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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来, 他向后倒在了一根板凳上,手脚松垮地挂在边沿, 后仰着头呆呆看着天花板上刺目的白炽灯。 有几秒钟唐二打甚至听不到周围人呼唤他的声音,只有悠长的耳鸣中夹杂着白柳平静的声音――。 ――这是唐二打经历过的这么多个世界里,伤亡最小最可控的局面。 不真实的就像是神明仁慈赐予的一场梦。 唐二打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在整个场内沉闷的氛围里突然笑了出来, 吓了站在前面的队员一大跳。 他们惊愕地转头回去看这个坐在板凳上,半捂住脸大笑的唐队长,一时之间甚至觉得他们的队长是不是承受不了这个坏消息,被弄疯了。 岑不明挑眉看向唐队长:“如果唐队酒还没醒,那造成了两次巨大群体事故的异端0006我就先带走了。” 唐二打放下了自己的手,他站起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岑不明:“你不能带走他。” “我动用最后一次权限。”唐二打取下了自己的ID卡片,放在了桌面上用四指推到了岑不明面前,“――以队长的身份抵押,提取异端作为我的私人身份绑定异端。” “如果白柳做错了什么事,我和白柳一起承担责任。”唐二打抬头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岑不明,“如果你们要刑讯他,杀死他,那就连我一起杀死刑讯吧。” 场面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苏恙愕然地看向唐二打:“队长?!” 唐二打目光毫不闪躲地对视着岑不明。 岑不明静了好几秒,才缓慢地落下手从桌面上夹取了唐二打队长ID卡,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唐二打:“唐队,绑定了异端之后你就不可能再回到异端管理局,也不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队长了。” “――你一辈子都必须负责看守这一个异端,如果这个异端做错了任何事情,你与它同罪,而在你意识到你无法继续控制这个异端的时候,你必须杀死自己并且把它带回来――” “你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这个异端能像人类一样在外界活动,你只是一个困住这个异端的人形盒子,或者说保险栓。”岑不明语气沉凝地反问,“就算这样,你也要放出异端0006吗?” 唐二打直视着他:“是的。” “就算和一支队队长一样,因为绑定了异端0001而发疯自杀,你也不后悔?”岑不明死死地盯着唐二打。 “不后悔。”唐二打说。 权限在异端管理局内指的是第一支队队长曾经拥有的一系列特殊权限,而其中最特殊的权限,就是这个的权限。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权限,和整个异端处理局的主要任务背道而驰。 如果说把异端抓进是一个将这些危险异端去人性化,把其作为死物看待的过程,那么这个权限所做的事情,就像是人类的权利重新赋予在这些异端的身上,将其放回人类世界中,就是一个给人性化的过程。 但这个过程显然是对人类充满危险的。 所以当初的第一支队队长提出这个权限的时候,同时衍生出来的还有一个极其尖锐的问题―― 于是第一支队队长提出了,也被称为。 主张放异端进入某个队员对这个异端承担所有责任,负责看护,保护,并且教育其融入人类社会,对其所做的一切事情负全责,也就是说该队员相当于异端的父母。 但为人父母,还是一个这样危险的“孩子”的父母,自然应该全天候密切看护。 所以当这个队员成为一个异端的的同时,基本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终身监视这个异端,再也不需要作为一个处理局内的队员存在了。 当初没有人愿意拥有这个权限,也没有队员愿意负这样的责任。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对这些邪恶可怕的异端会怀揣有它们会变成人类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给予它们父母给予孩童的同情心,给予教导,期盼它们长大成“人”。 在大部分队员的眼里,异端就是异端,怪物即是怪物,和人类有清晰的分界线,不可能变成人类,生来即是恶,应被禁锢铲除。 但所看到的未来总比他们多,所以最后这个权限还是通过了,但使用的只有一个人。 于是卸掉了第一支队队长的权利义务,第一个尝试性放出的异端就是0001。 然后他就发疯自杀了,并且销毁了异端0001的档案,将其带回了异端管理局,永远地封禁在了异端处理局最深的地下,不允许任何人窥探里面的秘密。 这显然是一次失败的尝试,所以也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个荒谬的权限。 但这个权限的确存在,并且被包裹在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权限里,被传递给了唐二打。 而唐二打如果要对白柳使用这个,他就需要卸下队长职务,时刻保护和防护白柳,永远地对白柳所做的一切事情负责――包括眼下的玫瑰工厂爆炸事件。 岑不明把唐二打ID卡甩了回去:“总计将近两千名干叶玫瑰感染者,半数是我们的队员,你怎么对现在这件事负责?” “白柳有办法解决。”唐二打很快回答。 岑不明嗤笑:“一个爆炸犯,你指望它来给你解决?” 唐二打沉住了气,没有正面接岑不明的话,而是回转询问:“能先让我和白柳进去谈谈吗?” “如果你坚持要绑定里面这个危险的异端。”挡在门口前的岑不明退开,他意味不明地斜视一眼唐二打,语气轻慢,“――你当然有和自己的谈话的权利。” 唐二打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柳用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唐二打。 他的眼神在唐二打右胸前空掉的那一块,放ID卡的区域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然后白柳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唐二打:“哇哦,唐队长为了把我捞出去做出了相当大的牺牲呢。” 唐二打转过椅子来坐下,他坐得相当板正,中规中矩地把手双手交握在桌面上,低着头沉默着――比起姿态闲散自在的白柳,反倒是他看起来更像是犯了错接受制裁的那个。 “抱歉。”唐二打沉声道,“谢谢。” 这句没头没尾的道歉是为了之前他所做的一切,而这句道谢是在感谢白柳在他做了这一切之后,还愿意做的这一切。 “没关系,不客气。”白柳笑眯眯地接了。 白柳瞄了一眼那块玻璃:“爆炸波及了多少人?” “目前的数字是近一千人,基本全是队员。”唐二打呼出一口长气,“但扩散的整体趋势控制住了,情况还好。” “所以你进来,是有人想救这一千个队员?”白柳放下撑住下巴的手,他把头放在了桌面上,歪着头困倦地打了个哈切,“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 唐二打顺着他的话问下来:“什么条件?” 白柳虽然是在和唐二打说话,眼神却看着那块单面玻璃,轻笑:“我从来不做没有既得利益的交易。” “想要和我合作,让我救人,就拿出可以打动我的东西来吧。” 唐二打推门走了出来,他看向外面所有的队员:“白柳的条件,你们刚刚也都听见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极其复杂,百感交集的表情,似乎对白柳的要求感到不知所措,只有岑不明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这位队长反倒像是提起了几分兴趣般,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坐在那面玻璃后,似乎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白柳。 “真是有意思,我还以为它会要钱。”岑不明勾唇,“――结果居然是要求我们打开异端0001的大门。” 第228章 现实 危险异端处理局总部。 白柳被严加看守地运送到了这里, 这次他是堂堂正正地被从大门里迎送进来。 所有人严阵以待排在正门的两旁,他们畏惧地,憎恨地, 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昨夜从这里逃出去,今早又被主动迎接回来的异端。 巨大的莹白色球缓缓转动, 对他打开了入口。 白柳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他的左边是护送他的第二支队队长岑不明,右边是唐二打, 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队员们。 如果不是白柳双手还是被拷在身后的, 看起来他就像是率领这两个队的领头人――曾经的第一支队队长。 但实际上, 他只是一个不得不出动两个支队的人才缉拿归案的逃犯。 白柳一路在引导下进入了电梯,岑不明刷卡点亮了电梯的操作按钮,唐二打上前一步, 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底层键。 装有三人的电梯层层下降,坠入地底。 海腥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个狭窄的电梯内开始弥漫。 “我很诧异你们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我的条件。”白柳侧头看向站在他左侧身后的岑不明,“毕竟异端0001看起来对你们很重要。” 岑不明瞄他一眼:“再重要也没有两千条人命重要, 只是对第一支队队长比较重要而已,他是它的监护人, 也是决定把它封存起来的人, 这个异端我们都不清楚是什么。” “而且你只是说要看一眼而已,碍不着我们什么事。”岑不明冷淡地卡住白柳的后脑勺咔一声转回去, “看前面别看我,档案袋里说你的眼神对人类有蛊惑作用。” 被猝不及防一下被转得牙酸的白柳:“……” 提供了档案袋信息的唐二打:“……” 电梯稳稳地停住, 门流畅地打开, 白柳走了出来。 再次踏入危险异端处理局底部,情形和上次大不相同,但场景却是一样的―― ――一条长长的, 漆黑到一点光都没有的,深海隧道般的过道,漂浮在空气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海水气息,以及那扇安静地矗立在尽头的,永远闭合的门。 “先说好,我们并没有给你打开这扇门的意思,毕竟这号异端谁也不知道有多危险。”岑不明侧过眼看向白柳,“我们只是答应让你使用异端7061,看一眼门背后的东西。” “确切来说是看一分钟。” 岑不明举起一个黑色的盒子,上面的编号是,他在白柳眼前晃了晃他手腕上一块造型奇怪的表:“如果你确认,我就就给打开手铐,把交给你,然后开始计时。” 白柳毫无异议地转过身去让岑不明给他解开手铐。 岑不明低头给白柳解开手铐:“――补充一句,据我所知,所有见过异端0001的人都发疯自杀了。” 他顿了顿:“――包括我曾经的队长,也是异端处理局最伟大的队长,首届第一支队队长,你现在要反悔还来得及。” 手铐被解下来的一瞬间,岑不明就用枪抵住了白柳的头。 白柳神态自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然后揉了揉被手铐箍出青紫痕迹的手腕,转头正对枪口后的岑不明,饶有意趣地问: “那这位伟大的队长,还有说任何和异端0001相关的事情吗?” 站在一旁的唐二打摇头:“大部分都封存在绝密档案里了,没有人有权限查看。” “但是也有少部分是我知道的。”岑不明看着白柳,“说所有人都会十分畏惧异端0001所呈现的东西,所以见到它的时候才会发疯。” 白柳挑眉:“类似墨菲魔镜?” “不是,墨菲魔镜是假的,但异端0001让你看到的事情是真的。”岑不明靠近了白柳,他的枪口抵在了白柳的额头,金属质地的枪口就像岑不明此刻的眼神一样冰冷,“所有异端都有名字,你知道异端0001的名字叫什么吗?” 白柳问:“是什么?” 岑不明:“。” 唐二打也是一怔,白柳用余光扫了一眼唐二打的失措的神色,明白了这位第三支队队长和他一样,也是第一次听到异端0001的名字。 “,为什么会让那么多人恐惧发疯?”白柳抬眸看向这位似乎藏有很多秘密的第二支队队长。 “可能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为了让人感到恐惧并为此发疯。”岑不明用枪抵住白柳的后脑勺逼迫他向前走,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平静到不正常,“恐惧来源于未知,有什么比更不可知,更让人恐惧的吗?” 白柳举起双手向前走:“听起来岑队长似乎已经见过自己的了。” “我没有见过,已知的会同时让我失去恐惧和追逐下去的动力。”岑不明停住了脚步,“但你马上就要决定见不见你的了。” 白柳抬起头,他的面前就是那扇异端0001被焊死的门。 这扇门高大,冷硬,坚不可摧,没有入口,没有钥匙,孤僻得仿佛生来如此,厚重地挡在白柳闻到的那股谢塔的气息和他之间。 白柳在属于他的里,闻到了谢塔的味道。 “想好了吗?”岑不明看着白柳,“要不要看你可怕的?” “或许有时候并不可怕呢?”白柳轻声回答,“当你知道你的里有某个人的时候。” 白柳没有回头,平和地对岑不明伸出了自己的手,岑不明静默片刻,把装有异端7061的盒子放到了白柳的手心,然后用指纹解锁了盒子。 沉甸甸的不锈钢盒子向四周折叠翻转打开,里面装着一片做工考究,样式古老的单片眼镜,包裹在一块细密的绒布里。 “举到它平直与你的瞳位线,就像是近视配眼镜的时候,医生给你测度数那样,调整位置直到你面前这扇铁门变得透明。” 唐二打沉声指挥白柳怎么使用这个单片眼镜,他的语气无法控制地变得复杂:“……然后你就可以看见里面的……了。” 与此同时,岑不明摁下了手表上的计时按钮。 在秒针的滴答声音中,白柳透过半凸的,老旧的,上面全是各种刮痕的镜片看到了铁门渐渐消失,门后出现一片空寂的,空无一物的纯白。 这纯白的光影一直往里不着边际地蔓延,好像无论怎么往里望,也只能徒劳地窥见这些没有感情的白光。 终于,在白柳的眼睛望到开始发酸的时候,白光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雪花屏的小电视。 小电视似乎意识到白柳在看它,边缘的按钮自发地跳动,似乎是在搜台,雪花屏闪烁两下,变成了黑白的旧电影字母开头,上面光点闪烁,正中央是一排大字字幕: 字幕淡去,小电视上的条杠闪烁两下,出现了一个非常不清晰的,就像是八九十年代的单机恐怖游戏般的第一视角的场景。 白柳在小电视里看到了晃荡的水波,细碎的浮冰,和不断地从他口鼻上升的气泡,似乎他落水了,从四肢无力地浮动在他视野边缘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已经溺水超过四分钟,似乎马上就要溺死了。 但他此刻好像手脚还在微弱地划动,看起来还有一定的意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往水面上划动,而是往水面下继续深潜――似乎想要去抓住落进水底的什么东西。 随着屏幕的摇晃以及目光视角的转换,白柳看到了自己在抓什么东西――那是一颗不断地往更深的冰原海底里掉落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而就在白柳快要抓住的那一刻,有一只手穿过他的胸膛,先他一步抓住了那颗心脏,而在这只手抽回去的同时,似乎是为了斩草除根,毫不留情地捏爆了白柳的心脏。 血雾从他的身体里爆开,蔓延到海水所及的所有地方。 白柳看到自己缓慢地转过身来,张开四肢下沉,在一片红与蓝纵染的海域中,他的眼睑无力地闭合,小电视上的画面也开始不安稳地变黑晃荡。 但白柳的确看见了那个捏碎他心脏的人,长着一张和塔维尔一模一样的脸。 他就那样冷淡地,无动于衷地,握住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宛如神明般悬浮在水中,高高在上望着白柳在零度的水中冻僵。 天光细微的光殒灭消失,天边的太阳残缺不全,只留四分之一,吞没白柳的海底更冷了。 画面渐渐淡去,小电视上又出现一行新的字幕: 这次的小电视画面摇晃得更厉害了,就像是有什么人提着白柳的领子在猛烈地甩他的头,在歇斯底里地对着他怒吼: “白柳!!你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你为了赢已经做了够多的事情了!!” 白柳认出了这个声音。 白柳也认出了这张在小电视里流着泪,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暴突,正在殴打他的人的脸――十年了,这倒真是第一次看到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 陆驿站站在他的面前,捏住他的肩膀和手臂,把他一遍又一遍地摔打在地里――这是他对犯人的手段。 白柳身上鲜血淋漓,手脚上都是淤痕,但陆驿站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鼻子被打歪了,鼻青脸肿的,一双向来苦恼或者温和的眼睛充满某种前所未有激烈情绪,一动不动地死盯着白柳,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 他们似乎蛮横地,毫不留情地彼此扭打了一架。 白柳听到了自己剧烈的,粗重的呼吸声,他应该是受伤更严重的那个――陆驿站受过专业的擒拿训练,肉搏白柳是打不过他的。 但伤势更轻的陆驿站却好像终于忍不住了一般,眼里渗出泪意来,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把全脸擦得血肉模糊的,然后抬起头来强忍哽咽地质问他:“白柳,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就是为了成为站在我对面的怪物吗?” “你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的东西都会发生,这个故事是he,以及有具体的指代物,往后面看就知道了! 第229章 现实 陆驿站的画面淡去变黑, 小电视又出现一行新的字幕: 画面从很远的地方淡入,是海面上的一轮圆日,以及缥缈轻柔的雾气, 视线往里转,是一座巍峨庄严的巨大神殿, 在幽蓝的海雾与火光的日色中若隐若现, 神秘而美丽。 但这神殿仿佛经历过一场恶战,到处都是火石落下的黑色坑洞, 和白柳一眼就认出来的, 刘佳仪毒药腐蚀的熔断痕迹, 牧四诚的爪子抓痕,唐二打的弹孔以及木柯的匕首割伤。 这几个人应该刚刚在这里战斗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只有白柳一个人, 还有点奇怪的一点是,白柳并没有发现他的攻击痕迹。 鱼骨鞭甩打痕迹很好辨认,白柳从画面里寻找了几次, 都没有发现,但却随处可见另外四个人的攻击痕迹…… 看起来就像是在这一场所有人竭尽全力的团战里, 白柳并不存在, 或者说他的存在已经没有了意义。 继续往里走,穿过被烧黑的丛林灌木, 遍地散落的灰白石块,白柳看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四个人的踪迹。 或者用踪迹来形容不够贴切, 应该是尸体。 刘佳仪的额头上是一枚弹孔, 她睁着灰蒙的眼睛仰躺在地上,手上的毒药泄漏一地,蔓延到斜躺着木柯的地面上。 木柯双目无神, 手里的匕首只握住了一只,另一只扎进了牧四诚的胸口里,而牧四诚被这只匕首钉死在了树上,仰头靠在树上,手上的爪子垂落身侧,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而这鲜血的主人――唐二打闭着眼歪着头靠在一块岩石上,喉咙被抓得血肉模糊,手还是握枪的姿势,但枪却无处可寻。 白柳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他的攻击痕迹了――因为这是一场他没有参与的,不死不休的团队内战。 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一道缥缈的声音从云雾中传来,带着捉摸不住的笑意,在山林间回荡: “这条世界线的游戏结束了,白柳。” “你输了。” 画面淡去,小电视的字幕颜色变成了黑色: 小电视里的充满噪点的画面变得清晰,屏幕里是一个和异端0001一模一样的纯白的房间,房间的正中央里摆放着一张长桌,桌面上摆放着五个一字排放的土黄色档案袋。 桌子背后坐着一个穿着异端处理局制服的人,画面局限在他的胸口,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看到他夹在胸前口袋上的ID卡,上面写着。 但后面的名字被打码了,白柳看不清楚。 这个第一支队队长正在整理桌面上这些档案袋。 档案袋展开线扣,里面的文件依次排列,白柳看到了文件排头的编号分别是,,,,。 第一支队队长正在逐份拿起来批阅这些文件,所以白柳也能看到这些文件的具体内容。 …… …… 这位队长整理好了这份文件后,继续打开了下一份: …… 这位队长看档案袋速度很快,又弄好一份后,迅速地打开了下一份: …… 这位队长再拿下一份文件的时候,略微地迟疑了一瞬,这一瞬极为短暂,但还是被白柳捕捉到了。 ――这意味着这份文件对这位队长来说是不一样的。 白柳的视线移到了桌面上的这份文件上。 精神降维开始失控,唐二打于世界线被第一支队队长(即我本人)选为二代猎人接过权限,负责击杀已经犯下罪行的异端,同时收容即将控制即将犯下罪行的异端……】 开始精神降维,在继续坚持了十余条世界线之后彻底精神降维,崩解为异端,自愿被收容,自愿被击毙……】 然后是最后一份,白柳看向那份编号是的文件,这份文件相比前几份要厚许多,也要旧许多。 第一支队队长静了好一会儿,才翻开了这最后一份文件。 …… …… …… 小电视内所有的画面淡去,白柳的镜片被岑不明拿了下来,面前是一堵厚实的金属门。 岑不明挑眉审视白柳:“时间到了,看到什么了还没看够?” “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白柳说。 岑不明看着他:”这听起来比还可怕。“ 白柳微笑:“我赞同你的这句话。” “那真相是什么?”岑不明问。 白柳轻声说:“真相是,我们的现实是一场可以不断重启的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解释一下世界观! 是这样的,现实世界就相当于一个大型的online游戏,每当一个世界线彻底被异端污染,这条世界线就对于白六这代表着怪物邪恶的一方来说,就算是被打通了,它们就赢了。 而对于异端处理局这一方来说,每当一条世界线被污染,就代表他们输掉了这场大型online游戏。 而每当游戏结束,双方就可以重启游戏,重新载入,在载入之前,要在这个地方存档,所以这个地方是一个存档点。 而世界线每重启一次,序列号就会增加一个,到现在为此,世界线已经重启了六百五十八次了。 世界观给了比较多,信息量比较大,后面我都会讲的!不会看不懂的!就是现在这里看着会有点多,但后面慢慢就懂了! 后面的剧情我觉得不算虐,看着吓人罢了!主要是这个异端的设定就是用来吓人的 很快黑桃就要登场啦! 第230章 现实(日+126) 岑不明捂住耳朵皱了一下眉, 随即很快又松开:“你刚刚在说什么?我耳鸣了一下,没听到。” “没什么。”白柳转开了话题,“我已经看到了门后的东西, 相应的,我也会给你们解救这两千个人的办法。” “――有一样东西可以无痛消除干叶玫瑰带来的污染症状。” 岑不明屏住了呼吸:“什么东西?” “血灵芝。”白柳耸肩, “我没有记错的话, 你们应该已经从福利院那几个幸存下来的小孩身上剥离出了菌株保存,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是收容, 你们已经拥有解药的原材料了。” 岑不明凝视白柳, 举起的枪口对准白柳的额心:“血灵芝只有用特定小孩的血才能养, 但却有将近两千名正在等待救援的成年人――你这是在怂恿我们利用幼童的血非法培育异端吗?” 白柳微笑:“――不是常说解药就藏在毒药五步以内吗?或许你们也可以试试这两千名感染者的血去培养血灵芝?” 岑不明一怔。 白柳就像是没有看到有枪正在比着他一样,若无其事地擦过了岑不明肩膀,往外电梯入口走去。 唐二打按住了岑不明继续对准白柳的枪口, 和他对视一眼,劝诫般地摇了摇头。 岑不明这才把枪放下,他扫了唐二打一眼, 又侧眼看向白柳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眯了眯他完好的那只右眼睛, 然后用力擦拭了一下枪口, 将枪别在腰后。 “你知道吗唐队长,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人用。”岑不明冷冷地道, “但这却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用的时候,用的是左眼――尤其是在这个人还是个右撇子的情况下, 这不符合他的用眼习惯。” “我几乎就要以为你的被监护人是在嘲讽我只有一只右眼睛了。” 白柳的确是有这样做的可能性和恶趣味。 唐二打也看到白柳在拿镜片和放镜片的时候都故意换了一下手, 还挑眉慢悠悠地扫了一眼岑不明的左眼。 白柳这人一向记仇,岑不明惹了他,虽然明着这人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种调戏和激怒人的小细节是不会少的。 岑不明眼神冷厉地看向唐二打:“这么聪明的异端,你确定要放出去?” “我欠他的。”唐二打说完之后,就往白柳的方向跑去。 只留岑不明一个人留在原地,被异端管理局底层的漆黑吞没,隔了很久岑不明才从阴暗处走出来,他一只手抚着自己带着眼罩的左眼,右眼望着白柳和唐二打离开的背影,用一种极其阴冷的语气呢喃: “没有人欠怪物,都是怪物欠我们的。” ―――――――――― 唐二打把白柳送到了异端管理局的门口,看到门口处一堆虎视眈眈,充满敌意注视着白柳的第三支队队员,不由得头疼起来―― ――这些都是他欠下的债。 昨晚留守在这里的队员不少和白柳召唤出来的异端都有一场恶战,在没有办法告诉他们真相的情况下,他们对白柳的敌视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除非是……把这些怨恨转移到他的身上。 在唐二打低头沉思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队长!!” 唐二打的瞳孔轻微地一缩,他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缓慢地转过身去。 苏恙站在门口深深地望着他,手里举着他的制服,眼眶发红,背后站在几乎所有第三支队的队员们。 他们就那样不可思议,无法置信,就像是被抛弃一般望着他们曾经的队长,注视着这个迷茫逃跑的猎人。 “队长,你真的要走吗?” 唐二打被这句话钉死在了原地,他攥紧了拳头,怎么也没有办法往前继续走了―― ――这些人,这些队员,这些眼神。 这些他曾经无意义的三百多次轮回里拥有过的,一丁点儿的细微的幸福与美好,都与这些人大笑或者安睡的脸有关。 酣醉的猎人在精疲力尽地蜷缩在怪物堆里,以枪为枕的时候,睡梦里便是这些人鲜活如往昔的脸。 ――这是他的责任,他的使命,他的命运,他在这些人为他而死去的时候,就不可逃避的注定。 白柳也停下了脚步,他转头回来看到这一幕,并不怎么惊奇地扫了一眼停下来的唐二打,好似很放心地拍了拍唐二打的肩膀,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唐二打向前轻轻推了一把: “和你的队员们好好道别吧,我在外面等你。” 白柳说,然后懒懒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唐二打被推得向前踉跄一步,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邋遢的陈旧异端管理局制服,看着自己枪杀了不知道多少怪物和活人异端而被磨出厚厚枪茧的手,然后抬起头,深深地,迷茫地,出神地平视着对面的苏恙和队员们―― ――他忽然发现,他已经快要记不清最初自己和他们的样子。 唐二打只记得那些坏的,残缺的,充满鲜血和恨意的画面,这些画面宛如小刀,切割在这些人每个人的脸上,然后一点一点把唐二打的记忆雕刻成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样子。 他怎么也想不起他和苏恙最后一次高举着破了缺口的啤酒杯喝酒的地点,不记得和这群傻缺们最后一次庆祝的理由,不记得苏恙靠在他的肩膀上弯起眼睛说,我会等你的背景了。 明明那么重要,明明靠着这些回忆熬过了那么多,但到这一刻,那些回忆似乎离他太远了,远到模糊不清,泛黄褪色,远到就像是另一个第三支队队长唐二打的记忆。 而不是他这个已经蜕变成怪物的唐二打的记忆。 越到后来,他越是想回到从前,就越是不得不离从前更远。 “队长,请不要走!!” 苏恙双手平举着唐二打的制服,整个背挺得笔直,规规矩矩地对他鞠了一个90度的躬,他的声音虽然强制镇定,但依旧能听得出来哽咽。 “队长,请不要走!!” 在苏恙的带领下,一整个第三支队的队员们都低下了头,对着唐二打鞠躬,他们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吼挽留,眼泪从他们某几个人的脸上滑落,滴在地上。 唐二打终于上前一步,他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苏恙和第三支队走去,沉默从苏恙的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队服。 苏恙惊喜地抬起头:“队长?!” 另一头。 木柯和刘佳仪他们接到了唐二打的短信,后面紧跟着开车到了异端管理局外面等着。 现在看到白柳毫发无伤地从里面走出来,坐在驾驶位上的木柯长出一口气,瘫软在座位上。 倒是早就下车透风,靠在车门的刘佳仪似乎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动静,她有点诧异地抬头。 她侧耳反复倾听了几次,然后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只有你一个人的脚步声,你居然把那个傻大个留在异端管理局了?!” “你就不怕他又留下来吗?!”刘佳仪抱胸“看”向白柳的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他对异端处理局这个群体的归属感更强,你把他留在原地,指望他自己切割和第三支队的心理联系,相当于送羊入虎口。” “他不会把心理归属感纳入到我们这一方的。”刘佳仪一边摇头一边笃定地下了结论,“我能感觉到他很排斥,甚至是敌视我们。” 刘佳仪眉尾不耐地一扬,批评白柳:“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准备彻底控制唐二打吗?怎么回事,临门一脚掉链子,这可不是你作风?” 白柳被刘佳仪迎面质问了一通,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往车门上一靠,从驾驶窗那边敞开的车窗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才回答刘佳仪的话: “我突然很好奇,如果我不刻意地去切割,这位唐队长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你突然好什么奇啊!”刘佳仪跺脚急道,“还有两个月就联赛了,你不快点控制好队员,唐二打又这么优质,你会像红桃一样被抢队员的!” 白柳垂眸看向刘佳仪:“――所以你想看到我用红桃控制你的办法,去控制唐二打吗?也让他和自己最亲密的人生离死别?” 刘佳仪怔住了。 “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白柳话风又是一转,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 白柳盖好矿泉水的盖子,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里,双目远远地眺望那个巨大的白色圆形建筑物,晨风和日露从他身后的拂过,把白柳的碎发和没有扎入裤子里的宽大衬衣吹得摇晃作响。 耀眼的初日阳光照耀在白柳的侧脸上,衬着他浅淡的笑意,在即将褪去夜色的黎明中闪闪发光。 “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我觉得用陆驿站那种方法来引导人心,感觉也不错。” 闪耀璀璨的日光在雾气里晨雾中氤氲成无数条明亮的射线,然后光束们彼此融合,从天际一路向里渐染,将荒芜空旷,困满怪物的地底,巨大的圆形金属建筑物,以及队服上的章鱼状照耀成光线反射的灿金色。 唐二打低头看着他手上这件跟随了他好几个世纪的队服上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章鱼徽章很久没动,然后他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突然轻笑了一声。 “队长?”苏恙小心询问。 “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在异端管理局作为预备队员训练的时候吗?”唐二打提起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 苏恙一愣,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唐二打问题:“……记得,我们一开始都是第一支队的预备队员,训练得很辛苦。” “――是阻止我犯傻很辛苦吧?”唐二打目露怀念,“当时整个支队最冲动的人就是我,遇到异端杀人,我也按不住脾气,也一定要杀异端,每次都会被第一支队队长阻止,他教了我们很多。” “对,当时岑不明还是第一支队的副队长,对我们特别严,但会特别乖地喊第一支队队长师兄。” 苏恙不知道唐二打想说什么,但还是很温顺地和唐二打一起回忆起来,“――当时你就不喜欢他,还阴阳怪气学他叫第一支队队长师兄的样子来取笑他,他还骂你说脾气这么爆,迟早要被污染精神降维。” 唐二打有些恍惚:“……我原来还和岑不明打过架吗?”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记得也正常。”苏恙笑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第一支队队长曾经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唐二打垂下眼帘看着那个队徽,握紧低语,“――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条相同的时间线――” “――当你被时间选中的时候,无论你遇到多想让你停留的事物,遇到多想让你停留的人,你都要清楚,它们都不再是那个真正的,你想要为之停留的人或者事物,它们都已经逝去许久了――” “你不能回头看,只能继续向前。” “――这就是属于你的。” 唐二打抬起了头,他环视所有队员一圈,沉声道: “我成为了异端0006的以及,昨晚以及今早的异端0006造成的事故,皆因我对异端0006做出的不当判断,导致其激化而造成的――” 他幽蓝色的眼眸明正清澈:“――对此,我应该负全责。” “异端0006非伤人类型异端,在两场堪称剧烈的暴乱中控制住了自己,未曾杀死一个人,并且都于事后做出了补偿措施,挽救了自己造成的后果,而我错误地评判了异端0006,采用各种手段逼迫他,是事故最开始的起因,对此――” 面对一众愕然的留守队员们,唐二打深深地弯下腰,对他们鞠躬: “――我深感歉然。” “昨晚受伤的67名队员我会尽力补偿,第二天玫瑰工厂爆炸事故目前也得到解决,作为惩罚――”唐二打握住了队服上的队徽,用力地往下一扯。 苏恙厉声喝止他:“队长!!” 但还是晚了。 队徽被完完整整地扯了下来,唐二打深吸一口气:“――我辞去第三支队队长的职务,并且作为异端0006的绑定者,在其彻底融入社会前,永不回异端管理处理局。” 苏恙闭了闭眼睛,腮帮子因为牙关紧咬而发抖。 唐二打直起了腰,他好像放下一切般的轻松一笑,但双眼都发红了,他把那个队徽颤抖在心口处握了握,然后抖开队服,披在了苏恙的肩膀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代表队长的队徽轻轻地放在了苏恙的手心里。 苏恙愕然地睁开眼睛看向他。 唐二打沉声道:“――在此,我任命苏恙副队长为新的第三支队队长,将除了权限的所有权限转让给他。” “我命令你,苏副队,接徽章!”唐二打陡然沉下了语气。 苏恙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接过唐二打递给他的队徽:“――是,队长。” 唐二打笑着说:“你会是一个比我更好的队长的,苏恙。” 苏恙抱着徽章和队服嚎啕大哭。 二十多年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唐二打不再是他的队长,还是以这样一种残忍的,自我惩罚的方式。 苏恙明白异端管理局对于唐二打意味着什么,也明白放弃这里对唐二打有多可怕。 苏恙想过一万种唐二打离开异端管理局的方式――被异端杀死,污染自杀,甚至于成为异端的看守物老死在这里。 但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在苏恙和每个队员的构想里,唐二打从来没有活着离开异端管理局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在他们的认知里,离开异端管理局对唐二打而言是一件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唐二打带领他们冲锋陷阵,是每个第三支队队员们公认的,永远的队长,他正义,勇敢,有时候有点急躁,但永远不会缺席任何一场生离死别的战役,不惧任何一次去而不返的异端“游戏”。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彼此之间渐行渐远了? 苏恙泪眼朦胧地看着唐二打在日出里离开的背影,他洒脱地挥挥手,似乎并不留恋这里,但这家伙身上的衣服裤子,就连鞋子袜子都是异端管理局特制的。 已经穿到破败,洗到泛白,但依旧被唐二打牢牢实实穿在身上――就好像这一身老旧的异端管理局制服已经长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办法脱下来。 但“长”在他心口的那块队徽,却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扣了下来。 白柳靠在车边等了一会儿,刘佳仪没忍住开口讽刺还没出来的唐二打:“白柳,你会为你自己心软而后悔的,我们这位队长看起来不像是能利索脱离团队的,你等着他……”叛队吧…… 刘佳仪话音还没落,圆形建筑物下出现了一个向他们这边走过来的黑点。 他走得很慢,身上披着一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队服,但的确是在往这边走着。 刘佳仪的话打住了,她不可思议地往脚步声传来那边看去。 唐二打走了过来,白柳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他的状况,眼神在他那件心口破烂的队服上停留的两秒,笑着调侃:“我以为你会把队徽和队服一起留给苏恙。” 对白柳能猜到事情走向这一点唐二打已经不怎么惊奇了,他点头,嗓音有点沙哑地开口:“本来是这样打算的,队服和队徽都给他了……” 白柳的视线停在那件唐二打身上的队服上:“所以?” “但苏恙坚持要把队服留给我。”唐二打轻声说,“他说,队徽只是帮我暂时保管,他会永远等我回去的。” 说着这句话之后,唐二打静了很久很久,才道:“――但我不能回头了,那不是属于我的。” “我只能继续向前走。” 第三卷 游戏池篇 第231章 游戏池(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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