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午餐有着落了!” 应益之捻了一下, 大致估算:“不低于三十斤。” 陆安十分震撼:“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鱼,这在我家那边,喜好钓鱼的人可是要把它背在背上,骑着驴子满城溜达, 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钓了一条三十斤重的鱼。” 应益之浅浅弯了一下唇角,直接被这个场景逗笑了:“汴京人竟如此放浪不羁么?” 陆安面不改色:“对。” 应劭之满脸凝重:“现在, 问题来了。” 陆安:“什么?” 应劭之:“三十斤的鱼, 我们三个人吃不完, 但是搬去卖又太麻烦了, 丢回去也不合适,它应该活不了……” 鱼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应劭之的话,在地面上拼命拍打着鱼尾, 活蹦乱跳。 好像在说:我还能活!我还能活! 三人对视一眼。 “扔回去?” “实在不行, 水里还有其他鱼, 应该不介意吃了它。” “可。” 然后,这条三十斤重的大鱼又重新回到了水里, 快乐地在水面上游了个圈, 一头扎入水中。 应劭之瞬息之间又给鱼钩挂上鱼饵,拍了拍弟弟肩膀:“益之!咱们再来!午饭能不能吃到鱼就看你的了!” 应益之却是扭头, 目光透过山石灌木,落在小路尽头:“有人来了。” 随后便瞧到一二十个仆役簇拥着一个油头粉面公子哥儿走近,带着钓竿,抱着鱼篓,拿着钓车,端着一个小盒子——像是装鱼饵的容器,也是来钓鱼的。 那公子哥明显是看到应益之钓上了大鱼,走过来,十分有礼貌地说:“你好,可以把这块地方让给我吗?” 应益之也很有礼貌:“你好,不能。” 公子哥温文尔雅:“我们人多,不要给脸不要脸。” 陆安插话:“你可知昨日的三州文会?” 公子哥:“知道又如何?” 陆安拿出自己身份牌子,递给他:“在下陆安。” 方才还嚣张的公子哥面色一下子变了:“你就是那个写了《望海潮》的陆九思?!” 陆安点头。 公子哥面上犹豫了起来。 陆安笑道:“这位郎君大中午来此,想必也是喜好垂钓的钓友,应当也知晓同是钓鱼人的难处。谁不是起个大早,准备好一应用具,四处去找鱼窝和养鱼窝?你看我这钓椅都是刚支起的架势,不知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个好地点,鱼窝才喂到三分熟——你一来就要抢,好比食客见邻桌刚端上热菜,便要夺去吃,陆某瞧郎君也是体面人,从别人口下抢吃食,这事光是听着就污耳朵,太腌臜了些。阁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里,公子哥面色阴晴不定,但因着知晓了陆安的身份,这才忍着话语中那一句句“体面”“腌臜”,没有当场发作。 陆安又说:“其实既然这溪里能养出三十斤重的大鱼,想必百步内都是好钓点,你若愿挨着坐,我与我友人倒不介意给你分两把我们的秘制饵料。但你非要把我们赶出我们辛苦打的窝点……” 旁边应劭之顺势接话,笑容满面:“这位郎君既然钓过鱼,总该知道抢人养熟的窝子,钓上来的鱼都带着怨气,回家烹了小心鱼头死不瞑目。” 应益之一副诧异模样:“鱼头还能瞑目?” 陆安微笑:“寻常鱼头不瞑目只是普通鱼头,但带着怨气的鱼头会嘴巴朝上,仰望星空,在锅里热气的鼓胀下一张一合……” 忍不下去了。 公子哥眼角抖了抖,皮笑肉不笑:“不愧是陆九思,就是伶牙俐齿。” 陆安继续微笑:“过奖。” 公子哥冷笑一声:“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陆安:“你确定要打我吗?” 虽然她一个人打不过一群,但打架嘛,别人打她,她就只抓着这公子哥打,打到他哭着让自己手下停下就行了。 这公子哥昂着头,趾高气昂地说:“银千两,这个地方让给我。” 陆安几人一下子就诡异沉默了。 公子哥哼笑一声。其实比起让打手把人打一顿,他就爱用钱让那些自诩清高的人一点一点弯下脊梁。 他去过汴京,知道那里很繁华,二人酒楼对饮,也要费银近百两。 ——而汴京的米价每斗才七十五文。 陆安陆九思来自汴京,见多识广,普通银钱数目根本不能让他心动,但白银千两只是让一个鱼窝……他不信陆九思不动心。 至于他自己,他家有钱,拿千两银子砸到心顺意顺,他乐意! 而陆安……她意外和应劭之对上眼神,两人一息之间确定对方的想法。 应劭之拉着陆安后退几步,低声说:“你六我四怎么样?” 陆安果断:“好。” 应劭之看了看陆安,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他把银子丢地上,咱们就不要这个钱,一起揍他。” 陆安点头:“行。” 陆安:“不过,我有个想法,逾思你也过来一下……” 公子哥看着那三个人围成一圈嘀嘀咕咕,窃窃私语,禁不住皱起了眉。 这是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便见三人中一人走过来,却是拿出一柄裁纸刀抛在手上,带着得意和鄙视地说:“我还以为多了不得,才拿得出千两白银啊,这点钱都不够我用来裁纸。就这,还想学别人砸钱买位置?” 裁纸刀是很多文人玩的奢侈品,既适合日常使用,又能装逼。重点是,装起逼来非常优雅,不沾金银俗物。 下乘的裁纸刀,是用竹子制造,通常是贫穷人家使用。 而上乘的裁纸刀已经被文人玩出花来了,用金银制裁纸刀是最简单最暴发户的做法,稍微有品味的人家会给自家子弟准备象牙裁纸刀、玉石裁纸刀,再有钱有权一些的,就会去寻找各种珍惜木头,譬如紫檀、乌木、黄花梨、鸡翅木……这些贵价裁纸刀,最差也要五百两一柄。 而应劭之手上那柄裁纸刀,用的是鸡翅木,三千两银子一柄,不二价。 那公子哥看到那柄裁纸刀时,神色已有异样。 应劭之接着说:“再说了,这可是我们精挑细选的位置,坐在这里半个时辰已钓上五条大肥鱼了,怎么可能跟你换!” 此时,本来是拿钱买位置羞辱人的事情,在应劭之三言两语间,转变成了“换”。 那公子哥儿完全没发觉情况变了,只是狐疑地看着应劭之:“我怎么只看到一条?” 应劭之再次鄙夷地看着他,好似他问了什么蠢事:“我又不缺钱,一条鱼够我家吃了,剩下的当然是丢回河里去。” 然后说:“不过看你可怜,这个位置就送给你了,我们走。” 应益之脱口而出:“啊,可是这个地方……” 应劭之一个眼色过去,应益之连忙闭嘴,面上浮现懊恼之色。 应劭之扭头:“陆兄,我们走?” 陆安点头:“走。” 三人便带上鱼具,径直走人。 “且慢!”公子哥果真上钩了,按耐不住好奇,叫住了人:“等会,这地方怎么了,你们说清楚!” 陆安闭口不言。 应劭之眼神躲闪:“什么也没有,你爱钓就在这里钓吧。” 应益之却是一副纠结不安的样子。 公子哥锁定了这个看着就比较好突破的弟弟:“一千两,你把原因告诉我。” 应益之:“这不是钱的问题……” 公子哥:“一千一百两!” 应益之:“可是……” 公子哥:“一千二百两!” 应益之:“好吧,你先给钱。” 应劭之惊怒交加:“益之!” 那公子哥直接从腰间拽下一枚玉佩,丢过去:“这玉佩值一千五百两,剩下三百两送你了。” 应益之将玉佩拿到手里,突然闻到一股茶香:“你家里卖茶的?” 公子哥抚掌:“好见地!家中卖的建茶。” 精品建茶,一饼能卖至少四两金子。 怪不得这人花钱如此大方。 公子哥:“钱也收了,可以告诉我这地儿有什么问题了吗?” 应益之点头。然后在公子哥目光逼视在他面上时,他面不改色地说:“因为我们已经在那块土地上行过祭礼了,现在它短暂属于我们,你就是在那里坐上三天三夜,也钓不上一条鱼。” “哈?祭礼?你在扯什么鬼东西?”公子哥觉得自己只是有钱,但不是傻。 这都什么玩意儿。 陆安表示:“是你不懂。” 郎君神色肃穆:“地乃众生发萌之所、毓养万物之处,天地间亦有归藏之礼,是为地养之礼,历代帝王于泰山祀天,梁父山祭地,你说这是为何?” 这话听得公子哥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接话:“为何?” “当太古人类第一次匍匐于地时,祭仪便自此开启了。溪中也有土地,行过地礼后,地母会赠与我们大鱼。所以,是你不懂。” 公子哥翻了个白眼:“虽然均州在春秋时属楚地,巫风深重,但你这话骗鬼都不信。” 陆安:“哦,不信就算了,我又不是非得你信。” 陆安转头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个苇塘:“守慈!逾思!那里!我看到了!我们可以在那里再行一次地礼!” 公子哥嗤笑一声。但是看他们让开了位置,也懒得说什么,吩咐仆从支凳子,放鱼竿——小爷要钓鱼了! 然后转头一看,却看到陆安连火折子都没有,只是拿手一摸,苇塘边的芦苇草竟然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 公子哥瞪大了眼睛。 第54章 陆安迎着应氏兄弟好奇的目光, 戴上了她特制的双层手套——外层涂蜡的牛皮隔绝空气,内衬多层浸过胆矾水的丝绸,既能吸附泄漏物又能化学中和, 形成双重防护。 随后,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伸进一个竹筒形状的陶器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小块湿漉漉的白磷。 没错,陆安随身携带的水筒里装的根本不是饮用水, 而是底部放着切小块白磷的水。为了防止陶水筒摔破, 她还在外面缝制了一个牛皮筒形套。 流放路上的一件事深深影响了她。 这里是古代,山匪劫道的事情时有发生,她必须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而白磷是她目前最容易搞到的物资,只需要弄到一些白骨、木炭和硅砂…… ——众所周知, 白磷是一种极其危险的物质。一旦人体皮肤接触到白磷,它会立刻自燃并剧烈腐蚀皮肤, 造成严重的灼伤。而且, 白磷的毒性极强, 50毫克就足以致命。 ——所以, 如果公子哥真要打她,如果危急生命,陆安心一狠, 绝不介意用白磷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而在陶水筒旁边, 还连接着一个竹筒, 二者组合起来的形状有点像望远镜。竹筒里存放着动物油脂用来助燃。 陆安一边往芦苇茎叶上抹着油脂,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那位公子哥。等到公子哥一望过来, 她便迅速取出白磷, 抖干上面的水,然后让白磷与芦苇接触—— “呼”一声, 芦苇凭空燃烧起来。 何止那公子哥瞪大眼睛,将陆安的操作从头到尾看下来的应氏兄弟,也是怔愣当场,根本看不出来陆安是怎么做到的。 公子哥想起了以前见过的巫术场景。 男巫戴着插满五色鸟羽的头冠,手里拿着骨杖和骨刀。他用骨刀划破左手手心,将鲜血抹在面颊上,又滴在篝火前方的地面上,口中诵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接着手持骨杖跳跃舞动,动作癫狂至极。 公子哥听自家大人说过,这是巫在进行消灾祈福的仪式。 这一刻,他见过的男巫和陆安的身影重叠了。 再加上之前对方言之凿凿说什么地礼…… “嘶——” 公子哥的眼神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 他可能错怪那陆九思了!人家是真有本事!真能沟通大地! 身处巫风盛行的均州,公子哥也受到了身边环境的影响,对这方面颇为着迷,一确定陆安真的能不借助打火工具凭空起火,便主动走过去:“陆兄,这个……你之前所说的地礼,能否教一教在下?” 陆安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不信么?” 公子哥更觉对味了。 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如果他一过来,对方就迫不及待教他,他还不能信呢! 遂又是道歉,又是自我谴责,又是三请四请说尽好话,陆安才好似看到了他的诚意:“既然这样,我就教你一教——这地礼很简单,只需要你找一块短期内无人行过祭拜的土地,匍匐在地,诚心祷告,便可将自己的话语传达给地母。祷告所用话语无需太繁杂,地母仁慈,直说求祂多赐鲜鱼便可。” 公子哥大喜过望,又要掏钱,被陆安拒绝了。毕竟她只想出口气,不是想借此敛财。 ——反正还有玉佩() 待陆安几人离开后,公子哥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块自己眼里的风水宝地,匍匐在地,诚心祷告,祷告完后,迅速下竿,等待大鱼上钩。 一个时辰没有鱼,公子哥面露疑惑之色。 两个时辰没有鱼,公子哥疑心自己是不是做的仪式不到位,匍匐祷告的时间太短了。于是又行了一次地礼。 三个时辰没有鱼,公子哥站起身,揉了揉快坐僵了的小腿。 四个时辰…… 公子哥悟了—— “陆、安!!!” “你骗我!!!” 公子哥的暴怒并不能隔着空间传达给陆安,她和应劭之、应益之二人换了个地方快乐地玩了一下午后,便得知:“你们要离开均州了?” “对。”应劭之依依不舍:“我也不想那么快走,可家中实在有事。我归家后会寄信给你,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回信啊!” 陆安点点头。 应劭之又从怀里掏出了那柄价值三千两银子的裁纸刀,递给陆安,认真道:“九思,愿以此物见证我们的情谊。” 陆安也想送点什么。但她身上唯一特殊的可能就只有那点白磷了。真送给应劭之,对方一个操作不当,她怕今天送完,明天就得去应家吃席。 陆安略作思索,拿出一支笔,那笔笔毛粗糙有叉,笔杆破旧,她在应劭之的视线下,认真地说:“此物是我被流放后,用的第一支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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