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说完他进了浴室。 站在浴室的镜子面前,李泽昭阴沉着一张脸,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给浴缸放水的间隙,他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阴郁少年,紧闭上了双眼,似乎正竭力忍着什么。 下午李泽昭去了医院,原本是要接李斯安下班的,但他却看到段淮亲密地揽着李斯安的肩膀,两人说笑着离开了。最后段淮上了李斯安的车。 段淮是李斯安的朋友,也是与他为数不多的关系好的人。 那个女人好像是没什么威胁了,可李泽昭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李斯安心性冷淡,可他能轻易地对段淮笑。 比起她,他才更危险不是吗?[br] “不可以惹哥哥讨厌……”李泽昭自言自语道。 是的,要做个乖弟弟。[br] 出来后,李斯安也已经洗完澡出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睡衣,原本是要去睡了,看见李泽昭出来后忍不住问了句:“吃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李泽昭穿着白短袖和五分裤,头发蓬松湿润,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白毛巾。 李斯安垂眸,看到李泽昭的指骨关节上红红的,像是破了皮,抓起来查看:“手怎么回事?” 李泽昭比李斯安高了半个头,他微微低头看着对方的眼镜框和鼻尖,喉结微动,轻声道:“去练拳了。” 他说:“我去拳击馆打拳了。” 李斯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往客厅走:“过来,沙发上做好。” 李泽昭乖乖过去坐好,看着李斯安拿着一个冰袋走过来。 “用这个敷完再回去睡。”李斯安把冰袋放到他手上说。 李斯安准备回房,却被李泽昭拉住了手。他感到一丝诧异,随即低下头,只看到了对方头顶上蓬松的发。 “我今晚……能不能跟哥哥睡?” 李斯安盯着李泽昭泛红的掌骨关节,慢慢地将手抽出来,道:“不行。”[br] 他走后李泽昭后靠着头搭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又抬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挫伤,把冰袋丢在一旁闭上了眼睛,眼前出现一个个黄色、白色、红色的花…… 第07章 - 7 7 李斯安做了一个梦。 一个烈日炎炎的夏日,在老家闷热的堂屋里,地上的凉席上倒着一个少年,一本旧书遮住了脸。 桌上摆了切开的半个西瓜,风扇发出鼓噪的声音,热风簌簌地吹乱了他的一头黑发。 蝉鸣从屋外传来,正以用尽全力的鸣叫来证明它曾来过这个世界。然而杂乱无章的嘶鸣中仿佛夹杂了一种稚嫩的声音,一个孩子的声音。 “……哥哥……哥哥!” 李斯安坐起来,书本滑了下去,他逐渐看清楚了来人的脸。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笑着跑到他身边。 李泽昭一张漂亮的小脸儿被太阳晒得通红,头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花儿。 “婆婆给的漂亮花,”李泽昭把花放在李斯安的手里,“送给哥哥。” 他垂眸看着手里白色的木芙蓉,如深秋清冷,占尽风情。 但这朵开早了,与这夏日一点儿不搭。 “给我花儿干什么?” 李泽昭举起小手儿,将花儿笨拙地放到李斯安耳朵上,伸手抱着他说:“因为昭昭最喜欢哥哥了。” [br] 十七岁的李斯安在父亲死后的第二年,暑假跟着母亲来到爷爷奶奶家。 以往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他最惬意的一段时光。他可以整天都在田野间、树林里游荡,也可以整日在屋子的凉席上看书。谁都不会来打扰他。 但那年是个例外。从那年开始,他身边就多了一个黏人的小不点儿跟屁虫。 [br] 李斯安从昔日梦境中醒来,凝望着黑色的空气。 他曾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中读到过一句话——人在病态中的梦境往往异常鲜明、清晰,并且与现实生活惊人地相似。[br] 因此许多细节也从中展露无疑,如此逼真、准确、出人意料。 [br] 他起身到外面接水,却透过阳台上银色的月光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李泽昭。 他鬼使神差地踱步过去,拿过旁边的盖毯正要给他盖上,却突然被对方按倒在地毯上。 李泽昭双腿分开跪在李斯安身体两侧,双手将他的两只手腕按在地毯上。 李斯安不确定他是不是醒了,试探性地喊道:“昭昭?” 之后李泽昭呆滞了两秒,仿佛大梦初醒般松了手,直起身子坐在李斯安的腿根处。 “没有弄疼你吧?”李泽昭说。 “没有,”李斯安说,“你先起来……” 李泽昭感到自己正坐在一团软软的东西上,重又俯身下去,问道:“哥哥,你怎么还没睡?” “我出来喝水。”被压到的地方,恰巧是处隐秘。 一丝微妙的酥麻从那儿传来,李斯安同时感到一股热气落在他的锁骨上。他滚了滚喉结,偏过头,声音微哑:“昭昭,你先起来。” “哥哥,眼镜歪了。”李泽昭伸手帮他扶正眼镜,丝毫没有想起来的意思。 “昭昭……” “哥哥,一会就好,”他说,“我只是腿麻了。” 如此昏暗的环境,他看不清李泽昭的表情,也不知道李泽昭是真的腿麻了还是单纯在耍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僵持着,李斯安逐渐不安,说:“好了吗?” “嗯,再等会儿。”李泽昭声音低哑道。 黑暗中,他听到自己的心跳正剧烈地跳个不停,他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慌乱。 [br] 过了会儿,两人双双站起来。 李斯安原本干涩的喉咙更加沙哑,犹豫着说:“回房间去睡。” “在哪里睡都一样。”李泽昭说。 他往厨房方向走去,片刻后李斯安眼前突然看到一张放大的黑影朝自己靠过来,接着,一杯水被放到了自己手里。 之后见李泽昭从容地,在自己左边的眼镜框上落下一吻。 “晚安。” 第08章 - 8 8 “怎么还没走?”段淮刚刚结束一台手术,看见坐在办公室发呆的李斯安。 “今天我值班。”李斯安回神道。 段淮一拍脑袋,“我这脑子,忘了。” 之后办公室再次陷入寂静。 段淮注意到,李斯安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 就像……就像三年前那时候那样。 “斯安,家里出事儿了?”段淮问。 “没有,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段淮走近了说,“身体不舒服就找院长请个假,反正这几年你也没怎么休息过,院长肯定批给你的。” “我没事,只是最近没睡好而已。” “今天我替你,你回去休息。”段淮说。他习惯靠在李斯安桌子旁边。 跟李斯安不同,段淮是那种很平易近人的性格,长相身材、人品家世也好,大学里便受欢迎,医院里自不用说。他跟李斯安关系好众所周知。 “不麻烦你了,我待会买杯咖啡就行。” “能行吗?你脸色好差。”段淮担忧道。 “是不是发烧了?”他靠近些探了探李斯安的额头说,“不烫啊,这样吧,我陪你待会,顺便帮你点杯咖啡……” “段……”李斯安刚想开口拒绝,突然在段淮身后看到一个人。 他突然站起来,吓了段淮一跳。 “昭昭,你怎么来了?”李斯安站在段淮错对面说。 段淮闻言转身,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门口。 李泽昭手里提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笑盈盈道:“我有打扰到哥哥们吗?” “不打扰不打扰,”段淮扫了眼正走进来的高个子男孩,将手随意搭在了李斯安的肩头,“弟弟什么时候回来的?”问李斯安:“怎么没听你提啊?” “噢,我刚来没多久,哥哥怕是忘了吧。”李泽昭代替哥哥答道。 “那你这是来接你哥下班?”段淮对李斯安说,“那正好,让弟弟带你回去,今天我替你值班。” “段淮,真的不用了,我没事,你回去吧。”李斯安说。 “我是来给哥哥送饭的,”李泽昭的视线落在段淮搭在李斯安肩膀上的那只手上,为难道:“可是我不知道段医生也在,妈妈只给我打包了一人份……不然,我点个外卖吧。” 段淮当然识趣,当即便说:“那这样我就回去了,你要是撑不住了就给我打电话。” 李斯安轻点了下头,段淮便脱了白大褂走了出去。 [br] “哥哥,好吃吗?” “哥哥,你渴不渴?” 李泽昭坐在李斯安旁边支着脑袋,眉眼弯弯地瞧着李斯安吃饭,嘴里说个不停。 “哥哥——” “昭昭,”李斯安眼神警告,“食不言——” 李泽昭不情愿地说:“寝不语。” 少顷,李斯安放下筷子说:“一会你就回家去。” “不要,我要陪着哥哥。” “你明天不上班了吗?” “我可以在这里睡。” “你在这里帮不了我什么。” “可我回不去呀,太晚了,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李泽昭指了指窗外漆黑如墨的夜。 “……”李斯安感到头疼。 他这些天睡不好,大部分是因为李泽昭。 正沉思着,他是否该让李泽昭自己独立生活比较好,却突然感到被一片暗影笼罩,一抬眼,撞进一双漂亮的眸中,徒惹得一颗心脏砰砰直跳。 “哥哥,嘴巴……嘴巴上有米饭。”李泽昭的拇指按在李斯安下唇嘴角,靠得极近,声音低沉轻缓,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知是否因为太过紧张,李斯安竟从这声音里听出一丝戏谑。 他猛地扫开李泽昭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 李泽昭低着头喃喃:“哥哥,好疼啊。” [br] 值班护士经过李斯安办公室,劈面撞见李斯安从办公室出来,寒着一张脸。她不免感到好奇地从门缝里往里看了看,只看见一个俊美的男孩趴在桌子上,对着灯光看自己的手。 第09章 - 9 9 次日清晨,李泽昭从李斯安的医院步行到研究所。 实验室里的人都还没到,他便出去买了一杯咖啡提神。回来时遇见刚到的夏莉。 夏莉个子很高,长了乌黑浓密的长发,微微卷曲,披在身后。长相有种浑然天成的冷艳。 她看见李泽昭打着哈欠,边穿上实验服边说:“怎么了?晚上干什么坏事儿?看你这俩黑眼圈。” 李泽昭啜了一口咖啡说:“那怎么能告诉你呢。” 他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坐在实验台的一角,微微抬着头,闭着眼,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上扬着。 [br] “哥哥,你不累吗?”李泽昭坐在办公室角落的一个临时床上说。 “嗯,你睡吧。”李斯安在椅子上看书,一下都没动。 李泽昭长久地盯着李斯安手里的书,手肘撑在腿上,单手托着脸颊眯起眼睛瞧。 好嫉妒啊。 他嘴角几乎看不到地动了动,发出一声低笑。 好想变成哥哥手里的书呢。 他看了一会走过去,坐在桌角上,坐在下午段淮坐的那个位置上。 “晚上一直看书对眼睛不好,别看了哥哥,睡一会吧好不好?我会帮你看着的。” “你要么去睡觉,要么就回家。”李斯安依然没有抬起头来。 李泽昭嘴角的笑僵住,但又随即恢复:“知道了。” 他离开后桌子后,有好一阵子李斯安没有再听见他聒噪的声音。本以为对方已经乖乖去睡了,谁料向临时床那边看去的时候,那里竟然空无一人。 李斯安放下了书,心想,也许是去上厕所了。 过了一会他又拿起来,这次却连一行字都看不进去了。 索性他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站起来想去找找看。刚走到门口,劈面撞见回来的李泽昭,只是他心神不宁的,两人撞在一起,将李泽昭手中的水撞洒了。 “去哪了?烫到了吗?”李斯安有些着急地查看李泽昭被弄湿的上衣,上面还隐约冒着热气。 “哥哥,冷静点儿,我没事。”李泽昭关上门,一把脱了上衣,发现小腹那儿有些红。 李斯安抿着嘴,沉默了片刻,说:“我去拿药。” 李泽昭拉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不要紧的,只是有点红,不疼的。” 他还想走,李泽昭直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那不然,哥哥帮我吹一下好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李斯安的呼吸不自觉放慢了,垂下的手逐渐收紧。 “昭昭,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之后,李泽昭感到自己被推开了,他明显失望地垂下肩膀,语气低落:“对不起,我不该再对哥哥撒娇了。” 李斯安闭了闭眼,松开了攥紧的手,说:“去床上坐好。” [br] 李斯安敛眸看着裸着上身的李泽昭,视线落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 李斯安看着他满眼期待的注视下,蹲在了他的双腿间,缓缓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吹着他腰腹上被烫红的小块地方。 或许是因为打拳击的原因,他手臂和肩膀上的肌肉很明显。但这一截腰却很瘦,腹肌倒是恰到好处。 “哥哥……”李泽昭突然发出声音。 他下意识抬头,四目相对,他嘴唇轻微翕动了一下,喉咙却紧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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