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 但见那四海之内,人界之中,有七个地方,如北斗七折,横贯界域,每一处都有一方格外奇异的灵力烙印。 天地灵气被其所召,悄然聚合,千丝万缕的脉络如同大树之根向上生长,最终汇聚于一处,滔滔灵力奔涌向上——将这天地灵力,送往九霄云中的仙界所在,被其悄然吸取,收入囊中。 最中央的一个,就在上清后山。 七条迤逦的灵力道路,就这样将这人间的血肉,渐次贡往上方。 这就是仙界伸到人间的那只手,那条吸血的枝蔓,然后,它每十年打开天门,降下登仙大路,以为回赠。 叶灼的余光看到了天地之间的异象,这人界难道很好,魑魅魍魉都来分一杯羹。但他面前横亘的是云相奚的剑锋。 每一剑都是生死擦肩,每一剑都是平生一剑。云相奚眼里有奇异的光芒,因为过分的专注,带着意外的疯狂,云相奚的剑仿佛也终于烈烈燃烧,剑之至道绽放出格外璀璨的光华。 剑逢对手,也许是应该带来这样的狂热。但这是云相奚对叶灼,不是叶灼对云相奚。 剑上论道势均力敌,百尺竿头终可以再进一步,也许对云相奚是很难得。可对叶灼来说不稀奇。他若要问剑中道会找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的剑道,一直在他背后,也早已在他剑中。 叶灼觉得寂静。 云相奚在等他,在等那镜中照出他的剑影。可他只是带着自己的剑,奔赴某个早已注定的结束。 他身后,漫天的血焰也是寂静的。 无我执、无法执、无空执。 无受想行识。 仿佛已经勘破一切虚妄,照见五蕴皆空。只有他和他的剑。在所有人眼中,亦是如此。 很难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剑道,他和他的剑仿佛全然一体。这不是任何名称能够形容,因为它就是叶灼的剑。仰起头,看见那一道一道剑光飘零如余火,看见的是剑,是那个人,还有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极致锋利空灵的心魂。 这样的剑,似乎比那旷古高寒、一以贯之的大道之剑更美,更动人心魄。 此时的感受让叶灼也觉得奇异。好像从未像这样和自己的剑完全融为一体。 那是他的剑,亦是他的心。 不需要任何剑道,不需要任何名号。天下第几都无所谓,生死胜败也只是虚名,云相奚的剑来到他面前,世间所有事如同洪流浪涛一样浩荡而来拍到他身前,然后他握住自己的剑,迎上去,仅此而已。 好快,所有剑都是一瞬间。 都是千万年。 过分强大的剑意和灵力相撞,有一些瞬间连时空都已经停滞,在那茫茫的空白里云相奚许多次看见叶灼寂静的眼睛。相奚剑的所有感受传到他心中,那是只属于叶灼的剑锋。 就是这样截然相反的剑道。接下了自己的每一剑。然后,一一回敬。 ——剑道的巅峰是什么? 要到最高处,应该走的是哪一条路? 他用了很多年,拂去一切尘埃,去领悟那完全纯粹的剑道。而叶灼将剑完全变成了他自己。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还是剑修么? 漆黑的长剑劈开时空的空白,斩断了一切规则与障碍,锐利到近乎漂亮的一剑向云相奚当头斩下。哦。这么好的剑,怎么不是剑修呢? 云相奚是懂得剑的人。 他能看出那剑中执念如烈火,能看出那剑中极尽空明与寂静,他也能看出那剑锋已千锤百锻。这是已经完成了的剑。一切都在其中。 剑里有灵叶,有他,有幻剑山庄,有所有人,所有事,学过和看过的所有道。 ——还有另一把剑。 一定还有另一把剑,云相奚越来越可以笃定这件事。他的剑完全来于自己,可是叶灼的剑不是。 他还没有看清镜中人,镜中人先有了自己的灵台镜。有了剑中敌,有了剑上友。这是脱胎换骨,彻底完成了的剑。 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相濯到底经历了什么。 仿佛看出了云相奚剑中的追问,可是叶灼没有作答。 所有的东西——喜怒哀恨爱恶欲,生与死,聚与散,都在他心中化作无形,然后他挥出自己的剑。 莲花生于水。而莲花不着水。 ——云相奚有没有意识到,从某一个片刻起,他被他的剑压入了下风? 叶灼的心中只是一片空灵。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完全的剑,一种所谓的“剑道”。他是个剑修,应当修剑道,可他向剑道拔了剑。 就像他是人,他生于天道间。然后,人对道拔了剑。 云相奚曾经看着幻剑山庄所有生命在他眼前依次凋零。就像万古以来,天道也静静看着生灵在其中轮回。 天道无善无恶,只是运行。 若云相奚也达到那样的境界,应当会觉得自己终证剑道了吧。——可是,他真的能达到吗? ——而这天道难道就很高,就很值得追求了吗? 叶灼一剑劈下,他居高临下看着云相奚仿佛空无一物的双眼。二十年来的风雪变成一个瞬间。 一切都已经注定,云相奚将死在他的剑下。就在云相奚飞升,而他抱着怀袖剑离开的那一个夜晚。 他只是用一剑、又一剑,去抵达那一个终点。他不知道哪一剑会带他来到最后,他只知道那一定就在前方。就像万物终将归于寂灭。而火最终也会熄灭。 而面对着云相奚的剑,面对着二十年的时光,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又一个选择。叶灼觉得自己有所想。 他想起那一天,云相奚对他说的那一句话。透过剑光他看见云相奚的眼睛,仿佛看见那一天,云相奚注视着他。 “相濯,”云相奚说,“我为你解无情道。” 云相奚。 我为你解—— 火焰蓦地大盛。 虚空中的转轮走完了最后一轮。叶灼的剑又上一境。在这一刻,一切执念也都在他剑上燃烧,可那还是他自己。 当执念已完全与自己融为一体,还是执念吗?不是了,本来无一物。 云相奚眼中照出那仿佛能焚烧了一切的剑光。曾经他拂去的一切都在这样的剑里,变成璀璨的光华。 看着那样的剑,云相奚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曾触碰到一些这样片刻。对云相濯,对灵叶。 然后,他选择转身离开。那么,他一生就挥不出这样的剑了。 关于剑道,他能体会的一切,云相濯都可以同样体会。可是叶灼能够体会的一切,他似乎已经无法领悟。 他留下相濯,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天、这一幕,看到这样一种剑,然后与之相对? 而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剑道的巅峰到底在何处,都要在剑下见分晓。原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云相奚的剑势,同样大盛。 接下来的每一剑,都仿佛是浩瀚的大道化作一线,悍然对撞。 这样的打斗,到底来到什么样的境界? 苏亦缜仰望着天空。他与铸剑师的小徒弟对坐在冶剑庐的青铜大钟前,在他们面前放着的,是另外那半条剑脉。埋剑脉的地方有一些陈年的旧血,他几乎能够想到当年的叶灼如何将它们从自己心中生生拔出。 此时地面幽然亮起纵横交织的血光,与剑脉共鸣,这玄秘的阵法是铸剑师生前用鲜血所留。 于是苏亦缜想起云相奚,想起叶灼,也想起铸剑师。铸剑师锻了相奚剑,也锻了无我剑。 相奚剑杀死了所有人包括云相濯,而叶灼又将拿着无我剑,问向相奚剑。终有一个人杀死另一个人,一柄剑断掉另一柄剑。这一切都与铸剑师无关,可是这样倾注毕生心血的两把惊世神剑,剑下俱是滔天血债。明白这一切的人,又是那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唯有一死? 铸剑师深知最后的结局,所以他早已来到这里。他选择用自己的血来祭的,是其中哪一柄剑? 剑脉被血阵唤醒,隐隐颤动,与天上剑意产生共鸣,那是一种极其激越的鸣声,如见君主。 上清剑宗。护宗大阵依然运行,昭示此间的剑修依然闭宗自守,不问世事。但剑宗宗主与长老,连同所有弟子此时却全都来到剑冢。因剑冢异动。 剑冢里的剑已经不再保留主人的遗志,却由剑宗秘法留下了历代前辈的成名剑意,和他们平生所感的剑道真谛。有人说,剑宗剑冢之底蕴丝毫不亚于幻剑山庄,只待机缘巧合,即可诞生与幻剑山庄一般的剑脉。 此刻,剑冢百剑齐鸣。仿佛受到至高无上的剑道感召。 那么,这令所有遗剑都为之共鸣的剑道,到底是天上的哪一个? 所有人都默默看着天空中央。其实他们鞘中剑亦在清鸣,又也许,天下之剑皆如此。 天空都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红莲烈火,一半是万古寒川,那是他们剑道形成的剑域。随着这两个人的比剑,剑域也冲撞、碾压,往整个人间界落下血雨般的红莲余火,还有飘飞的冰凌白雪。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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