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手脚都缩进厚棉被里,拇指缓慢地滑动页面。每一次离家的决定,都让他既振奋,又迷惘。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滑到了程瞻的微信所在的地方。 原来也不算沉底。最后一通消息是年前,1月24日,大约是腊月下旬。 “刚买好票,大年二十八回家。” “好。” “你呢。” “我留北京吧。” “那我早点回来?” “没关系,你不是有年假嘛。” “我十五回来吧。” “十五你不要陪外婆吗?” 没有了。 他与程瞻的最后一条微信,是程瞻说的:“十五你不要陪外婆吗?” 当然要啊。当时杨爱棠坐在办公室里,咬着笔盖,对着手机屏幕,吐出一口气。我牺牲了陪外婆的时间来陪你,你给我装什么清高大尾巴狼。 那天他回到家,很强硬地对程瞻宣布,他偏要十五回来。 程瞻正在煮咖喱,手扶着灶台,笑着说,好啊。 杨爱棠说,你不想吗?我们一起过十五。 程瞻说,想啊。 他看着程瞻那诚恳的、无辜的笑容,不再说话了。 程瞻好像一台抽气泵啊。杨爱棠每次攒了鼓鼓囊囊的气,却总能被他,一句,一句,连语调都不改地,五马分尸一般地,抽出来,泄下去。 群~607~985~189⋆整理.2022♡04♡08 03:58:57 3 杨爱棠帮外婆晒了很多辣椒,剁好一些食材码进冰箱,检查修理好空调电视,并且在老屋正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探头。 他对外婆解释,以后想他了,就对着探头招手,他都能看见。 外婆年纪大了但不糊涂,她一直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不对杨爱棠提任何要求。杨爱棠有些歉意,原定十五才走的,他提前了一天。 好在他并没有提前买票。好像冥冥之中自有一些预感似的,过往春运时节他总是很紧张,偏偏今年他却犹豫,他拿不准程瞻到底希不希望他早些回来,又拿不准自己需不需要陪外婆久一些,想来想去就错过了抢票,正懊悔的时候,是程瞻对他说,没事,决定好了咱们就买飞机,我去接你。 程瞻出身首都圈,条件优越,身上有种君子坦荡荡的气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慌乱。不过真论起来,区区的一张机票也不值得他在乎,将近两千公里的铁路他也从没尝试过是什么滋味。 外婆将杨爱棠一路送到了镇上的汽车站。老人背着手走路,走着走着腰就会弓下去,当杨爱棠转身等她,她又会催促说你别管我。等车的时候,她晃晃悠悠去了趟小卖部,买了一罐焦糖爆米花给他。 杨爱棠的行李箱早已塞满了,只能潦草地放进背包里,拉链也拉不紧。 直到杨爱棠上了大巴车,外婆还在尘土飞扬的路边跟着走了几步,杨爱棠弯腰朝窗外挥手,说:“回去吧,外婆!回去吧!” 外婆啊、啊地应着,却不走,直到大巴车彻底地将她抛弃。 车上满座,杨爱棠只能将背包背在身前,局促地站着。爆米花从他包里鼓出来。 他读高中的时候最爱吃这种爆米花,一桶一桶的零售装,比现炸的便宜,又禁得起保存,唯一的缺点是易于潮软。后来他去北京上大学,每年回老家,外婆还会给他买,但他没有告诉外婆,自己已经不喜欢它了。 大巴车穿过农田,穿过山谷,穿过河流,将他送到省会。飞机再穿过云,穿过雾,穿过青绿色或苍黄色的原野,将他送到首都。 他下飞机的时候,有一瞬的失神。 这个航班他坐过很多次,这座航站楼他也非常熟悉。在过去的无数次旅途中,他和程瞻已经形成默契,他们会在航站楼出口处的一个旅行社柜台边相见。那里有特设的吸烟室。 程瞻的烟瘾不重,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还是因为一个最初的玩笑。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还没开始同居,但每天都会抽空见面。杨爱棠出差,返程的飞机晚点了三个小时,程瞻原本在取行李的出口等着,后来耐不住了,去了吸烟室。 于是杨爱棠批评他:才三个小时你就要抽烟? 他说:等你太难熬了,总要想点事情做。 杨爱棠说:那你以后都在吸烟室里等我得了。 那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了那么久——也就是五天左右,但是,却比原定计划的五天要多出了三个小时。 程瞻在回去的路上不停地辩解,说他不是为了抽烟,抽烟这件事不重要,他就是太想爱棠了。 杨爱棠很想把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封住,最后他也做到了,在他家楼下。 吸烟室的玻璃门被从里推开,杨爱棠蓦地回神。一个陌生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不是程瞻。 他拉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眼前的高架四通八达地伸向远方,北京的冬日黄昏,天边云色暗淡,几缕最后的阳光冰冷洒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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