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嗯……” “昨晚刚派人去查,最快也要三五天才有消息。” 慢着,这么说,你不会三五日后再想见我吧,那可不行。 沈琤郑重道:“不过,稍有常识的人,也知道打探消息需要三五天。所以,你今日把我叫来,想必有别的事情相问,王爷的事情应该不过是借口。” 暮婵有点慌,她总不好承认自己真的只是想问父王的事,如果那样,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不具备常识了么。 沈琤声音沉稳的道:“我正在整顿军纪,听说郡主召见,飞奔而来,郡主,有事,请直说吧。” 暮婵隔着珠帘,影影绰绰间果见他一身戎装。 坏了,坏了,人家正在干正事,自己没事把人家叫来,要是说没重要的事儿,这不是戏耍人么,请神容易送神难。 “啊——其实我想——设宴款待你,承蒙照顾,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正中沈琤下怀,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良久,喜悦的劲头差不多压下去了,才装作寻常的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随便吃一口就是了。”见她没反驳“一家人”的提法,暗自又高兴了一会。 第5章 娘子宴请他,应该是月下幽静,熏香燃烛,一壶清酒,美人作陪,耳鬓厮磨才对。 美滋滋的期待起来。 天不遂人愿,等待期间便有当地官员和富绅也邀请他赴宴,日子也选在同一天。 沈琤一口回绝,免了。 消息放出去不久,郡主那边就派人来送信儿说:事关城池稳定,正事不宜推迟,我的宴请后延吧。 她都这么说了,不去办正事显得他为人荒唐。但后延这事就算了,一改口,不知道延到哪年哪月了。 沈琤表示不用了,我吃完酒就去找你,就当天。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沈琤叫鲁子安在外面守着,一脚迈进约定的水榭,见到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数个脑满肠肥,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别说笑容了,简直想杀人。 “将军肯屈尊降贵,接见我等,实在是我等三生的荣幸。”为首的络腮胡子先站起来,恭敬的抱拳:“小人柘州刺史陈兴之弟陈实,将军斩杀逆贼高开元,替我兄长报了仇,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说到这里,撩开衣摆,双膝跪在沈琤面前叩拜:“请受小人一拜。” 随陈实来的城内勋贵富绅,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一片。 沈琤历来骄纵,率先走到上位坐好,漫不经心的道:“我为国杀敌,并非为了你的兄长,不必拜我。” “要拜要拜的,要不是将军神兵天降,这柘州城不知还要在高开元这逆贼手中多久,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今城内秩序井然,外逃的百姓归家,全赖将军的恩赐!昨日将军释放妇孺,斩杀违反军纪的施华茂,军纪严明,乃是柘州百姓之幸——上苍眷顾柘州,派将军来此——” 沈琤听的马屁多了,这点功夫不足以让他动容。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骂道,你们这帮贪生怕死的劣绅,想必知道高开元来了,连夜出逃到了,不想前方的道路被叛军堵塞,无法前行,没办法又退回柘州城。刺史陈兴被高开元所杀,是因为职责所在,就算逃了一时,等大乱过去也要被清算,没法子彻底跑路罢了。 “将军乃是小人们的再生父母——” 沈琤勾起嘴唇,似笑非笑。高开元是彻底的反贼,进城就是先抢富户,节度使好歹是名义上的国家将领,虽然也偶尔纵兵抢夺,但藩镇有自己的军费财政运转,不是逼急了,倒也不会动地方的富商权贵。所以,这帮人恭维自己还说得过去。 “你们也知道,柘州城刚从逆贼手中夺回,府库空虚……”沈琤扫了眼桌上的美味佳肴:“为什么还要铺张浪费,这笔银钱省下来,接济百姓不好吗?” “不不不不——您误会了,这些菜肴,是小人在乡下的亲戚送来的,都是自家的物件,本不花钱,厨子也是自家的。”陈实笑的脸都僵了:“小人们其实是不敢惊动将军的,是小人家有个妇人被挑去伺候郡主,听闻大人今夜有空,慌忙间置办了一些简单的菜肴,希望将军不要嫌弃,小人们聊表心意,并非劳民伤财。” 果然是走了郡主的门路,要不然哪知道他今夜有空。 “爱惜民力”的表演完了,沈琤道:“既然如此,各位都起来吧。” 陈实大喜过望,刚一站起来,就上前给沈琤斟酒,放下酒壶后,一拍脑袋:“瞧我这人,我这种糙汉子作陪有什么趣,来人,弹个小曲给大人助兴。”不管做什么,终极目的都是为了哄沈琤高兴。 美人到用时,方恨少,各家在府中抓紧搜刮了几番,精挑出十来个姿容身段都过得去的女子。 料想沈琤外出征战没带女人,憋了这么久,说不定看母马都格外迷人,应该不会太挑剔。 陈实话音一落,进来数个妙龄女子,为首的是陈实的庶女,昨夜他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夜,才说动女儿。 陈氏之女要以身奉贼,流了一夜的眼泪。 但此时见上座的是一个剑眉星目,英姿不凡的少将军,心里不仅没那么反感了,两颊甚至微微发热。 陈实朝女儿飞去一个眼神。 陈氏女抱着琵琶轻声道:“献丑了。” 呦呵,给老子设套是不是?你叫老子的正经娘子怎么看?! 沈琤装作欣赏的听了会,问那陈实:“可都是处子?” “是是是,都是。” “哼,那能有什么意思?!” 陈实一愣,难道节度使的爱好与魏太.祖一致,但不好直接问,捧着酒杯朝其他人使眼色,叫其他人出来圆场。 其他人见陈实都应付不来,全部瑟缩。 就在陈实为难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一沉,见沈琤一只手掌搭在他肩头,唬的他一抖,酒水撒了大半。 “我是个粗人,不像你们读书人文绉绉的,一句话能说明白的话,拐弯抹角说的非常隐晦叫人去猜。我跟你们直说,你们肯拜我沈琤,我沈琤自然也不会薄待几位。只要我在柘州一日,就保你们的府邸不受骚扰,财富毫厘不失!”百般讨好,不就为了这点事吗。 “谢……谢将军!”陈实等人一听,喜不自胜,起身再拜。 “如今郡主在柘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一刻都不可怠慢,凡事要以皇室为尊,有什么想孝敬的能孝敬的,都要留给郡主殿下。” 这很不正常。陈实应着:“是是,都照将军的吩咐。”但心里纳罕,沈琤居然能说出皇室为尊这种话?以前只以为沈琤和其他几个藩镇节度使一样,骄横跋扈,目中无人,胸无点墨。加之他年纪轻轻,想必更加恣意妄为,不成想此人颇有些城府。真尊皇室也好,假尊皇室也罢,至少面子做足了。 “都听大人的吩咐。”陈实一挥手:“再端些好酒来!” 这时施施然走进来几个侍女,姿色远不及在厅中弹琵琶的女子,叫人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突然,本该守在门口的鲁子安闯了进来,大喊:“大人,此人有可疑!” 此言一出,便有一侍女袖中寒光一闪,直奔沈琤而来。沈琤上一世就因为有人行刺,导致失去了暮婵,此刻一见有人行刺,登时窜起一股火气,众人本能的都是躲避,只有他反倒一脚踹翻桌子,迎面那行刺的侍女而去。 侍女见他没躲,先是一愣,继而喊道:“沈贼受死罢。” “是男人——哎呀——是男人假扮的——”陈实大喊,赶紧把女儿拉到自己身旁,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沈琤今日赴宴没戴佩刀,但即使赤手空拳,对付一个刺客仍绰绰有余。 面对攻击,侧身一躲,顺势抓住对方手臂,反骨节方向一折,就听咔嚓一声,刺客一条胳膊已经废了。 沈琤余怒未消,横起一脚,又将人踢飞数丈。 鲁子安和其他护卫冲到跟前,将人死死按住。 鲁子安道:“大人,都是属下的错,等这个侍女走过去了,才后知后觉此人有古怪。”沈琤顺手拔出护卫的佩刀,二话不说先将刺客的左边耳朵削了下来:“什么人派你来的?讲了,给你个痛快,否则就一刀一刀剁了你!” 刺客满脸是血,不知是血迷糊了眼睛,还是视死如归,他闭着眼睛,冷笑:“我有负郡主之托。” 郡主竟然雇凶杀人!陈实瞅向其他的富贾们:刚才节度使大人还在说要以皇室为尊哪,怎、怎么就杀人了?郡主死定了死定了。 “胡说八道,我娘子现在还没杀我的理由!” 死寂。 陈实赶紧将视线从其他人那里收回来,低头看地。节度使大人在说什么,娘、娘子?我一定听错了,慢着,难道这就是郡主要杀他的原因?做成夫妻了?不该啊,节度使不是说他喜欢人|妻吗?哎呀,真混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沈琤气急败坏,连踢数脚,将那人踢的口吐鲜血,咳嗽不止:“敢骗你老子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鲁子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劝道:“大人,小心别将人打死了。” “打死他?便宜他了,老子要剐了他下酒!”沈琤厉声吩咐:“去打听一下,郡主现在在哪里?” 陈实咽了下唾沫,指着外面道:“……大人容禀……应该和内人在……凉棚谈话……”沈琤这边和他们喝酒,另一边郡主则与城内的贵妇们相聚。 “那正好!”沈琤大步出门:“捆了他,堵上嘴,随我来。” 等沈琤等人走了,陈实打旮旯爬出来,左看右看,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地:“女儿,你没事吧?” “你呀你呀,怎么能告诉郡主在哪里呢?节度使大人这、这是去质问了,万一、万一……”一个富绅埋怨道:“那可怎么办啊?” “不告诉,他也能打听到啊,回头来再怪罪咱们知情不报,岂不是比现在还惨?” “惨?刺客都混进来了,还想活吗?朝廷派到藩镇的钦差都死于他们父子之手,前几天才杀了不守军法的司马,咱们的脑袋比他们更贵吗?” 陈实朝女儿哭道:“你快些回家告诉夫人,收拾包裹连夜逃吧,千万别回来了——” 陈氏女不敢耽搁,向外跑去,不多时折返:“园子前后都被护兵守住了,出不去。”众人一听,只感觉大限将至,哭成一片。 — 暮婵正和陈夫人等人在凉棚中聊天,突然见一队护卫先冲了进来,接着撞进来一个人,咋一看是女人,仔细一瞧,确实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啊——”有妇人惊声尖叫,连带着本来不想叫的也跟着叫起来,叫声一片,此起彼伏。 “都押出去!”沈琤吩咐:“鲁子安,你守在门口。” “是!” 颂蕊不想出去,被烟露强拽着出了门。一转眼,就剩沈琤和暮婵两个人了。 暮婵心惊胆颤的道:“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吃完了?他们招待不周吗?” 凉棚内摆设简单,主要是为了纳凉,器具不多,沈琤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隐藏的地方,暂时松了口气。 “让你见一个人。” “这、这人是谁呀?” 沈琤十分生气的告状:“他竟然说,是你派他来行刺我的。” 暮婵脑袋嗡的响了一声,耳鸣不止,待反应过来,赶紧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派人去杀你。”感觉自己解释的力度不够,怕沈琤误会:“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如果沈琤真的认为自己要杀他,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怎么办? 他爹当年就因为嘉清伯拉偏架多说了几句话就把人杀了,他被人行刺还不得血洗柘州? 沈琤本意是来告状的:你看这人多坏,挑拨咱们的关系。 可此时一看娘子的表现,马上意识到自己没解释清楚,忙道:“我知道不是你派的人,你别怕,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挑拨你我关系的恶人。发生这件事,涉及到了你,我亲自来和你说清楚。若是明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我怕你会胡思乱想,以为我会对你不利。” 血淋淋的,暮婵哪敢看,背过身去:“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会说是我派来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侧眼看他:“你有没有受伤啊?” 沈琤第一次得到来自妻子的关心,顿时心花怒放,想拍着胸膛表明自己身体康健,不用担心。但转念一想,不行,那样岂不是错失良机。挺起的胸膛瞬间收了回去,捂着心口,哎呦一声:“你一说,还真疼起来了,刚才被这刺客照着胸口踢了几脚,真疼真疼。” 暮婵一听,他被行刺和自己随意安排宴席有莫大的关系,赶紧扶着他,担心的道:“那你快坐下,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沈琤装作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的样子,慢慢移到椅子前,坐下的瞬间挑眼看那刺客。 那刺客一脸的不忿,仿佛在说究竟谁踢谁啊?是你踢我好不好? 第6章 “你是不是很疼啊,我这就去派人叫大夫过来。” 沈琤多想拍着娘子的手说一句:“有你这么关心我就够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说出口。他轻轻摇头:“正事要紧,还是先审问他吧。” “还是你重要些,这个人什么时候审问都可以的。” 见暮婵眉宇间写满了担心,沈琤非常欣慰,她是在意自己的:“不打紧,我又不是纸糊的,疼归疼,没伤到要害。” “你别强撑。你若是有个闪失,干系可太大了。” 沈琤见气氛正好,装作无心的用自己的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别担心了,我没事。” 暮婵起先盯着他的气色仔细观察,并未注意到他的手,可等了一会,不见他拿开,才发现了蹊跷。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抽出手来:“看来你应该是真没事了。” 他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坐了一会,感觉好多了。”起身拔掉刺客口中的烂布:“你不是说郡主派你来的吗?刚才你也听见了,郡主根本不认识你。” 刺客瞭了眼郡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郡主,你一定要救小人啊——小人所作的一切都是听郡主你的吩咐啊——” 暮婵忙向后退了一步:“你看看你演的多假呀,我真要派你去刺杀节度使,一定会挑选,就算被抓住,也不会供出我的死士。你一张口就让我救你,你应该知道,我坐实谋杀节度使的罪名,更救不了你了。你到底是谁?你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你单枪匹马的行刺,很难成功的,好像故意被抓一样。” 沈琤抬起手,想摸一把蕙质兰心的娘子的小脸一把,但鉴于刚才的“失手”,不敢再轻举妄动,举起的手抓了抓自己后脑,又放下了:“听见了吧,你看看你这么蠢还来行刺,你的主子八成也不是聪明的人,快点招来,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否则……” 刺客被戳穿仍不放弃嘴硬:“郡主——你说沈琤对你无礼,叫我行刺他,还说事成后,回京城后给我五百两黄金,我原本不想干的,可你说我是王府的护卫,不想干也得干,否则回京城叫王爷要我的命。自从沽富镇失散了,我奉王爷的命,一路追随你们,昨天终于和颂蕊见上了一面,她一见面就让我办这件事。郡主,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暮婵气急:“你少胡说,你跟本不是王府的护卫,我根本不认识你!好,你说你是王府的护卫,那王爷长什么样子?” “王爷四十来岁,胖大身材,须髯三寸。” 沈琤见暮婵皱眉,心说竟然说对了,你小子看来有点来头啊:“那好,王爷哪只眼睛有伤疤?”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马上追问:“是啊,我父王最明显的特征,你怎么不说?” “……” 沈琤上去踹在他肩头,将人踢翻:“怎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想左眼、右眼?还是在诈你?我告诉你,嵘王左眼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知道。” 刺客重重咳嗽几声:“……我……我每次都和王爷面向而站……刚才在分别究竟是左眼还是右眼……怕说错了……” 暮婵朝刺客叹气:“节度使骗你的,我父王脸上根本没疤的,你错了。” 刺客不咳嗽了,因为吃不准郡主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突然觉得诬陷一个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道听途说的事情,乍听之下像是真的,但是一旦深入对峙就会原形毕露了。”沈琤冷笑道:“你根本不是王府的护卫,你关于郡主还有王爷的消息,不过是听来的。你听谁说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刺客不吭气,看样子是宁死不屈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怕死,也不怕疼。刚才割你的耳朵,你似乎不痛不痒的。所以,我一定不会杀你!”沈琤撇撇嘴:“这样吧,我就把你阉了,下身赤|裸的倒挂在城门楼上,每个进出柘州城的人都能看见。如果谁认出你来,把消息传回你的家乡,你的父母亲戚脸上也有光。你放心,我手下有骟军马的马夫,手法好的很,保准去的干净。” “沈琤,你!”刺客大惊失色,的确做好了受皮肉之苦的准备,但不成想是那个地方的皮肉。 暮婵看了沈琤一眼,无话可说,沉默了。 你不仅要杀我,还挑拨我和郡主的关系,难道我还把你奉为上宾吗,沈琤说做就做,高喊一声:“来人——” 鲁子安立即带了两个侍卫进来。 “拖下去,把他骟了。” 鲁子安应了声是,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个侍卫便去拽这刺客。 刺客早就知道沈琤这人骄纵荒唐,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觉得透骨的恐惧遍及全身,他可以因为刺杀节度使身死,因为那是荣耀无比的事情,但决不可做阉人,丢显现眼,辱没祖先:“别这样——我、我说——” 沈琤不为所动:“我已经懒得听了。”摆摆手:“拖下去。” 暮婵没有他的城府,着急了:“他都肯说了,就让他说吧,好不好?” 郡主不叫停,沈琤也会把人叫回来的,但有暮婵配合更自然了:“既然郡主开口了,就把人放下,听听他说什么吧。”看了鲁子安一眼,鲁子安会意,丢下人,带着侍卫退了出去。 暮婵劝那刺客:“给你机会,你就快说吧,如果你说得好,他说不定给你个痛快的,就不折磨你了。” 沈琤心中暗自高兴的想:真是心有灵犀,我想说什么全叫你先说了,真是我的好娘子。 刺客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现在只求死个体面,不至于丢祖宗的脸:“……我是娄庆业的人……” 是娄合安的侄子,听说是老对头的人,沈琤警惕了起来:“他有什么计划?” “……他听说郡主被你迎进了府内,料想你……会对郡主无礼,如果刺杀你,再说是郡主指使的,你信了,伤了郡主,滦临和陇宁两个藩镇便将联合兵马讨伐你……并唆使朝廷派兵,一起剿灭你。定北兵强马壮,不能放任你做大,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理由。但这次你孝期未过,如果你真的侮辱了郡主,郡主谴人杀你,你迁怒郡主,伤了她,便有让天下讨伐你的理由了。” 沈琤大怒,难道外界看他就是色急攻心,垂涎郡主美貌的登徒子吗:“凭什么肯定我会对郡主无礼?”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人家要讨伐你么。暮婵欲言又止,看那刺客还说什么。 “郡主有倾城之貌,天下皆知。你又年轻气盛……而且听说你确实对郡主……不规矩!”行刺的计划并非毫无根据。 沈琤冷声问道:“一件件说,我且问你,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城里有官家夫人去寺庙里祈福,稍微打听一下,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刺客亦看不起她们,鄙夷的道:“兵荒马乱,吓破了胆,见了和尚,什么都会说,不想听的都要拽着你说上三天三夜。至于她们从哪里听说的,郡主不如问问自己身边的人。” 暮婵蹙眉,心里有数了,摇头长叹。 沈琤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家伙了,这句话帮了自己的大忙:“好了,我问你,娄庆业本人是不是在柘州城内?”这位娄庆业,沈琤并不陌生,前一世,娄合安要把自己的女儿给他做妾,就是这位娄庆业跑到定北做的说客。 这人身体肥胖,不曾带兵上战场,专门爱在后方耍阴招。 这家伙八成早就蛰伏在了柘州城,见机行事,高开元活着就捣高开元的乱,他沈琤占城就找他的麻烦。 刺客忙道:“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下层死士根本没资格见他,只知道替他办事。我只跟封泉寺的住持联系,他是我的头子!” 这年月,和尚未必是和尚,道士未必是道士,土匪假扮出家人,出家人转行去做土匪的比比皆是:“封泉寺全是你们的人喽?” “我不知道,柘州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去年从滦临到了柘州,一直以给寺庙送柴作掩护,与住持联系,旁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琤大声唤了鲁子安进来:“传我的令,立即封闭关隘道路,你再带一路兵去封泉寺,掘地三尺找一个五短身材,八字胡,四十……啊、不、三十三、四岁,上嘴唇外翻的胖男人。不要因为他是和尚或者避难的流民,就放过他。对了,不管抓没抓到人,把封泉寺的和尚全……抓来!” “是,大人,这个刺客怎么办?” “拖下去,给他个痛快的。”沈琤吩咐道。 刺客松了口气,由着鲁子安押了出去。等人走了,暮婵担心的道:“你杀了他,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我哪有功夫对证,不过是几个臭和尚。也就是现在的我,搁在以前,我早就下令……”不仅把和尚都杀光,还要关闭城门搞肃清,挨家挨户搜查到可疑人员,处死不问。 “以前的你?” 沈琤道:“全因你在我身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大兴杀戮。我倒不怕人说,就怕天下人议论你没有劝谏,不是个好郡主。” 如此赏自己薄面,力争回报一些,暮婵道:“我在你这里,引起了外界许多猜测,滦临和拢宁两个藩镇想拿我做文章,找你的麻烦。不如这样,我想找个时间,我们一起为流民布施粥品,你我不和的流言不攻自破,奇奇怪怪的传闻也就没人信了。而且,人心总要笼络的,做做没坏处的。你意下如何?” 他听罢,眼神锁住她不放,瞬间又移开目光,兀自笑去了。 暮婵纳闷:“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这个计划不好吗?” “不是,我在想你处处为我着想,怕人家找借口杀我,转眼就把如何封堵悠悠之口的方法想出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得什么如此,什么什么何求来着?”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暮婵多少也感受到他鬼主意多,不回答不上钩。 钩太直,娘子没上当,沈琤觉得无趣:“那我只能去问我那几个狗头军师了,就说有一句话,说的是娶到了心上人,整个人就满足,没别的要求了,让他们替我想想是哪一句话。不过,虽然这句话我记不得了,却记得后面的话……有幸得之,珍之惜之,爱之信之。” 信之……今日一事,便如他所言,对自己信赖有加。 暮婵心下一动,他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吧。 她连耳朵也红了,偷偷抬眼瞄他,之前因为害怕和害羞倒不曾仔细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沈琤正目光灼灼的看自己,眉眼饱含笑意,她不禁羞赧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有情况,谁避开目光谁心虚。沈琤故意道歉:“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开心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脸怎么都气红了?” 暮婵一愣,遂即知道他耍自己,又羞又恼。 沈琤忙咧嘴:“完了完了,你这气生的太大了,耳朵都气红了。” 暮婵总不能将耳朵藏起来,略显心虚的道:“是这里太热了,我要出去透透风,大人自便吧。” 大事不妙,得意忘形,调.戏的太过分把人惹生气了。他连忙起身追出去:“我正好也热了。” 暮婵一听,立即转身:“算了,外面也不见得凉快。” 正巧沈琤追了上来,她这一转身,正好撞进了他怀里。 第7章 正常情况下,沈琤都巴不得来点身体接触,眼下“投怀送抱”,立即将两条胳膊搭在她双肩上,环住她,为了表现自己的无辜,口中道:“哎呀,你撞到我刚才的旧伤上了,疼死了疼死了。”说着,身子还往她的方向压去。 暮婵先将他当做真的受伤了看待,一边推他一边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扶你快去歇着吧。”发现推他不动,知道他是故意的了,当真捶了他胸口一下:“是不是这儿疼?” 沈琤见她警觉了,怕收不了场,赶紧自己揉着心口道:“是了,就是这儿。你这一撞一打,我怕是要落病根了。”说着拿眼睛瞟她,就差说出你得负责了。 她努努嘴,似要说什么。 偏这时,就听凉棚外有人报告:“大人,水榭中有人要硬闯出来跳湖自尽,已经被属下们拦住了。” 沈琤这才想起还有陈实那一帮人:“说刺客都招了,跟他们无关,放了他们归家罢。” “是。” 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她清醒也找回来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许多事,你休息罢。” “我哪能休息。鲁子安若是把娄庆业抓回来,我这一夜就别想睡了。”沈琤正想嘱托她早些睡,忽然想到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你之前说过,等我和陈实他们的宴请结束,就来找我。现在我就在这儿,你也不用再找了。” 暮婵记起这个约定,侧身扶额,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琤手脚麻利的从桌上找到没动过的酒杯,摆好两樽,将玉酒壶一撂:“忙了一晚上了,口干舌燥,正好喝上两杯。” 有娘子作陪,千杯不醉。 “你心口不疼了么,能喝酒吗?” 这话听着像关心也像讽刺,沈琤眼珠转了下,决定当关心来听:“疼是疼,但不能浪费你一番美意,你肯略备薄酒招待我,就是疼死我,我也要笑纳。” 毕竟自己承诺的,只能大大方方的履行诺言了。暮婵走到他跟前,纤纤玉指勾起壶柄,琼浆缓缓流淌进酒盏中。这空隙,暮婵感到他的视线,知道他盯着自己看,瞥也不敢瞥他。 沈琤像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一切遂心遂意而又美好的不真实。 他见她赛雪香腮浮着一层红晕,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心下一动,想亲上一口。 沈琤心想,不管了,大不了挨一耳光! 且慢,不行!应该不止挨一耳光那么简单。 正欲行不轨之时,又有人报:“副将庞新杰、行军司马秦飞柏求见。” 想来是他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属下来探望他的安危。 你们不来探望,老子好的很,你们一来,老子就不好了。沈琤握着酒樽,想打人。 暮婵小声道:“不方便的话,我先离开了。” “不行!你这么走出去,一定会撞见他们。这帮人最爱冲动,说不定听到什么风声,说那刺客是你派来的,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直接动手,你千万不能出去。”沈琤一滴酒还没喝进肚子里,岂能这么白白放她走。 暮婵觉得有些道理,毕竟刺客第一次口供说是她派去的,手下的人为给沈琤报仇,什么都做的出来:“那怎么办?我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合适。” “你搬一把椅子坐在屏风后面,脚离地,别叫人从下面看到你的脚。等我和他们说完话,你再出来。”说完,立即取来椅子,拉过墙角的屏风替她遮挡好,叮嘱道:“你别出声。” 暮婵看他,心说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哪点像心口痛? 等她藏好,沈琤放了人进来,大概是见他没有受伤,两位下属都松了一口气。 定北节度使沈家有个弊端,那就是只有沈琤一个独苗。全因为沈琤他爹沈霖早年重要部位受过伤,辛苦耕耘多年才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位还意外坠马而亡。沈霖这人又不愿意收养子,理由是:收什么狗屁养子!好像老子生不出亲儿子一样!导致定北的继承人就剩沈琤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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