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送出去,万莫惹祸上身……” 话声未落。 忽听前院门外马蹄声疾,一声呵斥清唳如雷—— “上京天子来旨!” “镇国公谢清晏,涉十六年前谋逆大案,阴通裴氏旧党……违抗圣上谕旨……” “现奉旨捉拿谢清晏下狱,无关人等,速速退避!!” 随着天子使者下旨,禁军侍卫已经鱼贯入了前院,兵戈声铿然。 葛老神色惊恐地拉住了戚白商的手,只觉掌中冰凉。 她忧心仰头。 却见戚白商神色苍白,又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决绝坚毅。 “葛老,请你速去上京,找我兄长戚世隐,请他设法带老师来见我。” 葛老顿觉不妙:“姑娘要去哪儿?” “他伤势不轻,我不能撇下他不管,”戚白商轻声道,“我以医者身份,随他入狱。” “……姑娘!” “我意已决,葛老不必再劝。” “……” 葛老咬牙,从怀中拿出一只薄薄的布包:“这是我在春山时,他们叫我交与姑娘的。” 戚白商接过一看,是那枚被她留在绯衣楼的琅字玉璧。 她刚想拒绝,猛然想起什么,将它取出,与手中玉佩一同贴身放入怀中。 “我知道了,葛老,速去吧,千万不要耽搁。” 她微咬住唇,涩然看向房内:“他的伤势,在牢中耽搁不起。” “…好,姑娘保重。” 葛老离开院内须臾后,便见幢幢人影冲入院中。 闯进来的天子使者是一位戚白商不曾见过的白面无须的内侍。 他扫过戚白商:“广安郡主?” 内侍一顿,脸上挤出笑容:“上京盛传,镇国公冲冠一怒为红颜,看来竟是真的?” 戚白商如若未闻,平声静气道:“谢清晏伤重,性命垂危,我是医者,必须守在他身边。” 内侍冷然发笑:“广安郡主怕是不知道,这一回陛下盛怒,要将谢公送去的,可是死牢。” “……” 戚白商轻抬眼,乌眸如濯:“便是地狱,我也要陪他走这一遭。” 内侍眼神一晃,抑下些许惊艳。 他轻挥手:“一同带走。” 顿了下,内侍冷笑:“手脚轻着些,若不慎磕碰了这位金枝玉叶的广安郡主,只怕阎王收要夜半来取你们狗命。” 戚白商眼神闪了闪:“多谢。” 她反身,走向房中。 榻上之人昏睡未醒,唇色苍白,颧骨却晕着烧红。 戚白商涩然咬住唇,抑住泪,轻执起那人的手:“谢清晏……” “这一次,没人抛下你。” “我陪你走。” 纵是此生尽头。 - 大理寺的死牢阴晦,潮湿,又冷得刺骨。 戚白商昼夜都难安歇,每每听到谢清晏昏睡中难抑的咳声,便觉心揪起来,非要守到干草铺起的“榻”旁,等他紧皱的眉心在她指尖轻抚下平复,才能安下心来。 只是他的伤经了两番长途跋涉波折,即便之前在衢州敷了药,如今伤口处也有溃烂之象。 戚白商时时照看,却还是苦于这地牢中环境恶劣,缺汤少药,只能看着他的伤逐渐恶化。 好在再次入夜前,谢清晏终于醒过来了。 彼时窗外弦月孤悬。 睁开眼的谢清晏望着牢狱矮窗,眼神里清寂无澜,他将手撑在身侧,便要起身。 “咳咳……” 牵动了伤处,他未忍下咳得胸膛微颤,只是下一瞬,他瞥见趴在身外蜷作一团的女子身影,硬生生惊愕止住了。 戚白商已经在他的咳声里本能醒来,对上了谢清晏紧紧凝眄着她的眼。 谢清晏哑声:“我是在做梦,还是……” “你何时醒的?”戚白商忙上前,“你快躺下,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已经加重了!” 谢清晏扣住了戚白商的手腕,他皱眉问:“你为何在这儿?” 戚白商想起他昏迷不知外事:“是圣上下旨,言你牵涉旧案,将你……” “我是问你,裴氏旧案与你无关,京城事发时你更是舍身其外,”谢清晏声急促了些,“谁将你带来的、你为何会在这里?!” “……” 戚白商很慢地眨了下眼,她明明想笑他烧糊涂了,不分轻重,不知自惜,却半点笑不出来。 “没人逼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戚白商从他掌心张开手,回握住他。 她声音清浅,带着一种不善撒谎而故作的轻快无谓:“谢清晏,你抢了我的大婚,驱走我的新郎,就要对我负责。” “……” 谢清晏眼底情绪迸发、挣扎,又抑下。 他握着她的手,忍着伤处的痛,他覆过颈下不再有那块玉佩的空处,僵停了许久,谢清晏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将她慢慢抱入怀中。 “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那人声音沙哑,自嘲:“我明明忍到最后了,为何偏因一己私欲、功亏一篑。” 戚白商任由他抱住,涩然地眨了眨眼:“那是你替我选的,我不喜欢……我要自己选。谢清晏,现在你身上最重要的两块玉都在我手里了,就算你能离开这儿,以后也只能听我使唤。” 谢清晏伏在她耳畔,低低笑起来,抑着咳声与喘息:“好,我听。” “……” 听他伤痛难抑,戚白商忍着泪,慢慢抚过他背脊,“那今后任何事,你都不许再隐瞒我。” “好。” 戚白商微微直起身,声音也放到最轻:“如今朝野传闻,皆言你是当年死里逃生的董家子……我虽知晓你不是,却也不得实情,只能问你。” 她顿了下,怕触及他痛处,为他生死安危又不得不触:“那个孩子,董翊他……是不是死在十六年前的……” “是。” 谢清晏低低应了。 戚白商心口骤然揪紧,涌上的酸涩几乎要呛她咳嗽起来。 谢清晏抬手,指腹压住她泛红的眼角:“别哭,夭夭。” 他喉结艰涩地滚动,面上却带笑。 “你要不要听,阿羽没有讲给过你的,‘她’与真正的阿羽,小时候的故事?” 戚白商慢慢点下头去。 “阿羽他和我同岁生人,只比我小半个月,是我最亲最近的幼弟……” 谢清晏轻拢住戚白商,像是拥着她,又像汲取这世间于他唯一的暖意:“他的名字,是我的外王父为他取得……翊者,辅也。” “裴、董两家,都想要他将来成为我的臂助,他小时候便说,长大以后要做我的副将,护卫我身旁。于是他陪我骑马,陪我挽弓学射,只是他不喜欢夫子们的课业,唯独授文课时他不在我身旁……” “他就这样一直陪着我……直到替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谢清晏话声停得急,胸膛有剧烈而颤栗的起伏。 戚白商呼吸屏紧。 便听头顶那人低哑嘲弄地笑了:“那日行宫大火前,也是他骑着我的幼马,来找我的。” “早知,若早知如此,我便不教他骑射了。” 谢清晏颤声难抑,字字痛得像咽下割喉的利刃:“姨母恨我,我害死了她的儿子,害死了她的所有亲人,她痛得疯了,却还要带我东躲西藏,把我扮作幼女逃过那些稽查的官兵……她总是质问我,是谁害死了她的儿子,是谁害死了裴家满门……” “是我,夭夭……是我啊。” 像锐利的耳鸣声贯穿脑海,戚白商终于在谢清晏最后沙哑的痛声里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摇头:“不是你……不是。” “连我的亲生母亲都恨我,在她要亲手杀死我的时候,是我的幼弟救了我,用他自己的性命……他那年才七岁……” 谢清晏低头,望着自己战栗的指骨:“这些年我杀的人太多了,我也记不清了,或许她们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鬼,当年是我为了逃生亲手弑杀了自己的手足幼弟,才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 “不对!不是这样!” 戚白商再听不下去,她扶住了谢清晏苍白瘦削的脸,逼他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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