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认识端福,她在犊车里坐着,不至于让人知道刚才那黄面?少年就是她滕玉意。 这?边放下帘子,对面?墨斋的娘子和?公子们也纷纷出来?了,身边前呼后?拥,全是闻讯赶来?的各府护卫们。一群人立在犊车前,拉着绝圣和?弃智不肯松手,绝圣和?弃智直挠头?,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滕玉意正觉得好奇,蔺承佑从香料铺里出来?了,绝圣和?弃智仿佛看?到了救星,分开人群跑过来?,低声?说:“师兄,那几位小娘子非要我们送她们回府。” 可他们想同滕娘子的犊车一道回去。 滕玉意听见这?话,干脆掀开了窗缦。 蔺承佑瞧了眼对面?的武四公子等人,翻身上马道:“最近是有些不太平,他们都?怕成这?样了,路上要是再有个风吹草动,难保不会吓出毛病来?,你们顺路送送也行。” 绝圣和?弃智:“那王公子怎么办?” “不是还有见天和?见喜两位道长?吗?” 见天和?见喜恰好从酒肆出来?,听见这?话笑嘻嘻地说:“天色不早了,老道们正好饿了,王公子,我们送你回去,府上招待我们一顿晚膳不为过吧。” 滕玉意殷切道:“哎,道长?何出此言,王某早就想好好款待道长?一回了,难得有此机缘,岂有不盛情款待之理?,就怕道长?嫌鄙府酒菜粗陋。” 绝圣和?弃智放下心来?,回到对面?护送那帮人启程。 滕玉意的犊车也正式启动了,见天和?见喜各骑一头?小毛驴,不紧不慢伴在犊车旁,小毛驴又矮又瘦,走起路来?要多?慢有多?慢。 滕玉意隔窗向天边看?去,天色越来?越暗了,照见天见喜这?慢慢悠悠的速度,回到家里恐怕要天黑了。她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她下午才见过凶手,凶手又会邪术,万一半路生变如何是好。 端福似乎也很担心,默默看?了见天见喜的毛驴一会,破天荒打破了沉默:“小人去给道长?们换两匹骏马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天和?见喜却摆手:“不要不要,我们这?两头?小毛驴是观里养大的,性子机灵着呢,我们骑惯了它们,才不要骑什么蠢马。” 这?一路磨蹭下来?,走出西市时天都?擦黑了,滕玉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二道说着话,心里却暗自发急,昨晚蔺承佑在府里布阵时叮嘱她晚间别外出,哪知今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昨晚是舒丽娘,今次不会又有什么厉鬼吧。阿姐还在府里等她,也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 只听后?头?马蹄声?渐近,有人驱马赶上来?了。 滕玉意心怀戒备,悄悄掀开窗缦看?来?人是谁,就听见天和?见喜讶道:“世?子。” 蔺承佑勒住缰绳,笑道:“两位前辈走得可真够慢的。” “急什么,横竖延寿坊离西市不远,拐过两条大街就到了。噫世?子,你不是要去大理?寺吗,也不是这?个方向啊。” 蔺承佑道:“巧了,我正好要去布政坊办点事。” 见天和?见喜一拍手:“那岂不是正好顺路。” 滕玉意悬着的心落了地,蔺承佑可比见天见喜靠谱多?了。 见天和?见喜本就话多?,多?了个蔺承佑同行,话匣子越发收不住:“刚才王公子跟我们闲聊,说他们府里的厨娘有一手好刀功,片出来?的脍片轻薄如雪花,入口就会化?开。” 蔺承佑哦了一声?。 这?等刀工的厨娘,宫里和?成王府少说有十来?位,不过那晚他吃过滕家厨娘的点心,厨艺确实不差。 “话说起来?,江南除了鱼肉鲜肥,点心也做得比北地的细致些,但王公子说,全江南最好吃的点心,还属她自己做的鲜花糕,贫道听了有点不信,世?子也不信王公子会做点心吧。” 蔺承佑没?接茬,滕玉意会自己做点心?不大可能吧。倒不是不信她学不会,而是赌她没?这?个耐心,可一想到她那间静谧幽雅的“潭上月”,他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她都?有耐心给小红马取那么多?名字,闲下来?做份点心倒也不稀奇,就不知谁吃过她做的点心,兴许只有她阿爷、姨母吧。 滕玉意早在车里打起了盹,昨晚她就没?睡好,今天又受了一番惊吓,虽说离开了西市,又嫌见天见喜不靠谱脑中绷着一根弦,这?时候听着外头?人的说话声?,那根紧绷着的弦,居然不知不觉松弛下来?了。 人一松懈,很快就睡着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听到外头?有人在“笃笃笃”敲窗壁,滕玉意一惊,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外头?有人道:“公子,醒了吗。” 是程伯的声?音。 看?来?是到家了,滕玉意松了口气,揉揉眼皮,坐直身子整理?幞头?和?衣袍。 下了车环顾左右,就见蔺承佑抱着胳膊靠在马旁,像是等了有一会了。 见天和?见喜嘿嘿笑道:“王公子在车里睡着了?” 滕玉意尴尬地清清嗓子,扭头?对程伯说:“今晚府里有贵客,快去准备酒筵。” 程伯应了。 滕玉意又走到蔺承佑面?前,笑着拱手道:“世?子,赏光留下来?吃顿饭吧。” 蔺承佑看?她一眼,她脸上的灰这?一路早蹭干净了,脸蛋粉扑扑的,一双眼睛干净得像水洗过的葡萄,不用?想,这?一路在车上肯定睡得不错。说来?也怪,他本来?不饿,听了滕玉意这?话,肚子一下子就饿了起来?,滕府的菜不难吃,留下来?吃顿便饭也没?什么,可惜今晚要忙的事太多?。 “谢了,我还有要务在身呢。”他翻身上了马,“记得我说过的话吧,晚上别瞎跑。” “哎。”滕玉意点了点头?。 蔺承佑驱马出了滕府门前的荣乐巷,掉转马头?朝大理?寺的方向去了。 滕玉意领着见天和?见喜入府,忽听巷子尽头?传来?大批马蹄声?,惊讶回头?看?,却是滕绍带着亲卫们回来?了。 程伯又惊又喜:“老爷回来?了。” 滕玉意疑惑地望着阿爷。早上程伯还说阿爷约莫要半夜才回来?,哪知傍晚就赶回来?了。再看?阿爷身上,櫜鞬服上沾满了风尘,坐骑下的翠色障泥更?是污糟得不成样子,除了军情告急,她很少见阿爷这?样急着赶路。 什么事这?么急…… 她想起下午才得知邬莹莹回长?安的消息,脸色顿时复杂起来?,就那样立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看?着阿爷驰近。 滕绍早就看?到了门口的老道士和?小公子,老道士他上回就打过交道,是东明观的道长?,小公子模样虽然变了,但那倨傲的神情从小到大都?未改变过。 滕绍心知有异,不说别的,光女儿这?幅装扮就够奇怪了,他不动声?色下了马,把马鞭扔给随从:“两位上人,别来?无恙。” 见天和?见喜一本正经还礼,滕绍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面?上再温润,身上那种肃杀之气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滕将军,今晚要来?府上叨扰一顿了。” “不胜荣幸,快请进。”滕绍亲自领着见天和?见喜入jsg内,滕玉意一抖衣袍,也跟着进了府。 滕绍在中堂款待见天和?见喜,滕玉意则回内院沐浴更?衣。 等到见天和?见喜酒足饭饱离去,滕玉意已经把下午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杜庭兰。 “专杀怀孕的妇人?”杜庭兰听得脸色煞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滕玉意点点头?,把碗里的玉函泥吃净,让春绒把饭菜撤下去。 “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是人做的还是妖做的。” “所?以?昨晚那厉鬼与卢兆安无关?” 滕玉意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真凶尚未落网,一切都?只是猜测。” 这?时程伯过来?了:“娘子,老爷让你去书房见他。” 滕玉意嗯了一声?,随程伯去了书房。 下人们在前领路,灯笼在暗夜中缓缓向前移动,那圆润明亮的光廓,宛如美人手中的珠串,滕玉意脚步跟随那串光影,眼睛却望着程伯的后?脑勺,凡是长?安城的大小事,几乎没?有程伯不知道的,邬莹莹好歹是南诏国新昌王的王妃,她回长?安的消息,程伯不可能不知道。 程伯告诉了阿爷此事,所?以?阿爷才会倍道兼程赶回来?。 路过庭院的时候,滕玉意透过敞开的书房窗扉向里看?,阿爷立在桌案前,像是在出神,眼睛看?着手里的公函,视线却未移动。 “老爷,娘子来?了。” 滕玉意进了屋:“阿爷。” “你坐,阿爷有话问你。”滕绍脸色有些疲惫,但一看?到女儿进来?,眸色还是亮了几分。 滕玉意瞟了瞟阿爷腰间的香囊,记忆中阿爷不曾摘下过这?香囊,论理?不会落到旁人手中,然而今天下午在粉蝶斋,她亲眼见到邬莹莹配出了一模一样的“雨檐花落”,如此复杂的方子,只有看?过香囊里的香料才能配得分毫不差。 她淡淡挪开视线,依言坐到矮榻上。 “听说昨晚成王世?子到府里布了阵?” 滕玉意一顿,没?想到阿爷最先问这?件事。 第 57 章 “是。”滕玉意无聊地拈起棋盘里的一枚棋子?把玩。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滕绍静静打量女?儿, 前一阵女?儿明明待他亲昵了许多,可今日这一见,女?儿眼神?里那种久违的疏离感又?来了。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盘腿在女?儿对面席上趺坐:“昨晚那厉鬼闯入的时候, 是你让人给成王府送了消息?” 语气很随意, 但滕玉意还是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其实也不怪阿爷多心, 昨晚的事的确容易引起误会。 她把棋子?丢回棋罐, 指了指玄音铃说:“喏,它的缘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只有来邪祟的时候, 玄音铃才会响动?,昨晚蔺承佑帮着?布阵, 也是防着?日后半夜被吵。” 滕玉意说着?,当着?阿爷的面抖了抖腕子?,那圆滚滚如蒲桃的小铃铛,竟半点铃音都无。 滕绍微讶打量玄音铃, 倘若女?儿不说起其中的曲折, 这东西?看上去就?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金铃。 听说这些年四方异士向圣人进献了不少道家异宝, 信非虚言。光这串玄音铃, 就?堪称珍异了。 滕绍沉吟片刻道:“既是青云观的异宝, 你先妥善保管, 成王世子?一时取不下?来, 清虚子?道长未必不知道缘故,等到?清虚子?回了长安, 阿爷亲自?带你把铃铛还回去。所以昨晚那厉鬼为何闯入滕府, 你可认得那妇人?” 滕玉意摇头:“不认得,不过我?听说长安最近有几位怀孕妇人被害, 死因都是被人剖腹取胎,昨晚的妇人名叫舒丽娘,正是其中一位受害者。” 滕绍眉头深深蹙了起来,前有尸邪,近有厉鬼,女?儿不过是回长安途中溺过一次水,为何一再?遇上这些诡事。 “大隐寺的缘觉方丈不日就?要?回长安了。记得当年长安大妖作祟,正是缘觉方丈与清虚子?道长合力才顺利平乱,他佛法无边,没?准能看出你为何近来总是遇到?邪祟。等方丈一回京,阿爷就?带你去大隐寺找缘觉方丈。” 滕玉意心通通急跳起来,佛家最忌鬼蜮伎俩,倘或缘觉方丈瞧出她身上带着?冤孽,绝不可能袖手旁观,帮她渡厄也就?罢了,万一让她“哪来的回哪去”可就?糟了。 况且前世她就?是在大隐寺听到?阿爷被袭的噩耗,“大隐寺”这三个字,在她心里等同于“不祥”,除非万不得已,她可不想再?踏入那地方一步。 滕玉意清清嗓子?:“阿爷,不必这么麻烦,其实我?已经知道其中缘故了,因为自?从上次落了水,我?就?总是做些预知后事的怪梦。” “预知后事的怪梦?”滕绍饮茶的动?作一顿。 滕玉意拿手指在棋匣子?里搅了搅,棋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上回我?就?跟阿爷说过,我?来长安的途中曾经梦见阿姐在林中遇险、梦见姓卢的高中魁首,这些后来都一一应验了。前一阵我?梦见自?己被人用一根细如雨丝的暗器害死,醒来后向阿爷打听,结果连阿爷都没?听说过这种暗器,我?本来觉得荒谬,不料没?过多久,我?就?在彩凤楼亲眼见到?了这种银丝似的暗器。彭玉桂临终前托我?把他的骸骨送还回乡时,把暗器的来历告诉我?了,所以今日我?才会到?西?市去找那叫庄穆的泼皮。” 滕绍认真听着?,前阵子?女?儿做噩梦的事他知道,但所谓“梦中预知后事”,他是一概不信的,这次又?听女?儿说起这个,他原是心存敷衍的,然而听着?听着?,神?色就?复杂起来。 当日女?儿向他打听这暗器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时她还未到?彩凤楼避难,绝不可能知道那彭玉桂就?是凶手,他虽然下?令让手下?找寻这种暗器,心里却不以为真,哪知彩凤楼冒出了这种罕见的银丝暗器。 一件两件与梦境相符可以称作巧合,件件都吻合…… “除此之外,我?还梦到?了好几桩关?于阿爷的异事。我?梦见淮西?道的彭思顺病亡,其子?彭震接管淮西?道,不久之后,彭震集结相邻藩镇起兵造反,阿爷奉命讨逆,被贼人害死在嘉福门外。那帮人会邪术,借用迷雾困住了阿爷和手下?才得逞。” 说到?这里,她心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想起前世她仓皇去见阿爷最后一面,阿爷衣袍上的大片血迹,把阿爷的脸庞衬托得像纸一样惨白。 滕绍面色大变,女?儿这所谓的“梦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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