年马上结束,你已经休学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可瑞雯那里,我必须要多说两句。” 罗南又抬头:“瑞雯怎么了?” “期末考试也没几天了,我查了瑞雯的随堂成绩……很糟糕,几乎就是期末考试考满分,也要被劝导留级的程度。” “啊?” “一方面是学习本身的问题;另一方面,她逃课太频繁了,尤其是近一个多月。” “……” 罗南下意识躲避姑妈的视线。 瑞雯为什么逃课,只有他这个当哥的最清楚。小姑娘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雾气迷宫中游荡,为罗南寻找合适的位面加工素材。 也只有瑞雯的特殊能力,才能够在茫茫迷宫中来去自如。相比之下,罗南通过树洞空间的侦测活动,仍然只能作为一个宏观层面上的统计,如果要做细,一方面是算力消耗过大,另一方面也是过于趋近日轮绝狱的危险地带,很容易再搞出一个“白日梦魇”之类的事件。 这种事情,不可能给姑妈解释,他只好装鸵鸟。 幸好,罗淑晴女士对自家侄儿话捏半截的做法也有心理准备,并未深究,只道:“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圈子,做的又是那些超乎常理的所谓‘大事’,这方面我管不了。 “再怎么说,社会是大课堂,在里面摸爬滚打久了,多多少少是有所长进的。你就长进了不少,我也承认。 “问题是,瑞雯呢?” 第五百九十七章 那眼神(上) 瑞雯怎么办? 带着姑妈的问题,罗南翻阅瑞雯的成绩单、任课教师评价,还有包括心理研判在内的一系列资料。 知行学院的教学工作还是过硬的,有关资料和评价都做得比较扎实可靠,而越是可靠,上面凸显出来的问题就越是清晰。 沉默寡言不合群、行踪飘忽常走神、过度冷漠无爱心……在那些老师眼中,瑞雯是一个确凿无疑的问题少女,是很难正常完成学业的差生。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不会给其他人添麻烦。可这样一来,她心理层面的问题可能就越发严重。 “唔,问题肯定是存在的,不过也未必像上面描述的那种程度。”罗南想了想,便给自家姑妈定心,“瑞雯和学校环境还是有疏离的,老师们也只是看面上,不知道瑞雯的实际情况,可咱们心里有谱啊。” 罗淑晴女士瞥来一眼:“你有谱?” “当然!您看啊,瑞雯是非常特殊的人,就算把她在地下格斗场的经历全部囊括进去,也就是寥寥三年的时间,一个正常发育的孩子,三岁的时候,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瑞雯只是现在这种内敛沉默的样子,已经是相当厉害了,当然这和她缺失的记忆应该也有很大关系。” 罗南也曾认真考虑过瑞雯的情况,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乐观的:“她现在的问题,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于前面的失忆,以及有效的记忆存在时间太少了,少到甚至来不及形成一个完整的人格。 “可她现在才多大?十二三?甚至八九岁?以后时间长着呢!只要咱们给她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庭,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早晚都会充实起来。” 罗淑晴女士直接盯过来:“你倒有信心。” 罗南摊手。 瑞雯终究是不同于其他人的。 就算她门门功课都是零蛋,在可以目见的未来,她也必然是这个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没错,单凭瑞雯的天赋和实力,就已经标定了她的下限,至于上限,罗南现在还看不清楚,总之绝不会差。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向姑妈解释这种事情。 姑妈现在肯定有一些心理准备,可罗南总不能轻率去说,现在成绩超过瑞雯的那些小毛孩子,在小姑娘眼里不过是土鸡瓦狗,以后坐宇宙飞舰也赶不上来…… 这种说法就太蠢了。 罗南只能采取缓兵之计,笑嘻嘻地捧上一句:“我是对咱们的家庭环境有信心。就像我,这种天生别别扭扭的家伙,现在不也挺好?” “亏你还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瑞雯现在这情况,一个是时间,一个是交流。时间咱们只能慢慢的熬,至于交流,多有几个同龄人的朋友、或者是圈子里的伙伴儿,就会好很多。 “在我们圈子里面,瑞雯可是团宠,大家都很疼她,平常在家里她少说话,主要是你们年龄差距太大,有代沟!” 这样的说辞当然是找打,罗淑晴女士拍了罗南一记,也没真的生气,回过头来倒是自我宽慰了一番:“最近莫雅带着她,在录音棚里钻进钻出的,好像认识了不少人。回到家里我问她的时候,能从嘴里蹦出几个人名了,有几个好像还是同龄的小姑娘。可我说让她请那几个新认识的朋友到家里来做客,她又没了下文……” 罗南这才知道,姑妈对于瑞雯去录音棚,居然乐见其成的原因究竟何在,他便笑起来:“姑妈你行事也不能太操切,怎么就和相亲似的?瑞雯要嫁人,起码还要一二十年呢!” “你在外面历练,嘴巴倒是越来越油了。” 罗淑晴女士还想再抽罗南一记,可终究没有下手:“其实我知道,你和瑞雯都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再怎么样都能吃得上饭。可你们耍弄本事的圈子,终究离得太远了。就像当年你父亲、母亲、爷爷,如果他们真能在荒野上风生水起,就算一年两年、十年八年见不着人也可以,可最后那么狼狈地回来、又那么仓促地离开……” 说到这里,罗淑晴女士忽地一滞,很快又强笑出来:“啊,现在没必要说这些,你比你爷爷还有父亲都强多了,至少他们没有你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本事……呸!” 这回什么都没说的罗南,还是被拍到脑门,他一脸无辜,心中却已明白,姑妈的不安,本质上还是出自于对里世界的不熟悉,对罗南、瑞雯在圈子里的定位不了解的缘故。 当然,要是真的了解了,只有更担心的份儿。 罗南只能装傻,绝不能深聊下去:“您就放心好了,瑞雯的事儿今天就去办!我刚才看了下流程,最多就是往福利院、民政和学校几个地方跑一圈的事儿……说起来福利院那边,维武还有刚过来的那个小治也,对瑞雯也是很亲近呢,昨天你也都看到了。” “我倒觉得,瑞雯看他们两个,和看经常在咱们家窗户外面转的那只乌鸦似的。” 罗南竟无言以对。 带着姑妈的压力,罗南早早就出了门。 好吧,办手续这种事情,他不可能直戳戳地跑到行政窗口去的,毕竟也是当老板的人了……好吧,实在是他对相关的办事流程全然陌生,而且以他未成年人的身份,真去了也玩不转。 其实他就是个二传手,出门之前,就已经把完善手续的要求,转给了竹竿。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何阅音去办,可那边正在闭关状态中,不好打扰,只能由竹竿这位新招揽的“高级雇员”,临时执行秘书职能。 罗南也不是真的就当甩手掌柜,只是不去瞎折腾而已。此时便和竹竿做更细致的分工: “我刚刚问了,办这个手续需要当初办理收养手续的福利院负责人亲笔签名认证,老板你跑的快,去找万院长要一份呗。” “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总之是快的,我这边准备一下其他的东西,联系人,再碰头怎么样?” “行啊,回头再联系。” 和竹竿约好了时间地点,罗南就安步当车,慢悠悠地往远在林墙区的兰镇福利院而去。 别看现在里世界轰传的什么“单程导游”,讲得多么玄乎,罗南自己清楚,他不像瑞雯那样的天赋者,要实现肉身的中远程瞬移,必然会产生大量的能量消耗,也会造成很大的“动静”――不是做不到,是日常生活中没必要。 尤其是在夏城这个地界上,欧阳会长的灵波网覆盖整个城区,某种意义上,这就是其超凡领域的外延。 罗南在这边玩瞬移,欧阳会长多半是不会介意的,但在那瞬间给予灵波网的压力就太大了,一日三惊不说,就怕把值班人员给弄得麻木了。回头万一真出了事儿,指不定还要重演“狼来了”的愚蠢节目。 这种时候,如果不借用“百节虫”或公交车之类的传统代步工具,罗南的选项就只剩下一个――跑着走呗! 初时,罗南和正常年轻人的步行速度差不多,等到出了所在的社区,到了街道上,速度就越来越快。 这个快并不是单纯跑起来。 事实上,在其他路人眼中,罗南还是那个明明是学生,却慢悠悠闲逛,无所事事的少年人,至少当罗南为他们所见的时候,是这样的。 可一旦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形成死角,就再也不会看到那个无所事事的少年――罗南绝不会在他们的视野中出现第二次。 罗南就在人们注意力的死角中移动,并借助楼体、行道树等等障碍,尽可能地避过当代城市几乎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逐步加速,直至展现出超出正常人想象的高速。 这就是红狐传授给他的城市快速潜行技术。目前罗南用起来,未必有红狐那般娴熟自如,可是通过无可比拟的感知能力,他可以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展现出近乎预言的判断力,以至于隔着一个街区,就可以确定他下步需要踏上的有限几个“点位”: 从高逾数百米的楼体边沿,到人头涌动的街道中心,也许还包括某个写字楼的消防通道之类…… 受限于监控体系,往往一条数百米长的街道,这样可以利用的“点位”,也就寥寥几十个,且因为人流的移位,还在快速变动之中。 即使以罗南当前的能力,要始终在这条特殊的“私人高速公路”上疾驰,也需要全力以赴。从体能到算力,都要充分调动运转,容不得丝毫闪失。 在罗南看来,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晨炼方式了。全力催动起来的身体和大脑,一点点地烧融原有的极限,并与磁光云母形成更细致的交流作用,通过那不属于人类的“视角”,观察解析这种变化,研究乃至实验更多的发展可能。 罗南甚至能够感受到磁光云母的“操纵线”对于他形神结构的切分,以及某种微妙的“磁化作用”,这让他每一秒钟,都与上一秒有所不同――或许本质上人人如此,但像罗南这种具备鲜明优化趋向的,当是寥寥无几。 “照这个速度,大约四十分钟后能到福利院,不过到西城区之后,换乘‘百节虫’,其实会更快。” 罗南冷静评估和选择路线,此时,他正从一栋写字楼中段,向几十米外的无人平台滑翔,也在此刻,竹竿又打过来电话: “补充一个消息,有部分手续要瑞雯本人验证……好在是不用本人到场,但一些实时联络还是必要的。” “她和莫雅在一起,我看看她们录音结束了没有。” 罗南安全降落,顺势一个翻滚,消去冲击力,也把速度降到正常程度,从平台进入其所在的大楼,坐着消防通道楼梯栏杆,溜滑梯般下行。 期间,他一个打电话给莫雅:“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随随便便十天半个月不回家的人,这么兴师问罪又是什么情况?” “我又没有翘家去参加音乐节,问一问有什么大不了的?” 姐弟两个互捅一刀之后,都清楚焦点问题就在瑞雯身上,莫雅就给罗南发了一段视频。 “……你搞嘛呢?” 短短几秒钟的视频内容,竟然是克拉拉那个招灾体质的小妖精,拉着瑞雯一起,对着镜子,进行“wave”动作教学。 没错,就是那个特别能体现柔韧度、协调性,当然还有女性体型之美的动作。 罗南发誓他只看了不超过5遍,在分辨出克拉拉“bling、bling”的电眼,和瑞雯冰冷的眼神有本质的不同之后,才转过头去回消息: “你们不是去录音吗?录到舞蹈室去了?” “漂亮吧?为了纠正瑞雯的眼神,我们从凌晨做到现在。” “确实……”罗南应该自豪,他自发地抓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吗? 事实上,经过了莫雅的提醒之后,他才醒悟,以瑞雯木讷沉默的性格,眼神其实不会那么具有攻击性,乃至攻击性背后暗藏的异性吸引力,即便是和wave的动作配合呈现…… 这显然是经过包装调整后的眼神。 作为一个思维保守的家长,这时候就该嚷嚷“小小年纪不让他学好之类的话”。可罗南不是那样的人,事实上,他转手就把这段视频发到朋友群里去了。 接着还问莫雅:“还有吗?” 朋友群里的狼嚎声,与莫雅的下一段视频几乎同步传导过来。 里面显示的仍然是瑞雯在学跳舞,只不过这一次,BHD全员上阵,四个人结阵成团,踩着配乐节拍,劲爆热舞――说是劲爆,也没有露腿露胸之类,最多是显出一载雪白腰肢,却能做到协调同步,干脆利落,真正的赏心悦目。 “怎么样?” “厉害!” 罗南是真的佩服了。瑞雯轻踩拍子,演奏吉他,已经是罗南能够想象的,她对外表现上的极致。 像这种需要充分肢体表现,高度默契配合的大动作,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像那回事儿吧,有没有什么突兀感?” “没有,挺好的。” 罗南这个可不是客套话。 瑞雯的舞姿还在其次,要论身体的柔韧协调,别看BHD三个小姑娘是专业偶像,加在一起再乘以十恐怕也比不上。 这种简单的唱跳,配合起来真没有难度。 让罗南这种熟悉瑞雯性情的人感到格外惊艳的,还是那份表现力。 即使瑞雯脸上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波动,但是随着舞姿流转的眼神,却和此前在镜子之前练舞的时候那样,展现出了锋利的攻击性,以及在火热劲爆的舞姿衬托下,很容易被联想到的危险的诱惑力。 “她是在表演吗?” 这话罗南不止发给了莫雅,还发到了朋友群里。发完之后,罗南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没头没尾。 但世界上聪明人真不少,罗南身边尤其多。 群里面刚被炸出来的竹竿就是秒回,他甚至还截了个图,上面突出的是某个瞬间瑞雯微抬下巴,居高临下,似审视似轻蔑的眼神: “超有表现力,这个眼神肯定有高手帮着调整来的,谁教的?” 经由竹竿的表述,罗南也进一步确认,他的猜想没有错。 从本质上讲,瑞雯确实是一个高度危险、又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这份危险和高拔,是内敛的,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暴露出来。所以那种眼神,就是一种经过有效调整之后的表演。 表演可是一种相当高级的表达手段,如果姑妈看到这一幕,应该会放心不少……嗯,莫雅会被打死也说不定! 稍后莫雅也回复了:“看吧!瑞雯绝对是有天赋的!” 罗南由衷感叹:“真没想到……等等,差点就让你混过去了,还说为录音熬了个通宵,结果你们就干这个?” “确实是帮BHD录音,不过这种动感音乐,瑞雯的体会不是很深,就让她们互动一下,效果不是很好吗?” “我信了你的鬼!” 话是这么说,罗南也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罗淑晴女士和莫雅这对母女,在教育启发孩子方面,确实是有水平的,虽然她们彼此之间不怎么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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