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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第二年丰收,邻居已然贪婪。 沈棠问:“南玉县的驻军是谁?” 宁燕回道:“是白都尉。” 沈棠压下心中杀意:“敌人多少兵马?” “五千。” 敌人这次行没丝毫预兆。 五千骑兵趁着夜色突然入境,以声东击西之法,先是烧杀几个村镇,制造混乱,迷惑白素等人视线。他们来去如风,行动不受阻,做什么都不需要顾及,但白素这边却是投鼠忌器,行动受阻。再加上一切发生过于突然,导致局面十分之被动…… 沈棠那边也下过命令。 一旦有战事,以民为上。 白素这边的驻军规模很小,无法与敌人正面对抗。只能一边派兵御敌,给治所这边发求援,一边组织庶民躲入事先准备好的避战掩体建筑,争取将伤亡降到最低。 根本问题还是兵力不足。 庆幸的是,敌人的目标是粮仓。 并没有过多恋战。 而沈棠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故将粮仓分了三处,规模大小不一。 碰上敌人也不至于被一锅端。 沈棠气笑:“五千?挺可以啊,若不是冲着粮库来,这五千人是不是能将南玉县上下屠戮殆尽了?缺粮,可以放在明面上谈,直接派兵强抢……当我不会发火?” 她两年没杀过人了。 非得逼着她的慈母剑见血是吧? 褚曜几人也冷下脸色。 几人几乎是瞬间就达成了一致。 这个亏,绝对要十倍还回去才行。 倘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沈棠这位陇舞郡守的标签就不是“仁人君子”,而是“大冤种”、“移动粮仓”、“懦夫”之流了。回头谁缺粮都能派五千人过来零元购了。 这种口子,绝对不能开。 “是四宝郡那边?” 褚曜心中过了一遍周围邻居分布。 南玉县这个方向,嫌疑犯就俩,四宝郡是嫌疑最大的。上一任四宝郡守是晏城,被沈棠和祈善弄死了,之后郑乔又派了新的,没干两月就被士族出身的秋丞取代。 宁燕道:“对,是秋丞帐下。” 沈棠勉强扒拉出这个是谁。 “秋文彦?”她冷笑,“这个老崽种!” 众人默契忽略主公爆粗口了。 沈棠咬牙:“点齐兵马,干回去!” 四宝郡…… 这地方她熟悉得很。 褚曜几人却没有立刻附和,而是皱眉提醒沈棠一件事儿。这个秋丞出身秋氏二房,响应黄烈号召,高举大义旗帜讨伐郑乔。换而言之,他是屠龙局的盟友之一。 冲此人下手,怕会招来麻烦。 “什么麻烦?举兵讨伐我吗?” 沈棠直接抬手掀桌。 “我管他是屠龙局盟友,还是屠虫局垃圾,缺粮了不去抢郑乔,来抢他祖宗的粮仓,还在南玉县放火杀人……吴昭德、谷子义之流敢来当说客,我连他们一起干!” 585:恶邻票】 退下,让朕来 沈棠自诩安安分分、休养生息两年多,仁慈温和得堪比吃斋念佛的俗家居士了。 没想到,她还没主动招惹别人,秋丞这个邻居就主动跑来劫掠她的粮仓,这让出道以来没有吃过几次大亏的沈棠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但,这一仗也不是说打就能打的。 沈棠气得有些上头。 问:“为何?” 褚曜一脸为难地道出原因。 倒不是旁的―― 主要还是因为秋收。 这个时间点过于尴尬。 南玉县是因为天气缘故,不得不提前收割,而其他几��县刚要开始。每年的秋收都是大事,需要投入大量人手,官署上下忙碌……倘若沈棠这时候不管不顾出兵,可能她前脚踹开秋丞老巢大门,后脚就有其他邻居嗅到风声,派兵来她这里再来一场零元购。 “……倘若我等这个时节出兵,必然要面临顾前不顾后的窘境。焉知这局面不是秋文彦愿意看到的?倘若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陇舞郡庶民一年辛劳功亏一篑不说,陇舞郡更会陷入被动――曜恳请主公冷静片刻。”在场众人,褚曜是最合适站出来说这话的人。 敢给盛怒之下的主公顺毛。 沈棠闻言,下意识深呼吸,闭眸让自己冷静几分,再睁眸问他:“那要多久?” 褚曜道:“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算账就等秋收结束再算。 届时己方兵足粮多,也不慌。 主公再生气也只能暂时忍耐十天半个月,待今年新粮全部收割入库再出兵搞秋丞。就是官署众人这两日得小心贴墙走,哪个倒霉撞主公枪口就等着狂风暴雨吧。 沈棠道:“太久了。” 十天半个月? 庶民一年辛辛苦苦耕作的粮食,早被秋文彦帐下那群崽种吃掉了。莫说吃完这么多,即便他们舔两口,沈棠想想都想原地心梗了。于是,她想了个折中的“好办法”。 “既然秋文彦做初一,也别怪咱们做十五。被秋收绊住脚的,不止咱们,四宝郡那边也是。他是抢完就走,咱们烧完就跑。横竖要先讨回一笔利息,不然我睡不着!” 盯着他们的军屯动手! 寥嘉却不看好这个。 “主公,这恐怕不妥。” 沈棠也就嘴巴比脑子快,真让她冷静下来去烧粮食,哪怕是敌人的粮食,她也有些心疼的。但寥嘉这话引起她的赌气情绪,反问:“如何不行?秋文彦应当没什么防备。” 因为秋丞吃准沈棠不会立刻反击。 他有较为充裕的时间完成秋收。 寥嘉道:“倒不是因为这个。”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个报复手段大前提是相同的攻击对敌人也能造成伤害。 自家主公为了让田地长出粮食,煞费苦心,有事没事儿让武胆武者开渠挖井,她手中还有国玺,偷偷摸摸用多余国运维系最基本的“风调雨顺”。这个国玺言灵开启一次便要耗费一大笔国运。今年的小丰收的背后,是花了无数外人想象不到的代价换来的。 秋丞又不似主公。 他治下的四宝郡,去岁收成勉勉强强,但今年旱情有些严重,虽然也用了一定手段去抢救旱情,但他毕竟是世家出身,根本做不来谄媚庶民,拿武胆武者当苦工的事儿。 四宝郡今年虽不算颗粒无收,但确实就三瓜两枣,跟大地主沈棠根本没得比。 否则,也不会盯上肥羊邻居。 自家地里种不出粮,邻居有也一样。 主公去烧他的田有什么用? 只能泄愤,以及给她自己添堵。 当下阶段又不宜暴露有国玺一事,免得惹来各方觊觎共伐,除了褚杰镇守的永固关那段边境有国境屏障,与其他郡县相邻的“国境”都没,这也是南玉县遭袭原因之一。 寥嘉话锋陡然一转。 锁紧眉心:“相较于秋文彦此次雷霆偷袭,嘉倒是更好奇另外一桩事情――他是怎么知道南玉县粮仓的位置?下手如此之精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目标过于明确……” 只差明着说是内部出了叛徒。 当然,不是指沈棠这一群心腹有鬼。 “再者,南玉县区域提前收粮,也是临时决定的,秋文彦对我等未免过于熟悉。不是收买了谁便是提前安插了内应替他通风报信。”大概率是管理粮仓基层这环出问题。 寥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宁燕。 “遭袭的是几号粮仓?” 宁燕道:“一号。” “最大的?” “不是。” 顾池若有所思:“可否点出位置?” 宁燕在议厅墙上舆图找了找。 “大致是这个位置。” 众人看着宁燕点出的位置,突然想到了什么,宁燕也是如此。她手指虚画了个线条,道:“秋文彦的兵马应该是抄了这条废弃山道,神不知鬼不觉入了南玉县……若是这条路经,明明是三号粮仓更近,粮仓那点儿驻兵对他们的五千兵马造不成威胁。” 顾池听到沈棠的心声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道:“是啊,粮仓地势位置规模都有讲究。一号粮仓并不在秋文彦兵马奇袭路上,他为何要舍近求远,不抢三号粮仓,反而冒着惊动白都尉率兵反击的风险,找了一号粮仓?主公,池记得,一号粮仓都是老粮仓?” 沈棠将各地老粮仓重新规划。 原有的老粮仓都是一二排序。 新建的粮仓跟着往下。 若真有泄露情报的叛徒,此人必然很熟悉老一套,但没机会接近新一套班底的人。 “……便是如此,范围也太大了。” 找这么个人不容易。 顾池道:“不,这些足以。” 证明“眼线”本事也就这么点。 己方有了戒备,防御起来就容易了。 沈棠冷静坐回原位,手中摩挲着让她爱不释手的纸张,脑子动了起来。 “如此――倒也对。与其主动出兵,倒不如请君入瓮,守株待兔……秋文彦这个老崽种这么缺粮,尝到一点甜头,不可能不来第二次。无晦,传我命令下去――” 是成年人就做两手准备。 一手备战,倘若秋收顺利结束,便出兵干到秋文彦的老巢;一手做出秋粮归入一号粮仓的假象,实则埋伏等秋文彦再度出手。观察地势位置,除南玉县,便只剩下与四宝郡接壤的北尚县最有可能是下个目标。 至于那个内应叛徒―― 没有最好,若有―― 她会让对方后悔来这世上! 586:恶邻票】 退下,让朕来 “可有查到什么风声?” 四宝郡境内一处临时营寨。 说话的男人看着有三十五六,因为保养得当,即便这几年养尊处优,身形略有松懈,但底子仍在。蓄着精细修剪的八字胡,坐帐中品着美酒,别有一副悠闲姿态。 他高坐主位,目光精明。 帐中掌灯,灯光隐隐。 从几人呼吸来看,俱不是普通人。 底下一武者将领朗声大笑,语带讥嘲:“回禀主公,陇舞郡那边并没有任何风声。咱真怀疑了,两年前将十乌折腾去了半条命的人,当真是他沈幼梨?莫不是冒名顶替?” 男人放下酒盏:“当真没有动静?” 将领:“字字属实!还是主公英明,将沈幼梨这人看得透彻。果真是‘仁慈有余,杀伐不足’。咱又卡着秋收时节,想来他也不敢放弃收粮跟我们动真格,只能吃下闷亏了。” 倒不是武将傲慢轻敌,不将沈棠当菜,而是沈棠对外的存在感真心太低。扬名时间短,孝城一战和十乌一战,昙花一现,完事儿就埋头去经营自家一亩三分地,连被郑乔强行平调去了陇舞郡都没闹腾,外界津津乐道一阵子就被其他新鲜八卦取代了地位。 最近一次水花还是十乌溃败。 但―― 十乌究竟败到何种程度? 他们了解不多。 永固关这个经商贸易交流的渠道被沈棠牢牢把控着,关外十乌和关内诸多势力的沟通近乎于零。自然也感觉不到沈棠在十乌身上,究竟下了多少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 陇舞郡又是被十乌来回糟蹋过的不毛之地,又拒绝了黄烈牵头,打得火热的屠龙局,“自我雪藏”两年,关内其他势力互相干仗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注意沈棠小透明? 沈棠这两年仅有的一点儿存在感,还是吴贤谷仁章贺几个偶尔提一提,但始终不见沈棠真人,再多美名也变了味道。从“仁人君子”到“怯弱懦夫”的转变,仅两年功夫。 秋丞,也就是男人,他没有亲眼见过沈棠,对这位邻居的印象全部来自他人之口。 起初还觉得此人少年成名必有不凡,但冷眼观察两年,发现这位邻居似乎温和无害得过了分,好似跟他们生活在两��世界。外头打生打死,邻居还沉醉种田不可自拔。 头一年,四宝郡收成尚可,秋丞也不想这个时机去招惹沈棠。那时候沈棠干完十乌没多久呢,火气正旺盛,士气也充足,光脚不怕穿鞋的,被惹毛了可能跟自己拼命。 但今年不一样了。 四宝郡今年收成惨淡,官署田税艰难,治下庶民纷纷逃难,帐下兵将军饷开始告急,屠龙局联盟军也陷入了僵持阶段,双方进入比拼人手和粮食阶段。郑乔手握国玺,而国玺能一定程度改变天时,从持久力来看,比纯粹看天吃饭的屠龙局联盟军强。 秋丞也开始替粮食糟心。 然后,有人提醒他邻居是个肥羊。 秋丞先是迟疑: 吴贤几个对沈棠颇为忌惮,自己也没跟沈棠打过交道,不知对方底细,贸然动手恐怕会吃闷亏。秋丞能假惺惺地婉拒一次,但无法婉拒第二次第三次,终于被人说动。 动手之前肯定要做调查。 而给他提建议的人对陇舞郡很熟悉,甚至连南玉县,北尚县粮仓位置都一清二楚。 秋丞迟疑数日,终于下了决心。 再不解决粮食危机,食谱就要改了。 于是,拿南玉县小试牛刀。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得顺利丝滑。 几乎没有碰见太像样的抵抗和反击,只是烧了几处地方,杀了些平头百姓,便引开了南玉县驻兵。秋丞人马搬走粮仓,还有些恍惚――这真不是敌人请君入瓮的计谋? 正常来说,应该有埋伏啊? 他们等啊等啊,都回到自己地盘了,还没等到追兵,更别说埋伏。看着还散发着新鲜气息的新粮,更有兵卒给了自己一巴掌,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居然是真的! 秋丞手指摩挲着酒盏杯沿。 哂笑道:“倒也未必。” 他倒是没有这名武将那么乐观。 “会咬人的狗不叫。” “谁知道他沈棠是不是不叫的狗?” 这次成功,有可能是沈棠方面根本没设防,轻易得手不能证明什么,还是要看看对方后手怎么安排才行。但,探子带回的情报又一次超出他们猜测。沈棠除了增加戒备,按部就班地秋收,并无其他动作。 当真咽下这个哑巴亏了? 秋丞怀疑。 这时,帐内响起一道女声,冷嘲:“会咬人的狗是不叫,但这条狗若哑巴了呢?” 武将和秋丞都看了过来。 这名女子年纪不大,也就双九年华模样,一身寡淡黑衣,妆容素净,沉静如水,鬓间不点珠翠,从头到尾只是安静地坐着,唯有听到众人议论“沈棠”才有几分反应。 眼眸时不时划过几丝痛快与恨意。 秋丞道:“不可轻敌。” 这话语气很温和。 对于有功之臣,秋丞不会轻易下对方面子,同时也理解女子夹带私活,对沈棠偏见与不喜。谁让沈棠将女子一家户籍上的男丁都带走了呢?双方之间称得上血海深仇了。 女子垂下眉眼。 眸光落在腰间那枚花押上。 手指时不时拨弄两下穗子。 秋丞放下酒盏。 “再派人注意北尚县的动作……” 南玉县的粮仓只能解他燃眉之急,若想安稳度过这个年,缺口还大着呢。 既然邻居这么肥,又这么好下手,傻子才会只光顾一次。南玉县只是小试牛刀,试探一下沈棠的反应和底线罢了。 正餐,还未端上桌。 根据女子提供的情报,北尚县相较于南玉县,地势更平坦一些,耕田更多,沈棠在这块地方下了诸多功夫,自然产粮也更多。粗估计粮库的储粮能解决帐下兵将大半年的军饷问题,秋丞不得不心动。 只是,这次动手要更彻底。 “唯!” 武将见天色不早,分享完好消息,也识趣地退下,留下秋丞与女子一起。二人还未说话,帐外传来几声细语。 不多时,有个装扮干练的中年女子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笑着道:“见郎主这么迟了还未传膳,就知又贪杯喝酒了。妹妹怎得,也不劝着他一些?” 587:如此夫妻 退下,让朕来 女子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并未搭理中年女子的话茬,倒是秋丞笑着起身迎上前,从中年女子手中接过食盒。口中道:“小酌怡情,夫人知道的,为夫没有旁的喜好,就好这一口。谈正事的时候不喝点儿,浑身就难受得紧。她也不是没有劝过,是吾不听。” 中年女人闻言绽开笑颜,故作娇嗔地道:“哦,那我的话,郎主是听也不听?” 秋丞忙道:“听听听,今日一定听。” 中年女子抬手推开他胸口,羞道:“妹妹还在这儿呢,郎主说这话也不知羞。好了好了,知道你是戒不掉这口,只是空腹饮酒有损脏腑。今儿特地准备了些养胃的。” 秋丞夸张地期待措手。 “夫人手艺独步天下,今儿有口福。” 冲女子招呼一起过来品尝。 女子语调寡淡地答应下来。 中年女子笑道:“妹妹怎还是这般客气?俱是一家人,妹妹为郎主事业操劳,姐姐不似妹妹有本事,也只能做这点儿力所能及的小事情了。”说着还给二人添碗布菜。 秋丞见状,心中感动。 中年女子是秋丞结发妻子,二人少年夫妻走到如今。虽说秋丞出身秋氏二房,也是二房唯一的嫡系继承人,但二房资源远不及大房。只能吃到大房手指缝露出的渣渣。 故而,这对夫妻是一起吃过苦的。 秋丞对发妻真心尊敬,发妻也贤惠大度,不仅将内宅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中馈琐事办得清清楚楚,对待后院妾室更是温和。秋丞膝下子嗣繁盛,少不了她的照顾。 只要是有利于秋丞的事,她总会主动退让,例如在女子这事上,也是她主动提的。 秋丞起初还没这个心思呢。 倒不是他多有原则,而是论关系,女子算是发妻娘家的远房侄女。女子出身陇舞郡,家族人丁兴盛,哪怕没有出几个文心文士/武胆武者,但靠着三代人在陇舞郡扎根,积极经营,也积累了令人眼红的资产。奈何,天有不测风云,陇舞郡来了��沈棠。 真真是天降克星! 据女子所言,此人狡诈贪婪奸猾,外界的“仁善”名声都是假的,一到陇舞郡就露出丑恶的嘴脸,找了借口强取豪夺,杀人越货,杀了各家男丁,强抢了他们的田产。 生怕各家报复,残杀男丁。 各家女眷失了庇护,下场凄惨。 女人亲眼看着家中男丁尽数惨死屠刀,阿娘带着她和后院姊妹逃难,谁知半路上,不幸被刁奴出卖,他们席卷而逃,可怜一众女眷面对混乱的外界,死的死,病的病。 阿娘饿死半路。 姊妹也被庶母贩卖换粮。 唯独她幸运,活着投奔了远房姑母。 恨意在她心中滋生。 午夜梦回,家人的面孔在眼前一一闪现,她梦见自己与姊妹在后院无忧无虑的赏花抚琴日子,梦见严厉但不乏慈爱的阿父,梦见疼宠自己的阿兄,梦见黏着她的小弟。 不管多美好的画面,最后都定格在一颗颗滚落的人头、一张张惊恐狰狞的面孔。 她―― 真的恨沈棠! 恨此人,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但她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哪怕沈棠只是小小边陲郡守,在外声名不显,但也不是她区区一介孤女能撼动的。 她自小聪慧,被阿父当做男儿教养,阿父甚至数次抱着她可惜道。家中男丁有的教育,她也有。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亦或者她真是万中无一的天选之人,她在秋府稳定下来后的某一日,发现了异常。她发现异象的时候,又怕又惧,又惊又喜。 她没有声张出去。 但她知道自己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暗中筹谋着如何扳倒沈棠。 她一介寄人篱下的孤女,没权没势没有名声,不久之后还是独一份的女性文士。倘若秘密被人发现,小概率是“奇货可居”,大概率会被人当做妖孽杀死,她不能冒险。 稳妥的办法便是投靠可靠之人。 在对方庇护下稳稳成长。 思来想去,唯有秋丞。 女子那会儿还是双八年华,刚及笄的年纪,尽管遭遇巨大变故,但防范之心仍不足,低估人心的复杂。她寻了机会向秋丞展示自己的特殊,恳求入其帐下,做个门客。 秋丞自然大惊。 第一反应是发妻娘家远亲侄女不是侄女,而是侄子,旋即懊恼自己识人不明,居然由着夫人将其安顿在后院。一想到自己头顶可能被戴了不止一顶帽子,脸色都绿了。 直到误会解开。 夫人让贴身嬷嬷给女子验明正身。 确确实实,十成十的女儿身。 那种被绿的糟心感觉才远离他。 不过,棘手的事儿还未结束。 女子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未曾听闻世上有文心文士为女儿身。 这究竟是牝鸡司晨那般不详的诡异凶兆,还是独一份的天降祥瑞? 是好是歹,全凭世人一张口。 秋丞知道女子聪慧机敏。 对方还会借着发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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