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是血迹和泥巴,乱七八糟的样子绝算不上是美,可那一腔孤勇的样子却是惊心动魄的,足够被那个拥抱着她的男人铭记一辈子。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么?”她已经哭到有些抽噎了,抱住他的手同时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恍惚间又像是直接攥住了他的心,“我还是喜欢你……” “……真的喜欢你。” 她是多么柔弱啊,瘦削得像只流浪的小猫,可却偏偏有着足够摧毁他的力量,只要几个字就可以让他一砖一瓦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理性轰然倒塌。 她并不知道他的动摇,也不在意他此刻的沉默究竟代表着什么,她只是被他炽热的怀抱蛊惑了,疯狂的感情让她心甘情愿在这一刻为他化成灰烬,即便再次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也全不在意——她只想亲吻他。 在那些至今尚未发生的、无穷无尽的厄运到来之前,热烈地、绝望地、不计后果地……亲吻他。 ……她真的这样做了。 在男人滚烫的怀抱中仰头吻上了他的嘴唇,与他以濒死的模样纠缠;她的手臂是柔软的藤蔓,一边淌着鲜血一边环上他的肩颈,爆裂的感情给人以强烈的窒息感,与此同时……又是千百倍的刺激和狂热。 她是荒唐的疯子,是末日的囚徒,是不计代价奔向落日的飞鸟,是为了追逐片刻欢愉而纵身跃入深渊的赌棍。 她在血与泪中吻他,没顶的快感和钻心的疼痛一并降临,她坦然地接受它们,浸在苦水里的心已经在为放纵之后一无所有的自己哀悼。 ……可这一次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至少,她得到了男人同样疯狂甚至更加深沉的……爱情。 第115章 窃窃 他想与她过一生。 夜色迷离。 下午的大雨早已停了, 只是山前的土地仍然泥泞,以致于何英出去打水的时候沾了满鞋的泥;那时已过了午夜,偌大的军营也安静了下去, 只是还有军医被叫到将军的营房, 看起来忙忙碌碌的。 她隔着百来米的距离张望了一会儿, 除了门口层层守卫的士兵什么都看不到, 自然也就无从得知自己的外甥女儿在里头做什么,一颗心就这么揪着, 过了一阵方才犹犹豫豫地回了自己的地方。 老太太已经睡熟了,呼吸尚且平稳,贺敏之倒是还没睡,吊着手臂靠坐在床头;何英进来后给她倒了杯水, 等人喝完了又接过了空杯子,轻声说:“大姐快睡吧,时候不早了。” 贺敏之虚弱地朝弟妹笑笑, 人却睡不着, 眼风一直朝着门外扫,摆明了也在挂念自己的小女儿。 何英见状叹了口气, 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大姐, 咱们清嘉跟那位将军……究竟是……” 语气已十分犹疑。 也不怪何英这个做舅母的多心,实在是那位将军对她们一家太过优待了——白日里救了她们的命还不算,夜里回营后还专门让人给她们腾出了一间单独的营房,用心到这个地步……怎么会是寻常的关系? 无奈贺敏之也不知道自家幺女跟当初徐家那位三少爷是什么关系, 只记得前段日子他主动登门、清嘉还极坚决地把人拒之门外,今日却在营房门口等了对方一天,后来进了人家的屋子就再没出来,这…… 她沉沉叹起了气, 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拦,一时觉得跟着那样的人过日子必然一辈子不安生、不愿让孩子遭罪,一时却又觉得那男人既然肯豁出命去救女儿、兴许便真能让她过得幸福,于是不免来来回回犹犹豫豫,终于彻底睡不着了。 眼下贺敏之陷入了沉默,何英便也晓得自己这位大姑姐是拿不了孩子的主意了,遂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了下去,一边劝人休息一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清嘉是个好命的,往后一定不会让家里操心……” 这是用来哄人的吉祥话,贺敏之可不会当真,心里反倒觉得她的清嘉命苦,遭了这么多罪还不算完、也不知何时才能否极泰来…… 她忧愁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打算睡了,何英轻手轻脚地站起来熄了煤油灯,室内于是陷入了一片宁静的黑暗。 另一边,徐冰砚的营房却还亮着灯。 军医们刚刚离开,将他腰腹处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次,另也替白清嘉清理了手上的伤口,还留下了几管涂抹的药膏。 她的体力是远不如他的,何况已连续奔波折腾了好几天,如今真是身心俱疲,早在军医给他重新缠绷带的时候就撑不住了,默默坐到了他的床边;等他那边处理好她已经滑进了被子,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是困极了,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渴睡,朦胧间却又听到他走到她身边坐下了,声音低低地说:“等一下再睡,先涂药。” 是在说她手上的伤。 其实她那点伤并不严重,只是瞧着骇人,搁在普通士兵身上根本都懒得当一回事;军医是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多上心,下手给她涂药膏的时候力道难免大一些,她觉得疼、就皱了皱眉,偏偏被他瞧见了,当时就有些不快地让军医把药膏留下,打算亲自给她涂。 她叹了口气,睡意消散了一些,勉力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换了一件新的衬衣,是白色的,很干净,使他看起来尤其温和清俊。 不久之前亲密的记忆忽然又涌上来,她想起了他紧紧搂在她后腰的手,以及与她亲吻时狂乱炙热的呼吸,它们撩拨着她、让她渴望再次触碰他,此刻干脆就没动,只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衬衣的边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像极了一只渴望被疼爱的猫咪。 男人的侧脸十分英挺,营房内的煤油灯散发出微微的光亮,在他眉宇间投下了淡淡的阴影,使他的面容显得越发深邃迷人。 她好像听到他在叹气,接着便为她俯下了身子,宽阔的胸膛就在她眼前,将她迷得神魂颠倒;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唇上一热,是他在亲吻她,既绵长又柔情,好像当她是珍宝,爱不释手,小心翼翼。 她是真没力气了,否则一定会伸手搂住他并给予热烈的回应;他大概也知道她累了,因此努力控制着亲昵的尺度,不想让这一切脱轨。 “手给我,”他在她耳边哄她,“很快就好。” 她实在很喜欢他说话的方式,简短有力、平稳温和,声音又总是低沉悦耳,让她很愿意顺从——譬如眼下,明明她都那么困了,可却还是愿意打起精神把手从暖洋洋的被窝里伸出来,然后轻轻放进他的掌心。 他的手也很好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但指尖和掌心都生了茧,让人难以判断它到底属于一个文人还是一个将军;只有温柔是确凿的,他待她比军医温柔得多,药膏被他轻轻敷在她的伤口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她睁着眼睛盯着他在灯下的侧影看了一会儿,安谧的感觉渐渐蔓延开了,困意于是再次袭来,可半途又听到他开了口,在说:“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回去? 她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睡意再次褪去了。 “回去?”她看向了他,“回上海?” 他抬眼看了她一下,点头:“嗯。” 她沉默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来,问:“那你呢?” “皖南的战事还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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