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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也算是成家了,免了京里那些流言蜚语,说哀家误了将军终身……” 这话让人不舒服,又挑不出什么错。 同时也表明了她的态度,做出了选择—— 祝福裴獗,让他做良臣,而非罪臣。 冯蕴觉得还是冷静下来的李桑若像个对手。 方才那几乎要哭出来跪在裴獗面前求恩宠的样子,像什么话? “臣谢殿下。” 裴獗说话向来简洁。 不愿再跟李桑若纠缠不清,更不愿意让冯蕴偷偷看热闹,径直抱着冯蕴从李桑若身边走过去,迈出门槛。 不远处,是三三两两的使臣和随从。 普遍的人心都爱瞧热闹,不管这些人脸上表现得多么正经,嘴上说得有多么好听,其实都想看别人的笑话,想看看将军夫人到底是不是跟韦铮有苟且…… 谁能料到,看到的是这一幕呢? 太后失控发疯,在房里说了什么,外面的人听不真切。 但那样哀怨的声音,早燃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一本正经地候着,等裴獗抱着冯蕴从房里出来,纷纷上前关心慰问: “夫人无恙吧?” “有劳挂心,无事。” 裴獗将冯蕴的脸藏在氅子下,从中间走过去。 不料冯蕴根本不想消停,探出一张薄醉的小脸,当着众臣的面,突然便指向那個厢房。 “夫主……那个更衣的屋子……门里有门,门里有门……就跟那秘道迷宫似的……” 她说得娇憨。 旁人只当她醉了识不清路,说得酒话。 有人在低低地笑。 冯蕴又道:“妾没有乱跑,是园里的仆女带妾进去的。屋里连着另外一间屋子,妾想原路出来,可房门紧锁,出不去……妾只能往前走,屋子里熏着香,熏得人脑袋昏沉,渐渐记不住事了,直到被夫主找到……” 她乱七八糟的说着,看似醉话,提供的信息却很多。 园里的仆女带她去更衣间。 她想离开,门被人反锁。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很好奇。 这离奇的“失踪案”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韦司主又去了何处? “蕴娘。”裴獗不想冯蕴在大庭广众下被人围观指点。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想让她丢了脸面。 “我们回去再说。” “夫主……”冯蕴本就是借着三分酒闹七分事,岂会在这时避让? 何况她根本不在乎脸面。 不要脸,才能抓烂李桑若的脸。 “你不信我?”她咬着下唇,在周遭的喧闹声和寒凉的夜风中,轻揽住男人的脖子,说得委屈至极。 “夫主,有人要害妾……是真的……” “妾好难受的……要不是夫主及时找到我,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裴獗喉结滚动。 他不愿坏她名节。 可冯蕴眼里有微烁的光。 她要。 裴獗手臂收紧,冷冷淡淡地扫一眼人群。 “你等着,为夫给你做主。” 裴獗让小满打开隔壁的厢房,将冯蕴抱到里间躺下,让她和大满照料着,这才出去,冷脸看向寒风里的人群,又朝李桑若揖了一礼。 “在臣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试图祸害臣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为爱妻伸张正义,裴獗枉自为人,请殿下恩准,让臣彻查翠屿!” 声音未落,他不等李桑若回答,又朝众臣拱了拱手。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以前,还请诸公小坐,不得离开。” 众臣面面相觑,当即变了脸色。 裴獗这是要无差别查他们每一个人? 岂有此理! 也太狂妄了吧?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尚书仆射阮溥最受不得气。 他拱了拱手,厉色问:“大将军这是何意?夫人有恙,怀疑我等都有歹心不成?” 裴獗不跟他说话。 看着一言不发的李桑若。 “殿下行宫出现这等污秽之事,决不可姑息。请殿下准臣彻查翠屿,还臣妻清白。” 李桑若看着他,指甲挤压着掌心,几乎要掐到肉里去。 他在逼她。 为一个妇人两三句话,便要将她临朝太后的脸面踩在脚下,让使臣都在这里看她的笑话…… “将军何苦大动干戈?”李桑若勉强一笑,“事情闹大了,对夫人名声有碍。旁人可不管真相,谣言一传,难堪的还是将军……” 裴獗道:“臣无惧。” 僵持不下。 这时,庞贵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地像在扯风箱。 “报……报……” “韦司主掉到池塘里去了,仆等刚打捞上来,不省人事。小人恳请殿下,找个太医问诊,救一救司主性命……” 掉池塘了? 将军夫人在园子里“失踪”。 韦司主落入池塘,差点淹死。 园子里一阵嗡嗡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李桑若尝到了嘴里的涩味,喉头一股腥甜直冲颅内。 “请太医。” 濮阳九和父亲濮阳礼一起过来的。 园子里的紧张气氛,因为太医的到来再次被推入高潮。 濮阳礼看过韦铮的情况后,告诉众人。 “韦司主身中淫毒,老臣施针后已然苏醒……” 李桑若心惊肉跳,“荒唐!哀家的园子里怎会有这等肮脏之物?” 濮阳礼垂着头,一言不发。 濮阳家世代行医,素以医道闻名。 这个太医令人品贵重,就贵在他的品行。 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众臣看濮阳礼的表情,就相信韦铮是真的中了淫毒。 更令李桑若难堪的是,濮阳九从更衣房出来,手上拿着半包残香,交到他爹的手上。 濮阳礼以手扇风,轻嗅片刻,面色大变。 “殿下,这香也被人动了手脚,只怕将军夫人不是醉酒,而是中毒啊……” 濮阳九又道:“劳烦将军差人把夫人和韦司主所饮用的酒壶,拿来我父查验,说不定酒中也有毒。” 裴獗面无表情,“左仲。” 很快,酒和杯盏都被带过来了。 濮阳礼验酒的方式,简单粗暴。 他直接将残酒倒出半杯,观色泽,辨气味,再用舌尖品尝。 “你尝尝?” 他对濮阳九说。 濮阳九依言照做,然后面色微变,看着他父亲,点头。 濮阳礼叹气,在李桑若面前拜下。 “殿下,将军夫人和韦司主的酒里,确有淫毒。” 园子里一阵哗然。 方才只是看热闹的诸臣,一个个脊背发麻。 可以逼得将军夫人不要脸面地哼哼唧唧,逼得韦铮跳入池塘以保清白,这是何等奇淫之物? 要是有人想害他们呢? 他们未必有韦铮的定力。 没有人不害怕躲在暗处的黑手。 尚书仆射阮溥又是第一个站了出来,长揖一礼道: “殿下,大将军为国征战,出生入死。倘若真有此等奸佞小人祸害将军夫人而不受法办,只恐寒了全体将士的心啊。” 众臣纷纷点头。 “请太后下旨,彻查翠屿!” 事到如今,李桑若不想查,也不行了。 她看一眼裴獗,冷笑。 “查,给哀家一查到底。” 第246章 夜色四合 淳于焰这时才姗姗来迟,不知从哪里拎来个鸟笼,示意仆从献给太后,轻言软语。 “为了等这小东西,来迟了。没误什么事吧?” 人都坐回了花厅里,酒菜凉透,无人用膳,气氛凝滞低压,便是他那个太后表姐,脸色也不好看,哪里像是宴饮,根本就像是奔丧。 “这是在做什么?三司会审?” 李桑若这时无心跟淳于焰计较什么,眼帘敛了敛。 “赐座。” 淳于焰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那小鸟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笼子里扑腾,甩动着漂亮的鸟羽,浑然不知人间险恶的样子,懒洋洋挽唇浅笑,优雅地坐下来。 一室的人,噤若寒蝉。 淳于焰没有看到冯十二。 得知方才发生的事情,他轻凉凉便笑了。 又是毒。 淳于焰问旁侧的大鸿胪邵澄,“太后殿下怀疑是谁?” 邵澄有点尴尬,“回世子,下官不知。” 淳于焰嘴角一扯,轻抚脸颊的面具,“早知有这热闹,该早些来。” 邵澄没抬眼,世子身上满是刚沐浴过的清香,一身锦袍奢侈华贵,说什么为了等着给太后拿鸟,谁知是做什么去了? - 园子里的人,川流不息。宫女、士兵,寺人,侍卫,不时有消息传进来,偶尔引发一阵讨论,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很沉默。 濮阳漪去厢房看冯蕴的时候,她正躺卧在那张锦被上,半阖着眼睛,慵懒而眠,好像浑然不知外面的人,已经为她忙乱疯了。 “小祖宗,你倒是睡得着的。” 冯蕴抬了抬眼,不经意的动作,却尽显妖娆。 “不睡我又能如何?” “惊弓之鸟,不该怕得要死吗?” 冯蕴拉了拉衣襟,坐过来想向濮阳漪行礼。 她衣裙松散,头发也有些乱了,脸颊绯红,雪颈和锁骨上的痕迹显露出来,濮阳漪看得眼睛都烫了。 “别别别,你躺着别起来。”她自顾自坐下,“幸亏我是女子,我要是男子,看到你也定是斯文扫地,禽兽不如…” 冯蕴捋了捋那头黑发,顺着从肩膀上垂散下来,模样更显柔顺。 “让县君看笑话了。” “唉。”濮阳漪看着她也有些欲言又止,“小时候在宫里,常听人说起这些肮脏事。我阿母说,这天底下,唯女子最是容不得女子。尤其是宫里的,她们很是学了些谄媚男子的本事,一门心思讨好男子,从同类嘴里夺食……” 冯蕴温柔地笑。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濮阳漪。 二人对望片刻,濮阳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模样。 “我多话了。” “县君性情中人。” “那回头把你大兄交代给我?” “……” 夜色四合。 黑暗掩映下的耳房里,有仆女低低的呜咽。 就似卡在喉咙里,听上去沙嘎至极。 “方总管,不是说没有人会来追究吗……” 方福才眼睛颇冷,“学会闭嘴,才能保命。” 仆女眼泪挂在睫毛上,随着声音颤抖。 “盘问起来,婢子当如何说起?” 方福才道:“就按杂家交代的说。” 两個仆女头垂得低低的,紧张得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方福才看在眼里,目光无比阴冷。 “不要害怕。即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家人,杂家也会好好看顾着……” 仆女方才只是害怕,这个时候,已是惊恐。 说什么会照拂她们的家人。 其实是拿她们家人的性命来威胁…… 警告她们不可胡说八道。 两个仆女面若死灰,“婢子明白了。” 园子里的仆女小厮和随从侍卫都要接受盘查。 看着她们被带去花厅,一副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样子,方福才默默垂眸跟上,心里也在打鼓。 恍惚中,他想起今日去春酲馆接人的时候,冯蕴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说:“方公公是个通透的妙人,办起事来干净利索。怪不得能得太后殿下赏识,只怕家中亲眷和后世子孙都要跟着公公享福了。” 他一个阉货,哪里来的后世子孙? 那时他以为冯夫人只是随口说的恭维话。 原来不是。 她说的是反话。 算计好了他们的算计,甘愿入局,以计攻计。 要是此事把他牵扯出来,方家人都要跟着遭殃了…… 他和太后都太小看冯十二娘了。 以为她靠的是脸,不知原有心计。 她就像是一根笋。 剥去一层还有一层,不剥到底,谁也不知肚子里装的是什么货。 可惜,他醒悟晚了。 - 两个仆女被押到花厅,跪下便开始哭,照方福才教的话,说无辜,一问三不知。 “仆女见冯夫人面善和气,这才热络了几分,将夫人带到更衣房,浑不知香里有毒……” “仆女也是,倒茶时不小心洒在韦司主身上,哪会知晓酒里有毒……” “殿下明鉴,仆女绝无害将军夫人的心啊……” 两个仆女不住磕头。 满堂无声。 李桑若不动声色地扫向裴獗。 “绣音和梅音在我跟前侍候有些日子了,品行端正,哀家量她们也干不出这等脏事来……” 裴獗一言不发,独坐不动,孤傲而冷漠。 方福才迟疑一下,上前揖拜。 “殿下,小人有个想法。” 李桑若哦声,平了平浮躁的气息,“说来听听。” 方福才道:“小人端给冯夫人的是殿下珍藏的好酒,更衣室里点的是殿下喜爱的甘露香,原是存的好心。只怕……是有人要给殿下下药,阴差阳错,让冯夫人和韦司主代为受过了……” 李桑若眼皮微跳。 还是得方福才。 她压着情绪,看向众臣脸上的惊疑,故作不解地问: “你是说,有人想害哀家?” 方福才垂下眼,“正是如此。” “岂有此理。”李桑若沉下脸,“在哀家跟前,何人会如此大胆?” 周遭寂静。 方福才迟疑一下才道:“会不会是……宋寿安?” 要不是这个时候非得找那么一个人出来,方福才是绝非不会提及宋寿安名字的。 但此刻,再没有比宋寿安更好用的替罪羊了。 方福才看着太后变脸,叹道:“诸公有所不知,宋寿安贪墨滥杀,徇私渎职,借大内缇骑司之名,在信州横行霸道,甚至试图轻薄冯夫人。太后殿下一怒之下,褫了他乌纱,正在查办。” 又拱了拱手,义正词严地对李桑若道: “这厮以前在大内行走,积了些淫威,在太后身边安插有自己的眼线,这才能在园子里浑水摸鱼,借机报复太后,报复大将军和冯夫人,以及韦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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