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太奶奶,听我爷爷说,打仗时太奶奶有一天晚上倒着走去祭祖,还吓死了一个小鬼子。” “你太奶奶吓死了小鬼子?” 我一琢磨,没准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因为那天晚上姜圆就差点把我吓死。 细细一问,原来姜家以前她太奶奶那辈还是个大地主,她太奶奶嫁给了刘塘,而刘塘的父亲是1904年,清晚期甲辰恩科头名状元刘春霖,也是封建时期最后一名状元,在当地算有头有脸的人。 姜圆说那时候小鬼子打来了,村里人晚上都了门,家家户户不敢出去,因为小鬼子杀人,大家都很害怕。 12月份有天晚上,姜圆太奶奶坐不住了,她不顾刘塘劝说,坚持要去上坟祭祀,这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她不敢不守。 于是她太奶奶便在晚上十二点多冒着风险,提着灯笼出了门。 一九四几年,西安硫酸厂这边儿还是一片荒地,没有人住,听说家里有死小孩儿的都埋在了这里。 附近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借着淡淡月光照明,年轻的姜圆太奶奶一身白衣,提着红灯笼,慢慢在土路上倒着走。 当时鬼子驻扎在村外,为首的军官叫小矶太远,村里都喊“小鸡太远”,这个鬼子兵晚上起夜,他远远看到了红灯笼,当即大喊道:“八嘎,死啦死啦的,花姑娘的!捉花姑娘的干活!” 小矶太远当即领着三个鬼子兵,跑着去捉姜圆太奶奶了。 哪曾想,他们到了地方一看,当即吓了个半死! 原来,姜圆太奶奶出门之前带了篮子,篮子里装的都是贡品纸钱,因为一手提着灯笼不方便,她太奶奶便把篮子挂在了脖子上。 风一吹,篮子里的纸钱飞出来沾到了头发上,由于她太奶奶是慢慢倒着走的,看不到后面,于是便反手在头发上摸索,想找到纸钱拿下来。 一个鬼子兵心脏不好,看到这一幕当场嗝的一声没喘上来气,心脏病发作,给吓死了..... 小矶昭远也给吓跑了,连枪都扔了,第二天白天就带兵撤走了。 姜圆讲完了自己太奶奶的故事。 我说厉害,没想到你太奶奶还是个抗日奇侠。 等了不多久,豆芽仔满头大汗跑来了,他丢给我包喘气说:“紧....紧赶慢赶啊,小米还说要来,我没让她来。” 我没废话,确定周围安全后便继续接长洛阳铲。 一截,两截,接到第二截我就感到十分吃力,手腕子酸的很本挥不动,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来,你歇一歇,”豆芽仔接手了。 探洞往下打了两个多小时,当杆子接到第三截,我发现带上来的土颜色不对了。 “红土?” “地下怎么会有红土?” 我分开土层,用手电照着仔细看了一会儿。 不是全红,是半工半黑,黑的那一部分发粘,沾手,红的那部分最奇怪,跟血的颜色一样,透亮鲜红,像是颜料染的。 花土,黑土,青土,白土,我都见过,可这种土层是怎么一回事?我之前没见过啊,也没听把头说过。 包里还有一截接杆儿,接上后再打下去,这时候往上提土一个人已经提不动了,因为太深,我和豆芽仔抓住杆子一块用力往上抽。 结果一样。 铲头从地下几十米,带上来了半红半黄的活土层。 这地下肯定埋了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这土有淡淡味道,我有点感冒鼻子不通,具体是哪种味道闻不出来,捡了个方便面塑料袋,我装了一袋这种红土。 “哎,峰子,”豆芽仔说:“这里可是硫酸厂,会不会是硫酸流到了地下,把土腐蚀成这样了?” 我摇摇头,抓了一把送到豆芽仔鼻子边儿,我说你闻闻,有没有酸味。 豆芽仔鼻子抽了抽,他闻了闻摇头说:“没有,没有硫酸味,但是有一股红糖味儿。” 红糖味儿?这我可真没闻出来。 我说那你尝尝,甜不甜。 豆芽仔伸出舌头舔了一点儿。 “呸!呸呸!” “甜个屁!不甜!苦的!” 我看了看时间,“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到这里,不算白干,最起码确定了这里有东西,那三个盗墓贼说下礼拜开勾机挖这里,咱们得赶在他们之前下去,捞到宝贝。” 豆芽仔摇头苦着脸说:“不好干啊,这他妈快三十米深,都快打出地下石油来了,咱们就算一个人长了八只手,也挖不过勾机啊。” 我皱眉陷入了沉思。 地下三十米,这么深,如果像那三个盗墓贼说的墓塌了,那我们根本就进不去,更何况地点是在有这么多人的工厂里。 除非我变成了土行孙会遁地,能一头钻下去。 到底要怎么办..... 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好办法,索性不想了。 我让豆芽仔去把铲子收了,还插在地上干嘛,具体的回去在想吧。 豆芽仔哦了声,转身去收铲子。 “你们是谁!” “干什么的!” 突然间,有一束手电照在了我脸上,晃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别动!” “那是什么东西!”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我们光顾着研究地下,忘了天上了! 我他妈犯了大错! 八截洛阳铲接起来,立着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红砖房的高度! 如果从外头看。 因为我们藏在红砖房后,所以看不到我们几个人,但能看到一根金属杆子冒出来。 就跟孙悟空的定海神针一样。 冲天而起! 看到我被硫酸厂的工人发现了,姜圆立马扔了对讲机转身就跑,她看都不看我和豆芽仔一眼。 “保卫科!” “保卫科!” “有贼!” 第188章 拉人上船 姜圆对硫酸厂熟悉,我一扭头的功夫她便跑没影了。 “抓.....!” “别叫!” “再叫弄死你!” 豆芽仔瞬间发难,从身后勒住了这人脖子。 我额头冒冷汗,心里砰砰乱跳。 现在夜深人静,这人喊这么大声肯定有人听见了,不大会儿四周传来阵阵狗叫,我还看到了几束手电光。 我们对工厂不熟悉,如果乱跑肯定会被抓到,我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乱。 第一件事,把剩下的洛阳铲整个拔出来,使劲扔到墙角,随后我眼角余光瞥到了砖房门锁上。 “砰!” 我两脚踹开门,让豆芽仔藏进去。 “老王!” “老王!” 厂区出来的工人数量逐渐增多,都在找这个人。 这个叫老王的硫酸厂工人拼命挣扎,豆芽仔啪的扇了他好几巴掌,让他老实点。 “松开他。”我深呼吸一口说。 “峰子你!” 情况危在旦夕,看窗外光亮越来越多,豆芽仔急的满头大汗。 “我让你松开他!” 豆芽仔一咬牙,松了手。 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看起来不那么慌乱。 “你叫老王?听着,你可以叫人,把厂里所有人叫来,在把警察叫来,最后把我们抓住。” “但......我问你,你能得到什么?” “涨工资?让你当厂长?不能吧?” “只要你支走外头的人,配合我们干,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这个数。” “我在他面前伸了一巴掌。” “现金。” 这人表情楞了楞,我猜不出他心里实际想法。 看他发愣,我一咬牙准备说十万。 就这时,这人眯眼道:“你们可是贼,我怎么能相信?谁知道你会不会是在诓我?” 听到这话我松了口气。 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你可以跟我回去,我们住的地方有现金,前提是我们能出去。” “此外,五万只是一部分,如果你接下来能帮我,我还会给你更多。” “找到了!” “老王手电在这里!都快来!” 已经有人找到了砖房门口。 这人短暂犹豫了十几秒,他没多废话,直接推门而出。 我和豆芽仔忙提包藏到了发电机油桶后头。 “老王你怎么跑这里了,手电也掉了,我刚才好像听到是你喊的抓贼,贼呢?在哪?” 几束强光手电照进来乱晃,我和豆芽仔紧贴油桶,动都不敢动。 “唉,你听错了,我没喊抓贼,我喊的是抓狗,是一条流浪狗,刚才让我撵跑了。” “是狗?” 老文点点头,“是狗。” “别闹腾了,这么大动静影响生产,大伙都散了,要不等下又得挨厂长骂。”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拿着手电的工人陆续散去,周围的喧闹声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静。 经历了这一出,我整个人半瘫在地上,后背湿透,全是因为紧张出的汗。 “你们就在这等着,我还有一个小时下晚班,到时跟你去拿钱,如果我回来你们不见了....” “没关系,我记住了你们长相,我会立即报警。” 摇摇头,我说我项云峰一向说话算话。 “好,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下班后过来带你们出去。” 这人走后豆芽仔缓过神来说:“峰子你怎么把真名告诉他了!傻!我们快跑!连夜离开西安回榆林!” 我摇头说:“不能回,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干就要干到底,刚才我花出去了五万,一星期后我会收回来五十万。” 收好洛阳铲放包里,掩盖了探洞,做完这些又等了一会儿,那个人来了,他扔给我和豆芽仔两套旧的工作服。 “你两换上工作服,我刚才听说保卫科好像会查这件事,等下出去时跟紧我,不要说话,也不要四处乱看。” 我说好,听你的。 早上6点多,下夜班这拨工人不到二十人,我和豆芽仔穿着厂里制服,跟在老王身后。 值班室马老头酒还没醒,看谁都眯着眼,还有一个年轻点儿的保安在站岗检查,万幸的是没有发现我们。 出来后马路边儿刚好停着一辆出租车,我拉开车门就准备上车。 这时一个女孩快步跑了过来。 “太好了!” “你们没事儿啊!” “吓死了,我还以为你们被抓了呢。” 我笑道:“你刚才跑挺快啊,眨眼功夫人就没影了。” “我....我想着先出来!然后找人救你们!” “哦?是这样?你在外头等这么久,不会是想看看警察来没来吧?” 姜圆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哪有的事,既然没事了,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干,我男朋友快出国了,催的急,我要用钱。” 我点头说上车,具体回去在谈。 回去路上豆芽仔全程冷着脸,没给姜圆好脸色,对硫酸厂员工老王也一样。 到了旅馆楼下,豆芽仔抢先一步下车,他把我拉到角落开口说:“峰子你怎么回事?你忘了?刚才那女的自己跑了!” 我说我没忘,记着。 “那你干嘛还带她干!踹了他!” 我摇头笑着说:“不行,如果现在踹了她,那我们也干不下去,想让她在这期间别乱说话除非你杀了她。” 豆芽仔看着出租车方向,眼神渐冷。 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刀。 “要不,我今天晚上....” “别,我们只求败,不害命,让她参与进来她就不会报警,等到出货时我自由安排。” “到时一分钱都不分给她。” “让姜圆和她的小白脸在梦里出国吧。” “嘿嘿....” 豆芽仔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说峰子还是你狠,刨人家祖坟一分钱都不给。 ...... “峰哥你回来了,这两位是......” “先进屋。” “小米我介绍下,这是硫酸厂老王,这是姜圆,这次我让他们参与进来了。” 小米狐疑的看了看姜圆,不咸不淡的哦了声。 卖陶俑迟三桶给了3万现金,我取的活动经费还有小几万,凑够5万后用报纸一裹,我直接扔给了硫酸厂工人老王。 5万块现在不算钱,但二十年前已经算一笔财产了,老王打开报纸看了眼,顿时激动的脸色通红,他当时在硫酸厂工资都算高的,不过才950一个月。 他把报纸塞怀里,用衣服挡住。 收了钱,老王问:“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这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没忍住诱|惑收了我的钱,那代表已经上了我的船。 “我们干什么的?” “我们是盗墓的。”我淡淡的说。 一听盗墓,老王脸色大变! 他可能开始以为我们是普通小偷,想偷工厂的发电机电缆线。 老王有些怕了,说那我不干了。 “不干?” 此刻豆芽仔已经锁上了房门,他手里上下抛着一把水果刀,寒光闪闪。 老王五十多岁个子不高,矮我一个头,我走过去笑着摸了摸他头。 “收了我项云峰的钱.....” “你不干也得干。” 第189章 夜赴咸阳 昨晚打了一晚上探洞,我一觉睡到了下午,睡醒后洗了把脸,我把小米叫到了我屋里。 “帮我拿着。”我把手电递给了小米。 白天打手电是因为窗帘拉着,旅馆白炽灯才十几度,亮度不够。 把方便面袋里的红土倒桌子上,我慢慢把土摊开。 小米打着手电帮我照明,她好奇说:“真奇怪啊峰哥,这土怎么两种颜色。” “咦?” “这什么东西...” 借着手电亮光,我用镊子从土里夹出来一块红色块状物,不是土。 我放在手里里近距离观看,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只有指甲盖的四分之一大小。 “这....是不是那东西啊峰哥?” “什么?你看出来了?” 小米不确定的说:“我以前跟爷爷学修东西,见过类似的这种碎片,这....这好像是没完全氧化的丝绸。” “什么东西?” 我惊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唐代丝绸!” “开玩笑吧!” 唐代丝绸有多难保存! 法门寺出土的那批丝绸,文物保护小组为了能保存下来花了一大笔钱,前后整整花了十五年时间! 小米随口这么一说,我越看越像,觉得好像镇是丝绸。 土层中夹带着丝绸,这吓到我了,因为这肯定是不符合墓葬常理。 参考马王堆,如果墓里有大量丝织品存在,百分百在墓主人的棺椁里,一定是一层一层将墓主人尸体包裹住,辛追当时身上就裹了十六层厚的丝绸。 为什么丝绸都跑棺椁外头了? 而且数量很多,已经附着在墓室周围,和夯土融为一体,变成了半红半黄。 我使劲挠头,头皮都快挠破了,实在想不通这是什么原因。 我解决不了,于是打电话问了把头。 把头听后也觉得奇怪,大量丝织品氧化在夯土层中,把头说怎么会有这种墓,他也没见过。 “云峰你在听?” “我听着,把头你说。” 把头在电话中沉思片刻后说:“我们虽然干这行,但不可能什么都知道,那不现实,西安作为北方地下文物的集散地,不缺卧虎藏龙之人。” “我知道一个人,但没怎么打过交道,你去找到他问问,争取把这件事搞清楚。” “找谁?” 把头说:“行里人都叫他吴爷,此人年轻时是湖南长沙帮骨干,他也当过北派眼把头,见识甚广,南北通吃。” “那这个叫吴爷的现在在哪?” “应该在西安吧,我不确定,只知道他户口是西安的,这几年道上都没有这人消息,虽然有传言说病死了,但我不信这个说法。” “这次是你带队,碰到了问题自己尝试着解决吧。” “嗯,我知道了把头,你注意休息,我挂了。” “小米你去给哥弄点吃的,饿了。” “你吃什么呀峰哥,中午我们吃的饺子叫你你也不醒。” “你们吃的饺子?什么馅的。” 小米说韭菜馅的啊,还有面,就是我包的不太好看。 “没事,去给我整一盆,能吃就行,好看又没用。” “哦。”小米擦擦手去厨房忙活了。 “老皮,我啊,项云峰。” “项把头啊,怎么了,是不是还想找我买点儿啊?” “你快拉到吧,你那点儿我赔了八万,跟你打听个人,西安有个叫吴爷的知道不,年轻时长沙帮出身。” “吴爷....” “吴爷......” 老皮在电话中反复念了两声。 “想起来了,这人有好几年没活动了,他叫吴喜林,确实是西安的,你找这人干嘛?” 我说碰到点儿难题,要找高手解惑。 “什么难题?看不懂古董还是什么,说出来我听听,没准我知道啊。” 我当即把想不通的问题说了一遍。 老皮沉默了半天,泄气道:“这种事儿我可真没听说过,帮不到了,我帮你问几个朋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姓吴的住哪,等我回电。” “好,麻烦了,我等你回话。” “来了峰哥!” “热乎着快吃吧!” 小米满手面粉,砰的给我端上桌满满一盆。 “这....这什么东西?” “韭菜饺子啊。”小米说。 “你这饺子怎么这么大?这怎么吃,一盆三个就满了。” 小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面太软了,我包不住口,就包的大了点儿。” 我无奈的摆摆手,说小米你去忙吧,你这饺子我就当包子吃了。 真是巨形饺子,有男人拳头那么大。 其实味道不错的,我正吃着,老皮回电了。 “有消息了,项把头这人可真不好找,要不是我认识的朋友多那真找不到,这人如今在咸阳一家养老院,具体地址我稍后确定了在发给你。” 我把手机放桌子上,双手拿着饺子,吹着热气说:“那谢谢了,有时间请老皮你吃饭,挂了。” 不大会儿功夫,我收到了一条老皮发来的短信。 “咸阳市秦都区同文路老干中心。” 默念了两遍,我记下地址后起身去穿鞋,我刚睡醒还穿着拖鞋。 “你还要出去啊峰哥?”小米问。 我点头:“今天晚上能回来就回来,如果回不来,最晚明天早上回来,你告诉豆芽仔和鱼哥不要出去,在家等我。” 西安离咸阳比较近,为了尽快找到这个姓吴的,我是一个人直接从西安打车过去的,我跟司机说的地址就是银杏养老院。 现在是2021年,银杏养老院老板是个姓崔的,因为涉嫌非法集资诈骗被抓了,银杏养老院牌子没了,变成了咸阳桂林医院,当年是新开的没多久,条件很好,老人住了都说好。 硫酸厂那个大墓,我给了起了个名儿叫“丝绸之墓。” 因为夯土中全是氧化的黄红色丝绸颜料。 要是不搞清楚其中原因,我不敢贸然带人下去,只能找行里高手问问是什么情况。 带了一包夯土,我下午从旅馆楼下打车出发,大概天色刚擦黑就到了咸阳。 司机也是个虎比,不知道就不知道,非得说自己知道银杏养老院在哪儿,结果带我多跑了一个多小时,转了好几个圈。 当时银杏养老院规模没现在这么大,就两层小楼,一参小院,楼墙外全刷成了黄颜色,大门是铁皮门,门左边儿有标牌,“银杏老年中心。” 冬天6点多天就全黑了,那时养老院门口还有几个老头在下象棋,眼都快看瞎了也不散场。 “大爷!大爷!” 下象棋老头说你吓我一跳,我没聋。 “大爷跟你打听个人,吴喜林是不是住在咱们这里。” “拱卒子!你个傻子!拱卒子就赢了!” “滚蛋!我就不拱!” “啊,你说吴喜林啊,他刚吃了饭,应该是去公园溜达了,他抱着一只猫,你到公园一看就看到了。” “谢谢大爷,你们继续玩,我不打扰了。” 银杏养老院西边有个小公园,面积不大,那时候刚流行起来跳广场舞,很多老头老太太都在公园跳舞,10点之前人有很多。 “抱着个猫....抱着个猫....” 我朝四周打量,看看哪个老头怀里抱着猫。 “来来来!” “瞧一瞧,看一看,你瞧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 我被这声叫卖声吸引了,看老头老太们都往那边儿走,我也跟了过去。 是几个卖药的中年人,他们摆了桌子接着电瓶灯泡照明,他们卖的是“壮骨粉”,当时这东西很流行,装在藿香正气水那样的小瓶子里,一瓶要五十多块钱,专门骗老人,其实就是面粉加了一些其他东西,成本不过几毛钱。 现在也有卖的,只不过做成了胶囊配上了高档华丽的包装盒,也不在公园卖了,改成了讲座形式,用领免费鸡蛋等嘘头引老人们过来。 “各位,这人前两天你们都见过吧?年纪轻轻就得了骨癌,骨头脆的不行,一碰就骨折。” 围观的老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啊,我见过这个人,前两天一直坐着轮椅,动都不能动。” “我也见过这个坐轮椅的。” 我没看到坐轮椅的,我就看到公园石桌上躺着一个男的,因为角度关系我看不到脸,他就躺在桌上一动不动。 “没错!” 为首的中年人看着围观的老人们说:“你们见到的都是真的,这人前两天吃了我们熊家秘方壮骨粉,现在身体壮如小牛,不信你们看!” “呦!这是要干吗呢!” “我不敢看了,可别闹出人命来了!” 只见两个男的费力抬起来一块大石板,压在了躺着的那人胸口上,石板很厚,我目测最少5公分厚。 “各位请看。” 说着话,这人拿起一把大铁锤,为了表示是真石头,这人故意用锤头敲了两下,发出了哒哒的声音。 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这人大喝一声,高高举起大铁锤,蹦起来能有半米高,啪的一声!将大石板砸的四分五裂! 等了几十秒,躺着的那人慢慢坐起来了,他拍拍胸口处的尘土,跟没事人一样。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已经开始有老人上前买壮骨粉。 躺着的这人表演完了胸口碎大石,自顾自的扎破一盒酸奶,开始滋溜溜咬着吸管喝酸奶。 我摇了摇脑袋,搓了把脸,又使劲揉了揉眼睛。 我真没眼花。 是那个人。 第190章 回关遗事 把头的另一面 这人喝完酸奶后把包装盒随手一丢,看了我一会儿。 他突然伸手指向了我。 “潮汕大力候,红眼睛黄天宝?” 他怎么跑咸阳来了! 还在养老院门口跟着一帮骗子表演骗钱! 这人,我在腾格里还借过他一双袜子啊! 我硬着头皮上前,和他保持了五米的安全距离。 卧龙凤雏,拨浪鼓谢起榕已经给我留下了心理创伤,这人和谢起榕一样精神不正常,可能是受猴抱石影响太久,我得小心。 “黄天宝?你还记得我不?项云峰,借你袜子的。” 他点点头,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那我近点?你注意点啊。” 没想到我刚一靠近,突然感觉腰部一股大力传来,随即整个人都离了地。 他抱着我转了两圈..... “快放我下来!”我喊了两声双脚才落地。 他现在剪成了方方正正的平头,右眼也没那么红了。 趁我不备,红眼睛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酸奶,又摸出来一根王中王塞给了我。 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应该问题不大。 谢起榕是要弄死我,这个大力猴不会。 “这位朋友,”见我跟红眼睛说话,为首的那人快步走来。 “你们认识?” 我点头反问:“你咋回事,干什么拉我朋友骗人?” “什么叫骗人,我熊家三代单传,百年秘方壮骨粉乃是.....” “打住!” “你快别吹牛逼了,你那不是壮骨粉,就是高筋粉,吃不死人就算好了。” 中年人脸色一变,换了副面孔。 “兄弟也是跑江湖的?跑男跑北的,一来二回打春典,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笑了笑回了句,“光练不说傻把式。” 中年人一拍手说:“又说又练好把式!” “朋友,我叫连二奎,祖上以前在北平天桥上拉洋片卖老鼠药的,今个来到咸阳,只为讨口饭吃,路过看过不说破,改日必将登门拜访。” 这人说话有江湖味,我也信他说的,其祖上是在天桥上卖老鼠药的,连二奎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揭穿他,混口饭吃不容易。 “那你不在北|京卖?怎么跑这大西北来了?” “哎.....” 他叹道:“城管撵啊,我已经被撵了几十次了,北|京实在混不下去了,倒不如来这西北之城碰碰运气。” 我说你放心我不管你,你在街上卖砒霜都跟我没关系,就是这人,你从哪找来的。 “你说他啊,他是我在水库碰到的,当时他背着一个女的藏在水库桥洞下,要不是我路过刚好看到,他两就冻死了。” 我皱眉问:“女的?......那女的在哪?” 连二奎说他两住一起,就在这附近租了一间房子。 “过来,”我朝红眼睛招手说:“你洛姨也在?” 红眼睛点点头。 我心里一合计,对红眼睛说你带我去看看她。 回关那次我心里还有疑点,比如珞珈山最后是如何逃出来的?怎么发现了老学究的计划。 现在是晚上八点左右,我找了一圈没找到那个叫吴喜林的,所以选择暂时去见了洛袈山,回来在找姓吴的。 红眼睛和洛袈山租住在附近一间平房中,当进到屋里看到这女的,我吓了一跳,她样子没变,但已经坐了轮椅,衣柜上靠着两幅木头拐杖。 洛袈山对我突然到访感到很意外,她坐在轮椅上摆手说:“大宝,去外头看着,谁也别让进来。” 红眼睛立即点头,关门出去了。 洛袈山指了指椅子,淡淡的开口说:“我很意外,没曾想能在这里碰到你,坐。” “王显生.....” 她坐在轮椅上苦涩一笑:“好一头百年老狐狸,她卖了所有人啊。” 我心头一颤:“难道.....这女的知道妙音鸟的事?不可能,不可能,老学究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肯定是我多想了。” “呵.....” 看我面无表情,这女的突然笑了出来,“你叫项什么峰来着,你也是一头小狐狸,老狐狸教出来的都是小狐狸,脑袋里成天想着怎么害别人。” 笑着说完,她突然从轮椅上挣扎着站起来,拿到了拐杖。 “嗯.....不对啊。” 她一站起来我就发现了问题。 这女的我之前见过两次,给我留下深刻映像的就是她的大长腿。 她之前身高绝不会低于一米七五。 可怎么现在......变矮了?? 足足矮了我一个头! 之前肯定不是这样的! 珞珈山拄拐走了一圈,说你想不想知道当初回关的秘密? 我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她突然一翻白眼,说我又不想说了,除非.... “除非什么?”我问。 “除非你告诉我王显生在哪里,或者让他来见我一面。” 我摇摇头,“得你先说。” 珞珈山冲了杯茶,她坐回轮椅双手捧着杯子考虑了片刻,对我讲了一些事情。 她如今说的轻描淡写,但我作为旁听者,直听的心惊肉跳。 还记不记得一个人? 这人叫肖密码..... 当初我还纳闷,为什么回关走到最后时刻,都一直没见到这个人。 九清水还在逃,其他的人像朱宝扣,杰克马,死的死抓的抓。 如果不是洛袈山侥幸逃出来,我又偶然在咸阳碰到他,那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老学究的上司,会是肖密码..... 我仔细回忆那天的事。 腾格里凌晨时分,天还不怎么亮,老学究说给我们一个小时逃跑,并且指明说向西跑,这时候红眼睛和洛袈山已经不见了。 他们两个其实已经在后半夜跑了,而带队追他们的,就是消失许久的肖密码。 洛袈山自述最后被逼的走投无路,藏进了一个非常小的沙洞中,她自己回忆说那是个老鼠洞,很小。 她为了藏身进去,选择用了沧州田家缩骨术中很可怕的一种。 断骨折身...... 躲过这场灾难之后,红眼睛背着她连走三天三夜,历经苦难漂泊月余,最后在咸阳水库桥洞中碰到了那伙卖药的。 了解了事情的部分真相后,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后背发凉。 当时老学究表面说让我们走。 但他暗地里却已经联合了肖密码,并没有打算放过把头和我..... 但最后,直到我们逃出阿拉善,始终没见肖密码带着人来。 为什么? 把头的确是按照老学究指的路,带着我们一路向西跑的。 在仔细想想。 我们稳定之后,把头第一件事就是卖掉妙音鸟,然后分钱。 在这场阿拉善回关事件中,一个人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这人从内蒙带了人过来,心狠手辣。 要知道,沙漠那里,埋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 想到了某种可能。 第一次。 一向和蔼可亲的把头。 在我心中有了另一面形象。 第191章 硫酸厂的秘密 出来后,我走在马路上心事重重。 再次回到小广场,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卖药的早就收摊了,跳舞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回去洗洗睡了。 今天是回不去西安了,我躺在公园躺椅上休息,点了一根烟冒着提神。 “刘婶啊,睡了吧,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我是云峰。” “我现在在外地打工呢,不用去叫门,奶奶应该睡了,她最近身体还好吗。” “是云峰啊,好久没见你这小子了,你奶奶身体挺好的,她老说你在厂里当上大领导了,一次就往家寄两万块钱,以后发达了别忘了你刘婶我啊。” “哪能啊刘婶,黑蛋哥(刘婶儿子)明年不是要结婚了,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大礼?” “多大的礼?”刘婶在电话中笑道:“你黑蛋哥想要辆小汽车,难不成你要送啊。” 我笑着说没问题。 刘婶以为我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得知奶奶身体无恙,我们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她没想到的是,来年7月份,我随礼了一辆顶配小汽车给她儿子结婚用,后来以至于村里人都传,老兰(我奶奶)的孙子在北|京挣大钱当大官了。 刘婶是我邻居,从小看着我长大,过年我们家没钱她还给我买衣服,上初一的时候我用火钳打碎了学校黑板,老师让我叫家长来赔200块钱,我不敢告诉奶奶,是刘婶冒充我家长来的学校。 我当时明白的告诉了校长,钱我是不会给的,因为家里没钱,你可以用圆规打我手心,200块钱,就打200下。 校长对我十分头疼,便让班主任拿圆规打我,班主任表面上凶狠,其实就打了手心两三下,作为回报,我成了班主任的眼线。 当时学校后头就是黑网吧,晚上住在宿舍,谁一夜不归去网吧了,第二天我都会给班主任打小报告,初一到初二,死在我手里的男女同学不计其数, 这事儿没外人知道。 漠河三中,当年69班的同学们,你们受苦了,其实都是我干的,对不起了。 这月底我打算往家寄钱,我不敢多寄,打算寄两万块钱回去。 正想着家事,忽然有只大猫跳到了我腿上咬我裤子,吓了我一跳,烟头都烫到了手。 “你个死猫!” 我起身想一脚踢飞它,结果这大猫很敏捷躲过去,回头瞄的冲我叫了声,它眯着眼,像在笑话我。 我捡起一块小石头就丢它,结果又被躲了,还喵喵的叫。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裤兜里的王中王火腿吸引了它,王中王是红眼睛给我的,我没吃。 “啧,啧.....” “来,给你吃火腿。” 我撕开火腿叫了两声,大猫犹豫了片刻走过来低头开始吃,我瞅准机会一把抓住。 “喵!” “喵喵!” “你干什么!” “为什么打我的猫!” 一束手电光照来,我看到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头跑了过来。 这人年纪不小,最起码有七十多岁,穿着棉大衣,他头顶上还有两三根头发整齐的梳理过,而脑袋两侧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还不放手!” “为什么打我的猫!”老头怒气冲冲的喊。 把猫放地上,我摊手说我没打你的猫,就是逗逗它,你看我还喂火腿了。 “等等。” “白猫.....老头?” “吴喜林?老头...不,老人家你是不是叫吴喜林?” 老人摸着怀中的白猫,闻言愣了愣,说你是谁。 他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我大喜,没想到能碰到他。 “我叫项云峰,专门从西安过来找你的,吴爷,我来找你帮个忙,请你给看样东西,你可认识王显生?” “走走,不认识。”老头转身抱着猫走了。 “吴爷!”我忙快跑追上去。 我和他并排快步走着,死皮赖脸的说:“吴爷你别走啊,你是北派的前辈,我是北派的晚辈,是真碰到了不懂的,估计这天底下只有吴爷你知道了。” “天底下可能只有你知道,”这句话可能引起了他兴趣,让他停下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晚上十一点多,看周围没有人,我伸手从怀中掏出来塑料袋,递给了他说您看看。 他狐疑的接过塑料袋,单手搂着猫,打开袋子看了一眼。 “这不坟土?你刨坟找我干什么?” “您在仔细看看,比如说......颜色。” “嗯?” 他用手电照亮塑料袋,只看了一眼,便眉头直皱。 “这夯土....你从哪搞到的?” 我说您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能不能告知一二。 他把塑料袋丢给我,点头说:“没错,我看出来了,三十年起步,争取无期。” 我嘴角抽了抽,“您说的哪里话,就是混口饭吃。” 老头摇摇头说:“等你以后就知道了,饭的确很好吃。” “王显生我知道,算是号人物,你要想知道你们准备刨的什么坟,跟我来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我快步走去,紧跟着他进了银杏养老院。 吴喜林跟她老伴一块儿住在养老院,我听她介绍说,她老伴是广西罗平县人,以前住在十万大山里是个采茶女,现在都岁数大了,准备留在咸阳养老。 他们两口子住二楼206,一进屋我闻到了一股怪味,就跟尿布晾完没干那种味一样。 房间不大,打开灯,我看到屋里床上躺着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太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几床厚棉被,脸上没什么肉,眼眶深陷,估计身体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才刚进来,躺床上的老太太就一直盯着我看,看的我很不舒服。 吴爷帮老太太盖了盖被子,说去里屋谈。 进屋后关上门,老人指了指椅子,“坐吧。” “年轻人,你见识还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很正常,就连我也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亲眼见过实物。” 已是深夜,老人打了个哈欠,摸着怀里的白猫说:“墓里的东西叫荒帷,几乎没有完整保存下来的。” “荒帷?” “那是什么东西?” 我说我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 吴爷解释说:“是一种葬法,从先秦时已经有出现,很短暂的在战国时期流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消失了,你确定是唐墓?” 我仔细想了想,摇头说:“还不能确定,只是在附近有唐代时期的十几座陪葬墓。” “那就不能断定是唐墓,你小心点吧小伙子,这种东西最好别碰。” 我和他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这才搞清楚什么是荒帷。 “荒帷,”这个词儿来源含义不明,说的是一种棺罩,一种巨大的丝织品棺罩。 就跟现在坐椅子有椅罩,开车有车罩,用手机有手机套一样。 “荒帷”就是古时候的棺材罩。 这个棺材罩很大,里外分着很多层,大的荒帷有时不光罩住棺材,还会罩住整个主墓室,把墓室挡在里头。 现在难以想象,这种荒帷有多么壮观,千年之前还没有氧化,那时该是多么亮丽如新,多么豪华。 这也解了我心中疑惑。 为什么那晚洛阳铲打下去,本来该在棺椁里的丝织品跑到了外头,而且已经融合到了夯土层中,是丝绸染料把土变成了红色 这是因为,千年之前,本来就是在外头的, 我没有见过荒帷这种东西,当下对硫酸厂底下的大墓更加好奇。 既然已经搞清了红土是什么,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我心里着急,因为还要和另外一伙盗墓贼抢时间。 我起身道:“那多谢吴爷解惑,不打扰您休息了。” “我告诉你的这件事,你要保密。” “您放心,规矩我懂。” 他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出来关上门,我刚走到床边儿。 突然,躺床上的老太太一把抓住了我胳膊! “大娘.....你有事?” 老太太眼眶深陷,她抓着我的手瘦的跟鸡爪一样,艰难的开口说话。 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年...年轻人。” “你是不是.....以前被什么东西咬过。” 第192章 瞧纸 我一用力抽回右手,“大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老太太蜷缩在被窝中咳嗽了两声,吴爷忙把他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上。 “咳!咳。” “老婆子你少说点话吧。” 老太太坐起来看着更瘦了,透过衣服能看出来她上半身已经是皮包骨。 她咳嗽几声,声音沙哑说:“年轻人,我不会骗人的,我快死了,看不清东西了,你的脸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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