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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话是这么说,但范奇依然闻之有愧,只能下拜。 柴稷坐于上首,扫视诸臣,又笑问:“诸位可知隋唐兵制为何?” 便见尚书左仆射(左相)拜答:“乃是府兵制。隋唐时期讲究兵农合一,全兵皆农,战时出征,战后归农,自有田地耕种,不消国家一文钱、一粒米。” “兵士自给自足本是好事,然,至玄宗年间,唐朝廷管理腐败,士兵沦为苦力,受人贱视,逃亡严重;又从战后归农沦为戍边无期,田无成男,民不聊生。” “随后,府兵渐衰,后方兵源枯竭,唐朝廷只得变府兵为募兵,招募胡人,禄山、思明因此而起,遂盛唐转衰。” 柴稷点点头,随后道:“而我大薪一改隋唐之恶,革五代弊端,募百姓为兵,以强干弱枝、守内虚外为则,部署兵力。” 一众官员纷纷点头。 我大薪就是如此厉害! 柴稷脸色陡然一边,沉声:“也因此,我大薪不立田制,不抑兼并,宗族因此盛行,我听贤人言,此乃: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朝廷不如乡绅管用,乡绅才是天,乡绅才是法理,乡绅才是土皇帝。我大薪真是自有国情,在朝与士大夫治天下,在野与乡绅治天下。” 这话,皇帝敢说,士大夫也敢听。 他们不仅敢听,这种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地向皇帝解释缘由:“官家容禀,乡贤自治乃以宗族为基,凭德望行教化,熟知乡里民情,可聚民心、解纷争、恤孤弱。其不耗公帑而能补官治之不足,以桑梓之情固本安邦,实为维系乡土之磐石。” 或者说,其他的都是虚的,地方乡贤不需要朝廷发工资,自发处理当地琐事,这才是实的。 至于朝廷不发的工资,乡贤会从百姓身上加倍抽取这种事情,这就和朝堂上的老爷们无关了。 柴稷也不是那种爱民的人。他更似那汉天子,视天下为自家基业,官员替他牧守四方,百姓便是牛马,既要饲养,又要拿取产出。 乡绅拿走百姓钱财自用的这个行为,在他眼里就是小贼在薅他羊毛,罪不可赦! “朕不需要他们替朕维系乡土。”眼高于顶的青年天子略显傲慢:“朕要重启府兵制。” “官家不可,唐末五代藩镇之乱……” 柴稷打断这人的话:“那又如何,五代是五代,大薪是大薪,何况,先帝在时,曾行新法,那新法中便有恢复旧军制之说。” 一提到新法,在场不少官员脸色就变了。 毕竟,他们支持旧法。 于是又有数名官员站出来,引经据典,细数府兵缺陷,试图打消官家的想法。 ——他们不是不知道变革募兵法的好处,但那是新法提出来的,只要来自新法,旧法就得否定,就得反对,绝不给新法东山再起的机会。 官家似乎没办法有理有据地说服他们,心中窝火,满脸不悦:“那就说一说军费的事吧。” 官家说:“朕此前问过兵部,禁军一兵一岁约费钱五十千,厢兵一兵一岁约费钱三十千。” 兵部尚书拱手道:“确是如此。” 官家又说:“这是算了衣粮、特支、郊赉,是也不是?” 兵部尚书道:“确是如此。” 官家今日好似一下子失去了对军队的熟识,只一个劲地问:“然而甲胄、兵器——若是骑兵,还得算上马匹花销,这些费用并不在内,是也不是?” 户部尚书接话:“确是如此。” 官家神色似乎甚是凝重:“如今朝内禁军有五十万众,一岁便至少需三千两百多万贯钱,而户部总岁入约一万万贯左右。至少占了三成。但这只是平日里花销,禁军三年一换防,每次换防,开支翻倍。就是六成。” 这还是只算了禁军,如果再算上那三十万厢军…… 不敢算,不敢想。 这一时刻,柴稷十分感谢自己那死去的亲爹,死前强撑着裁军三十万,这才让他不至于登基后得面对更多军队人数。 而其余官员已是无言。 如今大薪的军费成了一团乱麻,官员不敢看,不敢算,看了就烦,算了就头疼,但不看不算又不行。每每拿出来说,都不知该如何解决。 柴稷也头疼。 但没关系,他的贤才已经帮他梳理好了—— “诸君。”官家盯着他们的脸看:“朕在民间寻得一贤才,他告知朕,若暂时无法开源,那就先节流,而节流,也不必去看总钱数,只需将所有花销的名头列出来,一一剔除即可。” “多亏了这位贤才,朕观国库账目清晰了不少,比如……这每岁三千两百多万贯钱的禁军开销,其中有七成是空饷!” “这些人吃空饷,喝兵血,连一半的钱财都不留给朕,只留三成?嗯?” 这回轮到武官尴尬了。 三成……确实很过分了。 便有武官试图开脱:“这个……官家你也知晓,大薪边防军费开支,是从中央朝廷下发,而非地方给予,那些钱粮金帛赏物……运途也会有损耗,禁军一兵一岁费钱,应当不止五十千……然后,空饷确实也有,但也不是每支军队都吃七成……” 柴稷发出感慨:“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运输损耗。这损耗报高一些,空饷不就不需要吃七成了吗!” 立刻没有人再敢发声了。他们怕再说下去,官家还能说出更过分的话。 但哪怕他们不再辩解,官家还是会继续说:“当然,这么做还是有良心的,朕怎么看怎么觉得,你们不但空饷要吃七成,就连运输损耗也要高报?” “你们是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可叹朕日日为国库发愁,以私库补贴国库,肚子里早没几两油水了。朕那亲爹驾崩得也早,不给我留几个弟弟妹妹,如今想打个秋风都没地儿打去。” “不过,朕前些时日认识了个小兄弟,人很好,还教了朕一个谋生手艺,后面若是真吃不上饭了,还可以此谋生。” 紧接着,柴稷不等其他人反应,拿出竹板一敲,开唱:“一朵莲花颤悠悠,穷街破庙也藏锦绣。百里奚曾值五羊换,姜子牙渭水钓王侯,三十年东来三十年西,运道轮转似水流。那个大爷你且留步,舍个铜板胜添十年寿,积善堂前鹊报喜,功德簿上姓名留!” 又是一敲竹板—— “叮当响,福满楼!” 群臣听得脸都绿了。 他们习惯了大薪官家文雅的样子,哪里见过这么无赖的皇帝。 这人其实不姓柴,该姓刘吧。 便有武官干巴巴道:“官家,臣知罪了。” 再不知罪,一个逼得官家去讨饭的名头压下来,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又道:“臣再不吃空饷了。” 柴稷不急不缓地说:“朕也知你们难处,这钱也不只你们拿,从统制、统领……一直到队将,谁不拿一点,一层层下来,还能把钱发到士兵手中,已是幸事。” 这话说得众武官更是汗毛倒竖。 他们不怕官家问责,不论官家是心怀热血,还是雄心壮志,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次先混过去,以后再想别的方法拿军饷。 可官家这么一说话,言语背后隐约透露出来的意思,可就尖锐至极了: 官家可不是愣头青,只知道发难,官家心里清楚,吃空饷的事情非是一人两人之事,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这是一整个军队的弊病,从上到下都有人伸手,想要彻底拔除病根,非改革军政不可。 官家……莫非是想要再启新法? 在场不少官员一下子就应激了,皆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关注着大薪官家的神态。 第76章 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官家手里把玩着竹板, 垂眼看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许是教他唱那个莲花落的贤才, 面上笑意更浓了些。 就在群臣以为此次御前集议便要就此落下时,尚书左仆射黄远柔突然上前一步,面色严肃地跪了下去,礼仪之大之重, 几乎可以说是大薪开国以来的绝迹之态。 ——臣权是一代代下降的, 唐朝以前,还是三公坐而论道。到了宋朝,纵然是宰相上朝,也得站着, 而非坐着。元朝时,大臣一律下跪奏闻, 明朝则变本加厉, 不光臣子见皇帝要跪, 下级向上级禀告事务时, 也必须要下跪。清朝更是集大成者,不仅要跪,还要磕头, 不仅要磕头, 还要磕得响, 不仅要磕得响,还得牢记礼仪, 一跪三叩首、二跪六叩首、三跪九叩首, 少一步都不行。 是以,柴稷哪怕再轻佻, 面对左相下跪,此刻也禁不住立刻起身,侧身避过此拜。 群臣更是惊愕得失声叫道:“相公这是为何!” 非大礼仪时左相下跪,传出去了,天下百姓不得把官家连带着群臣的脊梁骨都得戳碎啊!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逼得人家宰相下跪了?!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不就是官家打算处理武官吃空饷的事吗?相公何至于下跪!有什么事情我们和官家好好商议,好好讨论不行吗? 柴稷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此刻又不能将人硬扶起身,大薪与士大夫共天下由来已久,左相作出如此姿态,他这个官家也不能硬来,须得把事情处理妥当了,才能令天下人信服。 ——大薪的士子和学生,有不满那是真敢叩宫门的。 遂柔和了声音,态度好似有所软化:“黄相公,你这是在作甚?” “臣有大罪。欲向官家请罪。” 这个时候,倘若黄远柔知晓在那遥远的大清,下跪要配磕头,当场给柴稷磕一个,除非他真的干了叛国大罪,不然真能把柴稷钉在昏君史上。 但他此刻只是跪于堂中,胆色决然:“臣身居相位,统率百官,却未曾发觉军官虚报兵员,间接致使河防缺坏,此乃渎职之首恶!” “地方官吏疏于河堤巡检,汛期预警形同虚设,竟需至尊亲履危地以揭弊,臣等尸位素餐,罪同附逆!” “至尊以万金之躯行钓查之事,台谏不言、枢臣不阻,反纵至尊效游侠之风,此非臣子谋国之道!” “至尊甘冒风霜查探民情,臣等不能体察圣心,反以陈腐旧谏多番阻挠!此等愚钝昏聩之举,实乃曲解圣意、贻误国政!” “至尊当廷唱词讨钱,讥臣僚如市井之徒,全赖宰执相公不能整顿军务以正视听,方令君辱臣羞,纲常扫地!” “新君登基二载,仍需亲查细务以慑群臣,尚书门下不能树朝廷威严,反使天子行酷吏手段,此乃宰相之过!” “若官家真须以命设局方能肃贪,则大薪百年养士之功、台谏监察之制尽成虚妄,臣等合该悬印请死以谢天下!” “失职至此,臣愧不能自死。” 语毕,殿堂之上静得只剩下君臣呼吸之声,尚书左仆射俯首于地,宛若一尊磐石。 柴稷双手笼于袖中,静静看着黄远柔,面上未起任何波澜。 但心中已然叹气。 他本以为黄远柔下跪是为了以声名威逼君父,不曾想,此人竟是在为他收尾。 君王以自己性命为筹码,惩治军事,这确实是一个好招,却也是一个剑走偏锋的恶招。 皇帝的神圣性来自权力,来自军队的拥护,来自“谋大逆”罪刑的震慑。 可若帝王主动涉险呢?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一旦旁人意识到天子可以从法律威慑转化为实力博弈,那后果就可以参考唐末及五代乱象了。 皇帝自陷险境,等同于给野心家发放“合法政变许可证”。 何况,皇帝自己都自轻性命,罔顾宗庙社稷,不在乎轻佻失国了,臣属又何必再坚持己身。 黄远柔正是看穿了这些危害,直接将罪责加于己身,维护他身为天子的尊严。 同时也是在罪谏,谏请天子不要再做这种自身设局的事。 柴稷环视众臣,他们神情之中都带着对黄相公的敬佩,还有对他这个官家行事大胆的担忧和心有余悸。 这些大臣,有自己的私心,也会成为社稷的绊脚石,但他们也确实忠君。 这下,柴稷的叹气声从心里移到了脸上,他行到黄远柔面前,将人扶起来,缓缓露出温和的笑容:“相公心意,我已明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朕身负万民,的确不该意气行事。朕一言九鼎,朕答应你,答应文武百官,答应天下百姓,往后都不这么做了。” “臣叩谢官家体恤。”黄远柔顺势站了起来,语气也放松了很多。 新帝登基了两年,君臣之间便也拉扯了两年。 新帝发现自己做事会受到文臣掣肘后,便放出第五旉这条恶犬,自己则以游山玩水为名不见踪影,不想做的事情就假装在四处游玩,没能及时收到奏章。 而文臣看到新帝这样子,心里也有气,谏言满天飞,各种围追堵截,施行政策方面与新帝斗智斗勇。 君累,臣也累。 但看官家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打算再折腾下去了? 正在一众官员犹疑不定时,便听官家郑重地说:“朕这两年间确实耽于享乐,实在不该,从今日起,朕当效仿汉唐太宗文皇帝,养正育德,崇俭任贤,还望诸卿与朕共勉。” “!!!” 莫非是先帝显灵了?! 立刻便有官员擦着眼泪,回忆起当初那小太子聪敏好学,伶俐可爱的样子,几乎恨不得当场拜祭天地,感激上苍:官家终于不再行事诞谩了! 官家都这么说了,此前因着官家行事作风心有怨言的大臣们哪还能记得曾经的不满,满心满意只想着一展所学,不负圣恩。 这种情况下,官家仿佛随口一句:“朕可怜房州遭难,诸学子恐怕无心科举,便做主,将房州的解试时间移到本月。礼部记一下,他们考得晚,来日省试投纳家状等文卷,最后期限可在锁院之前。” 没有大臣想要刨根问底。 这事明面上看,也没什么需要刨根问底的。他们便也不知,此次房州解试中,诗赋科有一人,姓陆名安,字唤九思。 陆九思终于要科举了。 感谢大薪厚待文人。从七十年前起,这七十年里,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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