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花这么大本钱筛选的人才,遇到什么事磨磨唧唧的能当什么大用? 该决断的时候就要决断。 于是,这位非但没改,还特别喜欢在上午就开始搞面试。 有时候还没考生交卷呢,他就按捺不住满场溜达了,看到谁卷子写的好,或者写的不好,也不等对方写完,就把卷子拿走,马上问这问那。 心理素质不好的,当场就能被问晕过去。 这种考试,学识重要,心态也很重要,可决定命运的时刻,哪有人能不紧张呢。 殿试前的复习准备就尤为重要。 面试也是能准备的,复习的思路就是猜出题人关心什么,一般而言殿试的题目多少和当下的朝政问题相关。 但也有故意突然考冷僻题目的时候。 若运气不好,真遇到突然问冷僻的问题,又恰好没复习到,那就只能怨运气不好了。 颜君齐花力气准备的也是时政问题。 他既没门路,也没背景,隆兴文教不行,在京中连个能拜访的同乡、前辈都没有,于是他跑去京城大小衙门,以贡生身份借阅了近两年来能借阅的所有公文、政令等等,从这些要发向各地的政令中去反推朝廷近年来的国策。 他一个人跑不全衙门,卢栩、卢舟则一起帮他跑。 有些存档的过期政令是不能借出的,但本身没啥秘密性,百姓想看,可以过去抄。 卢栩、卢舟每天早上出门,带着笔墨本子去帮颜君齐抄。 卢舟和颜君齐都用惯了毛笔,卢栩则嫌用毛笔写太慢,他用炭笔抄。 他买了一沓不容易划破的厚纸,裁成本子大小,晚上在家打好格子,第二天用笔帘卷上十来根炭笔,往兜里一揣,拿上身份文书和本子,就往各个衙门去了。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他们早出晚归,最近都没怎么在家里吃饭,瑞祥楼想找他们,更加的找不着。 卢舟忙着帮颜君齐抄政令、公文,姜濯想找他玩都很少能找到,有一次偶然遇见了,听说他要去衙门抄公文,还兴致勃勃同他一道去了。 可怜京兆府衙门压根不知道,他们已经多日被皇孙视察工作了。 姜濯本来觉得抄书很枯燥,可等到听颜君齐和卢舟讨论分析这些政令,又觉得有意思了。 他与颜君齐、卢舟不同,这些政令许多太师、太傅他们都和他父亲商讨过。 弘安帝一心扑在开疆拓土和蛮子打仗上,子嗣不丰,嫡子就太子一个,太子与太子妃的嫡子也就姜濯一个。 他的皇帝爷爷教育孩子不怎么在行,皇子皇孙都扔给太师、太傅,他大了,也能跟着听,这些政令中有不少他可是亲眼瞧着,亲耳听着怎么制定出来的。 这时再听颜君齐和卢舟分析,就像根据答案逆推做推理题一样,姜濯兴致勃勃地看他们解密。 在场几人,只有他知道正确答案,但他要忍住了不说,以免对别的考生不公平。 于是,姜濯白天在卢家努力装什么都不懂,要听颜君齐、卢舟甚至卢栩分析的天真小孩,晚上回贺府或太子府,则拉着老师或父亲一通猛说。 憋着实在太难受了,他也想和人交流的!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殿试当天。 天不亮,颜君齐和其他考生到宫门外等候礼部吏员检查档案,带他们入宫。 这场考试,对一些考生而言,是官途的开始,以后人生将有多年会来往此处,但对大多考生而言,也是人生唯一一次登上紫微殿的机会。 本次之后,他们中大多数人就要收拾行囊,等候吏部安排,去往大岐各地,发光发热,或碌碌一生。 点名、赞拜、行礼、入座、散卷、唱题,开始考试。 为了方便考官们认人,考生的座次,尤其是前十名的座次,全是按会试成绩来排列的。 一行十人,颜君齐坐在第五,就在弘安帝眼皮底下,从一开考弘安帝就开始在他们间走来走去,停在第一排的时间尤为长。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颜君齐暗暗深呼吸了几次,将注意力专注到答卷上。 这次的题目果然是时策,问的也是会试的延伸,而且比会试更犀利更直接,第一道就直接问他们朝廷用兵的过与失。 不少考生汗都留下来了。 这次,他们不能再另辟蹊径说臣不能妄议君王了,君让你论呢。 颜君齐上次没取巧,他答的很大胆,既然上次能拿到第五名,那么弘安帝应当是不介意他们针砭论证的。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可避讳了。 何况,考太空泛的东西,他可能还不太能言之有物,考这个,他能论的可就多了。 卢栩往北境跑了三四年,一路的见闻可从未和他少说。 想清了思路,颜君齐下笔如有神,真正开始专注答题了。 弘安帝转了一大圈,将每个考生都看了。 照理说,层层选拔后人才名次都在前面,但万一有沧海遗珠呢? 他带着左膀右臂贺太师和范大将军把整场都巡视了一遍,随后便集中在前二十名了。 果然人才还是聚在前面。 尤其是前四名,第二、第三来自江南大儒门下,是当地望族,他早有耳闻,第一和第四则是京中子弟。 第一还是贺太师的族亲,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聪明孩子。 第六到第十,他也有两个眼熟的,另有两个看籍贯也是望族子弟。 只有第五和第八,出身寒门,第八好歹还出自江南,是文教兴盛之处,朝廷甄选人才的重地,可这第五,籍贯隆兴,还是隆兴郡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县。 弘安帝大感兴趣。 他朝大将军范孝递眼神,会试那张挺有意思的卷子就是他的吧? 范孝眨眼确认,是他。 待卷子答个大半,弘安帝站到颜君齐案前了。 殿试主考官是皇帝,答卷连字体都是有要求的,必须使用文书体,不许连笔,不许太大,不许太小,字迹要清晰干净好辨认,默认连一个错字都不许有。 这对颜君齐倒是不难,他干过抄书营生,别说文书体,连刻印体他都能写。 他不但写得整齐,写得还快,弘安帝转过来时,他已经答了一大半了。 先前学子们聚会时他听说京中的考生和南方的考生都是专门练过速度的,就怕殿试答题太慢,出现没答完别人已经交卷的情况。 因此,他也不太敢耽搁,能答多快答多快。 弘安帝瞧他字不错,长得也不错,印象分及格。 随后便站在他一旁看起他的答卷来。 很快,他猛得一挑眉。 在看别人答题的范孝和贺太师马上就发现了弘安帝的异动——他们陛下,兴致起来了。 贺太师和范孝对视一眼,这才考了多久,不会这就要抢考生卷子吧?! 不料弘安帝没抢卷子,而是朝他们俩招了招手。 贺太师和范孝见状,轻声快步走来,一个站在颜君齐后面,一个站到颜君齐右边,和弘安帝一起,从左右后三面,将颜君齐包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颜:被三个监考官盯着考,压力山大。 第206章 名次 其他几名考官也诧异地望过来,只是他们看颜君齐,就充满同情了。 被大岐权势最大的三人齐齐盯着,滋味可想而知。 别说一个考生了,就是在朝的官员,有几个能顶得住? 颜君齐手中的笔果然顿了顿,然后又继续写了。 不过速度比刚刚慢了不少,落笔更加字斟句酌起来。 范孝在他后方看了一会儿,马上明白弘安帝为何会把他们叫来了。 从青年登基起就爱搞臣子心态的弘安帝,这次还真不是纯粹为了吓唬人,颜君齐答题的方向在众考生中别具一格。 别人重点在论战之时,战之势,战之理,从是不是正义,准备是不是得当,发起战争的条件和必要性等等各方面来论。 但几乎所有人论的重点都在战前,或多或少,都在维护弘安帝的面子,默认战的合理,即使本人觉得不对的,也硬要往合理、应该、利国利民上拽。 有大着胆子批评的,其实也不太敢写实,都是写历朝历代发动战争的影响种种,因为不敢写,不敢议,不敢批评,反而写的别别扭扭不伦不类。 而颜君齐不同,他写的也是影响,而且重点完全在战之后,但他与别人的别扭拧巴,讨论道德、讨论历史上的得失例子不同,他分析的就是眼下的大岐、眼下的蛮族,没论这场仗应不应该打,而是既然打都打完了,该怎么将战果最大的发挥出来,从而利国利民。 范孝看得心惊肉跳,这份答卷,准确无比地戳中了弘安帝的痒处。 他们这些近臣最明白,这场战争的得失,是弘安帝的心病,他打了,力排众议,一意孤行,举全国之力打了,赢了。 刚赢的时候,满朝欢庆,主战派扬眉吐气。 可随后,他们发现,好像又没赢。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和来之不易的胜利,并没有给大岐带来足够的好处,甚至影响了弘安帝的声誉。 从蛮人手中收来的广阔土地没有使大岐获得足够的财富,还成了一个吞金兽、无底洞。 几年下来,连曾经支持弘安帝开疆扩土的朝臣,都有些转向批评了。 那些批评他们可以充耳不闻,大不了将那些发牢骚的迂腐臣子打发回家。 可问题是,现在的局面,不是弘安帝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的是看着大岐逐日强盛,无比的繁盛。 弘安帝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决策。 他不允许蛮人如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悬在大岐头顶,他也不允许他的大岐穷困贫弱。 他希望在他人生末年,能看到大岐像打赢蛮人一样,在繁荣上也取得一样辉煌的胜利,他希望大岐的每一寸土地都能兴旺。 只是,这一场仗似乎更难,更持久,连精力充沛的弘安帝都有些迷茫了。 大岐的未来在哪里? 大岐真的会因为打了一场仗,一蹶不振吗? 朝臣的批评让从当太子时就无比自信无比坚定的弘安帝不自信了。 他犹如一头困兽,在与看得见的对手撕咬中挣扎的太久,不知不觉脚下已经长满了荆棘。 他的朝臣们,该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们,盯着他的伤口批评起他不该走到荆棘丛来。 弘安帝是傲慢的,是强横的,是不听劝的。 他根本不想听那些陈腔滥调的牢骚,那有什么用呢,抱怨几句指责几句就能给他换来钱吗? 如果骂他一句能得一斤米,一文钱,弘安帝会下令全国百姓每天必须骂他一百句,朝臣必须从早骂到晚。 可,换不来啊。 后悔、指责,吹捧、肯定,同样什么都换不来。 曾经他想名扬青史,如今他只想摆脱困局。 骂他不会让他难受,夸他也不能让他高兴,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他不想要什么才子,也不想要什么锦绣文章,奉行实用的弘安帝此刻想要的是能帮他,帮太子,帮皇孙治理大岐的人。 而满殿的考生,只有颜君齐一个人在这样答题。 范孝悄悄看了一眼弘安帝。 是呀,开弓没有回头箭,打都打完了,现在讨论对不对该不该有什么用,要讨论就讨论些实际的! 不管颜君齐有没有这个本事,至少他有这个眼界,有这个意识。 从他策论和例证里,他们看到了成果,看到了希望。 他的大岐,不是那些酸腐之臣口中那样病入膏肓,在这个年轻人眼里,遍地的废墟下还充满希望。 身为弘安帝的左膀右臂,范孝可太了解他了。 他多年的好友,从小就任性妄为的陛下,果然弯腰将还没写完的卷子取走了。 颜君齐连忙挪开笔,以免将卷面弄脏。 弘安帝将他的卷子仔细看了一遍,开始考教。 “你说农桑为本,辅以商贸,因地势地利,以有余补不足,论以利银收税金?” 颜君齐一怔,这不是他会试答的卷子吗? “回陛下,是臣所言。” “那便详细说说。” 颜君齐:“……” 其他正在奋笔疾书战争的考生们:“……???” 这啥? 陛下问的这问题和殿试考题相关吗?相关吗?相关吗? 颜君齐飞快地组织思路,一个月前的会试题目和答卷,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低声道:“民以食为天,民乃国之根本,农桑为民之根本……” 弘安帝:“你大点声。” 颜君齐:“……是。” 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边想边答,只当旁若无人。 其他的考生可遭了殃。 他们正紧张的论着战的问题呢,左一耳朵商税,右一耳朵户籍,再一耳朵现有商籍的利弊,后面更狠了,什么观阳一个小粮商每年能贩卖多少粮食,在现有税制下商户们为获利怎么贩卖等等。 若非在殿试现场,他们还挺有兴趣和颜君齐讨论讨论的,可他们正在答题呀!心性不坚定的已经有人一不小心顺手把税制写卷子上了,人愣愣的想,该划掉还是不该划掉? 另一批则非常想堵上耳朵,又怕堵耳朵殿前失仪,毕竟在说话的不只颜君齐,还有他们陛下。 随后,弘安帝越问越深越问越细,颜君齐的回答越来越吃力,不止是他,连其他考生也不自禁停笔沉思起来。 答卷子,他们还能绕圈子,被弘安帝咄咄逼人的问,他们根本就没机会侃侃而谈理论。 待弘安帝的问题不再局限于颜君齐了解的领域,而是扩大至整个大岐,涉及农商军工政令方方面面时,颜君齐也只得回答:“臣不知。” 他将近一个月苦读的政令、公文也不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了解整个大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他所学所知所思的尽头,再说,就是揣测与妄言了。 “不知?很好,不知便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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