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没有往闹市方向走,易书元很快追到了一处居民坊区,他轻轻一跃上了一处屋顶,随后轻盈纵跃急速向前。 这边明显就比闹市区要安静不少,但也依然有人在穿梭,甚至还有一些百姓领着才到月州的客人前来居住,其中有武者也有儒生和商人。 易书元的视线四处搜寻一番,耳中微微一动,听到了轻功破空时衣衫带动的声响。 白衣男子此刻正在急行而走,过弄堂穿小巷,偶尔一跃而起翻个跟头跃过低矮的屋宅,又穿过一条巷子之后最终在一处堆放干柴的棚子处停了下来。 “嗬……” 白衣男子呼出一口气,轻轻一跃到了干柴之上,他从胸口摸出一个小巧的护心镜,发现此刻的镜面微微有些凹陷,可见刚刚那枪杆一击的力道有多大。 随后白衣男子将护心镜重新贴身塞好,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小药丸服下,随后双腿盘膝而坐,闭目运功疗伤。 片刻之后,白衣男子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伤得并不重,但心中郁气难消,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咬牙切齿的恨意几乎溢出体表,令其自身戾气隐隐如淡淡黑云一般显现。 “咔咔嚓……” 一节木柴被白衣男子捏碎,好似是捏住了持枪男子的心脏。 “若非我一时轻敌,刚刚就把你弄死了……” 白衣男子恨恨低语一句,这才缓和了一些气息,比起其他令人在意的年轻一辈高手,这个使枪的家伙已经上了他的必杀名单。 而且看那个使枪的应该同样没有到四十岁,想必会是一个劲敌。 如果易书元能知道白衣人心里的想法,一定会嘲笑他心口不一,刚刚还说如果不是轻敌就能弄死段嗣烈,结果心里又觉得对方是劲敌了。 不过哪怕之前白衣男子确实不将很多人放在眼里,可事到如今心中还是不得不承认,在这月州城里是不能再托大了,之前的自己多少有些太自负了。 “这武林大会想要赢,看来也不容易啊……” 低语一句之后又坐了一会,白衣男子从柴堆上一跃而下,身形翻到屋顶,脚尖点着屋檐飞速离去。 已经到了附近的易书元见到这人的轻功,也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了得,单在纯粹的轻功层面,易书元觉得除了以先天真气为基础的自己,城内或许还真没多少人能稳压住这人一头。 而且看起来这家伙伤得并不重,也没有消停的意思,易书元暂时收起了立刻现身的想法,他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或者看看他最终会去哪。 这会易书元手中还有一根钢针,正是之前白衣男子打向段嗣烈的那根,被他捡了捏在手中,一会若情况有变,他也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没过多久,易书元的心头越来越犯嘀咕,那人在中途已经换上了一身更利于夜间行动的深色衣服,不过依然打扮成风度翩翩的样子。 那男子在城中一边移动一边躲避视线的样子,十分像刚到月州城时候的易书元自己,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大约一刻钟之后,男子居然接近到了一座安静的宅院附近,人在宅院周围小心变换方位,最后更是到了一处角落取出一块丝布,用特制的炭笔图画了几笔并写下一些字,然后再次移动离去。 易书元皱眉看着这一处宅院,虽然看似安静,但明处有岗哨,暗处有气息,显然保护的力量并不少。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易书元看了看天色,夜还长着,他便耐着性子继续跟下去。 那人在月州城各处移动,或许是因为之前打斗的原因,他的动作极其小心,更还会不时进入街道装作行人。 男子在城中各处标记了七个地点,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期间他也有时候会专门停下来盯着一些江湖人暗暗观察,样子很像是之前观察阿飞的时候,只是更加隐蔽更加小心。 易书元大概明白这人在干什么了,显然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并且也很在意一些年轻一辈的武者,或者说是有资格参加大会比武的好手。 难道这家伙在找山河仙炉图? 易书元难免产生了这种猜测,从行为逻辑上讲也很说得通,而且这动作一看就是惯犯。 不得不说,让易书元自己去寻那名画,他也就是从官署驿站之类的地方入手了,但那人找的地方根本不在此列,属于易书元八成会忽略的地方,这样的话,要在月州城寻到画,虽说没大海捞针这么夸张,但肯定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 一共过去大半个时辰,男子总算不在城中乱跑了,最终到了一处大客栈,以一个住客的身份进入了客栈内部。 来月州城这小半夜,易书元也算明白了,能住大客栈的武者一般都不一般,不是江湖大派也属于大势力,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来头。 易书元全程都没有选择出手,此刻的他也没有在客栈附近,而是停留在距离这个客栈数百步远的一棵树上。 身体左侧远处可以眺望到那男子标记的第七处地点,而右侧几百步能遥遥看到那个客栈。 一种奇特的感觉让易书元没有挪动脚步,而是频频看向左侧,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分外神奇,好似让他明白,心中所想之物就在那边。 “还给你吧!” 这么低语一句的同时,易书元右手挥袖一抖,手中的钢针已经消失不见。 那客栈的房间内,那已经换新一身完好白衣的男子将丝巾取出铺在桌上,小心推敲着某种可能。 山河仙炉图乃是无价之宝,只要能得到它,不管有没有先天高手的传承,都足以换来数不尽的金银,拥有几辈子享不尽的荣华。 当男子到月州城得知宝图出现的消息时就想了两手准备,若能凭本事在武林大会出头自然最好,若不行,那便试试能不能把画偷到手! 只是这一刻,一道寒光从远方一闪而至,竟然刹那间穿透客栈外侧木窗,而男子正好趴在桌上双手交错托着下巴,盯着图上远端的一个标记点思考。 “噗……” 钢针来势之快根本不容人反应,直接从男子右手手背穿入又从左手手心穿出,更也穿透了标记位置的丝布,将双手与丝巾一起钉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先天真气带着一种几乎无法忍受的侵略性痛楚从钢针上传入男子手心破口。 “啊——” 惨叫声从男子口中发出,强行想要忍住却也不能,更无法动手封住咽喉穴位,此刻的他只觉得好似钢针在撕扯着他的经脉,双手手背到小臂的青筋如同蚯蚓一样全都凸起蠕动…… 客栈中的人听到惨叫声,官府和江湖人士都立刻做出了反应。 “怎么了?”“在那边!” “快过去看看!” 这一刻,男子心头慌神,但双手竟根本无法挣脱钢针,一股可怕的异种内力如活物一般锁死了他的双手,他甚至无力破坏桌子。 …… 另一边,易书元已经不再去管那个男子,每个大客栈中都有官府的人严加看管,还有武林大派的人在,就那个人赃并获的场面,不需要他再去关心了。 易书元在树上观察许久,确定了没有鬼神和其他不属凡俗的存在关注这里,下一刻,他便化作一阵清风吹向那一处宅院。 在重重高手守护之下,宅院深处的一个房间内,一名中年太监半躺在软塌上,而软塌不远处的木屏风上,正挂着展开的一幅图卷,正是无数人想要一见真容的名画山河仙炉图。 大太监盯着图卷,仿佛能一直看下去,尽管不舍,但他是不敢违抗皇命的,只能趁现在还没到时间就多看两眼。 “呜呼……呜呼……” 外面似乎起风了,风从窗户入内,吹得屋中灯火摇曳,但太监却根本不在意,而是更加出神地盯着画卷。 在清风之中,画卷微微摇摆,更好似活过来一般,让人领略到山河壮丽,让人感觉到缥缈出尘…… 而此刻的易书元,已经随风入室,站在了图卷之前。 当看图卷的那一刻,易书元就知道这是真迹无疑,因为只一眼,心中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就好似一眼万年,又如同神入画中,更犹如处在山巅依于炉前…… 易书元觉得身中灵气激荡,只觉得神魂颤粟,只觉得浩渺无边,只觉得自身渺小…… 这画中之景,竟然隐隐有些像身中内景,而作画者所留下的一丝意境更是好似击穿时空,让他整个呆立于画前久久不得动弹! 即便这画上毫无灵气相随,更不引任何气机变动,甚至图卷很多地方都有陈旧破损的痕迹,但这一刻,易书元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画卷,根本不是什么凡画名作,而是仙妙绝品! 何等伟力能出此作?何等意境能绘此景? 第60章 直指第一 “唉,皇上要是能把这画赐给老奴该有多好啊……” 太监在软榻上喃喃着,易书元回过神来侧身看向一边,听这明显有异的嗓音,这半躺半靠的人应该是一个太监吧,此刻这人脸色微醺身上有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 只不过明明是个太监,却给易书元一种其人身上阳气浓烈的感觉,显然也不是常人,看来和外面的守卫一样,这太监也是守护画卷的重要一关。 易书元再回头看向山河仙炉图,竭力平复着心中的情绪,这是天赐的仙道机缘,所以这幅画他一定要想办法得到。 只不过即便再渴望,易书元也做不出直接从这里顺走画的事情,否则就不只是有违自身做人原则和仙道追求了,他甚至觉得这幅画也会离他而去。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非常怪异奇特,但此刻的易书元分明就是有这种感觉,也是这种感觉,让他更加坚信此画的不凡。 修仙还是要保持一颗敬畏心的啊,仙道之中有这种大佬,我易书元纵然有心中大道,也万不可自负于天下! 这一刻,易书元对世间仙修的认知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因为眼前这幅画换在他来这里之前,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如今的易书元已经步入仙道修行,更已经明白对照外部天地,身中也是一个天地,而内景就是自身天地的显化,他不知道别人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他自己却深感这天地浩渺。 这种情况下,易书元连自身内景都心存敬畏,更不用说纵观景中天地了,而这幅画就给了他这种感觉。 能画出这幅画,那么作画的高人便已经不仅仅是了然内景天地,而是到了能显化天地的地步了么? 易书元在画前一站就是整整半个时辰,那显露醉态的太监已经睡了过去,直到此刻,易书元才怀着敬畏的心情伸手触摸画卷。 只是易书元的手才刚刚碰到画,软榻上的太监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并且直接一跃而起。 “谁?” 这一声喝问吓了易书元一跳,不过人倒也没动。 大太监死死盯着画卷又看看窗户和门,随后皱起了眉头。 “没人啊?难道是被梦影响了?唉,饮酒只限今日,之后大会结束前便不喝了……” 自语过后,大太监万分不舍地再细细看着画卷好一会,随后伸手小心地将画取下,摆在桌上一点点卷了起来。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易书元伸了伸手,但也只是嘴角抽了一下,没有额外动作了。 “呜呼……呜呼……” 窗口又起了一阵风,吹得屋内纱帐都随风摇摆,大太监收好画,看了看吹得外面花树微微摇摆的清风,想了下还是把窗户关上了。 …… 清风吹出这一处宅院,又吹到了一处小巷,重现化为此刻样貌的易书元,他缓缓向着巷外走去,只是眼神并无焦距,心神还留在刚刚看画的感觉上。 同时易书元也在反思自身的修行。 那山河仙炉图上有一座丹炉,那么我仙道修行的基础,是不是也差这么一座丹炉呢?得到这画一定对我的修行大有助力! 这么想着,易书元的脚步又轻快起来了。 一刻多钟之后,在城中转了一些地方的易书元找到了一家规模中等的酒楼,即便这会夜已经深了,但酒楼里依然生意兴隆。 易书元进去的时候,酒楼的伙计根本无暇招呼他,而他也不需要招呼,径直走到了角落的几张桌子那,看向这三张桌子上挤着的十几人。 “各位,整个酒楼内都没有位置了,就你们这边还坐得下人,可否行个方便让鄙人挤挤?” 这低沉中带着些许磁性的嗓音响起,引得这边的十几人都看向说话的易书元。 贺朝举皱眉看了看酒楼中,确实都没有空桌了,但挤得下人的地方也不止他们这啊,只不过对方神态轻松,举止从容不迫,虽没有携带兵刃却也不像儒生,更不像普通人。 “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师承何门何派?” 易书元心头一愣,随后心中叹一句罢了…… “鄙人龙飞扬,无门无派不过是一介江湖散人,不知几位可否行个方便?我再让店家每桌加几个菜如何?” 话语间,易书元的眼神已经扫过桌上众人,在不远处的阿飞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 贺朝举看了看一边的几个兄弟,随后对易书元道。 “龙大侠便不必加菜了,我等已经点了菜,马上就会上来,若是不嫌弃就坐下一起吃吧。” 这种场合直接赶人肯定不合适,出门在外对人行个方便是可以的,但也要保持一定谨慎,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接受陌生人加的菜。 易书元拱了拱手左右看看,走向了阿飞等几个后辈所在的八仙桌。 “可否让一个座位?” “呃好!” 这桌子上已经坐了六人,易书元便和贺朝举的弟子坐同一条长凳,而对面就是麦家兄妹,一侧就是隔壁桌的贺朝举和麦井华。 “诸位也是来武林大会凑热闹的吧?不知是何门何派,从何处过来的?” 同桌之人刚有人要说话,边上桌子的贺朝举便笑道。 “我姓贺,这几位是我的义弟,我们都不是什么大门大派,只是有些家传武学,从青州带着晚辈过来凑个热闹,不知龙大侠是不是这样?” 易书元看看贺朝举等人笑道。 “鄙人本是来月州寻访老友,倒是正巧碰上这武林大会,老友便建议我留下来看个热闹,又听闻朝廷要拿出山河仙炉图作为本次武林大会的彩头,自然要一睹此画真迹的神韵。” “唉,只可惜年事已高,否则倒是想要争一争这绝世名画!” 年事已高? 一些人刚才乍一看这龙飞扬还以为年纪并不大,也可能是夜晚灯火毕竟还是不够明亮,此刻他们特意细看其面貌,才发现其面庞显出几分沧桑,青丝中也夹着一些白发,实际年龄肯定比外在初见的感觉大不少。 边上有人低声议论,麦阿珂更是凑近麦凌飞耳边低语,引得阿飞不明显地瞪了妹妹一眼,提示她慎言。 从刚才这个人出现到现在,阿飞就一直在观察对方,进月州城后随处可见的武者他都能瞧出几分门道,有的是用眼睛,有的是凭感觉,但眼前这人他却瞧不出深浅,不论是呼吸的节奏力度还是神情举止,都透着一股子随性。 听到山河仙炉图,贺朝举也显出几分认同。 “是啊,能参与此次武林盛会又能一睹此画真迹,也算是此行无憾了。” 易书元侧身看向贺朝举。 “仅此而已?” 贺朝举等人微微皱眉,却见这龙飞扬已经看向阿飞,口中更是笑道。 “我觉得这位小兄弟气息绵长,眼中神光充盈,武技且先不论,至少内功在龙某所见年轻一辈之中是少见的精纯,未必不能争一争这山河仙炉图。” “你说阿飞?”“飞儿?” 这边十几人全都面露惊色,就连阿飞自己都顿觉尴尬,另一边的麦井华却忍不住脸上浮现笑容,这龙大侠好眼力啊,这种感觉真棒,同时也明白这姓龙的肯定是个高手。 “龙前辈您说笑了,我可不敢奢望去夺那第一的。” 阿飞被夸得不好意思,谁知这一句出口,对面的龙飞扬转过来看他却神色严肃。 “小兄弟,龙某说你功夫不错就是不错,并不是在夸你,你若有向武之心,此话便最好只是谦虚,适用于别处却不适用此刻,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若要去参会,心中必直指第一,否则就不用去了,还未比试便已低人一筹,遇上真正的高手只会落败!” 阿飞心中一震,一句话直击内心,震散了他那带着几分自负的谦虚,神色都在这一刻微有变化,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直接离开座位,向着面前这人弯腰作揖。 “多谢龙前辈指点!” 易书元这才重新展露笑容,微微点头道。 “武林大会还没召开么?其实不然,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这句话意味深长,但阿飞却已经听懂了,自决定踏上月州之行那一刻,以武林大会为目标的武者就已经开始了这一次大会,开始将心中兵刃磨得锋锐,大会之上不过是展现锋芒的时刻。 而易书元也不是随便说的,他来月州城见到了太多年轻高手了,很多来时便进入了那一份同天下英雄一较高下的心境之中,比如有一面之缘的段嗣烈。 听到这些话,看到阿飞的反应,贺朝举和麦井华等人哪里还不知道来了高人,心态也纷纷发生转变。 “菜来咯~~~~” 两个店伙计一手托着一个木托盘走来。 “来来,劳烦各位客官搭把手啊……” 麦井华赶紧站起来帮忙,口中更是说道。 “小二,先放这一桌,再添一副碗筷!” “好嘞!” 易书元没多说什么,帮忙将酒菜从托盘上拿下来,随后同这些人在一起用餐就融洽了许多,更是频频与人饮酒畅谈。 一杯两杯三杯四杯,贺朝举、麦井华、麦凌飞以及在座的人都纷纷向易书元敬酒,他也来者不拒,只是任由他人旁敲侧击,对于武道方面的事情他却不再多提。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易书元顺走了一只才被端上来的烧鸡,又带走一壶酒就告辞离去,除了一个名字外,并没有留下自己住址等其余信息。 等易书元一走,贺朝举等人相互看看不由议论了起来。 “此人功力怕是深不可测,刚刚我等轮番敬酒,他来者不拒喝了这么多,走的时候身上却不见半分酒气泄露,内功定是已至化境!” “是啊,这等高手不会无故对我等不利,当是看到飞儿后起了惜才之心啊!” 麦井华抚须微笑,点着头附和道。 “不错,所以他刚刚也问了我等根脚,得知我等并非什么门派中人才表露心思,先天高手的传承不敢想,若是能得此人指点,飞儿的功夫定是会长进的。” “爹,您的意思是那龙大侠看上阿哥,要收他做徒弟啊?” “肯定是这意思吧?”“我觉得也是!”“麦师兄果然比我厉害啊!”“哈哈哈难道你小子之前还在较劲么?” “别闹了,吃饭吃饭!”“对对,刚刚那龙大侠在,害得我都不敢多夹菜……” 阿飞在一边并没有加入讨论,而是在想着刚刚的话。 直指第一么?别人来此都是为了先天传承,而人人渴望的这一点,我麦凌飞或许已经得到了精髓,若还不敢争这第一,如何有脸面再去见易前辈呢! 第61章 双管齐下 英豪群聚、朝廷重视、气数变化、鬼神巡视、天庭关注,这场武林大会可是热闹得很,易书元既不想牵一发而动全身,更明白龙飞扬这一重变化毕竟还是虚的,那么指点可信的后辈帮个忙自然是更稳妥一些。 易书元从阿飞那边离开的时候心情还是蛮好的,这小子没白混日子,看起来进步不小,尤其当他点破那一句向武之心的时候,阿飞身上气数攀升是易书元直接可以看见的。 以阿飞现在的状态,除非运气差到天上去了,否则不可能开头几轮就被击败的,那么也就有时间让易书元继续帮助他不断提升。 易书元欣赏的人不只有阿飞,从情感上他当然希望阿飞能争取到第一,但值得这个位置的肯定不止阿飞一个人。 月州城这一座不夜城再热闹,终究也是分时段的,四更天的时候,虽然城中各处依然张灯结彩,但也明显开始安静了下来,一些酒楼饭馆也停止了吆喝,毕竟赶来月州的人如果觉得实在到不了,也会在外面宿营一夜的。 人流少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也就变得明显了。 易书元在城中一条街道上走着,视线扫过路边,一个店铺门口的伙计打着瞌睡,身子摇摇晃晃靠在门边,另一侧的店面里,一对夫妇正在洗着锅碗瓢盆,并且在小声乐呵的议论。 易书元听得分明,夫妻店光是白天连上这一夜就赚了快十两,虽然疲惫却也辛苦得开心,低声细语都难掩窃喜和激动。 那边的一个铺子里,东家已经去休息了,两个守店的伙计外加一个厨子,将一些剩菜烩在一锅,用炭炉炖着,就这么坐在铺子中边吃边聊天喝着小酒,显得十分惬意,聊到欢乐之处的笑声在此刻的街道上也变得十分明显。 不同的时段,同一座城市,带给易书元不同的感受。 在城中转了许久,易书元才走到了一条巷子中,这种巷子一般是一些店面的后方,大多是一段一段的,间隙处很多都建了草棚或者柴房。 而易书元的脚步也在一处柴堆前停下,一个盖着陈旧大氅的男子正枕着双手躺在柴枝上睡得香甜,一根套着破损布罩子的大枪就摆在身边。 易书元伸手一招,那一根大枪在悄无声息间就飘了过来,他伸手接住只觉得此枪较为沉重,枪杆既不是金属也并非纯木,外层附着着类似竹片的材质并嵌了铜条,更刷上了均匀厚实的生漆,显然还是一支工艺精湛的复合枪杆。 易书元尝试弯了弯枪,和想象中那种耍花枪柔软的状态不同,这枪杆子笔直如铁,不见明显弧度,用这种枪抖出枪花的难度可想而知,但他又马上明白这种枪花的可怕之处。 感受着枪上的气机,只是一瞬间的联想,易书元就好似化身持枪之人,在脑海中抖出那一片枪花,正因为枪的坚韧程度决定了回弹的速度和力度,抖出的枪花根本看不清虚实,甚至只有一丝错觉般的残影,而枪尖范围数尺都是死亡地带。 厉害! 心中赞叹一句,易书元又看向躺着的男子,故意显出呼吸的气息。 下一刻,段嗣烈就睁开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长枪却摸了个空,心头猛然一惊,侧头一看,近在咫尺的位置居然站着一个人,手中还拿着他的枪。 段嗣烈一跃而起,站在柴堆上摆开拳架子。 “谁?” 不过很快段嗣烈就放松了下来,因为他借着星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立刻站在柴堆上抱拳行礼。 “原来是赠饼的前辈!” 易书元笑了笑,将右手的枪和左手提着线的油纸包以及手指勾着的酒壶都丢了过去。 “接着。” 段嗣烈双手齐出,枪杆入了臂弯,而双掌一手托着油纸包,一手抓住了酒壶,光是闻着香味就知道都是好东西。 “可有兴致再吃点喝点?” “前辈相邀怎敢不从!” 易书元也不废话,轻轻一跃上了柴枝,就这么盘腿坐下,段嗣烈微微一愣之后展现笑容,也盘腿坐下,将油纸包摆在两人之前展开,露出了里面虽早已凉透却依然香气扑鼻的烧鸡。 “哈,我便不客气了!” 这么说一句之后,段嗣烈直接伸手撕了一只鸡腿下来,一口咬去大半肉,第二口连骨送入嘴中咀嚼。 易书元则上手一只鸡翅,同样吃得豪放。 “可要参加武林大会?” 易书元咽下一口鸡肉,看着段嗣烈这么问了一句,后者咀嚼着鸡肉笑着回答。 “若不参加,我来此做甚?” “那你觉得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说完这一句,易书元拿过酒壶,微微仰头张嘴,让酒水倒入口中,而段嗣烈哈哈一笑,直白地回答。 “若不为第一,我参加做甚?” 说出这一句话的段嗣烈整个人就犹如身边的这支大枪,布罩已经半破,露出其中点点锋芒。 易书元放下酒壶,咕噜一声咽下酒,看着段嗣烈赞叹一声。 “好气魄!若你真能得第一,我拿东西和你换那山河仙炉图如何?不会比那先天传承差!” 段嗣烈听得眼睛一亮,随后却又笑了。 “哈哈哈哈哈……冲前辈信我能得魁首,也冲这一顿酒,那图送予前辈又何妨!” 易书元能看清段嗣烈的神采所衍生之气,隐能觉出这话的分量,也不由让他心中生出些豪气。 “就冲你这句话,你能不能得那山河仙炉图,我的东西都会给你!喝酒!” 易书元将酒壶递过去,段嗣烈也学他仰头就往嘴里倒。 “痛快!前辈你……” 灌完一口酒后低头的段嗣烈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微微瞪大了眼睛,起身四顾,哪里还有刚刚那前辈的身影,他更是跳下柴堆看看左右巷子,又轻轻一跃上了一侧屋顶,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我见鬼了?” 喃喃自语间,段嗣烈看了看手中的酒壶,嗅了嗅壶中的酒气,又觉得十分真实。 …… 段嗣烈见的当然不是鬼,此刻的易书元已经消形远去,不是故意走得急,而是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易书元的脚步很快,行动更是悄无声息,绕过几个街口之后一跃空翻,跳过了一处区坊的隔墙,双脚没有完全落地就轻轻一点地面弹了出去,进入了一个居民坊区。 易书元抽了抽鼻子,那股味道更明显了一些,如今的他已经能够分辨外在异味和一些特殊气息,心中隐隐明白此刻自己闻到的是什么。 妖气! 月州城现今如此浓密的人火气,而且下有鬼神巡视上有天庭关注,居然有妖物敢在这种危机四伏又如同火炉中的环境现身? 这妖气很微弱,但在易书元的嗅觉中却很明显,他也没有多怕,现在的月州城汇聚各方英豪,几乎等于一个天然的人道大阵,这滚滚人火压制一切邪祟,妖邪只有躲藏的份,没有嚣张的余地。 除非真的是厉害到没边的妖怪,但真厉害的妖怪,妖气不至于是这点,也不至于藏不住吧? 如今的易书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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