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激怒我?你若死了,禁军不必忌惮,诛杀于我,届时她稳坐太后之位,大可另立新储。” 谢聪眼珠一颤,看向宋皇后。 宋怀玉死死盯着谢清晏,额头血管微绽:“你胆敢挑拨?” “哦,兴许她等不及,会再狠心些,”谢清晏淡声道,“让安排在陛下寝宫外的,她的最后一批死士亲信将你我二人尽数杀了——再立新君。” “……!!” 谢聪像是骇然到了一个极致,连瞳白都渗上血丝。 谢清晏轻叹:“如此说来,不如我干脆杀了你母子二人,以玄铠军周旋,说不定还能在禁军围入宫城前,登临至尊?” “不——不行!!” 谢聪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面目扭曲:“不止禁军!不止!阳东节度使魏容津的人五日前就到京畿了!如今就藏在东西坊市,他手中有五万亲兵,军械辎重无数——” “聪儿!!”宋皇后回神,色厉呵止。 “闭嘴!你休想杀我!” 谢聪在宋怀玉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咆哮回去:“我是储君,是未来天子!普天之下没有人能与我的性命相比!!” “……嘘。” 谢清晏轻抵长剑,压得暴躁的谢聪蓦地一僵。 想起了自己还是剑下之囚,谢聪咽了口口水,瑟然轻声:“谢清…不,琰之兄长,你知道的,我一向敬重你,只要你肯放我性命,这大胤天下,我与你平分、如何?!” 谢清晏低声笑了起来。 他以长剑挟着谢聪,向殿内缓步走去:“那你是多敬重我,才笼络魏容津,叫他私藏于坊市之中?为的,又是伏击何人呢?” “我……我……” 谢聪汗如雨下。 不等他寻到理由,谢清晏又道:“陛下大病不起,你以孝悌闻名天下,却能对自己的父皇痛下杀手——你教我如何信你?” 宋怀玉面色难看:“聪儿,不要听信他妖言惑众!他是在欺骗你蛊惑你啊!!” “我在欺骗你么?” 谢清晏含笑问,望着宋怀玉的眼神冰冷。 剑尖像是从谢聪颈前松了下来,他斜斜指向离着愈近的宋皇后,对谢聪道:“欺骗你、隐瞒你,伙同宋家多少年将你当作稚童乃至提线皮影之人,不正是你最敬爱的母后吗?” 宋怀玉身影陡颤:“我何时——” “宋家通敌叛国之事,她可曾告知于你?” “宋家豢养私兵之事,她可曾与你说过?” “她十数年来桩桩件件只为宋家考虑,可考虑过你这个儿子?你在父皇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与宋家肆意妄为,祸你储君之位——若非他们,兴许你早已是太子!” “你闭嘴——你胡说!!!”宋怀玉几次打断不成,在谢聪望来逐渐狰狞记恨的目光下气血上涌,她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 还是她身旁的两位嬷嬷与女侍连忙将她拉住:“殿下!” “不可啊殿下……” 短暂的撕扯和尖锐的女声里,偏殿方向响起一声模糊难辨的锐鸣。 只是戛然而止。 像被什么人拉住了。 满殿紧若千钧一发,也只有谢清晏察觉了,眉眼散澹地瞥过那偏殿一角。 不过是“妄议”一句储君之位,便忍不住了么。 当真圣人不可侵犯。 谢清晏嘲弄疏慵地垂回眸,在喘息愈重、胸膛起伏的谢聪耳畔,轻飘飘抛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就连时至今日。” “你受我挟制,高墙之下,百官与满城百姓闻你罪行,陷你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地,她却依然不肯承认……” 谢清晏望着目眦欲裂却哑了嗓的宋怀玉,一字一句,温声渊懿: “明明是她私自下毒,为何要你担千古骂名?” “够了——!!!” 在如遭雷劈的谢聪开口之前,摔倒在阶下的宋怀玉终于嘶哑着嗓音,推开了身旁女侍。 “不用逼他,是我!是我给谢策下的毒,那又如何?!” 宋怀玉哑声笑道:“我告诉你,谢清晏,晚了!在通知禁军入宫的那道谕令发出前,我已经下令,让人杀了谢策!他的毒回天乏术,宫中无人能解!因为它根本不在大胤,而来自于——” “北鄢。” 谢清晏平静地接过话。 宋怀玉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瞳孔猛地缩起,不可置信地望着谢清晏:“你,你怎会知晓?” “是啊,我怎会知晓。” 谢清晏低阖了阖眼。 他又想起三日前,骊山山谷,朗月风清,那驾被他驱离的马车去而复返。 女子一身白衣,从马车车窗里朝他伸出手。 指根下缀着盈盈一点,血色成痣。 [那日在三清楼里,我与巴日斯密谈许久,只是为了验证当年与去岁琅园的奇毒……它出自北鄢,朝内无人能解。] [宋皇后不择手段,你与她周旋,我不想这毒再害了……旁人。] [这是留给你的解药。] [临别所赠……谢清晏,从此天高路远,你我不相欠、亦不相见。] “…………” 思绪回定时,谢清晏已经挟着谢聪,停在了瘫倒在地的宋怀玉身前。 他漠然睥睨着她:“无解之毒?若你十年前没有杀安望舒灭口,它或许是吧。” 听得“安望舒”三字,宋怀玉惶然惊恐地瞪大了眼:“你……” 可惜来不及多说。 偏殿内,终于有怒声夹杂着咳嗽震荡而出:“竟当真是你这个毒妇?!” 随着那道明黄身影踏出偏殿,宋怀玉一哆嗦,扭头望去。 谢清晏松开了长剑。 用不着他挟持,谢聪已经骇然欲绝地跪在了地上:“父皇?!” 他猛地叩首下去:“不是我下的毒,不是我,不是我要谋逆——儿臣绝无此意,是母后、一切是母后逼儿臣啊!!” “聪儿,你……” 宋怀玉难置信地转回来,泪水从她眼眶里涌出。 她模糊看着,那道索命恶鬼一般的血红婚服身影屈膝,在她跪着疯狂叩首的儿子身旁蹲下。 似是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谢聪猛地一栗,竟像是着了魔,他提起谢清晏不知何时掷地的长剑:“不错!是你——你这个大逆不道不择手段的乱党毒妇!!” 噗呲。 长剑没入了宋怀玉的身体。 宋怀玉的瞳孔陡然放大,攥着胸口的剑,不可置信地死死瞪着她面前狰狞歇斯犹如厉鬼的儿子。 不远处,大步过来的谢策猛地一停,身影滞在原地,僵晃了晃。 “陛下小心。” 身后,云侵月扶住了他。 “啊……!!” 血喷了谢聪满手满身,溅在了他脸上,滚烫,腥气扑鼻。 他嘶声怪叫起来,猛地松开手,往后连爬带滚,像是要往殿外跑去。 与他擦肩而过,谢清晏起身,恰扶住了踉跄扑下金玉长阶的宋怀玉。 “你——你故意…………” 宋怀玉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不甘而恨极地瞪着他,像要将他剥皮削肉。 谢清晏垂眸,笑得温柔又冷漠戾然,如一张割裂两极的鬼魅画皮。 他俯身贴耳—— “杀你,怎够偿我母后性命?” 那人低声,只二人听闻,字字诛心: “我要他以子弑母,要你们母子离心,要你尝尽昔日她所受的、堪比烈火焚身之至痛。” “你是谢——谢——” 最后一个“琅”字未出,宋怀玉竟是一歪头,气绝而死。 “啪嗒。” 死死攥在他身前的那只手松开了,坠落在地。 谢清晏慢慢松开了手,漠然徐缓地垂眸,望着掌心的血。 安家…… 宋家…… 谢明,谢聪,宋怀玉…… 当年裴氏灭门之仇,一一殆尽。 如今,只余一人了。 “…………” 谢清晏定定望着身前的尸首,衣襟前的血痕,然后他慢慢回头。 那道漆戾眼神,落在了谢策身上。 谢策陡然滞了身。 杀意如凌迟。 然而须臾后,却又慢慢淡了。 谢清晏低眸,一点点站起身来。 他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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