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记得!香死了。” “怎么会不记得!” 说起这个就激动了,宁珍珠这个不太缺吃的人都忍不住回忆着感慨,“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 没有人会记错,因为那是饥荒那三年里,全厂小孩吃过的唯一一顿大肉。 路工带回来的。 在红旗家属院出生的小孩子,没种过地, 其实不太懂什么是荒年,只知道吃不够,每天肚子都很饿。 倒是不至于饿坏,但就是饿,那时厂里响应国家号召,用“双蒸法” 春鈤 来煮饭,一斤米可以出五斤饭,吃了跟没吃一样,没一会儿就饿了。 肠肚空空好像烧心一样饿得发慌,日子久了,看到什么吃的眼睛都是绿的,小孩们敢吃任何东西,把碗都舔干净。 那样难的时候,路工只用了一撮刀,就挣回来一碗红烧肉,一头活猪。 一头活猪! 听说是很远的地方,为了请到路工,费劲千辛万苦找来一头活猪当报酬。 红烧肉当场就吃了,活猪带回来,路工就说,“烧给厂里的娃娃们吃吧。” 杀猪烧肉的那天,全厂的孩子们都像是过年一样,满厂高兴得撒丫子疯跑,抱着碗和筷子一路欢呼:“吃肉啦——吃肉啦!!” 林巧枝她们当时起码懂事了。 好些不懂事的小娃娃,吃完油滋滋的大烧肉,当场就哭着喊着往路工家里跑,哇哇叫着要给路工家里当小孩。 “怎么会不记得?”林巧枝还悄悄跟她们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我跟你们说,有时候练得好累好累,我还会苦中作乐地幻想自己是路工呢,我就去人家厂里,看一眼,下一撮刀,嚯,机器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 那给活猪的厂怎么也找不出故障,生产都停了小半个月,火都烧眉毛了,据说路工进去只看了一眼,动手锉了一下刀,就好了,那边整个厂都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林巧枝光想一想,想一想自己是“林工”,想一想那样的未来,就感觉呼吸发热,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偶尔我也会觉得枯燥啊,然后我就搓一刀,就想一碗红烧肉,再搓一刀,又想一碗红烧肉,哈哈,想想就乐得不行。”她说着自己都笑起来,好像有点傻。 听完林巧枝的小秘密,几人笑成一团,你一句我一句的“林工”“林工~”“林~工”冲林巧枝喊个不停。 林巧枝听得脸都发红,连忙伸手拍人:“别喊了,别喊啦,让人听到了多不好意思。” 早知道就不说了! 这样的事一件件,一桩桩,伴随着家属院的孩子们长大,从小到大,厂里逢年过节发的米面油布腊货和福利,市里给她们厂批的好待遇,饥荒时去省里争来的一车车活命的粮食,厂子弟走到哪儿都挺直的腰杆…… 全都和路工脱不开关系。 路工在家属院这一批子弟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好羡慕啊!!”阿水完全忍不住。 “你也可以的!你不是还想像田桂英一样当大火车司机,然后开火车去北京天安门看毛主席吗?”林巧枝顺势也给阿水鼓劲。 然后再一次暗搓搓提起抓紧学习的事。 阿水捂起耳朵,哀嚎:“天啊,巧枝你现在比我们老师还会念叨,刚刚在江堤上都说过啦!” 说起这个,宁珍珠一下就共情了,连连点头,有点可怜地控诉道:“真的,她这催人上进的,不当老师真的可惜了,是吧晚晚?” 晚晚小鸡嘬米点头:“嗯!” 林巧枝哈哈笑起来:“我真去当老师的话,那所有家长都要闹了,学生家里肯定一个个鸡飞狗跳的。” 话虽如此,但林巧枝能有机会近距离跟着路工学习,还是给了她们很大的刺激。 不如再努力一点吧! 多努力一点,说不定下次机会来临的时候,她们也能和巧枝一样,抓住命运中的惊喜。 *** 林巧枝回到家。 从长长的走廊往家门口走,邻居们纷纷探出头热情的打招呼和恭喜“巧枝回来啦”“听说路工要带着你学习啊”“真给我们楼争光”“打小婶就觉得你聪明”…… 林巧枝还一时有些不适应。 穿过走廊到门口,她妈妈正坐在床边,正在叠满床的衣服,旁边地上放着一个水盆,盆里泡着一块抹布,堂屋里衣柜桌子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妈,这么早就把冬天的衣服收拾出来了?”林巧枝在门口洗脸架隔着的红双喜盆水里洗了手。 “先拿出来晒晒,江城的秋天短,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冷了,一下要穿棉袄。”江红梅边说边叠,还笑说,“你爸听了你的事肯定高兴,肯定又要喊我去食堂打菜。” “等会儿去给你爸打一小壶酒,晚上高兴高兴。” 林巧枝坐到床边,也随手拿了件衣服叠,“那妈你为我高兴吗?” “当然了,看你这话说的。”江红梅扒开她的手,“行了行了,你又不爱做这些活,去看看书,捯饬捯饬你那堆工具,这儿有妈干呢。” 林巧枝听了没有很开心,她看着江红梅,问道:“妈你也高兴,怎么不给自己也买点?你喜欢吃米粑,等会儿去买酒顺便买点儿。” “不用,哪里用得着吃啥米粑,浪费粮票,等会儿食堂打了肉菜,我随便跟着吃两口就行。”她利利索索把衣服一抖一铺一叠,嘴上随口说。 林巧枝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是真心的这么想的。 她的喜悦里忽然掺杂了一丝丝酸涩。 她快要跳出去了,但妈妈却依旧留在原地。 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争取一点点东西,会那么难,为什么妈妈们也是女人,却更多下意识使唤女孩做事。 因为女孩子生来“心软懂事”吗?当然不是。 现在她也不完全明白。 但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个家像是系上了一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把妈妈牢牢的困在里面。 即使新的思想传播进来,林父知道要尊重妇女,江红梅也知道要工作腰杆子才硬气,可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 江红梅还是每天洗衣做饭,饭盛好了端到丈夫手边,衣服搓好了洗干净让林父穿得干净,有什么事都先考虑林父的感受和想法,心里有了委屈也不敢争吵一句。 这一切被小孩子日复一日的看在眼里,自然能脱口说出那句:“洗碗不就是你们女孩子该干的活吗?” 好像没有谁错了。 她妈妈还是老家十里八乡称道,勤快能干的好女人。什么是好女人?把丈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把家务操持干净利落的就是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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