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撑祭台翻了上去,接过狐狸扔来的包裹,纵身一跳进入漩涡之中,匿兰把长发拂到身后,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不情不愿走进去。 “快走啊,我的魔王猎装就在前面了,你听这名字就是件神装。”郁岸紧随其后,迈进漩涡中。 昭然脚步在漩涡外停顿,郁岸讶异回头瞧他,返回来牵起他的手。 “你真像游戏里的小人儿,见到关卡就向前冲。”昭然被他拉着手,抿唇笑笑。 “啊?”郁岸往嘴里扔一颗刚顺手从供品桌上偷的樱桃,吐掉绿梗,看着他的眼睛,用下巴指指漩涡,“你的咕噜语我听不懂。” 昭然轻呼一口气,被他牵着向前走去。 郁岸的手很硬,像他的心肠和意志一样。但他的脸很柔软,像他的舌头和肉体一样。 漩涡将最后二人吞没,斜塔也因传送人数过多开始掉落墙皮,房梁摇摇欲坠,门外的僵尸鬼怪蠢蠢欲动,向濒临溃散的斜塔中拥挤。 白狐狸只身挡在漩涡前,对眼前的鬼怪拱起脊背,浑身毛发倒竖,呲牙低吼恐吓,然而发抖的爪子频频后退,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 斜塔的能量全部供给到漩涡之中,便无法再稳定那些恶鬼的思绪,屏障被瞬间突破,僵尸恶鬼顶着砖石瓦砾向前扑,明堂利用地形和敏捷的优势和它们周旋,双尾尾尖燃着狐火,向僵尸群中一甩,醉人的狐火黏在恶鬼身上,将其焚烧生烟。 白狐死守漩涡门,身上的红字咒散发出压迫气息,将鬼魅驱退。 忽然,什么东西从僵尸群中急速抛出来,竟是一把纸钱,纸钱砸中满地燃烧的紫色狐火,在空中天女散花,烧着的纸片簌簌而落。 身着雪白丧服的猛鬼新娘冲出尸潮,左手持收拢的白纸伞,右手握伞中剑,穿越飞散的纸钱,一剑刺向白狐心脏。 明堂本可以灵敏躲开,但他身后就是漩涡门,没有时间多想,他一跃而起,渺小身体挡住身后的漩涡。 伞中剑应声而至,剑刃刺中白狐的皮肉,竟发出吭的脆响,仿佛刺中了坚固的甲胄。 明堂身上的血红符咒光晕涌动,抵挡着削铁如泥的冥器剑刃。 细剑被弹开,鬼新娘痛苦地仰天惨叫,可明堂满身护佑字咒也同时破碎,像玻璃逐片剥落,碎咒凋零在他脚下。 可还未等它松一口气,伞中剑竟被鬼新娘凌空抛过来,这一次明堂失去了最后的护身符,冥器利剑深深没入狐狸的皮毛中,如一根镇魂钉,将明堂死死钉在地上。 僵尸鬼魅冲破了明堂的防线,被漩涡门聚集的斜塔能量吸引过去。 狐狸趴在血泊中,雪白绒毛被染红,粘稠地粘连在一起,它凄厉地叫着,四肢撑起身体,拼命向前爬。 固定住它身体的细剑在逐渐将他劈成两半,血液在身下积成能倒映影子的小潭。 明堂闭上眼睛重重缓了一口气,刹那间猛地一挣,它已感觉不到疼痛了,只听见一种磨得很利的剪子剪开绸缎的声响,嘶啦。 剑刃将它的腹部生生划开,肠血耷拉在伤口外,它尽力一跃,跳上祭台,掀起一阵汹涌的紫色狐火,宛如镇压邪祟的神兽,发出气势恢宏的尖啸。 百鬼退缩。 那些猛鬼露出恐惧的目光,并非对着明堂,而是对他身后站的男人。 小狐狸已经强弩之末,前爪一软向前跪了下去,侧躺在漩涡门前,微张着嘴,眼神木讷,腹部抽动,它快被染成一只湿漉漉的红狐狸。 一双细长温润的手捧起它的脖颈和腰肢,掌纹被热血污染。 明堂软得像条狐狸皮围脖,半睁狐目勉强瞧那人一眼。 井先生低低道了声“退下”,聚集在此的恶鬼幽魂尖叫着退散。 斜塔暂时停止坍塌,井宿先生席地而坐,背靠漩涡之门的边缘,将小狐狸搁在手臂上托在怀里,抚摸它的伤口,以字咒修复那惨烈的伤。 明堂睁着眼睛,毛绒下巴搭在井宿先生胸前,圆溜溜的狐目凝望着他,俨然一只生病的小狗,不会叫痛,比平常更加沉默乖顺,这时候它便不眨眼了,因为必须记住主人的样貌,以便有缘再见。 然后就那么睁着眼睛再也不动,不再温热,不再柔软,一条狐尾从根部脱落,掉在井宿先生衣衫下摆中。 井先生抚摸它的头和背,拢顺被血浆玷污的绒毛,整理了好些时候,小狐狸才漂亮了些。 “极地冰海孕育出的也不全是强者,何必为难自己。”井宿低下头,符咒耳坠摇曳,“天命九逃,给你一百条命也是不够。罢了。” * 漩涡门另一面,谁都不知道连通到什么地方,实际上,几人一进入门里,就直接一脚踏空,头朝下向无底深渊栽进去。 林圭展开火焰龙翼俯冲滑翔,抓住匿兰的手,两人一起向下跌跌撞撞坠了十几米,林圭才重新掌握平衡,双手提着匿兰的手慢慢向下降落。 “兰姐,你减减肥吧……你起码一百二十斤……”林圭咬着牙扇动龙翼。 “肌肉好吧,我这双腿是用来拧人脑袋的,不是为拍照好看的。”匿兰欣然让他拉着下落,分出一只手悠闲看手机,“你多少斤啊?” “一百五,但我一米八四啊。” “你是喇叭花秧子吗这么细,多吃点,怪不得拎不动。” 平稳落地后,眼前一片昏暗,匿兰向前走了一步,不慎踩到一只易拉罐,内容物从拉环开口出挤了出来,溅了林圭一鞋水,然后迅速蒸发了。 匿兰打开手机闪光灯照明,另一只手捂住了鼻子:“怎么这么臭啊。” 光线只够照亮一个扇形的范围,光照处堆着一辆生锈的老式自行车,轮毂完全变形,锈蚀得很严重,自行车下压着各色垃圾袋、也有许多肮脏的饭盒。 匿兰把手机向上照,高耸入云的一座垃圾山映入眼帘。她向后退,又踩到了背后的垃圾袋,鞋跟勾破袋子,里面淌出一股腥臭的馊水。 “垃圾场?”匿兰小心翼翼在垃圾山之间仅留的过道之间向前走,“巨型垃圾场,第一次见这么多垃圾。” 林圭紧跟着她,又不敢跟太近:“姐姐,小心点,你别踩屎上。”怕再溅自己一身。 “你才是,别烧着了垃圾。”匿兰在前面边走边叫郁岸的名字,绕着垃圾山走了许久才听见一声回应。 手机的强光打过去,郁岸蹲在垃圾山里倒扣着的一个湿漉漉的沙发上,拿一个变形的衣服架在翻垃圾,昭然站在下面,随时准备垃圾被他挖塌的时候接住他。 “干嘛呢?”匿兰喊了一声。 郁岸扬起脸,抬手遮住刺眼的强光:“捡垃圾,做个指南针。我们绕了好几圈,根本分不清方向,绕来绕去又回到原处,垃圾山鬼打墙。” “我平时方向感很好。”昭然拢了拢头发。 林圭也一起爬上去跟着挖:“你想要什么?一起找。” “磁铁。” 两人终于捡到一个带磁扣的女士皮包,郁岸把捡来的别针在磁扣上快速摩擦。 匿兰不想一起翻垃圾,脚尖勾来一个三条腿的玩具板凳,坐下叹了口气。 昭然偏头问她:“你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兴致。” “世界要毁灭了吗?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匿兰托着下巴,两根手指捏着手机转圈,“我只想要午夜商人带来的那件实体投影仪,要六十五冥币。那对我很重要,意味着JS可以像您一样活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想触摸到真实的他们,不想再让指尖穿过影像,只摸到一块坚硬的屏幕。” 昭然点点头:“我理解。” “冥币对我没什么用,我会来只是因为斜塔主人维护着一种绝对秩序,新世界任何家族都认可尊重他。他的请求谁都无法拒绝。我多少听过,斜塔主人是新旧世界的守门者,在他把控下,新旧世界虽然相互贯通,却不会过多搅乱对方的世界。” “噢?你们在说什么啊?”林圭从垃圾山半山腰一个大跳落地,像只着火的蛤蟆横跳过昭然和匿兰面前,张大嘴摊手疑惑,“我们在拯救世界不是吗?这件事本身还不够振奋人心吗?” 郁岸抬起眼皮,和匿兰一起向林圭投以鄙夷的目光。 “他就这样。”匿兰拿出积攒成摞的拍立得相片,“林圭的照片上写的一句话是,‘无私的献祭之火’。” 郁岸低下头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懒声道:“我十四岁那年的生日愿望就是把你这种设定的人都杀了。” “……”只有昭然用手腕搓了一把林圭的头发。 郁岸的简易指南针做好了,他把磁铁摩擦过的针横插进纸片,平放到废纸杯中的水里,趴在地上观察。 扎有磁针的纸片在水中转了两圈,在一个确定的方向停了下来。 “走吧,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应该不会鬼打墙了。”郁岸把简易指南针托在掌心里,捡起绅士手杖,带着其余人向前走去,嘴里还在嘟囔,“我们在新世界还是在人类世界?走出垃圾场就能看见黄金矿区的入口吗?” 他们向前走了很久都没回到原处,这方法很奏效。 匿兰走在最后面,抬脚摘下不慎黏在鞋跟上的垃圾,拿手机强光一照,竟发现自己鞋底金灿灿的,另一只鞋底也是,仿佛踩过金箔纸。 “什么东西?”匿兰蹲低身子观察地面,地面洁白光滑,被手机光照到后,反射星星点点的亮光。 匿兰伸出食指,在略显油腻的地板上反复蹭几下,指腹竟也粘了一层黄澄澄的金属色。 “我说,该不会就是黄金?” 第190章 游走的矿洞 几人听见匿兰的声音纷纷回头,郁岸小心地把简易指南针放在地上,学着小兰的样子蹲下身抚摸地面。 地板非常光滑,雪白、油润,并装饰以淡淡的血丝状纹路,走了这么久也没看见瓷砖之间的接缝,一定价值不菲,却全用来堆积无穷无尽的垃圾。 郁岸用食指来回摩擦地面,果然指纹粘了一层金灿灿的粉末,捻一捻,和人类世界的金箔没什么两样,嗅起来有股腥味。 其实整个垃圾场都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消化不良的食物在肠胃中变质的气味。 郁岸趴在地上寻找金箔最厚的地方,答案是越接近垃圾堆,这些黄金堆积越厚。 他用绅士手杖扒拉开压在最底下的破铜烂铁和塑料袋们,它们竟早已与这黏腻的地面粘连在一起,用手杖底端敲打才能将其撬动。 而垃圾与地面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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