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 玄嗔看了一眼签文,慈悲亲和的面上,多了几分悲悯众生之色,他缓缓叹息。 今日,这灵隐寺不同以往。 来了三位,不得了的人。 只是眼前这位…… 霍临烨目光安静地看着佛像,缓缓开口:“我执着一人,只是她已有归宿,而我,执念太深,迟迟放不下。得不到的日日夜夜,太过痛苦,故而……我想求一放下。” 玄嗔大师叹息了一声:“罢了罢了,今日本来就是要泄露天机的,一次两次,也无妨了。” “施主,你的契机,很快便要来了。到时候,便是脱胎换骨。” 霍临烨知道玄嗔的厉害。 这样的话,总归让他心中有个期颐。 “我还有一问,我与她,当真再无可能?”他的执念,依旧那样深,只是再也不敢见她。 玄嗔看着签文—— ‘凤栖梧桐桐不应,涅槃之日随龙飞。’ ‘双星若降枯桐木,生机来时君亦生。’ “施主钟情的女子,乃是凤凰命格,凤凰命格有两类,一是瑞凤,生来美满,只能守太平。若是涅槃重生的火凤,那前半生,便是诸多坎坷,更伴随鳏寡孤独刑克之命,只有帝命,可镇的住。” 霍临烨回想云姒。 最初的云姒,便是生来美满,如此,她……则为瑞凤? 而现在的云姒…… “而后呢?”霍临烨问。 玄嗔叹息: “凤凰非梧桐不栖,施主是梧桐命,与凤凰命格的那个中意之人,乃是天定的绝配。” 霍临烨的眼前,出现一丝恍惚的光:“可是……我不论如何,她都不回头,更是找不到半点让她为我转身的机会。” 玄嗔看着签文:“因为那女子的瑞凤命格,不知为何,成了火凤命格。瑞凤一心安梧桐,火凤命在涅槃,一飞冲天,跟的,只能是盘桓在天的人中之龙,而非眼前的梧桐。所以,你找不到任何机会,让她停歇在你身边。” 怪不得……怪不得! 霍临烨听懂了。 他以为,他执念会更深。 可是恍惚之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在存在。 他眼前,是他跟云姒,所有的一切。 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她哭着说想要他爱她,最后,到“她”,站在别的男人身边…… ——她现在,是你的九皇婶。 一切的一切,犹如一场大梦,仿佛他替他过了这前半生。 霍临烨呼吸急促,猛然睁开眼。 耳边,萦绕着佛音,一声声,响彻心神。 似乎有什么,在他心里,彻底的消失了。 他的执念还在,对她的爱还在。 只是,那种非要得到不可的戾气跟勉强,在瞬间,荡然无存。 “玄嗔师父,我……” 玄嗔笑着朝他点头:“施主,你放下所有执念的节点,很快,就会出现的,好好走你的路。回头之人,值得一次焕然新生。” 霍临烨缓缓呼出一口气,t?将香举起。 玄嗔含笑问:“施主放下了吗?” 霍临烨自嘲一笑,俊美的脸,有了丝释然:“我点高香敬神明,抚我心中意难平。” 出去时,霍临烨未曾想,还能见到云姒。 佛音环绕周山,通天彻地的安宁。 两人擦肩而过,再无话可说。 第770章 权杖交给云姒,为她拔出倒刺 天已经暗了,霍慎之未曾下山。 在厢房里,看着云姒已然沉睡,他再次去寻到了玄嗔大师。 玄嗔看着霍慎之,只道:“贫僧无能勘破个人命数。” “只是,九爷你说,你已经开始在遗忘一些东西,那应该便叫‘轮回’。你前半生屠城,灭族,绝种,杀戮心重。” “等你再次双手染血之日,就是你业报劫难来临之时,亦是你推她下地狱之日。你不会有性命之忧,毕竟,生死之难,哪比得上诛心之劫。我说的,不一定对,能算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说是不能勘破,可是,却说了半成。 只是,他双手染血之日,推她下地狱之时。 是……出征么? 玄嗔含笑:“命里有的东西,躲不开。” 霍慎之没有想要问的了。 起身出去的一刻,眼前有一瞬间的涣散,他已经开始有些忘记来时的路了。 恍惚之间,他只记得要去找云姒。 翌日 天还未亮开,淡青色的苍穹,点缀着几颗稀稀落落的残星。云雾环绕山峦,水气聚集苍翠的竹林间。 云姒一夜未眠,身边的位置,是冰凉的。 她等了一夜,未曾等到他。 就在要起身时,门开了。 “九哥,你去哪里了?” 云姒轻声唤他。 霍慎之眼底的光有些涣散。 但是在看见云姒的一刻,又再次聚齐。 他携一身寒夜的凉意,迈向云姒,拥住她。 似要将她嵌入骨血,永不分离。 他去找她了。 明明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厢房,可是他忘了,甚至还下了趟山,去了趟王府,随后,便是遇见了追来的霍影。 而他如今才知晓,这个副作用,消耗得越大,忘记的就越快,勉强要去记,那些蚀骨锥心的痛,也会在身上越来越重。 云姒眼底凝固住,她察觉到了。 她本来也不怕的。 可是这一刻,她却感觉到了他的偏执狂念跟诛心之痛。 千难万险才拥有的人,却要忘记,他舍不得,他在强求。 他未曾对她说过一句爱,却比她,更爱。 现在,似乎一切,都不在他掌控之中。 云姒从他怀中出来,忍泪笑着,勾着他的腰:“九哥,走吧,跟我回家。” 回家? 霍慎之依稀记得玄嗔所说的“诛心之劫”。 他如今,看着云姒,是知道了,什么叫诛心之劫。 那偏执的狂念,在他身体如同巨兽疯狂挣扎。 他不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人,一点点遗忘。 这世上不论什么消失,都能找到代替,唯有挚爱跟记忆,不能。 马车里,他拉过云姒,低头跟她辗转深吻。 直到尝到血腥,怀中的人,也没有半点挣扎。 就是这样依靠在他怀中,任由他的偏执,啃食侵吞她。 再抬眼,他看着她,脑海之中,忽然空了一瞬。 霍慎之压抑着强行回忆所带来的蚀骨之痛,沉声开口: “阿姒,等会儿到家了,去给我做一碗粥。我受伤时,你为我做过。” 云姒眼下有淡淡的红,重重的点了点头,带着鼻音应他:“好。” 他在忘了,又舍不得忘,云姒也舍不得他忘。 到了书房,一切的记忆已经开始分崩离析。 他甚至,有些难以再记起云姒的姓名跟模样。 霍影将陆鹤带来时,看见桌案前的人,眼底是一片冰凉之色。 “陆鹤带来了!” 陆鹤快步上前:“九爷,你觉得怎么样?那个苏韵柔,离开之后放了一个信火,之后,就一直待在巷子口,我这就把她……” “你们是不是跟她说过,她难成孕?” 霍慎之开口,嗓音沉淡,除了带着一股压迫跟暗沉,似乎别无其他改变。 陆鹤点点头:“是,师父叫韩师父诊治过,南绛也诊治过,我也给她诊治过,确实,难成孕,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霍慎之眼底清明,清晰地吩咐:“你嘱咐下去,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要跟她提‘难以成孕’这样的话。去告诉她,她身子很好。” 陆鹤不明白:“九爷,这样是骗了师父,她自己也是大夫,虽然她的那套,在有些时候,并不比我们的……” 霍慎之坐的定,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人这一生,要走很多路,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步会落在哪,会如何改变。让她心里一直存着自己‘难以成孕’的念头,便是自己给自己下了审判,走不稳接下来的路。” 陆鹤顿时明白了。 是要让云姒存希望去活。 霍慎之再唤霍影。 “主子,您吩咐!” 霍慎之敛下眉眼,递给了霍影一封信:“此次出征,不知命数。” “传我死令,但凡我身葬边陲或有半点不测,而她又有了身孕,那段氏山庄所有不归顺之人,杀。” “这信里,但凡有姓名的,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留活口。” “段氏山庄那批暗卫,若有异心,包括段一跟十一在内,一个不留。”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是雷霆之威,跟末路筹谋。 这一次的出征,是武宗帝精心算计的。 这一年他所做的任何计划,却全然忘却了。 “主子!”霍影眼中骤然一热,猛地跪下。 陆鹤也随着跪了下来:“九爷,您不会有事的!” 九爷不信任何人,却唯独信他们两个。 在把权柄交给云姒之前,他为她将所有刺,全部拔除。 霍慎之目光薄凉,徐徐开口:“出去。” 他太知道,自己的为人。 即便是忘记这一年的所有。 只记得西洲破庙里的那句“责任”。 对得到过他所有情爱的云姒来说,面对一个无情无爱,只有责任的男人,于她而言,一样是诛心之劫。 而他更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只有责任没有爱,便不会再上心用心。 他冷了她,她可是都想着离开他的。 转瞬间,他提起了笔—— 第771章 九爷为自己留后手:保你与孩儿 强行催起记忆,犹如逆天而行。 违逆的下场,便是身体每一处,都达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霍慎之这些年出生入死,将自己的命,跟别人的命,握在手中,毫无遗漏之处,已经快忘了命在手中,却不由己的感觉。 他看着握着狼毫的手在颤抖,只轻嗤了一声,那股深埋在血肉里的狂妄戾气,自他浑身,肆意爆发…… 他偏要逆天而行! 他偏要云姒跟这天下大局! 他偏要把不能留的死死留下来! 否则,他要这权势地位,还有什么趣儿! 记忆在瞬间涌现,如同回光返照的,无比清晰。 他手腕沉稳如山,落笔之时,刚猛顿挫,铁画银钩,走笔如烟,一如往昔。 ‘妻云姒,吾甚珍之爱之。’ ‘其初为楚王妃,韧刀斩纠葛,起死回骸,于王府苦海翻波。卿卿,吾甚器也,遂生怜爱。后知其为所觅,得其医,吾身活。弃礼法,苦谋之,终得卿爱,永结白首,生死不离。’ 短短的几句话,写尽当初云姒初为楚王妃,在楚王府决心和离,他又是如何从欣赏,变为怜爱。后又是如何知云姒是他想要找的人,云姒又是如何给他治好腿疾,他又是如何不顾礼法,扭转一切,谋取她的。 写完这些,记忆如同一个完整的瓷器,轰然破碎。 他掩去眉眼之间的异色,细细将信录为两份,叫来了霍影:“这一份,放你手中。” 霍影看着自家主子鬓角有薄汗,轻声问:“主子,这是?” 霍慎之打开书房的密室,取出一个暗藏机关玄铁的盒,费时打开后,将另一份,放进去。 而椟中,还有一份明黄的诏书,是先皇所赐,是他最视为要紧的东西,也是武宗帝,最惧怕的东西。 如非必要,他还是第一次,打开这个铁椟。 看着石门渐渐合拢,霍慎之再吩咐霍影:“去把巫族圣女找来。” 整个大周,只有一个巫族的人,那就是西疆而来的南绛。 南绛,居然是巫族圣女? “属下这就去。” 至此,霍慎之再提笔: ——‘爱妻云姒,见字如晤。’ ——‘我做此书时,尚为世中人。卿观此书时,我已为黄泉鬼。珍重自身,切勿伤怀。若已身怀有孕,无论男女,当行雷霆手段,以紫金令,调用段氏山庄暗藏死士,先保自身周全,再清段氏山庄所有,断不能留活口,万不可心慈手软。书房之内,暗格之中,有为夫经年谋划。若卿有所图,自有人现身助你。若无所求,则启暗格,带走正中央玄铁椟后,焚尽所有,其内圣旨,定保你与孩儿,永世安宁。’ 将书收入信封后,霍慎之才唤霍影进来:“好生收着,凡我有半点不测,就将此书信,送到她手中。不管这次,还t?是下次,都可用。” 原本他从未想过安排这些东西。 只因为此前,一切事情,都尽在掌握。 可是现在,人算不如天算,一切,还是应该留后手。 至于这些年,乃至这一年的谋划,他不担心忘记。 谋权谋利的人,即便是忘记了这一年的所做的一切,等看见书房暗格里面的那些东西时,他自然能够继续下去。 他对自己所谋过多,没什么需要安排的。 霍影先慎重收在自己身上,才道:“属下去请南绛进来。” 南绛第一次单独面对眼前的男人,显得紧张无比。 霍慎之也记不起她名字了,只问:“每个独一无二的巫族蛊女,都能从上一任蛊女那里,继承一对最强的蛊虫。本王听说,有一对叫‘共生’的。” 南绛点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香囊:“在我这里。从我生下来,被选中做蛊女开始,我阿娘就用我的血帮我喂养着许许多多的蛊虫。我长大之后,就自己喂养它们了。” 她将香囊打开,取出一个哑铜铃,放到了桌案上:“这一对是‘共生’……” 云姒来时,便看见,偌大的书房,他坐在窗边。 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椅背上。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 眼底清明,嗓音一如往常:“过来。” 云姒端着粥,放在了桌上:“我晾得温热了,可以喝了。” 霍慎之并未着急,只拉她到怀中坐下,握着她的后颈,吩咐:“有些疼,不要动。” 云姒就将头依靠在他肩膀上,感觉到冰冷锋利的匕首划破肌肤,湿湿热热的血,渗了出来,她也不催不问。 良久,那粥已经不冒热气了。 她才听见拥着她的人,暗声开口:“好了。” 云姒调整了姿势,坐在他怀中:“喝不喝,都凉了。” 霍慎之握住她伸出去的手,贴上自己的侧脸:“都不问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云姒含笑摇头:“我信你爱你,你不说,我就不问,总归,不是不好的。” 霍慎之俯首,贴着她的鼻尖,呼吸与她交缠。 下蛊罢了,他心甘情愿承断骨折筋之痛,受那只子蛊,也绝不能失去她。 看着云姒的眼眸,他微微一笑:“今夜之后,你心口会长出一个红印,若是我死在战场,红印,就会消失,你也早些为自己打算。” 蛊虫另有别用,他没再开口,也嘱咐了南绛,不能说。 “共生”二字,远远不只浅显的字面意思那样简单。 云姒恼怒从他怀中离开:“你可真是有心了,我真不知怎么谢你,我应该怎么谢你?” 霍慎之静静看着她:“都是私心。” 他握住她的手腕,发了狠猛力将她拉倒怀中紧紧控制住:“你跟过我,便永生都属于我。” “我私心极重,哪怕是化成灰,也不想你名字前冠上其他男人的姓。所以,等我出征归来后,你若因我受了点委屈,亦不准离开我。” 云姒当初誓死都要跟霍临烨和离的架势,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云姒看着他:“倘若你有了别的人了呢?那我便是怀着你的孩子,也是要走的。我……我还要让你孩子跟着别的男人姓。我也是有私心的,你若是喜欢上别人,非要要别人,还跟别人生孩子,我接受不了。” 低低的笑,从他的喉咙溢出。 霍慎之说她没良心。 拉过她来,便道:“会对你只有责任,但是喜欢上别人,要别人,绝无可能。你每一处,都是我悉心养护教授出的,这世间,再也找不出另一个这样的你,合我的意。” 第772章 出征,云姒当着武宗帝孕吐 云姒笑着勾住他的肩膀:“与你说笑呢,九哥,我分得清是非曲折,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绝不离开你。否则,怎么对得起你为我做的那么多。若是我真的走了,等你哪天想起来,该有多难过。” 她红了眼,低下头,不叫他看见。 霍慎之抬起她的脸,轻笑:“你给我灌迷魂汤的本事,别丢了。”云姒仰头去吻他的喉结,轻声软语:“那你爱喝吗?” 霍慎之轻抚着她纤细的腰,眸色转深:“嗯,爱。” 他要低头吻她。 云姒却躲开,侧身端起桌上的粥,抿了一小口:“一点点温度。” 霍慎之低下头,含住她喝过的那头:“别有滋味。” 他没叫云姒从腿上下来,却让她喂给自己喝。 男女之间,总有很多手段。尤其是像九爷这般的,虽少甜言蜜语,但多的是让她承受的办法。 他等不到回房,在书房,便将她占得彻底。 情到浓时,云姒在烛光下睁开眼。 那是他此生,见过的唯一能铭刻骨血的春色。 他舍不得她。 舍不得忘记。 回到了房间,云姒拉开他的衣服,伏在他身后。 从医药箱里拿出了原本给病人做标记的医用笔,在他身上,用与他一样的字迹,细细地写着。 霍慎之撑着身在软枕上,侧眸去看云姒。 烟青色的薄纱衣,笼罩着她细白如玉的身子。身上可见处,青红交加的暧昧,还未全消,又添新的。 如瀑青丝随意垂落,多数别于耳后,些许的,遮掩着胸前的光景。 随着她的移动,那垂落的发丝,依托在他后背,撩动着他。 “别动!” 云姒半个身子,贴在他后背:“正给你刺青呢,若是刺得难看了,可洗不掉,要跟你一辈子呢。而且……我是第一次。” 她这样说,他便不动了。 猜着,也许是刺她的名字,依稀感觉着,有些像,却又不像。 多半,是她手笨的缘故。 月上中天,云姒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一头依靠在他身边,看着他宠溺的眼,得意道:“好喽!等你不认账,我就把你衣服脱了,让你好好看看。就说——这可是九爷您当初爱我至死不渝,非要我给你刺上去的呢!” 霍慎之将她拉到身下:“我会怀疑是你迷晕了我,给我弄的。” 云姒的笑脸瞬间消失:“可真?” 他不再吓她,只亲了亲她的额头:“若非我心甘情愿,又是后腰那样私密的位置,怎可能让你乱涂乱画。你刺了什么?” 云姒嗔怪地看他一眼,伸手搂着他:“不能说。” 霍慎之淡淡一笑,轻易将她翻过身,按在床上:“礼尚往来。” 他也不怕她疼了。 更像是故意的,想要她疼。 深深的,浓浓的,在云姒后侧腰的位置,刺了一个图腾。 云姒看得见,又觉得不是图腾,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不说。 只抵着她,咬住她的耳根,沉声含笑:“云大夫,本王若是不认你了,你就给本王看看这个图腾。于那只有妻子才知道的字,‘律行’,分量相当。” 这一晚,于两人而言,是刻骨铭心。 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 他拥着她,反复疼爱,肆意沉沦。 天色尽明,云姒再睁眼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她定定地看着暗色的帐幔,伸出手,贴在身旁的位置。 眼尾,落下一滴泪来。 他已经在强撑着陪她了。 一连三天,一道道的紧急军情一封封地送上京。 百姓都在猜测,骁勇善战的九爷,到底为什么迟迟不肯出征。 更是在揣测,难不成,九爷为了跟皇帝闹点权,连边关将士,还有百姓们的死活,都不顾了? 升米养恩斗米养仇,世人造神,更擅毁神。 不过十日的功夫,百姓们对霍慎之的怨气,就登了顶。 云姒站在书房窗前,看着他一遍遍细致地写着她的名字。 她知道,他把她的名字,忘了。 她也知道,他陷入了两难。 “你去吧。” 云姒走进书房,将粥放在桌案上,站在他的身边。 看着因为强行留记忆男人,眼底皆是跟痛苦对抗的厉色。 她轻声开口:“九哥,你去吧,我等你回来,绝不走。” 霍慎之抬眸,眼底全是陌生之色。 恍惚间,他才伸手拥过云姒,紧紧护在怀里,声音喑哑:“阿姒。” 云姒闭上眼,推开他,也放了手:“九哥,你去吧,我等你回家。” 清晨时分,云姒站在城楼。 陆鹤看着下面的大军整装待发,忍不住拉住云姒的手腕:“师父,你怎么不多留九爷一段时间!这一去,可是凶险无比啊!” 身后,城中。 突然之间响起了百姓的欢呼。 没有哪个国家的子民,会不喜欢自己国家的国土更大。 他们,欢送着大周的镇国大将远征。 却并不会想,他们的欢呼,伴随着另一个国家的覆灭。 远远的,云姒就看见。 九哥身着铁甲,在青灰色的天光下,泛着寒光。 眉眼之间,皆是疏离冷漠,只是再无挣扎厉色。 云姒脸上无悲无喜,低声呢喃:“他是个男人,又怎么能沉溺儿女情长。而我,也舍不得看他痛苦。” 陆鹤脸上有悲伤:“师父,我知道你难过。” 云姒轻笑了一声,目光,随着远征大军,从城内,到城外。 自始至终,眸光安静,唇边含着t?笑意: “最快不过三个月,最慢,也不过半年时间。跟了一个征伐天下的男人,今后这样分别的时刻,会很多,没什么好期期哀哀的,倒有些小家子气了。而且,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的。” 她拿出一枚钥匙。 陆鹤才看见,那悲伤就被震惊代替:“师父,这是段氏山庄的药典库的钥匙!” “里面的医学宝典,数不胜数,都是很多代老庄主累积的。只可惜,到了最近那一代的老庄主,生的那女儿,虽有无比厉害的本事,却无一颗治病救人的心。师父,你若是能学到里面的东西,那必然能成双流!” 云姒没继续看大军远行,便带着陆鹤下城门:“从我知道开始,我就让他吩咐人,去把那些药典都给抄录下来。如今,段氏山庄的药典,都在我宅院的暗室里放着了。多得很,足足堆了好几个石室,够咱们学了。” “我也能看?这太好了!我也把南绛叫上,咱们一起学。”陆鹤高兴得很,这样一来,师父就不会想九爷了。 刚下到城门口,德胜公公就来了。 云姒在坐着马车进宫时,便看见,自己回来了快一个月,她那关门闭户的药堂斜对面,开了一家新药堂。 里面,排满了人。 似乎比自己的药堂开门时,还要多人。 皇宫之中一如往昔。 武宗帝的脸色,今日勉强算好。 虽然给出了那么多的兵权,但是也能坐拥江山社稷,谁不爱呢? 最好,老九能把整个天下打下来,让他做天下之主,那才好! “朕今日找你来,是太医院配置出了一种新药,说是吃了之后,就能大好,不用日日吃那些不间断的药了。朕啊,想要让你给看看。” 说着,武宗帝坐在了桌前,朝着德胜公公抬了抬手:“云姒啊,你跟陆鹤一起坐下,先陪朕用个早膳。那药,还在路上。” 云姒跟陆鹤相视一眼,两人坐下之后。 德胜公公才把武宗帝最爱的那一道鸭子汤送上来。 云姒不知为何,一时忍不住,转头捂住了口鼻:“呕~” 第773章 云姒没嫁人,怎么可能怀孕?把脉! ——“六小姐这倒像是怀孕了,跟本宫刚开始时,很像呢。” 一道婉转的女声传来,云姒还没有去细想,甚至来不及有任何情绪。 抬起头,就看见—— 皇后娘娘? 不只是云姒愣住了。 就连陆鹤,也愣住了。 那一身华贵宫装的女子,挺着腰,扶着还没有显现出来的肚子,慢慢走到了武宗帝的跟前。 “娇儿,你怀有龙嗣,怎么过来了?” 武宗帝去拉那“娇儿”的手,那满眼的宠爱,叫云姒看了一眼,又是忍不住—— “唔……” 她来不及去细想怀孕的事情,只看着武宗帝跟他身边的人。 娇儿? 娇儿不是皇后娘娘的乳名吗。 那美人妙目一转:“陛下,你看六小姐这样子,是不是跟臣妾前段时间很像啊?” 武宗帝朝着云姒看了过来,目光骤冷:“娇儿不要胡说,云姒如今可没有嫁人呢。来人,来给云姒把把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这呕吐的样子,实在是熟悉。 在云姒身边的陆鹤,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九爷不在。 要是叫武宗帝知道了师父怀了孩子,不管是怀了谁的,武宗帝都会弄死孩子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他心仪的皇子铺路,或者,就算是铺不了路,武宗帝也不会允许旁人能得到云姒,得到整个云家的支持。 “陛下,从西洲回来,长途颠簸,大半个月之前,驿站又是大火,我病了好些天,就连脾胃,也不好。” 云姒站起身,那鸭子汤,实在是让她还想要吐。 她避开了些,才道:“这位娘娘不知是哪位贵人,如此说话,实在是损了云姒的名声。” 女人面色一变,看向了武宗帝。 武宗帝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的。 “你是西洲的贵族,明帝又那样器重你,还修书一封,叫朕关照你。你在朕的面前不舒服了,朕自然是要关心的。太医过来,当着朕的面,给云姒看看,朕才能放心。” 陆鹤想要开口,却被云姒拦住。 “多谢陛下。” 云姒缓缓行礼,走到了窗前的茶案前坐下,抬手撩起了袖口。 陆鹤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唯一能够祈求的,就是皇宫里面的太医医术烂些,查不出来…… “回禀陛下,六小姐脾胃确实不好,身子骨很弱,脉象很软弱无力。” 云姒侧身过去,拉下袖口之际,快速从腋下取出一个小球,收入袖口。 陆鹤眼底的震惊一闪而逝——师父怎么做到的? 武宗帝这才放心,笑着示意德胜公公:“朕就一直记得,你被那苏韵柔害得身体不好,大夫也说了,你永难成孕。唉,真是可惜,你没有给自己调养吗?” 云姒眼前,多了些清淡的粥食。 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腹中还有了九哥的骨血,怎么敢在皇宫吃东西? “伤了根本,若是想要恢复,只怕是要等到下次投胎,重新有个好身体了。”云姒垂下眉眼,将勺子放下,面上,很是悲伤。 武宗帝听云姒不吃,又见她这么说,也不急于一时。 这时候,那药终于到了。 云姒瞧着那些药材,许多都是她不认识的。 徒有虚名的中医倒是罢了。 但是真是那种非常厉害的,云姒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吃亏的。 陆鹤上来看了看,也只认得几样而已。 武宗帝笑道:“看来,这大夫当真是厉害的,寻来的药,居然连有两国国手之称的云姒,都不认识。不过这药,朕已经让人寻了跟朕一样的人试吃过了,一贴下去,就好了。” 云姒感慨中医的出神入化,只问:“不知开这药的大夫是谁?我等,也要讨教瞻仰?” 陆鹤也随着点了点头。 他也算是从小就开始识别百草了,自认,没什么是不认识的了。 可是现在…… 武宗帝笑道:“听说,那个大夫的药堂,就开在你药堂旁边呢。真是天佑我大周,居然来了个比云姒还要厉害的大夫。若是本事真的厉害无比的话,那朕,也要赐给他大国手的称号!” 云姒随着众人,道了一声:“恭喜陛下。” 出殿门时,云姒给德胜公公塞了些金子:“那位‘俪妃娘娘’,怎么有些像先皇后?” 德胜公公人精一样,笑道:“俪妃娘娘那是靖王殿下推举的人,乃是如今的左相大人,当初流落在外的嫡女,两个月之前,刚找回来的。” 那岂不是她才去西洲不久,皇后娘娘而亡故了一个月都没有,武宗帝就找个了容貌相似,性情温顺的……替身? 云姒道:“没想到,我离开大周这三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是德胜公公,朝堂上,不是只有苏相一个吗?怎么又多了个左相大人?” 德胜公公知道这些事情说来也无妨,所以就卖云姒一个面儿,笑道:“不同啦,以前是一家独大,现在,是有人分权。多亏了苏相的好女儿苏韵柔,原本陛下就很不高兴了,奈何,他还屡屡犯错,让靖王殿下找出了很多错处。这不,陛下设立了左右两相,分了他手里的权利。苏相现在啊,是右相了。” 云姒忽然就想起来。 苏韵柔给武宗帝的药,还是靖王推举上去的。 她离开的三个月,看似一成不变的京城,已经风水变换了。 陆鹤上前去:“德胜公公,这靖王跟苏韵柔……” 德胜公公抬手打住陆鹤,知道这是不能说的,也抽刀断麻烦:“唉,老奴的这条腿之前,多亏了六小姐给的膏药。这后来,老奴在万寿堂拿了药,用了小半个月,就完全不疼了,根治了。以后啊,就不用麻烦六小姐跟陆军医了。” “你……”陆鹤看着德胜公公这就走了,心中不快。 云姒抬手拦住陆鹤。 看着德胜公公走远,陆鹤道:“师父,你怎么拦着我?当初他疼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你给他药膏,他跟哈巴狗一样地舔咱们,有什么,也愿意说两句。如今收了这么多的金子,只愿意说这些上哪都能打听到的。最后,还阴阳怪气的,说的好像是我们能治,故意不给他治。还刺我们的医术,比不过别人。真是放下碗就骂娘!” 没根儿的东西,果然没点底线! 第774章 云姒未婚先孕,该死! 陆鹤骂骂咧咧完了,回头来看云姒。 看见云姒一脸无奈的样子,他马上反应过来,大喜:“师父,我背着你出去吧?再不然,我扶着你?” 云姒含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自从有九哥的刻意养护,她的月事已经准了。 几乎每个月,都是月末来。 驿站大火,中药那会儿,她的月事刚好结束没几天,现在又快接近月末,她的月事推迟了三天了。 按照后世,怀孕时间的计算方法,如果当真有孕,那就有四五周的t?时间了。 云姒摆摆手,心中不知是如何的欢喜。 这个孩子,是他们之间最强的牵连,她一定要好好保护。 刚出了宫门,皇宫里面特意指派给的马车就等着了。 云姒没有上,而是吩咐了空青来。 “空青,陆鹤的身体有些不舒服,马车慢点走。” 云姒小心上了马车。 头三个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被不舒服的陆鹤立即点点头:“对,不要压到石头,平稳些,不要晃来晃去,不要急着赶。” 空青原本听云姒所说,态度还是好的。 但是听陆鹤这么说,就有点烦了。 “陆小鸡,就你矜贵,一个大老爷们,弄得跟揣了个……”空青叽叽歪歪地上马车,骂了一半儿,忽然回过头,看着马车里自己主子。 云姒眉眼之中有异样柔和的光,清清静静的看着空青笑。 空青的神色,从疑惑,到震惊,然后变成狂喜:“主子,我……我……我一定小心行车。” 上了马车,之前为了云姒学了不少这方面知识的空青,想要给云姒算算是哪天有的。 可是才掐指,就想起来。 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自家主子几乎是夜夜承宠。 九爷更是,自从开始了,几乎每晚都没有撒手的时候。 “呵呵呵……哈哈哈哈!” 空青开心极了。 陆鹤忍不住翻了白眼,小声道:“马夫空,又不是你的种,你开心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 “要你管!”空青凶狠的转头瞪了陆鹤一眼,再笑嘻嘻地看着云姒:“夫人跟我做的那些小衣服小鞋子,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夫人知道,指不定有多开心。主子,要不要写信去西洲报喜?还有九爷那边,要不要通知过去?” 云姒依靠在陆鹤递过来的软枕上,摇摇头:“现在京城局势不明,我又是九爷一党的。背地里,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出去一封信,谁知道会不会落在该落的人手里。现在先把身子养好,不愁没有来日。不过,也不一定,不要太过高兴,要等回去之后,查看才知。” 陆鹤这才想起来:“方才在皇宫,师父你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改变了脉象?” “粗粗看过段氏山庄药典里面的东西,只要用一个圆球夹在腋下,脉搏就会随之改变。” 这会儿,刚好就到了药堂门口。 万寿药堂的病人多如牛毛。 一夕之间,云姒还看见了…… “那是不是柳太妃?” “是!陛下的药,就是从这个药堂出来了。”陆鹤收回眼:“等我去打探一下情况。” 云姒看着陆鹤下去,这次没有回摄政王府,而是直接去了自己在京城的宅子。 南绛也赶着过来,紧张地坐在了云姒的身边,给她号脉。 陆鹤这会儿匆匆过来,在云姒身边说着:“那里面有好几个老大夫,医术厉害得很。对那些重症,下的都是猛药,往往吃几次下去,就能有奇效。我们要动刀子得病,那边的大夫,根本不用。能吃药就好的,谁会愿意动刀。现在,大家都说,那些大夫比师父你还厉害许多。” 云姒倒是觉得,能够多几个大夫出来,给百姓治病,是百姓之福。 她正在让南绛把脉,故而朝着空青看了一眼。 空青立即心领神会:“这些大夫哪里来的,之前怎么会没有听说过?” 陆鹤狠狠地灌了一口水:“说是从塞外那边过来的,还有许多的隐世高人,被人请出来的。至于他们背后的人是谁,没见到,也没有打听清楚。有人出高价,请他们的头儿出来治病,他们只说,他们的头儿,不在京城。” 南绛这会儿松了手,欢喜地开口:“阿姐,恭喜你!” 云姒袖口拉下:“我方才也用我的试纸测了,是怀孕了。” “太好了!”空青一蹦三尺高。 陆鹤直接转身:“我让我娘,还有我弟,把我们陆家最值钱的,最补身子的东西,都给师父你弄来!” “等等!” 云姒开口安排:“我如今是早孕时期,越少人知道越好。其他人,一句也不要说。咱们的药堂正常开,我不再去坐诊。从现在开始,我会在这里好好待着养胎。” 她腹中的,是新的希望。 “至于苏韵柔,现在是彻底的瘫了,找人把她给囚禁起来。那个给她毒药的人,若是有心,必然会想着研制解药来救她。到时候,直接把那个男人给钓出来。外界一切不好的消息,不用再往我这里传。摄政王府有皇帝安排的细作,九爷没回来之前,我也不再过去。” 云姒想了想,还道:“去吩咐十一,今天就去准备些人手,都要信得过的。明天之前,一定要把这里给守卫好。对外,就说我染病,拒绝一切交涉。” 说完,她抚上小腹。 前三个月最是不稳,她现在若是按照陆鹤跟南绛他们的计算方法,只怕有孕还不到满一个月。 暮色四合之际,云姒起身,调动起随身医疗箱里,孕检所需要的仪器。 再把耦合剂挤在肚皮上,躺平之后,用探头仔细寻摸着。 良久之后…… “空青,你进来!” 她收拾干净,怔了好一会儿,压着声音,叫外面的空青:“空青!” 空青怕云姒饿,特意去煮了一些燕窝粥,刚到门口,听见声音,就急忙冲了进去:“主子,怎么了!” 她这一惊一乍的举动,吓得潜藏在梁上,准备偷偷进屋的人,又快速把手缩了回去。 云姒撩开帘子,拿着一张图,指给空青看:“两个孕囊!” 空青的脑子一懵。 这个东西,云姒是教过给她的。 “主子……这……这是……” 云姒抓住空青的手:“双生胎,两条命在我腹中。” ‘碰!’ 窗子突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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