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 宋嘉辉脸色微变。 “这,兴许只是他疯了——” “他是疯了,”宋仲儒慢慢支起身,“世上疯子最可怖的,便在于他发疯时,仍有千重筹谋。” 话音未落。 长空间骤然掀扯一阵战马唳鸣。 如铁戈铿锵,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那一阵凌冽肃杀的嘶鸣声中震颤起来。 宋仲儒与宋嘉辉面色陡然一变。 两人同时望向前院垂花门。 “砰!” 门被狼狈的家丁撞开。 来人翻滚着摔进来,呛得满脸是血,却顾不得,跪地指着身后府门方向。 他面色骇然惨白如厉鬼—— “玄、玄铠军!!” “……阎王收入京了!!!” 阎王收的恶名之剧,顷刻叫满院陷入恐怖肃杀的寂静里。 须臾后,家丁丫鬟们乱了起来。 押着戚白商的死士都颤了下,僵着推她挡在身前,刚要动作。 “咻——!” 一箭扑杀。 血溅在了戚白商脸颊上,她睁大了眼,乌黑瞳孔里清晰映着—— 肃杀的箭雨,将深宅撕作冷血无情的战场。 于她身遭,宋家死士甚至来不及拔刀,便作一具具尸身倒下。 他们身下的血泊顷刻连成了片,流过一只只死鱼般怒瞪的眼,沥沥淌过青石板路面。 那是一场剿杀。 是谢清晏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显露冷漠而狰狞至极的疯戾。 骇停在太师椅旁的宋嘉辉僵硬地转动眼珠,他望见了不远处,孑然站在一地尸首间的血染白衣的女子。 他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五官狞然,就要朝戚白商走去。 只是一步踏出。 “咻——” 一支利箭擦过他耳际,削下了他半只耳朵,然后带着他那声惨叫,直直钉在了宋仲儒背后的太师椅上。 箭羽带着“嗡”声,于宋仲儒耳畔震颤不已。 他颓然睁开苍老的眼,望向前方。 一身玄铠冷甲的谢清晏披着血色长帔,踏入院中。 风声如唳。 那人平静地走过满地尸骨血河。 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戚白商下意识地屏息—— 夜风涌送来,谢清晏身遭血腥气重得令人窒息。 他提着的长剑剑尖下,血汇如注。 “谢清……” 戚白商来不及出口,便被谢清晏凌腰抱起。 带着近乎暴虐的力道,他将她按入怀中,像要烙刻入骨。却又在她吃疼闷哼的刹那,便下意识地松了压她在怀的手。 谢清晏埋在戚白商颈侧,喉结深滚,一字未出。 他身上的血腥叫戚白商屏气。 而他却抵在女子轻微跳动的颈侧脉搏下,像溺水之人终于得以喘息。 “谢、清、晏——” 宋嘉辉恨声切齿:“为了一个女子,你要谋逆犯上不成?!” 谢清晏松开了指骨,肩吞护甲一掀,长剑信手抛出—— 挟裹着煞人的血气,长剑穿过了宋嘉辉的大腿,在他一声哀嚎中将他钉在了地上。 太师椅里,宋仲儒的眼皮猛地一抽。 谢清晏将戚白商揽于身后,缓步走上前,眉眼低浓如翳,他漠然扫过地上痛声凄厉的宋嘉辉:“谋逆者,是宋家。” “你……你放什么……” 满是血的手怒指向他。 只是宋嘉辉来不及说完,宋嘉康踉跄着从通西门的廊下跑出,惊声歇斯底里: “父亲!!玄铠军围府,大火,大火烧出了家中密室——藏藏、藏着军械辎重与密信……二皇子和全上京百官都,都看到了……不是儿子带回来的、当真不是,不是我啊父亲!!” 宋嘉辉一时呆了,竟连刻骨的痛都忘了,面如死灰地回头。 太师椅中,宋仲儒眼底震怒惊骇之色慢慢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下子苍老了数载的了然与疲惫。 “……原来如此。” “你等的,是北鄢归使,是巴日斯的伪印。” 还在努力向父亲求饶的宋嘉康一下子反应过来,癫狂地看向谢清晏。 “玄铠军——私兵未得诏令入京便是死罪!鱼死网破于你何益!!谢清晏你疯了不成??!!!” “……” 那畔声嘶力竭,像是骇得肝胆俱裂。 谢清晏却如未闻。 他漠然走到宋嘉辉身旁,垂手,拔出了楔入青石板的长剑。 簌。 血花淋漓,扬上天际。 骨肉切口平整如镜面地断开。 “谁叫宋家,动了不该动之人。” 谢清晏未曾再看昏死过去的宋嘉辉一眼。他收剑,转身,负起戚白商便向外走去。 将被火光烧透的夜幕下,只余那人戾然清绝之声—— “宋家三百九十七颗项上人头,谢某今日,收下了。” 第81章 他蠹得来日,是你的疆国,你的王土。 宋家那场滔滔大火, 烧尽了半幕夜色,也撼动了整座上京。 走马长街,陌刀如林。 围囿宋家府邸外的玄铠军阵列森然。 即便没有“阎王收”威震北疆的赫赫凶名, 单面前这铁血杀伐的阵仗, 裹着戮命沙场用鲜血打磨出来有如实质的煞气, 也足够叫上京富贵乡里养大的王公贵族、儒生缙绅骇上半月的噩梦了。 夜半出府的百官聚集在长街上, 被走水与火光喧嚣吵醒的怨怼, 这会儿被玄铠军的煞气冲刷得涓滴不余。 被拱在百官之首的二皇子殿下更是首当其冲。 谢聪勉力维系着身为未来储君乃至国君的气度颜面, 只是被火光映着,面色也仍有些白。 他视线平视府门, 尽可能不往两旁林立的玄铠军军阵望上一眼。 可即便如此, 他还是觉着余光里像是蛰伏了两群在夜色中透着森然绿光的兽瞳, 叫人血冷的眼神里压抑着择人而噬的凶煞戾意。 直到宋家府邸大门顿开。 一道披着血红长帔的身影踏出来, 那人提着长剑,单手负着怀中女子,下了踏跺,将怀中人小心放下。 两名亲兵暗卫立刻上前。 ——借着盔甲掩护, 扮成亲兵的云侵月一边给戚白商松绑, 一边低头小声:“胡弗塞见宋家大火, 伤人之后带亲信逃了。我怕这边生变故, 不敢叫人去追。” 谢清晏垂眸:“魏容津呢。” “没出现。”云侵月面色凝重地摇头。 “带她先走。” “……” 府门前,众目睽睽。 两方一触即离,亲兵将女子掩送到军阵后。 谢聪没来得及去探看被谢清晏带出宋府的那女子模样。 “砰——!” 铁甲声忽动, 齐整撞响在青石板面。 二皇子与百官脚下的长街仿佛都跟着震荡了一下。 蛰伏两侧的玄铠军,向着那道身影折膝, 立刀低首,铿然之声如军令荡过长野—— “主上!!” 雷鸣贯耳。 谢聪的脸色骤然一白。 这一次不是吓得。 是气、怒、恼、妒、恨。 他才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他才是大胤的天下之主,他才该受王臣景仰叩首——这样的虎狼之师,该蛰伏在他的脚下! 谢清晏、他凭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 刹那之间,谢聪便恍然体味了当年裴氏之案里他父皇的心境。 谢聪正想着,忽见视线中央,那道身影径直朝他这儿走来。 二皇子背脊一僵,险些向后退了半步。 只是不等他为自己这点退惧而恼羞成怒,便见那道身影停在三丈外,执剑抵地,如玉山倾颓,那人折跪下左膝。 “臣,谢清晏,见过二皇子殿下。” “——” 谢聪愕然当场。 大胤人尽皆知,谢清晏是陛下谢策亲赐的赞拜不名,祀天之外立而不跪,更罔论对陛下之下的皇子们了。 如此大礼,还是当着百官与玄铠军前。 “这……琰之兄长,快快起来,你我何须这等礼节?!” 谢聪回过神,连步上前。 心头方才那点情绪登时被他压到了最深不见底的渊崖下。 谢清晏按住了欲扶他起身的谢聪的手,跪身道:“闻上京朝中有人与北鄢走私军械,通敌叛国,臣不敢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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