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你,一早上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若不是去找你,也不能招惹这个小臭嘴。” 鹦鹉闹腾了一早上,这会也累了,但与她抗衡的热情却丝毫不减,用疲倦的声音继续道:“郡主喜欢琤郎……郡主喜……” 暮婵哼了一声,脱下斗篷罩在鸟笼上,鹦鹉总算安静了,才往桌上一趴:“累死我了……” “来,让夫君抱一抱就不累了。”他将人抱到腿上,轻抚她的背:“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想我,早上却没过来找你。” “……唉……”她被鹦鹉折腾的身心俱疲,懒得反驳他了。 结果沈琤借坡下驴,趁机提出无理要求:“这样吧,我今晚上住在这里,你早上就不用到处找我了。” 暮婵一听,便机警的道:“我早上找你,是早晨的事,跟夜里住在哪里没关系,少给你自己找理由了。” “为什么啊?咱们一路上不是挺好的么。”沈琤叹道:“昨晚上没你在身边,我根本睡不着。” 她望天,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那你就要自己适应了,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不应该这么说吧。”沈琤拉出鹦鹉当证人:“它刚才都说了,你喜欢我,怎么能眼睁睁看我流落在外?” 提起鹦鹉,暮婵一肚子委屈:“……我本来就说,是它胡乱拼凑的。”然后瞭了沈琤一眼:“哼,鹦鹉说喜欢你,我说不喜欢,你信哪个?别说你宁可相信鸟语,也不信我亲口说的。” 沈琤轻轻拍她的肩膀:“我信你,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然后摇头叹气:“哎呀,我娘子如此害羞可怎么好。” 暮婵拿他没办法,撅嘴做出不高兴的样子:“反正你今晚上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 “我回府后就一直倒霉,昨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今早上刚想睡一会,鲁子安就来找我媳妇。”说到此处,留意她的表情,见暮婵紧蹙眉头,心里反倒高兴了。 怎么了,以为我留宿鲁子安的娘子,垂涎他人.妻室,吃醋了? 果然,暮婵不太高兴的道:“为什么找你要人?” “我也一头雾水,后来他解释了我才知道,是他娘子带着两个小妾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整日跟老太君还有我爹的姨娘们在一起鼓捣神神鬼鬼,连家都不回了。真是的,不过丈夫死了,丈夫打仗不回家就去信这些破玩意,至于这么寂寞吗?”沈琤一拍胸脯,跟她保证:“你放心,成婚以后,我去哪里都带着你,不会让你无趣到信鬼神排解寂寥。” 上一次谈到这个话题,她可是说折腾不起,要找小妾陪着外出的。 这一次呢? 沈琤很期待她的反应。 暮婵抿嘴,想笑又压抑着:“嘁,就是在你身边也没什么意思。” 成功了!容不下别人了吧?沈琤心里美,但嘴上却风平浪静的道:“没意思也得带着,总不能把你留给臭和尚臭道士。” 这么一说,他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还真有点担心老太君和那群姨娘们在鼓捣什么了。 暮婵出身皇室,自然听过某个彪悍的姑奶奶跟和尚的秘闻,也晓得道士出入宫廷引导皇帝修道炼丹的后果,心里隐约觉得不好:“如果丈夫回家了也不回去看看,真的很痴迷了,她们信的,是正道吗?” 沈琤对内宅的事,自来不过问,倒是将他问住了:“真得查查了。” “这样吧,一会你去要老太君要鲁子安的娘子,我也跟着你去,然后表现的很有兴趣的样子留下来,听听她们到底在信什么。如果不是正宗门派,都很乐于吸纳新信徒的,不会拒绝我的。” 沈琤担心:“别的了,我可怕你陷进去。” “怎么会呢?我在京城不知听了你多少坏话,也没被人三人成虎给糊弄了啊。” 也对,只有我能骗到你。沈琤道:“你偷偷听一耳朵,知道是什么来路,如果不是好东西,也好连根拔了。” “我是不能被糊弄,我倒是担心你啊,我皇祖父就是被道士骗了,说吃丹药能长生不老,吃坏了龙体。还有先皇,也是吃奇怪的丹药,不仅没长生,反倒早早驾崩了。”男人贪恋权势,反倒更容易被欺骗。 沈琤心说,毕竟能够被太监随便废立的皇帝,当着也没意思。太监让睡哪个姓氏的女人,捏着鼻子也要睡,做皇帝做成这样,自然谋求成仙,或者期待来世。 这世道变成这样,也不能怨当朝皇帝,从他父皇,甚至皇祖父开始,这个帝国就开始崩塌了。 “我怎么会信那种东西,他们现在没烦着我,若是惹到我头上,有他们好看的。” 暮婵知道他说到做到,安慰道:“你先别喊打喊杀的,我先去帮你摸摸情况。” 沈琤先吃了早饭,又腻了她一会,才一起去见老太君。 沈琤单刀直入:“鲁子安的娘子和两个妾室在您这儿呢吧?赶紧放人家回去,他一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成什么样子。” 老太君没给他好脸色:“不回去自然是有要紧事,你们一出门就是一年半载,还不许女人耽搁一两天了?” “我们行军打仗,是正经事,能一样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就不是正经事?!” 沈琤叹了一声,顺便翻了个白眼。老太君举起拐杖便要打他:“你爹活着的时候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沈家的好孙子。” 暮婵忙上前拦住老太君,柔声道:“您消消气,犯不着跟他置气,他不想了解,我却想,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老太君恨道:“琤儿,看看人家郡主,再看看你。”痛惜的摇头,一副嫌弃的不得了的表情:“真是不明事理。” “先顾着说我了,赶紧把鲁子安家的放回去。” 暮婵适时道:“您让她们回去吧,若是有需要,我可以顶替她。” 老太君没办法,让贴身大丫鬟去通知鲁子安家的赶紧回去。 沈琤见事情办完了,道:“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你在这里只会添堵。” 沈琤不服气:“我回来还不到一天呢,您就烦我了?” “没错,赶紧走!”老太君道。 沈琤撇撇嘴,哼道:“行,我走!你们做正经事吧。娘子,我们走。” 老太君一惊:“你叫她什么?” 他立即向后退了几步:“我走了,郡主爱走不走吧。”说完,快步转身去了。 等沈琤走了,老太君拍着暮婵的手,微笑道:“你真是个好孩子,你能在这里就是缘分,想必是师君的指引,对了,你知道师君吗?” “嗯……”暮婵有一种踏入黑窝点的感觉。 —— 等到了傍晚,还不见暮婵回来,沈琤急的够呛,差点去要人。 正要出门,沈琤就见暮婵一脸迷茫的走了进来。 丫鬟扶着她,不住的叮咛:“您小心脚下,小心小心,您坐。” 沈琤让丫鬟下去,给她解开披风,担心的道:“你没事吧?她们跟你说什么了?”然后揽着她的肩膀,一并坐到床上,又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见暮婵茫然的看着他,抿着唇,忽然脸色一苦,扑到他怀里,委屈的道:“……怎么办,她们说的,我一个字都理解不了。” 这时就听鹦鹉高声道:“小蠢蛋!小蠢蛋!” 沈琤可以锦上添花,决不能忍受雪上加霜,对暮婵道:“你先等等,我把这臭鸟送出去。”起身提着鸟笼出门,将它暂时挂到旁边没人的屋子。 折返回来后,见暮婵还保持着一副听了天书后的费解模样。 他非常自然的搂过她的肩膀,垂首柔声问:“你跟我说说,你都听她们说什么了?” 暮婵一股脑的道:“她们倒是很欢迎我的加入,说什么今天正好是学习经文的日子,邀请我一起念经,我当时还很有自信,因为一般的经书,我都读过,虽然可能理解不够深。可是看到她们读的东西,我一下子愣了,我从没见过那玩意,既不是佛经也不是道经,更像是自己编写的,像画本一样。今天的所谓经文讲的是“师君”法力无边,什么收了四了徒弟,分别管辖人间的东南西北各方之类的……最后还唱了一首歌……赞美他的神通。居然用《凉州》曲填词,特别诡异。这到底是哪门哪派?” 沈琤笑道:“你这不是听的很明白了,怎么说听不懂呢?” 心里却笑不出来,毫无疑问,定北境内有一股不受管的邪门歪教,他眼前浮现了一些在历史上靠散布谣言,拉拢信众闹事造反的教派人士们。 这种人撞到他刀口上,可能留着吗?! 暮婵纠正他:“我说的是一个字都理解不了,而不是听不懂。” 沈琤“啊”了一声,便栽倒在床上:“是我笨,没把你的话听对。” “对呀,你才是小笨蛋嘛。”她心情好一些了,脱了鞋子半跪在床上:“对了,老太君还说让我劝劝你呢,说你这次能打败滦临,击退赤狄,就是她们每日祈求师君降福所致。还说老主公的时候,没有得到师君的垂青,才一直没有扩大定北的地盘。” 沈琤心说,好了,决定了,必须送这个师君见阎王。 “胡说八道,她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还说……”暮婵刚想重复,却突然住口了,双颊泛红,欲言又止。 她们那点小心思一猜就透:“是不是说,还为我祈求师君,让我早生多生儿子啊?” 她羞赧的点头。 “刚才那些疯言疯语你理解不了,这个你总能理解了吧。”他拿两根手指“走”到她腿上,停顿一下,便要往她小腹上戳。 暮婵见他不怀好意,生气的打掉他的手:“不理解。” 沈琤反应剧烈,捂着手痛苦的道:“断了断了断了。”然后往床里一滚。 她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痛,但转念一想,不能总是惯着他:“又不重,怎么可能断掉。” 他苦兮兮的道:“你怎么这样啊,不管断不断,你就不能哄哄我?” 她又好气又好笑:“不哄。” “不哄啊……算了。”他重重一叹,转过头脸朝里,独自躺着去了。 背影落寞,看得暮婵不是滋味,但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过去找他说话,一准被他抱在怀里打滚。 她自以为看穿他的“诡计”,便故意晾着他,哼了一声,下地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 一盏茶之后,见沈琤还不动,心里哼,你真是挺沉得住气的。 又瞅了他的背影一会,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又着了他的道了。 她气呼呼的走过去,唤他:“喂,你不是睡着了吧?醒醒!” 果见他动也不动,双目紧闭,呼吸顺畅,似乎已经睡沉了。 暮婵晃动他,他稳如泰山。 她想了想,在他耳边小声道:“快起来,走水了。”她不敢大声,万一被外面的人听到,真以为着火了就糟了。 她连撒谎都这么谨慎,沈琤当然不可能上当,就是闭目不醒。 暮婵轻松的耸耸肩:“那你睡在这里吧,我去别处睡。”说完,下地走到门口将门拉开,又咯吱一声关好,做出离去的假象,然后回头瞄着他的反应。 她倒是想离开,可是能去哪里睡呢,她人生地不熟,连沈琤昨夜睡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静默了许久,沈琤还是昏睡不醒,连个翻身都没有,显然没受她的迷惑。 暮婵终于放弃了,一步一跺脚的回到床前:“好了,你不就是想今晚上赖在这儿吗?我允许你留下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眉开眼笑:“那,娘子咱们现在就安歇了吧。” 第33章 沈琤一骨碌爬起来, 眉开眼笑:“那, 娘子咱们现在就安歇了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呀?”她嗔怪道:“小赖皮。” 沈琤干脆赖皮到底:“赖皮就是品格坚韧,永不言弃。”将暮婵逗弄的哭笑不得的时候, 他一把将她抱到床上,搂着她笑道:“反正你答应我留下了, 反悔也来不及了。没办法, 谁让娘子就吃赖皮这套呢。” “才不吃。”她娇哼一声。 沈琤却突然骚她腋下:“吃这套?” 她猝不及防的弹了一下身子, 捂着肋下, 笑着逃开:“别闹了。”他哪能放过她,扑到床里去抓她:“怕痒?那我帮你揉一揉。” 暮婵咯咯笑个不停, 使劲推他:“都说了让我你别碰我。” 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没几下就被压到了身下, 沈琤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她腰上抹了一把:“这里怕不怕痒?” 她憋住笑:“不痒, 你快放开我。”往他胳膊上捶了两下,丝毫不起作用, 于是抬腿去蹬他,结果这一脚正好揣在他手里,脚腕被他握在手里,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 沈琤咧嘴:“咱们这姿势是不是不太好?” 暮婵也发现了,她现在两个脚腕被沈琤握住,双腿分开,躺在他身下。那些画里都是这个样子的, 顿时羞红了脸,面红耳赤的道:“那你还不快放手。”为了催促他快放手,使劲蹬了两下。 沈琤这时候因为她的挣扎,身体非常自然的失去平衡,顺势跌倒,整个压在她身上,然后不偏不倚吻住她的樱唇,占了便宜反而怪她:“我都要放手了,你还乱动,我压疼了你没有?” 跟泉南节度使打起来都毫发无损,竟然能被她一个弱女子一脚踢倒,暮婵恨的拧他的耳朵:“你当我傻呀!” “我问压疼你了没,你怎么回答的文不对题?是不是压傻了,别动,我仔细看看哪里压坏了。”说着,手不老实的真往她衣裳里摸。 她大惊,她昨天就发现了他回到定北,比在外面时候胆子要大得多,以前哪敢如此肆意妄为:“你别这样,快住手!” 在京城的时候,因为不是他熟悉的环境,他多少还能提醒自己重生一回,务必谨慎行事。但现在身处定北自己的巢穴内,娇滴滴的娘子又和自己郎情妾意。 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当然有了! 那就是她的意愿。 她不愿意,沈琤不敢妄为,乖乖的缩回手:“唉,我就是逗逗你,哪能来真的。” “那怎么不让我逗逗你?”她不服气。 沈琤一听来了精神,立即扯了扯袍子的衣襟:“随便摸,从这儿进去就行。” 暮婵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手在头上摸到枕头,举起来要砸他:“谁要摸啊,你快起来。”结果手软没拿住,枕头掉下来,反倒砸到她脸上。 她脸一苦,抹着眼角疼出来的泪水道:“讨厌,都怪你。” 沈琤想笑却不敢,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眼泪:“嗯,都怪我,我任你处置。” 她泪眼朦胧的望了他一眼:“本来就怪你,将我拐到这个地方来不说,今天我帮你去听那个破经,结果你一点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想和我睡觉。” 沈琤不得不再次感慨,你最后一句可谓真知灼见了,现在的确满脑子就想睡你。想归想,总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承认:“我是那种没有轻重的人么,我这样就是看你辛苦了一天,哄你开心么。”说着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开心?” “不开心。”暮婵道:“那个什么师君,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神神鬼鬼,放任不管,贻害无穷!” “我说你怎么无心玩耍,原来是心系定北安宁,哎呀,可真是的,你还没真正嫁过来就这么替夫家着想了,我沈琤真有福气。”见她皱眉似是要生气,他忙道:“当然是饶不了他们了,明天便派人去查。” “你别嫌我啰嗦……皇上就是什么都不管,或者当断不断,国家才会乱成这个样子。定北算是安宁的藩镇,你要珍惜,好好治理。” “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一个人……你别说话,想让想一想……”沈琤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茅塞顿开般的道:“想起来了,像本朝开国的夏侯皇后,有名的贤后,总是劝谏皇帝要这样这样,不要那样那样的,我小时候听人说过她。” 暮婵很敏锐的发现其中的问题:“你别胡说了,身份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咱们关起门来说没关系,别传出去。” “传出去能怎么样?”他满不在乎,轻蔑的哼了一声。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胸中本有一番话要讲,但又觉得不合时宜,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沈琤见她表情落寞,以为自己没顺她的话说,她才不高兴:“我知道了,保证不说出去。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口无遮拦惯了,你以后觉得冒犯你了,尽管直接骂我。” “我才不骂人呢,才不要像你爹那个破鹦鹉一样。”她小声道:“再说你好好的,我为什么要骂你。” 沈琤搂着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承诺:“我一定做好,不给你任何生气的机会。”然后像故意挑衅似的马上接口道:“好了,现在咱们安歇吧。” 她忍不住拿指头戳他眉心:“你真是的,刚说完就惹我生气!” 他明知故问:“我怎么了就惹你生气了?”又恍然大悟般的道:“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听安歇两个字,嗯……咱们熄灯吧。”说着,当真去吹了蜡烛,摸黑回来抱住她跌在床上:“以后咱们都说‘熄灯’,行吗?” 她无语,最后还是忍不住笑道:“行吧。” 沈琤道:“那就听娘子的!” 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不敢再惹是生非,沈琤一夜都很老实。 毕竟他能晚上搂着人安睡,早上起来睁开眼睛看到她就暂时满足了。 暮婵上一世就是属于他的女人,这一世又被他握在手心里,横竖都是他的,先不急于吃进去。 沈琤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他倒是想吃了,可是她不愿意,总不能霸王硬上弓。 软玉在怀,一晚上脑子里的两个想法交替出现,不停的碰撞。 反正她已经是娘子了,你每晚抱着她却不做点什么,对得起你自己吗?再忍下去,憋坏了,对得起沈家列祖列宗吗?没事的,生米煮成熟饭,过后好好安慰她就行了。 ……有点道理。 想死的话,你尽管来硬的,把她当脾气爆烈的小马驹骑,看她过后怎么对你。重生之后,日子过的美了,你又得意忘形,开始昏头了吧。 ……很有道理,不能瞎折腾,都忍这么久了,还差这半年么。 想到这里,沈琤才彻底安静了,身心都是。 — 第二天一早,鲁子安又来了,自告奋勇要亲自查处所谓“师君”的所作所为。 他不来,沈琤也要找他,鲁子安毛遂自荐了,反倒省去了沈琤的口舌。 对付这种想闹事的邪门歪教,自然是杀一批,关一批。 鲁子安因为自家娘子的关系,对这门派深恶痛绝,下手又快又狠,没用几天,在过年之前就将城内的教徒抓了个干净。 等鲁子安将调查的情况给呈递上去后,沈琤一看,这是有人要兴风作浪,因为这个教派是从南边传过来的,自称“师君”的教主根本不在定北,在定北境内,只有一个“大祭酒”。 大祭酒负责该藩镇境内的一切事物,不用说,别的藩镇境内想必也有个“大祭酒”。这些人统一归师君管理任命。 沈琤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发源自定北境内的话,只能铲除下属,却拿教主没办法,根本不能连根拔起。 鲁子安此时偏又雪上加霜的道:“您再往后翻翻,他们说师君收了四个徒弟,分别管理人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这四个徒弟分别有四个化身,其中北王是……” 沈琤正好翻到这一页了,定睛一看,不由得气道:“是老子?”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北王,定北节度使;南王,楚丰节度使;东王,乐兴节度使;西王是建庆节度使; 鲁子安颔首:“我拷问过几个老信徒都是这么说的,所以,咱们越是打胜仗,他们越是相信是一切都是源自师君的法力。尤其是贱内,对此深信不疑。他们专门找妇孺布道,通过能够入户的梳头娘子,药婆子进入内院,宣扬这些东西。” 沈琤想了想:“这些为妖言惑众提供方便的人一个不能留!”让你们这些玩意走街串巷利用给人梳头的机会布道,老子叫你们自己都没头发可梳,脑袋搬家。 “全杀了?”鲁子安有些担心:“就要过年了,而且多数是女人……怕怨气大……不如流放或者罚没为奴。” 沈琤要不是昨晚上让暮婵压着胳膊睡了一宿,现在手酸,否则非得给这家伙一巴掌拍醒他:“罚没为奴的话,你岂不是等着她接触其他奴隶,给她布道的机会么。传我的令,但凡记载在大祭酒名册上的下属各坛香主及重要信徒,只要得到过好处,受过人香火的,格杀勿论。” “这些倒是不难,就是……有些女眷执迷不悟。”鲁子安看向沈琤,知道他家后院情况更严重,老主公的几个姨娘都是信徒。 “我准备将她们统统送到郊外的道观去,让道观的师太好好教化她们,什么时候教化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沈琤道:“你的家眷中若是有人执迷不悟,也一并送过去吧。” 那些人是老主公的姨娘,沈琤送走当然不心疼,但轮到自家娘子和妾室,鲁子安犹豫了:“……我再劝劝吧。” “其实这也是下策了,如果能自己醒悟是最好的。”沈琤有了个主意:“那个大祭酒,你们不是抓住了么,将他四肢打断,用车拉着游街,让全城百姓看看他们法力无边的师君坐下弟子是个什么东西,问问他不是有法力和神通吗?怎么不使出来?再让他讲讲自己是如何行骗的,千万不能杀他,也不能让他自杀,死了就成全他了。” 信神拜神,拜的是什么,当然是法力,没有神力的神仙,鬼才跟你混。 “是!”鲁子安觉得这个法子好:“属下这就去办。” 等鲁子安走了,沈琤仍旧蹙着眉头,没别的理由,单因为他现在只能管到北方自己的藩镇境内,幅员辽阔的其他地方不知又有多少祭酒在妖言惑众,谁让他没有富有天下呢。 ……天下…… 沈琤不由凝眉。 这时候就听暮婵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她温笑道:“怎么了,鲁统领跟你说不好的事情了?” 沈琤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 其实只要他不惹她,她向来是很温顺的,见四下无人,抿嘴笑着坐到他腿上,伏在他怀里:“我刚才去过老太君那边了,你猜她知道你把大祭酒抓了,她怎么说?” “……要打死我?还是让你来跟我求情?” 暮婵摇摇头,想起老太君的表现,忍不住捂嘴笑道:“她听说大祭酒被你抓了,没显出任何的神通,她沉默一会,突然说:‘就知道他是个假神,还得信我的观音菩萨。’然后命人将墙上的师君画像揭下来,将观音的画像贴了上去。” 沈琤哑笑了几声:“她变的倒是快,得谁信谁。” “所以,事情解决起来,应该比想象的简单,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她劝道,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宽心。 她这份心,沈琤哪能不懂,愈发觉得她的可贵,彻底将脑海里那个诱他作恶的声音摒弃掉了:“……后院这些女人的事情好解决,我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到他们说的东南西北四王,让我觉得并非天下没有敌手。” 野心大了,敌人自然就多了。 上一世沈琤在父亲死后,一个人带兵打仗,还要被暮婵分心,虽然也控制了几个节度使,成为帝国心腹大患之一,但是地盘一直在北方境内,就像现在。 没来得及跟其他“帝国祸害”交手,就死了。 暮婵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桌上的文书,翻了翻,看到了定北、楚丰、乐兴、建庆四个藩镇的名字。 这应该是全国藩镇中最大的几股势力了,暮婵笑道:“自古只有从北往南打成功的,哪有南方敢向北推进的,咱们还是高枕无忧。” 沈琤挑挑眉:“也对,而且我最年轻,其他这几位已经是半百的老头子了。” “对嘛,再说了,这是皇帝该操心的,你何必挂怀?” “嗯……确实是,我又不是皇帝。”沈琤笑道,换了个了话题:“明天就是新年了,今晚上,我要射箭亮灯,你来不来看?” “我如果说不看呢?”她嘟嘴。 “那……我就抱着你,非要你看不可!”说着,打横抱起暮婵,在屋里转了一圈,弄得她搂着他脖子,又是笑又是叫的。 — 傍晚时分,府里的下人已经装饰了檐端和宅门,按风俗用松柏,紫竹。小厮家奴在院子里挂灯,拿着长竿这儿挂一盏,那儿挂一盏的,就等晚上华灯初上。因为老主公去世未满三年,灯的数量所有减少,但数量已然是豪奢了。 太阳下山之时,家家户户都要点亮挂在院内的灯笼。 按习俗,文官之家,第一盏灯,要在点燃的时候口念贺词。 武将府邸,第一盏灯是要以火箭在百丈外点燃。 以前在嵘王府过年,都是嵘王亲自念念有词的点燃,据母妃说她父王当年不是没尝过恢复祖先的荣光,成婚后的第一年过节曾射出一箭,结果一箭射偏,丢了人,之后每年都老老实实的做“文官”了。 太阳下山之刻就是华灯初上时。 在暮婵期待而又崇拜的目光中,沈琤拿过家奴奉上的弓箭,拉满弓弦,一支火箭破空而出,正中灯芯,此时旁人连忙扣上灯罩悬挂起来。 她抚掌赞道:“琤郎,真厉害。” 沈琤将这话听在耳中,忽然觉得比任何的夸奖都来的悦耳:“这算不了什么。”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你看她多喜欢你,今晚上守岁,你灌她一点酒,人就是你的。 沈琤晃了晃脑袋,驱赶走这个引人“堕入魔道”的坏念头。 这时就见她走过来,悄悄拉住他的手:“呐,今晚上,我有礼物送给你。” 好人有好报,送上门了。沈琤忙点头笑道:“真是太好了。” 第34章 沈琤这么想并非毫无根据, 在来定北之前, 她可是很大胆的, 又是送耳珰又是咬他耳朵的,若不是将她掳来定北触怒她,说不定早就主动投怀送抱了。 一定是她经过这几日的相守,发现他是个谦谦君子,值得信赖,想要托付终身了。 沈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那快给我看看吧,越快越好。” “着什么急,今晚上还长着呢。”她抿嘴笑。 “有道理,今晚上确实还长着。”和她一整夜才好。 “所以礼物要留在最后。”暮婵没听出弦外之音,牵着他的手,观赏挂起的灯盏,碰碰这个,摸摸那个,烛光映着她的脸,涂了一层淡淡的绯色,衬的她分外娇俏可爱。 沈琤瞅着她,心里跟着念叨, 没错,礼物确实该留在最后, 慢慢品尝。 在外面游乐一会,她觉得冷了,捂着耳朵对沈琤道:“咱们去老太君那儿吧。” 沈琤一听泄气了:“去老太君那儿干什么?” “吃吃喝喝, 熬夜守岁啊。”在暮婵的认知里,除夕之夜自然和家人一起过,团团坐看歌舞听曲子,吃着果脯等零嘴把夜熬:“她特意跟我说,说你好久没在家过节了,让咱们一定要过去。” 行军打仗没有个定数,大军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过年,在老太君看来,孙子有好几年没在家好好待着过年了,不管平时怎么样,除夕这天,既然在家,一定要和她一起过。 其实沈琤一直对过节不感兴趣,每到这个时候都是士兵感情纤细,多愁善感,容易出事的时候,所以连带着对过节没好印象。 要不是暮婵,他准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不过,他现在既然在定北府邸,暮婵和老太君都在,他没理由推脱不去陪着过节:“好吧,今晚上就陪你们两个女人过节。” 暮婵道:“嘁,分明是我们陪你过节,人家老太君有姨娘们陪着,至于我,本该在京城……” 沈琤怕她翻旧账勾起思乡之情,忙打断:“咱们快走吧,一会老太君等急了。”牵着暮婵的手,走到内院,眼看要到老太君的住处,沈琤突然心血来潮的道:“我背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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