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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归庭月瞅他小脸蛋:“得亏你脸是帅的。” 陈是哼笑,打开冰箱:“不帅能被你这么死缠烂打?” 归庭月追过去,刚要开怼,男人陡得回身,将手里两颗鸡蛋交给她:“去,打蛋。” 归庭月接过,一手一个,走向厨房,思及上回在望远镜里的难忘一幕,她左右观察,找到当天的位置,又用手背叩了叩偏高处的电饭煲。 陈是碰巧过来,停下问:“在干什么?” 归庭月转脸:“在想你那天都在用筷子在敲什么。” “什么都能敲,”陈是敛目,继续搓洗水池里乱漂的白色口蘑,语气闲散:“不用拘泥。” “你好像还会单手打蛋?”归庭月回想着。 陈是偏眼:“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能吗?” 归庭月拿起一颗鸡蛋,轻轻掂动:“我就不会。” 陈是勾唇,说:“给我。” 又吩咐:“你手边那个碗也给我。” 归庭月挨个交过去,陈是便开始示范,他放稳瓷碗,轻击碗缘,悬高,蛋壳便听话地自正中裂隙往两边分离,任蛋清顺畅流出。 他的动作自如且随意。 再看碗中,蛋黄如圆日,分毫无损,归庭月惊讶:“怎么做到的?” 陈是将蛋壳丢去垃圾桶:“控制好握着的姿势和力道就行。” 他眉梢微挑:“跟握鼓棒一样。” 归庭月问:“我能试试吗?” “试啊,”陈是下巴示意:“你面前还有一颗,这个不行冰箱里还有。” 归庭月却摇头:“我是想说,我能敲一下你的鼓吗?但你得先教我怎么使用鼓棒。” 陈是颔首:“可以,吃过饭,我教你。” 归庭月有些意外他的大方:“答应得这么快?” 陈是眼微眯:“有哪里不对么?” 归庭月说:“我以为你们这些乐手会把自己的乐器看得跟专属法宝魂器一样,不允许外人随意乱看随便触摸。” “乐器被人使用才能变成法宝魂器,不然就是个空架子,”陈是淡淡说着,又略带谑意地笑了:“你还把自己当外人啊?” 归庭月字正腔圆:“当然不是!” 吃过饭,陈是领归庭月去了自己的练鼓房,这里跟归庭月想象中区别不大,单独一间,四面白墙,只摆放着架子鼓。 但居中的那家伙过于漂亮了吧,除去亮银的镲片,它其余部分都是黑色,带着一股与主人一致的冷静倨傲感,好像随时能地面起立,再利索地转换机械人形态,居高临下。 那种能穿透和横扫天地楼宇的爆发力,居然就是从这样的方寸之地发出去的。 “好酷。”归庭月称赞。 陈是一如既往自负:“也不看看谁在用。” 归庭月嗤声,跟着他走近。 陈是轻踢一下鼓凳:“坐。” 归庭月心跳加快,深吸一口气,端坐下去。 陈是从一旁牛皮袋里取出自己妥善放置的鼓棒,递一根给归庭月。 她接过看,木质的,表面打磨光滑,胡桃木色,末端的白色刻字已模糊不清,明明触感偏凉,却莫名的有温度。 努力辨认字母时,脑袋上方传来解答:“别看了,是POPCORN。” 归庭月抬眸,眼底问询。 陈是脸上并无起伏:“我以前乐队的名字。” 归庭月无言一瞬,说:“名字很可爱哎。” 陈是唇角掀起浅弧:“第一次听这么夸的。” 归庭月微微笑,以两手虎口捧高鼓棒,一副将士欲将出征或请大佬提笔的架势:“开始教学吧,陈老师。” 陈是把住自己手里那根,轻巧地变换着持握姿势:“有几种,我教你新手用得多的,扣碗。” 归庭月点了点头。 陈是放低右手示范,“先拿两边手指捏住鼓槌,食指的第一关节和大拇指,”他盯着归庭月,细致讲述,眼神语气皆如严师:“像我这样,捏在三分之一处……” 见她动作大差不差,陈是于空气里小幅挥动两下:“每一次敲击主要靠手腕、手指发力,手臂是次要的,你看到的鼓手搞那么大动作是为了——帅。” 归庭月失笑:“哦……” “不过对你来说还是难。” “?” 陈是说:“有些初学者会下意识用手臂去打,要反复练习开腕,才能成功找到正确的发力方式。” 归庭月还是点头。 陈是把自己手里这根给她:“试试吧,两个一起,按我刚才说的握法。” 归庭月两手分抓,不是很有底气地重现他刚才详细教过的握槌姿势。 “不对。”陈是自顾自绕至她身后,俯低上身,双臂越过两侧,纠正她手上不对的细节。 “别握太紧,”男人罕见正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归庭月耳尖,她痒得缩低脖颈,唇角偷翘:“鼓棒在你指间可以晃,但不能掉,明白吗?” 归庭月脸发红,心跳得死快,根本无法静下心听讲。 确认她动作基本无错,他双手下滑,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提高,引领她在跟前的两只嗵嗵鼓的鼓面上各敲一下。 连贯的闷响直入耳膜,叫人心脏共颤,归庭月愣住,原来就是这个声音。 她兴致高涨,自己试了两下,嗵、嗵,一模一样的响动传出,由她亲自叩击。 归庭月粲然笑开,惊喜地侧过脸去求认同,不料动作幅度过猛,嘴唇若有似无地蹭过陈是下颌,她讶然地“啊”一声,很轻,但他们都能听见,都能感知。 所以陈是亦有所察,他不再动,降低眼帘,略略斜睇。 归庭月两颊急速漫红,眼神变得躲闪,无措地捏紧鼓棒。 空中尘埃飞舞,室内静谧得不可思议,如梦似幻。 片晌近到过分的视线织缠后,陈是浑身不自在,他喉结微动,刚要起身,小臂忽然被坐那的女生双手扯住。 在他重新看回来的,变深的眼睛里,归庭月无措地吞咽一下口水:“问个题外话——” 她脸烧得慌:“你会接吻吗?” 陈是耳朵也有点泛红,他胸腔起伏一下,嗓音发干:“实话实说我不太会。” “试一下吗?”归庭月羞怯又勇猛地提议,两种迥异的情绪在她通红的面容上意外和洽:“这个时间点好像也不太适合敲……” 话音未落,她的下巴被扳高,陈是的影子毫不犹疑地罩下。 拙笨却浓烈,直至物归原主般的,唇齿相依,难舍难离。 归庭月的心脏迅猛弹跳,时间却变得柔软,世界如溶落的奶白色冰淇淋,在啪嗒啪嗒地融化,流淌,她忘我地闭上双眼,深陷在他们彼此相贴的气息里。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 还是先更了,这个月底前我争取完结 第20章 第二十粒药 就像难解难分的拥抱一样,他们也吻了很久,亲到归庭月周体无力,胡乱扶最近的物体,陈是便将她捞高,换他坐鼓凳,让她跨来自己腿上。 他们重新靠向彼此,更紧密,也更深入,陈是揽紧她后腰,女孩子怎么这么好亲,甜美如糖点,如甘霖。 沉溺在湿热的纠缠里,归庭月感觉自己被吞噬。男人汹涌侵占的荷尔蒙,让她的脚趾都悸动地蜷紧。 终于,他们在窒息前强行分离。 两人在咫尺之间不约而同地撩高眼皮,又在对方的瞳仁里齐齐发笑。 陈是深深地呼吸,嗓音喑哑:“笑什么?” 归庭月抿了抿水润的嘴唇,脸红红:“你的鼓槌顶着我了。” 陈是一顿,偏头加深笑意,没辙地唤:“归庭月……” 归庭月抽鼻子:“干嘛?” “我真服了,”陈是吸气,正声:“坐远点。” 归庭月佯怒:“谁拉我到他腿上来的?” 陈是自知无理,索性坦率:“我拉的,怎么了。” 归庭月手还撑在他胸膛上:“陈是,你心跳得好快。” 陈是:“……” 她气音道:“比你打鼓还快。” 陈是呵一口气,扯唇,看起来又混蛋又真诚:“第一次亲女孩子,能不快吗?” 归庭月苹果肌顿时上移:“我也第一次亲男生欸。” “你们男生果然……”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陈是:“闭嘴。” 归庭月不忍只揭他底,也坦白:“其实我也……” “再说?”陈是打断,停在她腰后的手下移几分,威胁施力,并炙热地熨在那里。 女生刚白回来的肤色再度烧红,绷身退避。 陈是轻哼,手挪回去,把她圈回来:“再抱会。” “嗯。”归庭月也用纤长的手臂环绕住他,侧头枕在他肩上。 两个人静静拥坐,聆听对方的呼吸,嗅闻彼此的气味,仿佛交颈的动物,一雌一雄,在试探与袒露后再无敌意,顺从地共享圈地,进而皈依一体。 “陈是……”归庭月倏地叫他。 陈是:“嗯?” 她对他仍有太多好奇:“为什么不打鼓了?” 陈是眉头稍稍扬高:“不是还在打吗?” 归庭月补充:“我是说,怎么不上台打了?” 陈是语气平淡:“不是说过,乐队解散了。” 因为挨得太近,他们交谈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唇齿间辗出,而是腔腹之中的私语密会,也只有他们能听见。 归庭月问:“以后的打算呢?” 陈是说:“还没想好,”他贴近她柔嫩的耳廓,情不自禁地啄了啄:“但是该想想了。” 人类真怪异,在肌肤之亲上永难餍足。 归庭月痒得一笑:“为什么?” 陈是轻描淡写:“因为多了个活着的理由。” 归庭月心知肚明,却装傻:“什么?” 陈是说:“归庭月。” 归庭月嘴角要翘上天:“嗯?” 陈是说:“不是叫你。” “我知道,”她的声音因窃喜而含糊:“我知道‘归庭月’是那个理由,我故意这么问的。” 陈是勾唇,低声:“我也可以么?” 归庭月直起身,看他眼睛:“可以什么?” 陈是也看回来:“成为你活着的理由之一。” 因为这句话,因为这个词,这个对多数人来说,像阳光空气一样轻易,寻常,零重量的“活着”,于她而言,曾是千斤顶,曾连呼吸都费劲。 归庭月眼眶急速积蓄起泪水,她哽噎道:“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好,也许只是暂时的,我还在吃药和治疗。” “我很怕拖累你,可我又想走近你,忍不住。”左脸颊感觉到热流时,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抹,陈是却快一步用拇指为她拭去。 陈是深切注视她的哭容,双目也微微泛潮。 他重新将她搂回身前:“近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够近?” 归庭月噙着泪忍笑:“明明近到不能再近了。” 陈是不说话,只是抱着,紧到好像她也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壤和光线。 归庭月鼻音很重地咕哝:“我不想逼你,因为这种病就是被逼迫着去做某件事,去成为某种人的话……会很痛苦,我知道的,如果你觉得努力会累,当一对废物情侣也很好的……” 陈是却说:“我在想了,跟你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就开始想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归庭月。” …… 归庭月在陈是这儿睡了个午觉,成功将男人的床据为己有。临睡前陈是一直在房内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天,她兴奋地翻滚了好一会才有困意,倒头酣眠。 醒来时已是傍晚,斜阳映在地板上,被窗框分割,像橘子色的玻片。 摸着耳朵走出卧室,归庭月四处张望,却不见陈是,只得放声呼喊他名字。 嗵! 静谧的空气立即被振醒,因为这声不假思索,且能量十足的回应。 归庭月愕然,随即咧嘴一笑,快步奔向走廊末端的房间。 入眼便是坐在架子鼓后的年轻男人,能让她帅到打鸣的男朋友,他单手转了下鼓棒,唇角勾高,看起来自信无疑:“来了?” 归庭月背手,猫一样轻盈地往内走两步:“我应该没迟到?” 陈是望向她,伪作不满地蹙眉:“口水兜呢。” 归庭月翻个超大白眼。 陈是哼笑,做最后提醒:“保护好心脏。” 归庭月“啊?”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激烈的鼓点已经从他看似随意却不乱节奏地击打下弹跳而出。 她瞬间悟到他那句“保护好心脏”的意思,她的胸腔被震到发麻,即使按紧也无法遏制。 更何况,男人不只是手部动作,双腿也在高频颠动。地面,半空,头顶,从上而下,由里到外,完完全全被这种滚石轰雷般的强噪渗透,让人不由地为之颤栗,被其征服。 所以归庭月合不拢嘴,亦目不转睛,神态近乎痴傻。 陈是笑了。 他愈发嚣张地挥动鼓棒,眼底尽是享受与掌控。他暗夜潮涌一般的信念和气场随鼓声陈铺,层叠递进,直至将这间屋子,这栋大楼,这方天地彻底围剿,无人生还。 在这样狂傲的撼动中,归庭月热泪盈眶。 …… 晚上入睡前,陈是的现场鼓声仍残留在她脑袋里,轰鸣不绝,挥之不去。 归庭月辗转反侧,索性搜起了POPCORN的资料。 结果居然不少,很多网页里都有陈是露面,摇滚发烧友们戏称他为“小狮子”,说他总看起来脾气冲不好惹,说他颜值过高比主唱还门面担当,说他的打鼓天赋和才能不输国外有名气的鼓手,他们的乐队还有微博,最后一条就是宣布解散的公告,仿佛一座帝国的坍塌,许多粉丝在评论区惋惜和缅怀,归庭月翻了很久,看得开怀又心痛。最后,她点开音乐软件,心潮澎湃地把他们的专辑听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背景里的鼓声。 翌日早上,她收到了来自男友的问候。 他截下她的朋友圈新背景,只一个:? 那是一张他之前在台上演出的单人照,很“动态”,坐在架子鼓后的他,黑T白肤,笑容恣意,姿态跋扈,看起来不可一世。 归庭月弯唇:我偶像的照片,好看吗? 陈是回:比之前那个好点。 归庭月憋着乐:我也这么觉得。 陈是直入正题:这几天有空吗? 归庭月戳字:嗯? 陈是:我去魔都三天,你想一起吗? 归庭月:去干什么? 陈是说:工作上的事。 归庭月有些意外地扬眉,思忖少刻,不逞能: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跟我妈和心理医生打个报告先。 陈是:好,别勉强。 归庭月说:怎么会。 陈是又问:这会在家吗? 归庭月说:都还没起床。 陈是回过来一个猪头:我现在过去。 归庭月:干嘛? 陈是没有再回复。 十分钟后,家中铃响,还在护肤的归庭月忙搁下面霜,抢在李婶婶前头开门。 一身黑的男人面无表情走进来,左手提折叠梯,后手拎工具箱。 归庭月被他这番阵势唬住,疑惑:“这是要干什么?” 陈是偏头一扫客厅窗外的不锈钢防护网,装皱眉不快:“虽然说出来有点幼稚,但它们挡着我看我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不少评论说才知道文名的含义?? 我以为很明显了, 就是一语双关,既是“鼓+舞(男女主各自的职业)”的意思,也是“振作,鼓励”的意思。 还有个架子鼓其实不只是手动敲打哦,还有底鼓,还有个操作叫“双踩”,大家感兴趣可以了解下,超帅 第21章 第二十一粒药 一上午的忙活,让归庭月的房子从密闭银笼变回了玻璃花房,变得窗明几净,日光满溢。 李婶婶又笑又急,反复跟归庭月确认: “不要先告诉你妈妈嘛?他自己弄么?这样拆掉你妈妈不说的啊?” 意识到无法阻挠后,她关心起陈是的个人安危: “还是找人来弄吧,这样子好危险的。” “哎呀陈是你这小伙子怎么不听话呢。” 絮絮叨叨,念了不停,都是无用功。归庭月自然也担心,一直在旁边给他扶梯子,打下手,毕竟楼层不低。 但陈是这人瘦长有劲,所以也没怎么费事就将客厅阳台的防护网拆卸一空。 两人并排立在栏杆后,将如海蓝天尽收眼底。 归庭月深吸一口气,眼弯成小缝:“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她转眼看陈是:“你觉得呢。” 陈是看回来:“总算顺眼了。” 归庭月笑起来,脸在天光下明晃细白:“你没少偷看我吧。” 陈是对她贼喊捉贼的行径已经习惯:“谁偷看谁?” 归庭月说:“如果我没偷看你,你会发现我吗?” 陈是的手在横杆上轻点,想了想:“那倒不会。” 陈是呵气:“但我真正注意到你,就是因为这个护栏。” 归庭月噤了声,少晌才道:“去年我自杀过两次,没成功。” 陈是回身,挨个捉起她两只手腕查看,确认没有任何疤痕,才暗自松懈,但手未因此放开,反倒勒得更紧。 他的眼睛也紧紧看着她,目光有力,蕴着千言万语。 归庭月如犯错的小孩那般嘀咕:“是吃药的,洗了胃,因为想漂亮一点……” 陈是面色淡静,视线却越发滚烫。 归庭月脑袋升温,想挣开,陈是不放,最后很干脆地把她拉来怀里,不容置喙地拥住。 归庭月也回抱,闷声闷气:“你有想过吗?” 陈是的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着:“想过吧。” 归庭月说:“最后是什么战胜了这种念头?” 陈是说:“就像你说的,我还能敲,不是吗?” 归庭月鼻酸:“是啊……多好。” 陈是抚摸着她后背柔缎一般的长发:“我这周准备去魔都面试。” 归庭月愣了愣:“面什么?” 陈是说:“我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一个艺人团队在找鼓手。” 归庭月扬唇:“那很好啊。” 陈是放开她,改握她双肩:“正好带你出去玩两天。” 归庭月努了下嘴:“我是很想去,但还是得问问我妈。” 当天下午,归庭月就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女儿破荒天有外出散心的欲望,她自然不会阻止,但她也提了个要求,就是必须把归庭月的弟弟捎上,不可以只两个人单独出行。 归庭月理解她的忧虑,所以没多辩驳,转头去问陈是态度。 陈是在微信里回:我没意见。 归庭月反倒做作起来:你不想跟我两人世界吗? 陈是说:想啊。 归庭月笑:那你还“我没意见”? 陈是:代入你父母就有意见了。 归庭月轻哼:我妈今天从李婶婶那知道你拆窗的伟大事迹了。 陈是问:你妈什么反应? 归庭月直接发语音,重现妈妈在电话那端的嘶声惊叹:“你男朋友胆子怎么这么大呢?” 陈是问:你怎么回的? 归庭月笑道: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才能把你女儿拿下啊。 周五下午,归母将归林风送了过来。 归庭月有大半年没见弟弟,不想他竟已比她高出一头,她一脸震惊地抬眸:“小风,你这么高了?” 男生摊手:“我不长的吗?姐。” 归庭月:“……” 妈妈走后,姐弟俩在桌边吃水果,归林风多次打量她,欲言又止。 归庭月被瞧得不自在起来:“老看什么?” 归林风把一颗蓝莓丢嘴里:“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了啊姐。” 归庭月冷冷瞥他:“什么意思?” 归林风笑:“气色红润有光泽。” 归庭月也看他,以牙还牙:“你也不一样了啊高中生,怎么理寸头了?” 归林风眉心收紧:“烦,起早贪黑的太苦了,不想还要天天吹造型。” 归庭月安慰:“……其实这样挺帅。” 归林风摸两下毛剌剌的清爽发丝:“是吧,我也觉得,更帅了。” 归庭月忽然跟想到什么似的讥笑出声。 归林风问:“笑什么笑。” 归庭月说:“你跟我男朋友应该蛮有共同话题。”一样的臭屁。 归林风:“何以见得?” 归庭月不吭声,保留悬念。 翌日大早,赶飞机的关系,四点多陈是就来了归庭月家,给他开门的是叼着小面包的归林风。 陈是猜到他是谁,所以并不意外。 但本还半梦半醒的神游少年顿时瞪大双眼,摘走嘴里面包:“你是那个吧。” 陈是一头雾水:“哪个?” 归林风心跳加速,颤音自报家门:“我是……爆米花。” 陈是略微惊讶地挑眉:“哦,你好。” “姐——”归林风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走廊蹦:“姐——” 归庭月揉着耳朵:“叫什么,这会才几点?你想被邻居找上门?” 归林风换气声亢奋嗥叫:“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男朋友是POPCORN的鼓手!!” 这回轮到归庭月一脸问号。 坐上去往机场的计程车后,副驾的归林风还兴奋到不得安生,屡屡回头看陈是,时刻找机会跟他说话,还嘴甜胜蜜,夸他们的歌,赞叹他们的演出,一口一个“哥。” 陈是全程淡定搭腔。 顺着人流登机时,归林风已经毫无羞耻心地升级称谓:“姐夫,你慢点。” 陈是轻笑,有些无奈地偏了下脑袋。 归庭月重锤他胳膊,龇牙:“你有什么大病啊?” 机舱里,三人坐在一起,归林风靠舷窗,陈是挨走道,归庭月是夹心。 然而归林风还是频繁地越过姐姐跟陈是交流,问东问西,陈是也一一作答。 归庭月注意着,发现他对她弟弟出乎意料的有耐心,甚至超过自己。 归庭月不爽,剜一眼归林风,笑里藏刀:“小风,你坐来中间来好了呀。” 归林风摇手:“不了不了,我怎么能拆散你们?” 消停没一会,他又侧头唤:“姐夫。” 归庭月恶狠狠乜回去。 归林风:“没事没事。”说完就老实巴交正襟危坐。 刚准备从包里翻出眼罩戴上打会盹,归庭月的手被中途截住,不轻不重地扣了回去,她心一颤,偏眼找陈是,手的主人纹丝未动,仅撩高眼皮,侧来一个彼此会意的眼神,而后关灭手机。 归庭月偷翘嘴角,也悄悄交握回去。 窗外白云如絮,镶着金边,绵软无垠。 受够静音模式的归林风再度被好奇胀满,忍无可忍启齿:“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归庭月心叹一息:“问吧……” 归林风问:“我们这三天就是去魔都玩吗?” 归庭月摇头:“不是,陈是有点工作上的事。” 归林风奇怪:“那怎么……没带鼓?” 陈是服了他们姐弟俩一脉相承的一根筋:“那么大,怎么带?” “也是,”归林风挠头:“我以为你们乐手都必须随身携带自己的乐器,因为熟悉。” 陈是说:“带鼓棒就行。” 归林风眉一扬,纠结了会,问:“可以看看吗?拒绝也没事儿,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了。” 陈是倒无异色,从黑色背包里抽出两支鼓棒,大方递给他:“看吧。” 归庭月在中间严肃提醒:“别弄坏了。” 归林风连连颔首,握在手里细看,并评价:“哇,还挺有分量。” 归庭月哼一声:“也不看看是谁的鼓棒?” 归林风“哦”两声,翻转过来,惊讶发现:“上面还有刻字的啊。” 这个归庭月知道,就提前给男友代答:“别问了,是他以前乐队的名字。” “不是啊……”归林风弯身凑近,辨认上面的字母。 下一刻,他啧一声,脑袋激灵着把鼓棒交回去:“看完了不看了谢谢。” 陈是勾勾唇:“就这么一会,看出名堂了吗?” 归林风:“嗯。”旋即作委屈状:“不就是狗粮吗?我吃还不行吗!不就是当电灯泡吗?受妈之托我有什么办法!” 归庭月不明就里,左右看他俩:“你们在说什么?” 归林风满脸悲愤:“你当我瞎?那个刻字是个屁的乐队名字,明明是你的微信名。” 作者有话要说: MoonPie 这是美剧《小谢尔顿》里姥姥喜欢叫谢尔顿的一个爱称,大概就是“小甜饼”的意思 其实我作者专栏名字也叫这个,因为含moon所以拿来给月月当网名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粒药 三人下榻在浦东一间距商区很近的酒店。 陈是预订了两间客房,一个标间,一个大床房。 办理好身份证和房卡后,陈是走回姐弟跟前,刚想帮归庭月提行李箱,归林风已抢先夺过,嘴里还振振有声:“姐夫请保护好双手,不要让粉丝操心。” 陈是淡笑:“拿两个不重么?” 归林风挑担似的绷起肱二头肌:“我可是男人耶。” 归庭月见状,凉飕飕挤字:“以前也不见你对我这么热情主动啊。” 归林风啧声:“我长大懂事了嘛——” 走入轿厢,陈是将房卡分发给他俩,归林风接走,低头瞅几眼,又凑近检查姐姐的。 归庭月抄兜不给他看。他只能抬头问陈是:“我姐住几层?” 陈是说:“二十二。” 归林风又问:“你呢。” 陈是说:“十七。” “呀,怎么跟我一间?”归林风故作惊讶:“你们不住一间吗?” 归庭月一脚踹向他小腿肚。 归林风抬腿躲远,随即顽劣地笑开来。 到17F时,陈是按着开门按钮,吩咐:“你先去房间吧,我送你姐上去。” 归林风听话地把姐姐的箱包交到他手里,嬉皮笑脸:“懂呢~懂呢~不用把我当傻子。” 而后搔头避开老姐锐利的眼刀,扭身拖箱子跑远。 轿厢里再次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并肩而立。 归庭月徐徐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看向陈是:“我弟一直这样,您还请见谅。” 陈是笑了笑,从金属反光墙里看她:“很好啊,衬得我都成熟了。” 归庭月感觉到了,也从那里边睇她男友那张帅得很有辨识度的脸:“你成熟个鬼。” 两人目光交汇,同时一笑,似有天成的默契。 电梯门再次打开,归庭月跟在陈是后面走出电梯,沿着走廊上长长的地毯穿行,好像踩着松软的沃土,她望着墙壁上的挂画,一脸兴奋:“好久没出来了,连酒店装潢都觉得新鲜。” 陈是看她一眼,只是笑,没吱声。 一进门,憋了一路的归庭月一头扎进陈是怀里,两条胳膊拥得死紧。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胸腔在重重起伏,也抬臂摁住她。 只是这样抱着,他们都像是被填实了,温暖,致密,再无缺憾。 归庭月的发丝间有股淡而甜的香味,陈是很轻地嗅着,觉得每个毛孔都因此舒张,变得沉浸。 女生几不可闻的细语从下方传来:“我觉得我好像得了新的病了。” 陈是问:“什么病。” 归庭月说:“学名有点长,叫不被陈是抱着会生病。” 她擅长的土味情话总引人发笑,陈是努力附和:“那我可能也被传染了。” 归庭月扑哧一笑,一下还不够,又哼了哼,止不住。 她偷笑的气息喷在他肩窝处,热而痒。 陈是喉咙窒了下,将她下巴捉高,让他们都落入对方的眼睛:“归庭月。” 归庭月极力憋笑:“嗯。” 陈是跟着笑:“噘嘴。” “干嘛?”她装傻。 陈是很直接地说:“我要亲。” 归庭月偏不就范,死死抿住,眼中笑意早已决堤。 陈是就看着,用情绪极浓的眼神撬动和进击。 “别这样看我可以吗?”归庭月扛不住,凑上来啵他,亲完也不走,就嘟嘴等他回应。 陈是低头含住她唇瓣,再无间隙。 动作逐渐激烈,陈是带她转了个身,把墙面当他们暂时的倚靠。 他单手撑墙,关节用力,俯低深吻,亲到耳根和后颈都漫出一层红潮。 意乱情迷间,归庭月捏紧了他衣襟,后来脚软得不行,双手往上移,搓揉他的面颊、耳朵和头发,最后只能挂住他脖子。 耳朵里都是双方急切的喘息。 归庭月猜自己可能再添新疾,名叫皮肤饥渴症,她的手几乎是不自觉地,摸入他T恤后摆,在男人骨骼分明的背部移行。 陈是停住,气息声很重地笑了一声,停在她耳畔:“想干嘛?” 他声音低哑,带点轻佻,性感得要命。 归庭月赶紧把手抽回来,攥拳,举高,作投降状,迅速撇清关系:“是它们先动的手,跟我没关系。” 还没说完自己先绷不住地笑场。 陈是勾唇,拉开间距。下一秒,他兀自脱掉上衣,劲瘦的上身于她眼前展露无遗。 归庭月差点尖叫,别开脸,又忍不住偷瞄,装不好意思:“你才想干嘛?” 陈是甩开散乱的刘海,露出英挺眉眼,又看一眼门,戏谑:“赶紧摸一会,我要下去了,再待着你弟要打电话了。” “他敢,”归庭月笑着装严厉,随即发现他亲得胸口皮肤都红了一片,不由问:“陈是你是不是不太能喝酒?” 陈是蹙眉:“怎么忽然这么问?” 她用食指戳他胸腔正中央:“这儿都红了,我猜你喝酒应该也很容易上脸。” 他跟着看一眼,不否认:“嗯,是容易上脸。” 归庭月问:“那容易上头吗?” 陈是说:“也有点吧。” 归庭月垂了垂睫毛,别有用心问:“你这会上头吗?” 陈是盯她几秒,双手架住她脑袋,恶作剧地搓乱她头发,又在女生扬手抵触前将她拢来身前,抱着缓解和压制其他情绪。他低声吐出一句浑话:“怎么不问我想不想上你?” 归庭月红着脸把他推远。 陈是站定,扯了个笑,捡起地上的T恤,套好:“走了,我去叫你弟,你收拾好发条消息给我,我们下去吃饭。” 归庭月点点头,扒在门框上目送男朋友远去。 第三次回头见女朋友脑瓜子还杵那,陈是撇手:“进去吧你。” 她这才缩回去。 下行电梯里,陈是心不在焉地站着,又莫名其妙地笑。他忍住,对着铜镜似的墙壁调整好表情,才走出去。 — 回到房间,归林风已经斜靠在床头横屏打游戏。一见陈是,他就甩来意味深长的一眼,端正坐姿:“偶像,我把靠阳台的床给你,靠厕所的床给我,这个分配很无私很高尚吧。” 陈是停在桌前扯包链,嗯一声说:“谢了。” 归林风桀笑:“姐夫你好快,我一局游戏都没打完。” 陈是顿住,把自己的颈枕摔过去,砸他怀里。 归林风戴自己脖子上,讨饶:“好了,不说了。” 放好衣物和洗漱用品,陈是坐去单人沙发上,也看自己手机,眼神慢慢失焦,若有所思。 听到“victory”的提示音后,他看向归林风:“小风,问你件事。” 床上的男生抬眸:“嗯?” 陈是问:“你姐的事,方便说么?” 归林风笑意立敛,撇开手机:“我姐什么事?” 陈是弯唇:“别紧张,我知道你姐大概的状况,就是想问清楚。” 归林风肩膀一垮,不再警惕:“你想问什么?” 陈是没有旁敲侧击:“她是伤到脚还是腿?以后完全不能跳了么?” 归林风面色骤黯,闷了会才说:“也不是完全不能,但像以前那样跳是没可能了。好像是为了以后能正常走路,不影响生活,做了个距骨上面的手术,所以不能再再高强度地训练和演出了。对她来说就是毁灭性打击。我姐以前可是台柱子,演出之余还能教课的那种,我跟着我爸妈看过她好几场演出,《天鹅湖》,《胡桃夹子》,《吉赛尔》,《梁祝》……没有她跳不好的,她在台上的那种伸展感真是绝了……” 少年一脸愧悔:“后来她因为情绪问题住院和搬家,以为我不知道,骗我说去机构复健,其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当时忙中考,实在没办法,感觉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讲着讲着,他红了眼眶,语气怅然:“你都不知道我姐以前跳舞多好看,你看不到太可惜了,而且她超喜欢跳舞,回家休息都在练基本功。” “唉……”归林风双手搓搓眼睛,叹气:“我妈前阵子还跟我说我姐名字没起好,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寓意不行,好好一小姑娘走不出来,把自己困在心里的院子里,当时要起个自由自在的,像小太阳一样的名字就好了。” 归林风轻轻抽气,看向他:“不过多亏你,这次看到我姐,我感觉她状态好多了。” 陈是敛目一笑:“你说反了。” 归林风不解:“啊?” 陈是没有接话。 过了会,他点开微信,找女朋友说话,问她:好了吗?我上去接你。 归庭月:等会。 并补充:想再跟你在微信里多二人世界一下。 陈是勾唇,没有隐瞒自己不久前的调查:刚从你弟这套了不少你的信息。 归庭月秒回:什么?他有没有说我坏话??? 陈是将他和归林风的谈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归庭月回个失意体前屈颜文字:这么一看,我名字是没起好,月亮就是容易没劲,低能量,跟我之前那个朋友圈背景一样。 陈是沉默片刻,问:你知道一个基本常识吗? 归庭月:什么? 陈是说:月光其实就是日光。 归庭月:这个小学生都知道。 陈是说:虽然没有那么强烈和滚烫,但只有她才能把黑夜照亮。 作者有话要说: 给每一个低能量的“你”, 低能量也是有光芒的,自会有人被你照拂,告诉你你值得注视和欣赏 第23章 最后一粒药 两个小情侣一聊就停不下来,等陈是从手机里抬起头,床上的归林风已经搭着被子呼呼大睡。 他不高不低地叫了两声“小风”,少年纹丝不动。 陈是只能低头给他姐发消息:你弟睡着了。 归庭月:猪啊他。 陈是道:有其姐必有其弟。 归庭月回复一个“拳头”:那我俩出去吧。 陈是:嗯,我去找你。 陈是留了张字条在他床头,又往小风腿上盖好被子,才出门去接归庭月。 也就一小时没见,女生都跟分开一个纪元似的不由分说要抱。 陈是揽住她,挑唇,懒声道:“抱能当饭吃啊?” 归庭月听见他胸腔里传出的笑音,也乐:“对哇~” 陈是一手抚摸着她背脊,一手抄兜取出手机,瞄一眼:“抱三分钟,就下去,我饿了。” 三分钟后,归庭月彻底赖上他,不依不饶,强力胶似的撕不走。 陈是直接把她扛抱去电梯口。 归庭月这才求饶。双脚着地后,她红着脸将发丝和衣角整理好,正经问:“你下午什么安排?” 陈是说:“找下朋友。” 归庭月眼亮了亮:“需要家属陪同吗?” 陈是想了下:“可去可不去,他很烦,见到你会人口调查。” 归庭月斜他一眼:“如果不方便我就不去。” “嗯……”陈是沉吟:“你下午跟小风一样,在房间休息吧,我忙完就回来。” 归庭月遗憾,睫羽低垂:“行吧。” 陈是抬手,用虎口掐住她两腮:“怎么了,不高兴?” 归庭月想捉开他手,他反而更用力把她弄成嘟嘟唇:“也不是啦,”她作气结状,含糊不清:“放手啊……” 陈是没放,低头在她嘴上贴了一下,很轻也很快,而后松开。 归庭月顿住,笑个不停,又抬手捧脸,揉自己小红花一样的双颊。 两人在附近一间口碑不错的brunch店用了午餐,回酒店前,陈是打包了一份沙拉和意面带给小风。 以防小风还在睡,陈是先在女友的房间待了会。 他们将沙发拖到落地窗边,泡着日光聊天,好像浸在温暖的黄桃罐头水里,他们又胶成一团,浓情蜜意。 陈是在太阳里眯眼,舒适地往沙发里陷了陷。跪坐在他身前,下巴抵左肩的归庭月,也跟着倒过去。 她柔软地贴着他胸膛,磨蹭间,有很不容忽视的触感。 归庭月想扶着陈是肩膀坐正,又被他按回去,他的手摸向她裙摆下的大腿,女生的皮肤滑腻到不可思议,像在引诱他深入。 陈是深咽一下,将手边窗帘拢起一半,房间顿时幽暗下来。 “我们不能老这样待一块儿了……”归庭月鼻息紊乱,话语渐不真切:“你说对吗……” “嗯。”他很低地应。 地毯上的光斑缓缓移动,接吻时细密的水声混在喘息里,房内燥热如炎夏。 …… 等归庭月睡下,陈是洗了把脸,换身衣服,给康显发自己定位。 康显回:你到了? 陈是说:中午就到了。 康显也发来一条地址,看名字应该是间咖啡馆:喊辆车,到这来。 离开前,陈是走去床边跟归庭月道了个别,收到女生口齿不清,近似梦呓一般的回应后,他弯唇一笑,拎上包出了门。 “你的面试安排到明天上午行吧?”康显望向走入卡座的男人,开门见山。 陈是端起面前的纯白瓷杯,抿一口,不徐不疾:“我没说来面试。” 康显一脸问号,眼睛连眨:“那你来我这又找我干嘛?” 陈是放下杯子,声音平静:“我想重组POPCORN,找新队员,这次我来当队长。” 康显不动了。 陈是说:“宋南桥那边房子我卖了,手里有点钱,你还想当经纪吗?” “你妈的,搞我呢!想一出是一出!”康显难以置信,开始骂娘:“我就想把杯子扔你脸上。” 陈是唇畔微勾,低头从包里取出鼓棒,摆放到桌面中央。 他神色庄重如面对信仰:“我认真考虑过了,不是闹着玩,对着我的鼓棒起誓。” 康显握了握拳,伸出左手将那鼓棒捞到跟前,嫌弃道:“两根棒子顶个屁用……” 可等真正近处细瞅时,他面色微变,眼眶随之泛红:“你还用着它俩呢。” “不然呢,”陈是冷哂:“你不也说了,就我一个人在原地,你们都向前看了。” 康显注意到上面的新刻字,指了指问:“这啥啊。” 陈是说:“我女朋友网名。” “草。”康显跟摸到鼻涕虫似的把它们放回去。 陈是取回来,收好:“考虑下吗?” “考虑什么啊考虑!我才不考虑!”康显满脸烦躁:“我明天就辞职!根本就不用考虑,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 陈是很少露出这么大的笑容:“谢谢啊,老康。” 与此同时。 睡醒的归庭月已将午餐送到弟弟房间。 归林风翘着大爷腿,头也不抬地唑着刚热好的意面。 归庭月则在手机里修图,她拍了不少午餐美照,想将它们都PO进朋友圈。 时隔近两年,她第一次在朋友圈分享出游动态。每张照片都明亮鲜艳,还标记了地址,用以认证真实性。 朋友与同门多少知道她情况,意外之余也不多问,只友善地点赞和留言,让她有空多去找他们玩。 归庭月一一回复和感谢,到最后,已经不受控制地热泪盈眶。 她擦干眼角,退回聊天栏,想问问陈是忙完没有。 不想之前的舞团老师竟来找她私聊:月月你去魔都了? 归庭月怔一下:嗯。 老师说:真是不巧,我们刚从那边回来。 归庭月敲字:是有演出吗? 老师:嗯。 聊天框里沉寂片刻,老师忽然问:这段时间好点了吗? 归庭月顿住,眼底涌出潮烫的酸涩:好很多了。 老师问:想不想回咱们舞团? 归庭月吸了下鼻子,不解又踌躇:我还能回去吗? 老师语气慈和:当然了,老师一直在替你想着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考回团里来当编舞老师啊? 归庭月一愣,睁大眼睛:我行吗?我没这方面经验。 老师却推来一份资料文件:你之前在团里当了多久女主角了,没少讨论过动作,教过后生,谁敢比你更有经验。团里正好在招编舞,我向李老师提了你,他说他到现在都记挂着你呢,还开玩笑说月月真要回来当编导,他一定给你开后门。如果你愿意,可以试一试。你这一年半载的一点消息没有,老师也不方便当面关心,怕勾起你伤心事,一直在跟你妈妈偷偷联系呢,她说你最近谈恋爱了,心情好了很多,真的吗? 一滴泪落到屏幕上,归庭月用指腹抹开,让里面的字眼重归清明:嗯,谢谢老师。 刚清空食盒的归林风抬眼,猛一对视,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慌乱抽纸巾:“姐你咋哭成这样?谁惹到你了?姐夫去哪了!!” 归庭月不答,只蜷起腿,抱住自己嚎啕大哭,像要将积压在心头所有的苦药渣尽数排解。 迎着斜阳赶回酒店,陈是先去了趟归庭月房间,敲门见人不在,才下楼到归林风那找她。 归林风向来眼力见足,一见“姐夫”进门,就声称要下楼买汽水,随即头也不回窜走,将主场留给热恋的二位。 转头目送少年走远,陈是回过身来,跟坐着的女生微微笑:“出去走走?” 归庭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好。” 两人打车去了黄浦江岸,夜幕四合,华灯初上,世界变得像个美轮美奂的珠宝盒子,陈是牵着她,慢慢悠悠地走着,许久不说话。 “归庭月。” “陈是。” 行了一段路,他们倏地不约而同唤对方,欲言又止。 归庭月噗嗤笑了声:“你先说。” 陈是蹙了蹙眉,认真:“你说。” 归庭月说:“我是有话要跟你说,你也有话要跟我讲吗?” 陈是“嗯”了声。 归庭月扶住栏杆,张嘴深吸一气,挺高胸膛:“我好像有回归舞团的机会了。” 陈是眉微挑:“是吗,我可能也要重新搞乐队了。” 归庭月惊喜地望回去,陈是刚巧也看着她,目不转睛。 他们的眼睛都清澈坚定,不再迷惘;亦闪动着笑意,为彼此欣喜。 “不详细说说吗,归庭月。” “得先拿你的来换——” …… 两人并肩远眺,有说有笑。 目及之处,长空无尽,月拂大江。 — 「归庭月, 展信佳。 很高兴这本日记要在这里结束了,你还记得当初翻开第一页时,你是怎么决定它的尾声的吗? 那时你觉得命运不公,让你成了天下第一倒霉鬼,你的世界一片漆黑,有一次你做完治疗回来,你看到天边有一弯冷白的月亮,小而无光,你把它拍了下来,因为你觉得你很像它。 回到家后,你绝望地给自己设置了两个选项: A.日记结束在你彻底放弃自己,成功告别这个操蛋的世界的那一天。 B.日记结束在你重新好起来,变回一个有色彩和热量的人的那一天。 所以半年前它一直是你写给世界的遗书,但半年后你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它因此变成了你少女心事的载体。 现在,你跟这个很好的人在一起了,你们彼此深爱,又相互包容,你可以尽情对他说心里话,远不止于纸张里的文字表达。 你也找到了新的轨迹和方向,你从台前走到了幕后,但依旧围绕着你最爱的那颗恒星。宇宙分明那么大,生命的维度也是那么宽广,我真庆幸你慢慢意识到条条道路通罗马,不再只认非此即彼的选项和条框。 我祝贺你能鼓起勇气又顺其自然地,跨入人生新阶段,开启生活新篇章。 但你我都知道,活着并不是个简单,轻易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不要求你时刻积极向上,我允许你心灰意凉;你可以睡得好吃得香,你也可以睡不着咽不下;你可以克制,勤勉,兢兢业业,你也可以放纵,懒惰,享乐至上;你可以平心静气,你也可以歇斯底里;你可以勇猛,果敢,温和,乐观,你也可以软弱,优柔,蛮横,悲伤。 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后无论是欢笑是泪水,是纠结是顺畅,是黯淡是辉煌,庸碌无为也好,功成名就也罢,你都得确信,人生的舞台,你依然在中央,你就是自己的首席,你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去年夏天,连续几天都听到有人练架子鼓,就想写个男主是鼓手的故事。 然后又想,女主该怎么设定呢。 很快,一个词跑来我脑海里,“鼓舞”,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打架子鼓的男生和跳芭蕾舞的女生因缘邂逅,相互治愈,走出人生至暗与低谷,重新找到光亮和方向的故事。 希望也能治愈看文的各位。 感谢阅读。 (全书完) 我家有个祖训,下一代继承人必须和美丽强大的女人来生。 上一世,我抽中了方月宁。 身高168的京圈大小姐,明艳不可方物。 她为我种满园玫瑰,说着最动人的情话,哄得我以为捡到了宝。 直到订婚后第五个月,她把我锁进狗笼,逼我看她和别人翻云覆雨。 “知道吗?就在你抽中我的那天,鸣野的腿废了,他父母车祸双亡!这是你欠他的!” 第三天,妹妹跳了楼。 第五天,父亲因“受贿”入狱。 第七天,方月宁挽着许鸣野出席发布会,宣布收购顾氏。 第九天,我咽下最后一口气。 临死前,我听见她对着许鸣野轻笑, “别怕,他家的千亿产业,以后都是你的。” 重活一世,我抽中了最不起眼的那支签,慕清歌。 京圈最闻名的疯女人,跛足毁容,传闻她亲手烧死了生母,人人避之不及。 后来,曾经不可一世的方月宁,跪在我曾受辱的狗笼前,疯了一样磕头。 1 奢华的长桌前,十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端坐着。 父亲坐在主位,朝我慈爱地笑,“阿铮,选吧!这些叔伯们,可都盼着你早日定下来呢。” 桌上摆着一把签,每一支都代表一个世家小姐。 只有一支,像是从未被人拿起过。 我的目光落在角落里那支褪色的签上,那是慕清歌的签。 慕清歌,是京圈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女人。 传闻她亲手烧死了生母,面容尽毁,左腿残疾。 慕家连正经长辈都不肯来,只派了个偏房叔叔替他抽签。 可我记得,上一世,我被关在狗笼里,那些曾经谄媚的笑脸都变成了冷漠的旁观者,笑着拍照取乐。 只有慕清歌,在我濒死时,拿出了一块手帕,替我擦去了满脸的血污。 我伸手,毫不犹豫地抽出那支签。 全场死寂。 父亲脸色骤变,“阿铮!你……” 我语气坚定,“我就要她。” 父亲死死盯着我,最终颓然跌坐回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好!但若她敢伤你分毫……” 他没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刚走出门,就撞上了方月宁和许鸣野。 许鸣野眼眶通红,肩膀微颤,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顾少爷,”他声音哽咽,“我知道你讨厌我,可工作室是我的心血,你为什么要毁掉它?” 方月宁立刻眼神冰冷地看着我,“顾铮,为了娶我,你非要做这么恶毒的事?” 我淡淡扫了他们一眼,“我什么都没做。” 转身要走,却被她一把拉住手腕。 “道歉!赔偿损失!否则,这辈子都别想让我进你们顾家的门!” 许鸣野急忙拉住她胳膊,“月宁别这样!顾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他含着泪看我,“我给你跪下,你把工作室还给我好不好?” 方月宁闻言,怒意更甚,“给许鸣野赔礼道歉。他身体不好,把你名下那家疗养院给他用。再配二十个保姆,要最好的。外加一支专属医疗团队,24小时待命。” 我猛地甩开方月宁的手,突然笑出了声,“方月宁,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选的,根本不是你的签。” 许鸣野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你说什么?”方月宁瞳孔骤缩,随即扯出讥讽的笑,“装什么装?不就是吃醋我对鸣野好?” 我懒得再纠缠,转身就走。 想到这辈子终于能换个人选,摆脱方月宁这个疯子,心里就涌起一阵快意。 第二天,我特意去了我名下的画廊,想挑幅画送给慕清歌当见面礼。 推开画廊大门时,我整个人僵在原地。2 满墙都是许鸣野的画像。他意气风发的、他忧郁低眉的、他慵懒浅笑的。 每一幅都被精心装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喜欢吗?”方月宁温柔地抚着他的脸,“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送你最特别的礼物。” 许鸣野耳尖微红,嗓音低沉含笑,“月宁,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报答?” 说完,他微微低头,在方月宁唇上落下一吻。 两人很快吻得难舍难分。 我冷笑着敲了敲门框,两人慌乱分开。 方月宁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自己的产业,需要向你报备?”我胸口发闷。前世我就是在这里,亲手把家族产业交给了这个女人。 方月宁嘴角勾起讥诮的笑,“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她嗤笑一声,“顾铮,你从小到大不都是跟在我身后?现在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 “别装了。”她语气轻蔑,“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放手?” “保安!”我声音冰冷,“把这些垃圾,连人带画,都给我扔出去!” “不要扔!这些都是月宁送给我的!”许鸣野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却在碰到我的瞬间自己摔向茶几。玻璃碎片划破他的小腿,鲜血直流。 “顾铮!”方月宁暴怒地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着撞上金属画架,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我却感觉不到疼。 方月宁抄起颜料桶朝我泼来,“顾铮!你疯了吗!” 她扶着许鸣野大步离开。 我跪坐在满地狼藉中,突然想起什么,“妈妈的那幅《春山图》呢?”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指向角落。那幅妈妈生前留下的画作,此刻被红色颜料污染得面目全非。 “妈妈......”我抱着画作喃喃自语,眼泪混着鲜血滴在画布上。 “嗒、嗒……” 轮椅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抬头,看见一个身影坐在光影交界处。银质面具泛着冷光,却遮不住她微微颤抖的睫毛。 是慕清歌。 “别难过了。”她的目光落在我流血的额角,又很快移开。 “药。”她递来一管药膏,手指修长干净,却在触及我视线时微微蜷缩,“不然会留疤。” 我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药盒,这才想起,慕家是京城最负盛名的杏林世家,几乎垄断了全城的医药行业。 我接过时,她指尖一颤,迅速缩回。 “我知道你是被迫选的。”她声音沙哑,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我会去退婚,你不必委屈自己。” 轮椅转动时发出吱呀声,她转身要走。 “等等!”我冲过去拦住她。 她整个人僵住,慌乱地别开脸。 “我是认真的。”我直视她的眼睛,“我选的就是你。”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轮椅扶手,耳尖红得滴血。 过了很久,才很轻地“嗯”了一声。3 慕清歌派人给我送了不少药材和滋补的东西。 我额头的伤疤已经结痂了。每次换药时,总会想起那天她泛红的耳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这天,我走进高定店,还没进门就听见许鸣野黏腻的声音, “月宁姐,这几套西装我都好喜欢!” 他说话时,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扣,眼神却时不时瞥向最贵的几款。 方月宁语气宠溺,“喜欢就都买,记顾铮账上。” 我冷笑着推门而入。 方月宁看见我,不仅没心虚,反而抬了抬下巴,“上次你推鸣野害他受伤,这些就当赔礼了。” 许鸣野突然盯上我身上的风衣,眼睛一亮,“月宁,顾少这件,我也想要。” 店员面露难色,“抱歉,这件是限量款,顾少半年前就预定了。” 许鸣野立刻低头,嗓音低落,“算了……我这样普通出身的人,怎么配穿这么贵的衣服?” 他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左边的小腿,那是上次在画廊“意外”撞到的位置。 方月宁瞬间心疼,转头命令我,“顾铮,你衣帽间里那么多衣服,这件让给他。” 我冷笑,“凭什么?” “就当补偿。”她压低声音,“上次在画廊,你推他那一下,他疼了半个月。” 我正要反驳,许鸣野突然闷哼一声。。 方月宁立刻扶住他,“怎么了?又疼了?” “没事……”他虚弱地摇头,额头却渗出冷汗。 方月宁的眼神瞬间冷厉,“顾铮,把衣服给他。” 我对门口的保镖冷声道,“把这两个人请出去。” 可那两个保镖竟犹豫着劝我,“顾少,您以后总要和方小姐联姻,还是听她的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方月宁一个眼神,两个保镖直接反扣住我的手臂,将我按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给我扒下来!”方月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店员不敢动,方月宁冷笑,“他追我这么多年,以后结婚,还不是我说了算?” 店员战战兢兢地上前,解开了我的风衣扣子。 衣服被扯下来时,我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方月宁把风衣披在许鸣野肩上,语气温柔,“鸣野,你穿比他好看。” 许鸣野抿唇,“可是这样不好吧……顾少会不会生气?” 方月宁突然掏出手机,对准衣衫不整的我连拍数张,“顾铮,敢找鸣野麻烦,我就让全网看看你这副样子。” “方月宁。”我盯着她,嗓音冰冷,“你真是够恶心的。” 前世的记忆翻涌而上,她的嘴脸和眼前重叠。 店员看不下去,递了件外套给我。 我披上衣服,摔门而出。 父亲看到我狼狈的样子,震怒地砸了茶杯,“方家的丫头敢这么对你?!我这就去找方家算账!” “爸,别急。”我擦掉脸上的汗,“我有办法收拾他们。先把那几个吃里扒外的处理了。” 婚礼前一周,我独自去了墓园。 “妈,这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手机突然震动。 银行发来紧急通知,我名下5000万信托基金被全部转出。4 我立即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先生,有人伪造您的签名转走了这笔钱!” 二十分钟后,我冲进许鸣野新开的工作室。 “方月宁!”我的声音让整个空间瞬间安静,“谁允许你动我的信托基金?” 她慢条斯理地转过身,“顾铮,你三番五次欺负鸣野,这笔钱就当赔罪。” 她故意提高音量,“反正结婚后都是共同财产,别这么小家子气。” 我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许鸣野手腕上闪过一道熟悉的光芒。 那是我锁在银行保险柜里的翡翠扳指,母亲生前最爱的遗物! 我一把扣住许鸣野的手腕,“把扳指摘下来!” 许鸣野立刻红了眼眶,往方月宁身后躲。 方月宁不耐烦道,“一个旧扳指而已......” “我让你摘下来!”我猛地伸手去扯。 拉扯之间,扳指“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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