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团团转,卢舟添完柴又提着小桶一趟一趟提水,腊月剥蒜剥葱,卢锐啃着块散碎的绿豆糕在他们脚边打转。 天不黑,卢家的厨房炊烟燃起,飘出阵阵香味儿。 炖鸡、炒排骨、红烧鱼、红烧肉…… 没一个人觉得浪费,三个小的坐在厨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红彤彤的炉火,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鸡,卢栩翻炒着染了糖色,油亮发红的红烧肉,深口的大海碗里盛好了新出锅的炒排骨,红辣椒散发着呛人又诱人的香味,最大的盘子里装着一条红烧鲤鱼。 元蔓娘拿来方口提篮,将刚蒸好的米饭盛入碗中装入篮里,隔一层,再放排骨,红烧鱼。 卢栩将红烧肉盛到盘子里,最后捞出整只的鸡。 饭菜连同七块点心,装了两篮子,卢栩拎着走在前面,卢舟跟在他后面提着香烛纸钱和酒,元蔓娘抱着卢锐牵着腊月走在最后,全家一个不少一起爬上山坡,赶在天黑前,到卢家祖坟,卢吉和卢栩卢舟母亲坟前祭拜。 从山上下来,天色已暗,卢栩点了灯摆上一桌的菜。 全家欢欢喜喜的吃,比过年还丰盛。吃着吃着,期间不知是谁先哭起来,卢栩开了酒,喝得人轻飘飘的,只记得元蔓娘无声地掉眼泪,后来放声大哭了一场。 卢栩醉了,酒肆掌柜送的酒不错,入口绵软,甜丝丝的,有股果香,不上头还助眠,卢栩一觉睡醒已经日上三竿。 他被日光照醒,不知今夕何夕地爬起来吃了饭,消消食又早早睡了,一连睡了三天。 三天里,卢栩哪也没去,每天在家醒了吃,吃完睡,好像要把近两个月缺的觉都补回来。 家里静悄悄的,卢舟和腊月轻生低语,连卢锐都被元蔓娘带到外面玩。 颜母和三奶奶都禁不住问起来,“栩娃不是病了吧?” 她们还记得卢栩上次一病不起,一病就是好些天。 元蔓娘摇头,这次她没了上次的慌张,平静地做着绣活,给卢栩缝鞋补衣裳,两个月不到,卢栩已经磨破了五双鞋,“没生病,就是累了,睡饱了睡够了才能补回来。” 卢栩一觉睡得无比香甜,睁开眼浑身骨头都发软。上次睡懒觉,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伸着懒腰出来,家里关着门,人都出去了,听不见一点动静,卢栩爬起来到厨房盛了碗清水喝干净,又啃了半块豆沙包,抹抹嘴上了山。 还是他一个人,还是那座山坡。 小山坡上野草更旺盛了些,远处的山比上次绿得更深了些。 卢栩大口深呼吸,无比地畅快,一口气跑到山顶,此时再看,只觉得风也温柔,云也可爱,连看不到尽头的山路都顺眼起来。 他撒鸭子跑一会儿,蹦蹦跳跳活动好筋骨,双臂一摊躺在山坡上发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挺好! 好一会儿,依旧是颜君齐寻上来。 “我到你家看你,见你不在,猜你在这里。” “我没事,就是来看看!”卢栩咬着根狗尾巴草,浑身都散发着慵懒,“我觉得,我好像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颜君齐同他一起眺望远处的山路,窄窄的山路伸向绵延不绝的山里,蜿蜒如线,彼时在这里,他们还看不到脚下有路,回过神,已经恍如隔世。 颜君齐感叹:“辛苦了。” “挺累的,不过不辛苦!”卢栩跳起来,攥紧拳头给颜君齐秀胳膊上的肌肉,还有脚上又要磨破的布鞋。“虽然背着债,每天都要天不亮就起来,还要走两个时辰山路到县里,卖完东西又要马不停蹄再走两个时辰赶回来,可我每天都觉得好畅快!赚了钱畅快!做了好吃的畅快!每天把油条田螺卖光畅快!看见我娘卢舟腊月他们那么依赖我信任我,我就好畅快!” 卢栩目光灼灼,眼睛闪亮亮地望着天地山川和眼前的颜君齐,“还有你君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充实过,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重要过,我吃的每一粒米,每一口饭,都是我靠自己赚来的!肉是香的,糖是甜的,空气这么新鲜,景色这么好看,你们对我的喜欢都是真的,君齐,能遇见你们真好!哪怕这是一场梦,我也满足了!” 颜君齐失笑:“怎么会是梦呢?” 世上哪有这么辛苦的梦? 颜君齐定定地望着卢栩想,只有你这样快乐的人,才会看什么都像美梦呀。他每天挑灯夜读,苦涩到读不下去时候,只有翻出来卢栩存在他那儿的账本,想想卢栩赖在他桌边侃侃而谈充满希望的样子,才能品出几分甜来。 卢栩感叹完,又没心没肺起来,“君齐你看对面山头上长的是不是核桃?等秋天咱们上山找找,肯定有核桃栗子!” “等我有了钱,我就把这片山头都买下来,种果树,种核桃,种栗子!没事就上山转转,一年到头都有得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卢栩正畅想着怎么修路盖亭子,忽然看见山下升起了炊烟,“噫,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家家户户都做起午饭了?” 颜君齐:“夏收今天开始。” “夏收?”卢栩嗷的一声,“今天?!我这是睡了几天了?怎么也没人叫我!” 他匆匆忙忙拽着颜君齐跑下山,扔了一身的懒散,疾风似的跑回家,拿了镰刀又疾风似的跑向麦田。 夏收了! 他们家麦地里怎么能少了他! 颜君齐也莫名其妙受他感染,拿了把镰刀跟过来。 卢家总共两亩地,但他们家弱的弱小的小,除了元蔓娘,连卢舟都拿了把镰刀当主力了,腊月提着篮子跟在后面捡麦穗,卢锐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地里追蚂蚱。 “哥哥!”腊月先看见他,远远就喊起来。 卢舟和元蔓娘听见了,也直起腰朝他笑。 “醒了?睡好了么?” “醒了!睡得不能再好了。”卢栩下了田,接替元蔓娘当主力,刷刷地割麦子。 连片的麦田里没有一棵树,将近正午,太阳晒在头顶,晒得人燥热。卢栩忘了拿草帽,头顶被晒得发烫,还要弯着腰不停地割麦子捆麦子,尖细的麦芒划到胳膊上又痒又痛,不挽起袖子又热得难受。卢栩拽领口擦汗,他个子高,没多久,弯腰就弯地难受。 全家就腊月还活力不减,腊月捡够一把麦穗,就跑几步放进篮子里。卢舟给卢锐捉了两只蚂蚱,用草茎穿了,让卢锐到田边树荫下玩,省得热到他,也省得他给腊月捣乱。 中午太热,卢栩让他们在田边树荫歇着,自己回去煮了锅咸汤,又从隔壁三奶奶家买了一篮子肉包子,推着小推车,装着一个旧席子和草帽回来。 他把席子铺到树下,让卢锐、腊月、卢舟吃饱了躺上去睡个午觉。 大人还好,小孩累一上午精力要跟不上了。 里正家也送来了午饭,自家蒸的杂粮干饭,白面馒头,炖了一大锅菜。他们家属于吃得好的,可跟卢栩家一比,还是相当节省。 就二亩地,还吃上肉包子了! 卢栩挨个盛紫菜蛋花汤,天热流汗容易缺盐,得补盐!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就多炒点菜,煮绿豆汤解暑了。 给自己家都盛好了,卢栩提着桶到里正家,“大爷爷,我这儿有好些咸汤,有人喝吗?” 里正小孙子卢虎头瞧不上卢栩,一撇嘴一仰头,“不——哎呦!” 他话还没说,就被他哥锤了头,卢川站起来接桶,“喝,我正好渴了!” 免费的汤干嘛不要,就虎头那小子傻。 “你这煮的是什么东西?” “紫菜!”卢栩给人安利,“这东西是海里长菜,晒干了很轻,买一块能吃老久,盐吃少了多吃这个也不错。”补碘又补钙,还能防止得大脖子病! 卢川好奇地盛了一碗,一尝朝卢栩竖起拇指,“看着清汤寡水的,还挺好喝。” 他给里正和他爹他叔叔伯伯都盛上了,连虎头也好奇地盛了一碗。 卢栩推销成功,提着桶回来,就见他亲爱的小弟弟不好好睡觉,趴在席子边拽蚂蚱玩,头都拽掉了! 他亲爱的小妹妹一边困得眼皮子打架,还一边奶声奶气地给他出主意,“拔掉头串起来,哥哥回来了给你烤着吃。” 腊月看见他,“哥哥——” 卢栩人都麻了,别叫他,他不烤,他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今天大哥威风了吗? 腊月:没有。 第26章 田间美食 卢栩好好和卢锐商量:“你把这个扔了,晚上哥哥给你做肉吃。” 卢锐却犟上了,他不,他非但不扔,还要多多地串! 他也不睡了,迈着小短腿在草窝里扑蚂蚱。卢栩嗤之以鼻,就他那速度,哪个蚂蚱能让他逮住? 卢栩躲他远远的,躺在席边小憩。 他以为卢锐玩一会儿就厌了,不料他弟弟毅力惊人,他们收了一下午的麦子,卢锐就捉了一下午蚂蚱,草窝捉不到,他就跑到田里找,蚂蚱没扑倒,浑身都是土。 他姐姐哥哥阿娘心疼他,连隔壁里正爷爷家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也稀罕他,除了他无情的大哥,每人顺手贡献一份儿力量,到傍晚收好麦子时候,卢锐手上拎了好几串蚂蚱。 他挨个拽了头,串地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朝着卢栩一伸手,“啊!” 卢栩莫名听出了个“烤”字。 卢栩装上麦子,推着车就跑,他才不烤,坚决不干! 他卢栩,美食小达人,不吃蚂蚱,不吃牛蛙,不吃兔头,不吃脑花,总之,除了鱼虾海鲜,能看出形状的东西一概不吃! 卢栩跑了,卢锐急了,拎着蚂蚱着急追,他哪追得上卢栩的大长腿,追不上还啊啊叫。 四邻都笑惨了,卢栩这么大个人被一个小豆丁追得飞跑。 虎头:“瞧你哥那点儿胆,来,我给你烤!” 待卢栩把一推车麦子卸进院子再返回来,他们家地头已经生上火,几个小萝卜头围城一圈正吃烤蚂蚱。 卢栩一看,火是虎头生的,蚂蚱是他弟弟抓的,怎么卢文一口几个,吃地比他弟弟还多? 卢栩问:“你不在你家收麦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卢文:“我娘让我和我哥来帮忙。” 卢栩往田里看,卢辉正帮元蔓娘捆麦子,卢辉还推来了他家板车。 有了卢辉帮忙,运粮快上许多,天没黑透,已经全收完了。 腊月提着篮子在地里捡落下的麦穗,卢舟和颜君齐帮忙推车,就卢文和卢锐还蹲在田边守着火烤蚂蚱,吃得花脸猫似的。 卢栩过去把火踩灭,把卢锐拎起来,薅着卢文衣领子,“去帮腊月抬篮子!” 卢文嘴都是黑乎乎的,不忘追问:“大哥你家晚上吃肉?” “不吃!” 夏天食物不耐放,他从县里带回来的肉早吃光了,就剩一条大鲤鱼还在水缸里养着,卢栩准备晚上把鱼办了。 卢文追着他屁股跑:“腊月说你家晚上吃肉!” 卢栩把卢锐放到推车上,“你家晚上不吃肉?” 卢文:“我娘说前两天吃了,今天不吃。” 卢栩直乐,他这堂弟,比他们家卢舟还大一岁呢,干活不行,吃饭第一名。 卢栩沉吟一声,“明天你家去帮爷爷收麦子么?” 卢文:“去呀。” 卢栩:“明天我带卢舟也去,你告诉三婶不用往爷爷那送饭了,我中午做了带过去。” 卢文瞬间就听懂了弦外音:“做肉?” 卢栩:“做肉。” 卢文:“那明天我也去!” 卢文狗腿地帮卢栩推着车,“大哥你别忘了我那份儿啊。” 卢栩:“行。” 他把腊月叫过来,篮子也扔上推车,和卢文一起推回去。 晚上卢栩做饭,元蔓娘就带着卢舟、腊月在院子里摊麦子。 他家院子大,院前也宽敞,不用去挤打谷场,住在村中间的人家院子普遍拥挤,宅前屋后晒不开,就要早早去占打谷场,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他爹和三叔四叔晚上还轮流睡在那儿守着麦子。 看不好,是会有人偷的。 鲤鱼肥,卢栩一半红烧,一半切薄片煮粥,河里纯野生的鲤鱼没一点腥味,口感爽嫩鲜滑,怎么做都不错。 他洗干净两个鱼鳔给卢锐玩,他弟弟终于暂时忘了蚂蚱,洗干净小黑脸又变成白嫩嫩的可爱弟弟。 也许是刚吃了烤蚂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晚饭时腊月吃完了红烧鱼还不尽兴,提议道:“哥哥咱们去抓知了吃吧!” 卢栩:“……” 听听,他粉团子一样可爱的妹妹搭配知了的用词是什么?吃! 卢栩深深地自省,他还是得多赚钱,争取让全家多吃肉,早日忘了那点野生蛋白! 他不去,自然有人去,寒露领着小满来喊卢舟了,卢舟翻出来一个只有大人巴掌大的小竹篓,拿着根竹竿领着腊月出发捉知了。 小步子雄赳赳气昂昂的。 卢栩无语,他们兄弟姐妹里数卢舟和卢轩眼神最好,最会抓知了,八成今天卢轩累了,寒露没能叫动,就来他家找卢舟了。 卢栩要洗澡,把卢锐捉来一起,惹得卢锐吱哇乱叫,“看看你这一身土,你都成花猫了!” 他们洗完澡卢舟和腊月也没回家,卢栩往门口看了好几回,不放心,点了灯笼出门找孩子。 不出门不知道,村里不少小孩都在围着树找知了。 道边的老柳树下呼啦跑过一群孩子,没一会儿又呼啦跑过一群。 夏收正是夏蝉多的时候,一白天没完没了地叫,大人累一天只想睡觉,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就撒了欢。 傍晚知了猴从土里钻出来,爬上附近的树或枝干高的草叶,找好了位置趴着开始脱壳变蝉,若出门早,要往地上找,天黑下来,就得往草叶和树叶上找,这时候知了正脱壳,最好捉。 这时代没手电筒,提得起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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