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池,大抢三天好不好啊?” 众人互相看了看,觉得这还差不多,比跟沈琤硬拼送命前。 “清君侧——清君侧——” 高岭枚擦掉额头的冷汗还有眼角的眼泪,大声宣布:“现在就拔营回去清君侧!好了,都散了吧,都回去整备行装,连夜出发。” 见黑压压的人群渐渐散了,高岭枚回到破损不堪的帐内,双腿还在发抖,好险好险,差点被这些丘八干掉。 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军师,小声靠上来道:“大人,不如现在就给沈琤休书一封,说咱们愿意替他效力。如果咱们就这样杀回去,沈琤不明所以,追上来再把咱们给打了,岂不是糟了。” “你、你你、你说的有道理,快写快写。” “是。” 高岭枚喘了一会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嚷嚷个不停,叫的最欢的哪几个士兵是哪个营的?怎么很面生?” 军士看这会四下无人,小声道:“小人也觉得面生的很,口音也怪怪的,似乎不是咱们的人,搞不好是沈琤的人,只是刚才情急,没人注意。” 高岭枚恨的咬牙,但也没办法,哗变已经发生,也承诺杀回去,不投沈琤是不可能了:“算了算了,爱谁谁吧,写信写信。” 高岭枚盖上自己的印信,派了个骑兵去沈琤营中送信。 沈琤接到信,忍不住当着其他几路节度使的面抖了抖,显摆了一圈:“看到没,阳石节度使愿意替我们做马前卒了。” “大人真是足智多谋!居然能暗中策动他们哗营。” “哪里的话,也多亏众将领骁勇善战逼的他山穷水尽,那些士兵才会觉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兵变。” “便宜这高岭枚了,他杀回去便会将功抵罪了。” “这样不好吗?谁打进蜀地杀了肃王等一干皇亲国戚,谁想惹一身骚,哪天皇帝突然觉得他这叔叔没那么可恶,记恨上杀他的人,岂不是很麻烦。”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皇帝后悔了又能怎么样? 这个顾忌只有沈琤有,万一暮婵觉得她皇叔一家还不错,不待见他的杀戮行为不就糟了。 所以逼的高岭枚反攻回去是最好的。 “回信告诉高岭枚,如果能以一己之力铲除囚禁皇帝的奸佞,必然是大功一件,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高岭枚在返回去的路上接到了沈琤的来信,吃了定心丸,战斗水平亦有所提高,加之守卫蜀地禁军全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叫他打的大败,将被肃王囚禁的皇帝救了出来。 皇帝表示:高爱卿你来的太及时了,肃王和死太监要废了朕,快替朕将他们都除掉。 高岭枚仅仅犹豫了一下就下手了,甚至一不做二不休,不仅是肃王,连留守在蜀地的官员中与自己不睦的人,全都灭了个干干净净。 可谓双手沾满了鲜血。 — 才下过一场春雨,水坑中的积水倒映着蓝湛湛的天空。 突然一个马蹄踏进水坑,溅起数道水痕,撞碎了倒影。 “停——”沈琤骑在黝黑发亮的骏马上,对身后的队伍做出了停止的动作。听他的号令,身后的队伍也都停下来。 不远处的车队,越来越多的部分出现在地平线上,一点点变大。 沈琤看清行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精瘦的身着戎装的男子,骑着一匹白马,应该就是高岭枚了。 见高岭枚下马,沈琤才下马走了过去:“高大人。” 高岭枚忙道:“卑职哪敢在将军面前妄称大人,折煞小人了。” 沈琤没有反驳他的谦虚,毕竟已经当做自家下属看了:“皇上呢?” “在队伍中间的马车内。” 沈琤望去队伍绵延数理,回去骑上马由人领着才到了皇帝才车马跟前。 “臣定北节度使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于车辇中伸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撩起车帘,有气无力的道:“沈将军快平身,你救驾有功,不必多礼。” “是,谢陛下。”沈琤起身立于车前,道:“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皇帝挤出笑容:“爱卿何出此言,幸亏有你力挽乾坤,否则朕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呢。朕不仅不会降你的罪,还会大大褒奖你。朕都想好了,封你为‘忠勇平难功臣’,加封检校司空、忠勇侯。”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继续道:“朕不可能面面俱到,还有谁有功,爱卿只管拟奏一份名单上报,朕都会嘉奖。”现在正值危急时刻,需要广施恩德,皇帝都想好了,就是沈琤把做饭的火夫都报上来,也一律嘉奖。 “是。” 皇帝此时伸出手朝沈琤招揽般的道:“沈将军不如和朕同乘一车,共同前往下个城池。” 岂敢与天子同车,沈琤不知道这是皇帝的善意还是试探,想了下,他不至于有胆子试探自己,应该是善意:“臣万死不敢。” 皇帝虚弱的笑了笑:“那朕也不强求了,朕先休息了,晚些再与爱卿说话。” “臣告退。” 沈琤转身回到马上,去往队伍最前了。 等沈琤走了,这时骑马伴随在皇帝旁边的贴身太监赵甫,见左右都是自己人,对皇帝道:“皇上,您是天下之主,对他未免太客气了。” 他作为太监督军一直控制着禁军,后来在蜀地被其他太监夺了权,现在造反的太监被杀光了,他这个忠心的太监重新夺回了大权,虽然被高岭枚打了个七零八落,但收拾收拾也是一支军队。 “还没回京城,客气些总没错的。”皇帝也看出来了,那支破禁军不顶事,也幸好不顶事,否则肃王就成了,也就没自己今日了。 赵甫啧了一声,探头瞅了眼行在最前面的沈琤,这家伙年纪轻轻,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爹留下的底子厚,否则他也成不了事。 自己就是没有一支好军队,有的话,比这厮不知厉害多少。 竟然还敢自称诸道兵马元帅,分明也是想造反。 这般想着,不仅又哼了哼。 — 皇帝终于回京了,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没有亡国,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中兴的可能。 随着皇帝归来的还有大批望族,萧条的京城,一下子就热闹繁华了起来。 全国的工匠都往京城赶,忙着给勋贵们修缮屋舍,猛赚一笔。 皇帝为人厚道,这点沈琤很清楚,上辈子他死了,皇帝甚至想给他谥号,就凭这点就强过许多人了。 这次收复京城,铲除了谋反的肃王一派,皇帝更是不吝啬赏赐。 先是发布诏书封他为忠勇平难功臣,校佥司空、一路封到忠勇侯。 跟着沈琤一起发兵蜀地的节度使,封! 沈琤各属下,封! 几乎人人都有封赏,虽然多是虚职,可说出去也好听,纷纷赶制牌匾送回老家,吩咐爹娘悬挂在大厅长脸面。 回到京城的皇帝,如鱼得水,很快就又恢复了“昏君”的本来面目,比如“奢侈”,借着各位节度使在京城时,大摆筵席,彻夜痛饮,宫中灯火通明,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嵘王一家也在受邀之列,但嵘王根本没脸进宫,虽然在外界看来他杀了自己谋反的侄子,和反贼划清了界限,皇上也嘉奖了他。 但他知道,这都是沈琤的功劳,跟自己半点关系没有,所以一听宫内有邀请,立即蒙了脑袋,在床上缩了起来。 暮婵进宫与亲戚们见了面,但女眷们见面多是哭哭啼啼,谁谁谁死了在路上,谁谁谁因为牵扯谋反被诛杀了,暮婵不喜欢那氛围,去了几次,便也不多不去了。 这日,春风和煦,暮婵换了薄衫来见父王,见他还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让姨娘们都下去后,道:“父王,您到底怎么了?太后问过您好几次了,他老人家说了,您再不进宫,她可就来看您了,您愿意她老人家那么折腾吗?” 肃王、嵘王还有当今圣上的父皇都是太皇太后所出。 肃王因为谋反,一门全被杀了,先皇又驾崩了,如今太皇太后只剩嵘王一个嫡出儿子在世,自然最为牵挂。 嵘王听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是没脸进宫去。” “我知道……”暮婵的眉眼不禁露出哀愁的神色:“我都听说了,可是皇叔谋反,被诛杀也是没办法的事,您为了保全自家杀了堂哥,并不能怪您啊,您就想开些宽慰一点吧。” “其实……”嵘王欲言又止:“……唉,算了,我是认命了……” 这时就听外面通传说:“王爷,卢丞相求见。” 暮婵一听来了外客,就要回避,嵘王则道:“唉,卢丞相又不是外人,你小时候他还常抱着你呢,唉,他那个孙子卢三郎真是……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纵然不能对外说,但嵘王还是要大声在内心喊,卢三郎卢策海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婿! 暮婵听父亲一句话竟连叹了三声,不由得担心起来,心说还是在一旁看着他好了。 卢丞相不是外人,嵘王也就不客套了,直接命仆人把卢丞相带到自己病榻前。 暮婵发现除了卢丞相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老臣见过王爷,郡主。”卢丞相先道,然后吩咐身边的男子道:“策海,快给王爷和郡主请安。” “臣卢策海见过王爷,郡主……” 暮婵想起来了,这不是和自己一起在卢丞相女婿家被大鹅追赶的小伙伴么,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年纪大了就再没见过了,原来他现在长这样了,日子过的可真快。 嵘王吩咐丫鬟道:“快看座!” 暮婵见卢丞相年纪大了,客气道:“丞相慢些。” 卢丞相早已知道郡主嫁给沈琤这个悲痛的消息,看她的目光中带着怜悯:“郡主客气了。” 嵘王叹道:“卢相不是外人,不必拘谨,本王最近抱恙不方便起身接待,希望你不要在意。” “臣知道……肃王一事确实……唉……” “卢相一直随陛下在蜀地,不知肃王府还有没有活口?”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也希望能有个后。 卢丞相摇头:“据臣所知,无一活口,全是阳石节度使高岭枚受沈琤指使做下的!”沈琤现在极有名,有名到可以不提是哪里节度使了,一提他的大名,全知道。 这暮婵就不爱听了,实事求是的纠正:“分明是高岭枚受皇帝的命令,当时琤……沈大人不在蜀地,肃王一事不该算在他头上。” 嵘王一听,发现女儿最近又长进了,不仅在家人面前,连在外人面前都掩盖不住的想替沈琤开脱了,不仅觉得悲从中来,眼泪涌出眼眶,捂着脸吸了吸鼻水。 “父王……突然鼻塞……风寒的症状罢了……”嵘王坚强的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暮婵只好跪安,走到门口,突然觉得似乎身后视线,回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卢策海扭头回去,两人刚好目光擦过。 她皱了皱眉毛,出了门。 等她走了,嵘王揉去眼泪,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卢丞相强颜欢笑:“小女不懂事,见笑了。” 卢丞相尴尬的道:“确实没想到郡主会替沈琤说话……” “本王也不想,可没办法。”嵘王一副认命般的看:“本王也懒得理了,沈琤此番回京免不了向皇上求赐婚,一旦圣旨下来,任驷马也追不回了。暮婵就要跟那家伙回定北的苦寒之地了,本王这辈子怕是再见不到她了……” “可是……”卢策海似乎有话要说。 嵘王摇头:“别给本王出主意了,本王不想再和他斗了,怕了他了。” 第一次搞阴谋,想了一晚上才露个枝丫就被破解了,还有上次,赔上侄子也不过撑了几天罢了。 “殿下,不是出主意,而是我觉得郡主此次并非就会和沈琤离开。据我所致,沈琤孝期还未满三年,不能婚嫁,而且郡主出嫁需要置办嫁妆,怎么也要有一年的时间。”卢策海也是实话实说。 “是吗?”嵘王只知道沈琤他爹死了,却没注意什么时候死的,况且沈琤本人也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以为早满三年了。 卢策海肯定的道:“不会错的。” “好好好!太好了!”又能把女儿多留在身边一年了,嵘王激动的下地,重重的拍了拍卢策海的肩膀:“本王真要好好谢谢你。” 这可不是阴谋诡计了,且看沈琤这次还能怎么办?! 他顿时觉得身轻如燕,活动了下筋骨:“本王全好了,好了!本王这就进宫,你们要不要进宫,随本王同去如何?” 卢丞相和卢策海见嵘王这般,面面相觑,摇摇头:“此番是来探望殿下,您无事,臣等便告辞了。” “那改日本王一定去府上拜访,慢走。” 卢丞相和卢策海一出嵘王府的门,等着上轿的时候,卢丞相皱眉道:“你何必多事,你不说的话也总有人说。” 卢策海面无表情的道:“就因为人人都不想多事,所以如今天下才有这许多事。”说罢,低头进了轿子,将祖父气的吹胡子瞪眼。 — 沈琤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不仅要在宫内应付各种酒筵,还要在军营内犒赏将士,每天过的颠三倒,常常一睁眼四周黑漆漆一片,不知是入夜了还是要天明了。想去找暮婵,半夜又不好打扰,白天各路人马又都缠着他。 醉生梦死的过了几天,一直不得闲去找暮婵。 这一日,在皇家艮岳内又是一场酒筵,这一次皇帝把在蜀地搜罗的美女慷慨的赏赐给各位节度使,有人喜欢,有人鄙弃,但都收下了,只有沈琤直接拒绝了。 皇帝愣了下,便哈哈笑道:“瞧朕,明知道沈爱卿对朕的堂妹一往情深,又岂会看上这等胭脂俗粉呢,是朕的罪责,朕自罚三杯!” 沈琤却不想笑,原因很简单,皇帝明明答应一回京就赐婚,结果好几日日过去了,别的赏赐都发了诏书,只有这件事迟迟没有动静。按照道理,暮婵不过是个郡主,皇帝有堂妹数个,犯不着珍惜这一个,况且别的赏赐,每个都比这个重要。 为什么偏偏压着这个不放。 酒过三巡,皇帝起身去更衣,沈琤也离席去透透气。 他酒量再好也招架不住整日这么喝,只盼着快点结束京城事务,带着娘子回藩镇定北去。 春风和煦,沈琤追随着风,脚步往树荫多的地方走去。 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追上他,喊道:“侯爷,您留步,咱家有话跟您说——” 沈琤心说跟谁说话呢,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有个爵位在身,应该是叫自己,回头见是个老太监,沈琤认得,这位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赵甫,身为唯一没有参与肃王谋反一案的宦官,可谓难能可贵。 据说和皇帝被肃王囚禁时,是他每日身前身后的伺候着皇帝,同甘共苦,而不是选择和同类一起为祸。 虽然如此,沈琤对他的出现颇为意外,因为上一世的沈琤才懒得分清什么好阉人坏阉人,下令阉人一律处死,所以这位赵甫也没活成。这一次由高岭枚下手,高岭枚这人只精挑细选和自己有仇怨的,处置仔细,有些人就活了下来。 不过也有个坏处,沈琤上辈子把阉人都处死了,一夜之间铲除了朝廷的祸害之一阉党。 这一次,赵甫活着,就意味阉党后继有人,可以继续蹦跶。 “赵公公何事?” 赵甫脸上的粉擦的厚,大概是岁数上去了想掩饰一下岁月的痕迹,一笑,粉掉了碎末:“侯爷……老奴知道您在担忧什么。” “哦?”沈琤挑眉:“不如说来听听。” “其实是这样,是皇上不方便说,让老奴才递话,皇上不是不想下旨赐婚,只是……” “只是什么?”沈琤不耐烦的道。 “只是您自己想想,似乎您身上不太方便,昨天嵘王进宫和皇上讨论,皇上才惊觉,幸好没有发布圣旨,否则就要贻笑天下了。” “我身上不方便?”沈琤就记得他上一世向暮婵求|欢,她十有九次说身上来月信了不方便,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冒昧问一句,令尊离世距今多久了?” “干什么,想下去陪他啊?”沈琤哼道,说完,猛地怔住了,可不是么,按照现在的时间,他爹离世不足三年。 之前娄庆业找他麻烦的时候,明明就有他孝期在身的原因。 但他后来太忙又是收复京城又是打肃王的,加上真实的感觉里,他爹已然故去多年,所以他早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重生之后,竟然连老爹到底死了几年都忘记了,唉,希望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不要怪自己。 赵甫抿了抿嘴唇:“老奴不是这个意思,是说……” “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沈琤心情登时晦暗下来。 “所以皇上特意派老奴前来说明,只要一过明年夏天,您孝期一过,立即下旨赐婚。”赵甫笑道:“再说,郡主不也得准备嫁妆么,这一年时间不多。” 沈琤心烦的摆手:“好了,我知道了。” 如此看,上一世皇帝把全家灭门的郡主嫁给自己这个孝期在身的人,也是暗戳戳藏有恶意。 只是这一次,有嵘王出来挑明,皇上不好继续下旨赐婚给他沈琤招骂。 不过,他前一世孝期娶亲,也没听见有人骂他。 赵甫赔笑道:“当然了,天下人不敢说您的不是,但是嵘王那里怕是不好过,皇上就这么一个亲皇叔了……” 知道了,是骂了,只是没敢让他听见。沈琤不怕骂,但总不能再拖暮婵下水,冷淡的瞥了赵甫一眼:“你回去跟皇上说,婚姻嫁娶自然要合‘礼’,我都懂,那就明年夏天再请他下旨了。”说完心情郁闷的继续朝前去散心了。 春风徐徐,沈琤一路走着,忽然看到一处殿宇前的桃花树荫下,搭了一个秋千,暮婵坐在上面乘凉。 身后的丫鬟轻推她的后背,让她游荡开去。 风吹动襦裙,勾勒出她双腿修长的曲线,这些都碍不着她游玩的性子,似乎非常喜欢风过耳际的感觉,坐在上面轻笑。 她的衣袂随着她身影的迎风飞扬,像是下凡的仙子一般。 沈琤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倩影,一刻也不离开。 他恍惚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但不是发生在温暖和煦的仲春,而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初春时节。 沈琤悄步走过去,示意丫鬟让开,然后突然轻轻捂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她本来是想喊的,但听到他的声音便不叫了,而是惊恐的道:“不知道,你快放开我!” 沈琤有些扫兴,怎么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只好松开手:“是我。” 她立即站起来,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半晌才哼道:“嘁,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沈侯爷呀。”坐回秋千上,手抓下一朵轻薄如绢绡的花瓣,在手里把玩。 “我不仅是定北节度使、忠勇侯,还是安宜郡主的郡马,你说对不对?” 暮婵没忍住,笑了出来,全破了功,把花扔在地上:“本来想绷着脸不认你的,可谁让你……唉,还挺讨人喜欢的,算了,不生你的气了。” 沈琤故作惊慌的道:“我怎么了就生我的气?” “因为你坏呀。回到京城也不来看我,就知道陪着皇上,你去跟皇帝过日子吧。”暮婵故意气哼哼的道。 沈琤从后面拉住秋千的绳索,俯身在她耳边笑道:“可是皇上也不能给我生孩子,我跟他过什么。” 暮婵忍住笑,道:“我也不跟你过,你是坏人,你什么事都瞒着我。” 沈琤瞒着的事情多了,不知是哪一家,装傻充愣:“我哪里瞒过你。” “……李睿文是你杀的吧?”当暮婵看到父亲将堂哥的首级交出去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父亲断不可能有大义灭亲的魄力。 沈琤一怔,还在装傻:“他是谁?” “我父王说他在年前进京劝他谋反,他当机立断将他杀了,誓与反贼不两立,可我怎么看,怎么像出自你之手。” 沈琤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杀他?你太小看你父王的城府了,他之前给你定下婚事,你不也不信么,结果怎么样?你父王可是敢暗中勾结节度使的人,杀伐果断的当即斩掉个把反贼岂在话下。” 暮婵似乎被他说动了,毕竟父王承认是他做的,而沈琤又反驳:“幸好不是你,否则感觉怪怪的……毕竟我们小时候也常碰面的……” 幸好幸好,让高岭枚这个替死鬼代替自己去做双手沾满鲜血的事情了:“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在等我吧?” 暮婵吐了半截舌头,做了个鬼脸:“谁在等你,我和母妃婶婶姑姑们一起在艮岳里面骑马,她们谈起蜀地的旧事又开始哭哭啼啼,我就到这儿来了。你看,我的马在吃草呢。” 本朝尚武,连女子也能骑马打马球,所以春日骑马在皇家园林内赏游很是寻常。 沈琤瞅了眼,见一匹枣红色的果下马正在不远处的殿前猛嚼一株花:“……” 暮婵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吩咐丫鬟将马牵了回来,气道:“不听话,以后不骑你了!”训完马,发现沈琤抱着肩膀在笑看她,暮婵有些不好意思,便岔开话题:“……你这次又立了大功,到了履行诺言的时候了,你跟皇上开口了吗?” 沈琤明知故问:“什么诺言?” “当然是赐婚的事!”风吹来,勾勒出她薄衫下的窈窕身段。 他看在眼里,正好酒劲上来,胆子也大了。 眼下正是撩拨她的好机会,击碎英雄的幻觉,做个原原本本的沈琤,于是挑起她的下巴,双目迷离的调|戏道:“瞧你春|心萌动,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跟你相公洞房?别急别急,你相公这辈子就是你的。” 暮婵打开他的手,蛾眉倒竖的噘嘴道:“你别没个正经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儿,别太过分。” 沈琤叹气,揽住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喜欢大英雄,可是英雄又不能跟你……”剩下几句怕丫鬟听见,便耳语了。 暮婵听完,扬鞭子就要打他:“你还真敢说!” “你还咬我耳朵呢,我才说两句话你就受不了了,我真冤枉。” “又是这件事,就知道你觉得我弄疼你了,耿耿于怀,来,你也咬我一下就好了,都好几个月了,你还记仇呢,小气!”暮婵单知道亵衣覆盖的地方涉及不好的事,不知道外露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上次按照嫂子告诉她的做,结果把他咬跑了,更加坚定了她的看法。 暮婵用小指将碎发勾到耳后,露出右耳来:“你咬我一下好了。” 天降喜讯,平日摸一爪子都提心吊胆,竟然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摸了摸鼻尖:“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琤强按捺住心里的一阵阵悸动,轻轻沿着她的耳廓吻着,然后衔住她的耳垂轻咬了下。 她推开他:“好痒。”便双手捂着脸,背着他转过了身子。 沈琤在她身后追着她问:“怎么样,知道我什么感觉了吧?干嘛捂脸?” 暮婵被逼急了,手里拿着马鞭扬起来要打他:“讨厌!” 他连连后退,躲着她的进攻,忽然想了一个主意,不如他假装跌倒,然后她就会绊倒,进而跌在自己在身上。 说做就做,沈琤一个假摔,便坐在了地上,等着她跌下来。 暮婵眼瞧身子不稳,眼看她就要入怀,突然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郡主——郡主——王妃好找您——让您赶紧过去呢——” 她脚下止步,回身去看,竟然就这么稳住了没有跌倒。 沈琤愿望落空,恨的捶地:“岳母叫你了,你快回去吧,别叫她着急了。”说着站起来,为她牵过马:“来吧,上去。” 暮婵为难的道:“没有上马石,我上不去,你帮我一把。” 沈琤便单膝跪下,拍拍自己的大腿和肩膀:“踩这儿,两步就上去了。” 她犯难了:“不行,还是让丫鬟来吧。” 沈琤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还能让你踩坏了不成,快点吧。” 暮婵不得已,只好踩了上去,待上了马,她关心的问:“没踩疼你吧?” “那你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揉揉。” 暮婵抿嘴笑,轻轻点了点头,勒起缰绳让马行了出去,她不时回头朝沈琤招招手:“有时间就来府里。” “准去看你” 沈琤站在原地,直到暮婵的身影消失了,他仍抱着肩膀在总结经验。 撩拨得掌握个度,不超过那个度,她就会很温柔,超过了就会暴躁,甚至会打人。 嗯……得继续琢磨。 沈琤不知道在远处的石桥上有一个人一直在观察他。 从刚才开始,赵甫就一直在关注他的行动,他相信沈琤在酒筵上的表现都是伪装的,只有私下里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沈琤分明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女子拿个马鞭就能将他打倒,性格也温吞,黏黏搭搭的,全不似杀伐果断之辈。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是因为他爹留下了个好军队给他。他这样软绵绵的性子,一遇到危险定会六神无主,应该让皇上宽心了,只消准备一个鸿门宴,就能将他除掉。哼,去阎王殿做你的诸道兵马元帅吧。” 第21章 皇上从艮岳回来, 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蓬莱殿, 他从蜀地回来后,鲜少临幸妃嫔们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朕看开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皇后贵妃也一样! 在被肃王囚禁的时候, 这些女人表面上说他和共患难, 其实都在背地里暗中联合娘家, 希望能够在他被废黜后, 依然保全自身。 他算是悟到了一个道理:要及时行乐,尤其是做皇帝, 谁也靠不住, 只有享受到的才是自己的。 皇帝由宫人搀扶进内殿, 赵甫端上来一碗醒酒汤:“陛下,您快喝了吧。” “朕没醉……”皇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朕清醒的很, 普天之下只有你最忠心。” 断定自己是忠臣,皇帝看来是真没醉, 没醉的话该说重要的事情,赵甫低声道:“皇上,老奴今日看那沈琤优柔寡断,没什么了得,不如趁这几日宴饮,他放松警惕,咱们……” 皇帝轻扶着汤碗,喝了一口, 口中含糊的道:“咱们什么?” “摆个鸿门宴,杀了他!” “噗——咳!咳!”皇帝这次是彻底清醒了,推开宫人递来的帕子,胆寒的道:“万万不可!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他也是血肉之躯,不信不怕□□刀剑,如今他的大部分军力都在城外驻扎,城内只有五百亲军,他若是回了定北,咱们这辈子都别想再有这样除掉他的好机会了。” “不行!”皇帝一口回绝:“现在毒杀他或许有可能成功,但你想过没有,他死了,定北军群龙无首打进京城,不知会做出什么来。”杀了他给沈琤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真没法收拾了。 “可他不死,必成大患。现在北方的节度使都惧怕他尊崇他,就怕他越发嚣张,皇上,他成了天下之主,您怎么办呢?”赵甫说着就要掉泪:“他死了,群龙无首,也好过现在他形成一股大势啊。” 皇帝不这么看:“他是救驾功臣又是郡马,只要好好拉拢,他怎么会谋反?好好安抚他,让他慢慢老死就是了。” 赵甫差点哭出来,皇帝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沈琤才二十一岁,等着他老死? 皇帝想很简单,等他自己驾崩了哪怕天下大乱,反正别在他活着的时候再动乱了:“才回京城,不宜生事,稍安勿躁,朕再留他几日,就让他回到驻地去,各路指挥使散去,又可安享太平了。对了,你今天跟他说赐婚一事,他怎么回答的?” 赵甫想了想:“他就说知道了,没说别的。” 皇帝担心的道:“态度越是轻描淡写越是不妙啊,那他就是不满了。朕就说,他喜欢安宜郡主,就直接让他们成婚,然后赶紧回定北去。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叔都非得劝朕,让朕借口沈琤有孝期拖着他。说我已经下旨将滦临节度使娄合安定为反贼了,沈琤这次回去免不了和他一战,万一他不敌娄合安战死了,郡主也好再嫁。” 不相信奇迹,奇迹永远不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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