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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公子认为姑娘是他可以托付之人。” “……托付?” 戚白商轻声笑了,长睫轻眨,散去了泪意。 她放下匕首:“罢了,在他心里,我终究不是那个与他同路之人吧。” “请姑娘今夜好生休息,明日启程。”老者再次作揖,退身出去。 “……” 门扉合上。 戚白商推开了半扇窗,听着街外临近宵禁渐渐歇了的喧嚣,想着不知是否得了消息的上京妙春堂,不知不觉便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梦里仍是谢清晏,只不过与近日来再不同,梦中的他一身红衣,与婉儿携手并肩,站在月下上京宫城最高的城门顶。 风声吹得猎猎,满城尽是红妆。 而她孑然藏于茫茫人海间,仰首,望着那双神仙眷侣。 从此殊途,天涯陌路。 “——笃笃。” 直到叩门声响。 门外有压低的少年音:“姑娘,楼里给您送晚膳来了。” 戚白商醒得恍惚。 她下意识地抬手,在脸颊上摸到了一片湿痕。 戚白商停了许久,以手掩面,难以分明是哭还是笑的低声后,她抹去了脸上的泪,压下了哽咽与心口汹涌的情绪。 “…进。” 进来的少年低着头,手中提着食盒,反身关上门后,他才将食盒送向桌旁。 戚白商原本侧身朝榻内,余光借着房内烛火,瞥过少年身影,忽地顿了下。 为何觉着这人侧颜有些眼熟…… 少年放下食盒,望向榻旁。 戚白商一惊:“……忍冬?” 小半年不见,许忍冬似乎长高了不少。 戚白商走到他身旁,还有些愕然于他的身量已经比她高一截了。 不过少年脸皮犹薄,此刻便红着脸看她:“我,我以为戚姑娘已经把我忘了。” 想起了兆南之行,不过半年,竟已物是人非。戚白商一时恍惚,须臾后才回过神:“当日,你不是应允了要去医馆做学徒,为何回京后没有出现?” 许忍冬憋了憋气:“医馆学徒我不擅长,就听了云公子的,到西北的绯衣楼分楼去跑商了。” “难怪晒黑了,”戚白商轻点头,“今日,也是云公子安排你来的?” “不是不是!” 许忍冬立刻摆手,“是我回上京,在楼内听说了姑娘的消息,这才自告奋勇作接应,赶来这边等姑娘的。” “等我?”戚白商一怔。 “姑娘当真要听谢清…谢公子的,就此遁入春山,再不入世了吗?” 许忍冬难能皱起眉,像是有点生气:“姑娘明明志在游医天下,谢公子他弃你在先,又怎能因一己之私,还要将姑娘囚入春山呢?” 戚白商眼睫微颤了下,回过身,在桌边坐下来。 “我与他恩怨纠葛,一言难蔽。” 她拿起茶盏,轻抿了口,那茶早已凉透,冷得人心口栗然。 却也将她“冻”得清醒了几分。 最后一点凉透的茶倒入掌心,戚白商轻扑开,拍在脸颊与额头。 ——谢清晏已经做了他的选择,既自此殊途,她又何必沉沦旧事,固步自封? 强迫自己从情绪中挣脱出来,戚白商沉吟须臾,回眸,望向始终紧盯着她的许忍冬。 一两息后,她了然。 “原来,你是想来带我逃的。” “姑娘不想逃吗?”许忍冬肃然问。 “想啊。” 戚白商声音轻淡,“我从来不喜任人安排,更不愿余生藏在深山古镇,与亲友尽断。只是我答应他了,今生今世,永不还于上京。” “除了上京,天地广袤,姑娘随处可去。” 许忍冬一抬手,捶了下心口,折膝跪下去:“忍冬愿为姑娘护卫,永不背弃。若有违此誓,叫我沦入畜生道,受尽折磨,不得好死!” 戚白商从遐思里回神,受了惊,连忙将人扶起:“我知你心性,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许忍冬问:“那姑娘为何迟疑?” “即便我逃得离春山,没有谢清晏的安排,我也逃不掉广安郡主的身份。” 戚白商轻叹,想起令人嫌恶的谢聪。 “何况,还有那位二皇子。离京之前,若非婉儿出言,他便要将我强留在皇宫中——皇权之下,众生如蝼蚁,我尚未出阁,寄身庆国公府,又如何与他抗衡?” 许忍冬皱眉:“忍冬不知姑娘为难之处,但凭姑娘吩咐。” “我能吩咐你什……” 戚白商目光瞥过许忍冬,眼神微晃了下。 一个极大胆又离经叛道的念头,从她心头划过,盘旋起来。 “确有一法,或许,能让你来为我解决这桩难题。” “?”许忍冬又跪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谁要你赴汤蹈火了?” 戚白商本仍在迟疑纠结,见状无奈,只得再次起身,将少年手臂扶住。 握着少年手腕,她恍惚想起梦里月下,那二人在城墙之上并肩相携,嫁衣如火,从梦里灼到梦外,叫她心口压不下涩然地疼。 他有的选。 她便没有么。 谢清晏,这世上又有谁,是非谁不可呢。 “……” 胸腔间满涨的涩痛,化作了某种冰冷决然。 戚白商微微俯身,轻声问:“许忍冬,你可愿与我成婚,助我逃过此劫?” 第84章 她今日大婚。 谢策病重的消息, 在御驾归京的第二日便传遍了上京。 市井传闻,监国的二皇子殿下因忧心父皇,寝食难安, 日夜守在陛下病榻旁, 事事亲力亲为, 险些病倒, 还罢朝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 宫中传出谕令—— 今日午时, 二殿下将亲自为镇国公谢清晏与庆国公府嫡女戚婉儿在宫城举大婚之礼,以为陛下祈福, 驱祟化吉。 于是人人称赞二皇子孝廉, 品行堪为天下表率。 “……哈哈, 当真是上京才能听到的笑话。” 云侵月睨着妆镜前身披婚服, 飒沓凌厉的谢清晏:“为陛下病重成婚的是婉儿和你,怎成了他谢聪的孝廉?” 兴许是被这计划之外的大婚给气得不轻,连云侵月对二皇子也是直呼其名。 谢清晏穿上那身绛红婚服外袍:“在谢策与宋仲儒面前演了十余年,自是娴熟。” “是娴熟啊, 一边做出副孝子贤孙的模样, 一边借机促你与婉儿成婚, 逼你站队——要是你应得再晚一步, 他是不是都要忍不住对你动手了?” “不会,他会忍到自己坐稳九五之位。” 谢清晏停顿,抬眸, 冷淡漠然地窥向铜镜中。 云侵月瞥过一眼,便觉他像是透过那面镜子里的他自己, 在看旁的什么人。 然后便听谢清晏徐声道:“就像他的父皇,谢策不也一样。” “……” 云侵月神色微妙地滞了下。 毕竟是云德明这等忠贞之臣养出来的幺孙, 便是再离经叛道,对一个还未到储君之位的谢聪指名道姓尚可,但对陛下非议…… 他轻咳了声,转开话题:“城门之事,安排妥当了?” “大概吧。” “?步步为营到今日,落最后一子了,不是将军便是将死——” 云侵月没好气道:“这等性命攸关的时候,你跟我说大概?” “也许就是因为多少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到今日,我觉着太累了。” 谢清晏束紧革带,垂眸。 带着一种他这两日情绪里已极少有的波澜,那人静静地望着身旁的木盒。抬起的指骨在木盒前停了两息,他还是循着心意,将木盒中的玉佩勾起。 “夭夭”两字透着温润的光泽,在他掌心玉佩间微微莹动。 谢清晏抬手,将它戴在了颈下,又藏入衣里。 “……” 站在他身后,云侵月望着他的眼神里压抑着不安。 云家幺孙自幼锦衣玉食,更未上过战场。 可若叫云侵月去想象,明知死战而一心赴死之人,要上战场前会是怎样的神态语气…… 不外乎此刻的谢清晏罢了。 “谢琰之,你——” 云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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