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婉秋将热水抬进隔壁屋里,兑好,关上门,舒今越用温水擦了一遍,舒服多了,但也怕着凉,不敢多擦,换上干净衣服立马哆嗦着开门。 “以前的衣服穿着还嫌大。” 说明这三年她除了长点个儿,肉反倒还少了,刚才她就摸出来了,将近一米六的个头,还没八十斤。赵婉秋一面心疼,一面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用过的洗澡水里,顺手搓上。 “快擦擦,当心着凉。”看着闺女一头小鸡仔似的又黄又绒的头发,她只觉心头发酸,“回来就好,咱们争取在半个月内把事情办妥。” 至于办什么事,她估摸着闺女已经猜到了,因为她进门至今没问她“重病”的事,那就说明她知道自己是骗她回来的。 也是,吃过乡下的苦,今越该长大了。 很快,舒立农拎着油条和包子回来了,不过他没舍得多买,一样只一个,捂在胸前的兜里,拿出来还冒着丝丝热气。 “快吃吧,我们跟你二哥一道吃过早饭了。” 舒今越也不客气,她实在是饿惨了,三口吃下一个包子,压根来不及尝味儿,轮到油条的时候,终于能一口一口的品尝,实在是太香了! 也就是舒立农宠她,整个大杂院里能拿油条当早饭的孩子可没几个,小时候整个柳叶胡同的小孩最羡慕的就是舒家姐妹俩,每到学校发薪日的第二天早上,她们的早餐必是杨记油条。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把清脆的声音,“我听人说今越回来了,在哪儿呢?” 门帘子掀开,舒今越被眼前的大美人晃了眼:超过一米七的个头,是女同志里少有的高挑,红色高领毛衣衬得她脖颈修长,仿佛一只优雅的白天鹅,雪白的皮肤,又黑又亮的麻花辫,明艳大方的五官……即使在手机上看过很多不同风格的美女,舒今越也不得不感慨,舒文韵是真的美。 难怪徐思齐对她一见钟情。 另一边,老两口絮絮叨叨问今越在乡下的日子,她挑着简单的答。 “有没有人为难你?”舒文韵关切地挽着她的手。 “还行。” “有没有……就是……哎呀,你要是被谁为难了,可以跟爸妈说。” 舒今越动了动脚趾,总觉得奇怪,怎么三姐好像很在意有人为难她这件事,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她暂时不打算提。 “还行是啥意思,你这孩子,三年不见话都不好好说了。”赵婉秋虽然埋怨,但更多的是心疼,闺女走的时候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现在都能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舒立农使个眼色让她别数落了,轻咳一声,“文韵待会儿去学校跟你大哥说一声,问问你大嫂歇班没,让他们晚上回家吃饭,顺带告诉你二哥,下班赶紧回家,别耽搁,今晚要开家庭会议。” 今越感觉到,舒文韵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她笑着答应:“好嘞,咱们吃饺子吧。” 第3章 为什么会轮到这样的好事 一听饺子,舒今越的口水就忍不住,肚子再次叫起来。 这三年饿坏了肠胃,落下动不动就肠鸣的毛病,她揉了揉肚子,等把头等大事落定,要好好调理身体了。上辈子她一直被肠胃毛病困扰,最严重的时候能痛晕在田间地头,吃不好,消化不好,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在与二流子搏斗的过程中晕倒,直接把自己给摔死了。 所以,她的惨死,还真是拜不争气的身体所赐。 “家里还有多少肉票?”舒立农把老伴拉到隔壁屋,小声问。 “没了。” 舒立农皱眉,“又是老大回来拿的?说多少次了,他两口子都是正式工,又不养孩子,敞开吃都比咱宽裕,让你别给你偏给,现在老二没成家,文韵的对象也黄了,咱们还得想法子把今越留下,哪哪都是花钱的地方……” 赵婉秋叹口气,后妈难当啊。 “我去隔壁找他赵大妈借半斤吧,他们家工人多,比咱宽裕。”赵大妈家虽然也住大杂院,但她家赵老头是机械厂焊工,拿的是七级工资,一个月90块呢!她家五个儿子也是机械厂工人,日子比一般工人家庭好过,光房子就有四大间。 不像舒家,拢共两间小屋,左边那间是父母的房间,全家吃饭待客都在他们大炕上;右边这间光线不好,中间用旧床单做的帘子隔成两个小隔间,外间老二睡,里间则是文韵和今越姐俩。 *** “今越醒了,先来暖暖,等你大哥大嫂到,咱就下饺子。”赵婉秋和舒文韵围着围裙,炕桌上已经摆了一帘整整齐齐、个头匀净的白胖饺子。 大炕烧得暖融融的,舒文明没说话,但好歹挪了挪屁股,让出一个空位。 “你二哥听说要吃饺子,专门留出半斤芹菜,还绿油油的,新鲜着呢。” 这个时节的绿色蔬菜很金贵,要不是舒文明在菜店上班,他们拿着钱也买不着。而芹菜猪肉馅儿的饺子,是舒今越最爱吃的。 她看了已经变坐为躺的舒文明一眼,这个二哥,上辈子自己跟他经常吵吵闹闹,本身他脾气不好,无论在胡同还是菜店都不怎么招人待见,后来好容易相了几次亲,都因为没房没工作而黄了,一直到八零年代受不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独自去了南方。 阿飘不能离开阳城市范围,所以她也没再见过二哥,只从书中剧情得知,刚开始那两年他在南方杳无音讯,却忽然在赵婉秋中风后回来过一趟,还给请了保姆照顾。 此后,父母的医药费、保姆工资,都是他一个人在支付。 当然,那时候他已经在南方混成大老板了。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舒文明双手枕在脑后,“舒今越你个小草包,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哎哟爸,你打我干啥,你到底是谁的亲爸?” “再胡咧咧,让你找个盘炕的师傅,这么多天还没音讯。”隔壁儿女屋里的炕都旧了,不够保暖,今越身体又弱,刚拍出电报舒立农就让他找师傅,结果这么多天愣是没信儿。 舒文明扁扁嘴,“小草……舒今越回来,让本就不够住的房子雪上加霜。” 这种话,要是上辈子的舒今越听到,肯定又要被气红眼,可现在的舒今越却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对,是挺挤的,要不二哥你去找朋友将就一下吧,二哥你不会是一个愿意让你住几晚的朋友都没有吧?” 舒文明气得想打她,屋里笑闹成一团,老大两口子恰在此时进门。 “外头忒冷,报纸上说今年是阳城市最冷的冬天。”舒文晏搓着手上炕,身后的女人三十四五岁,拎着一个网兜。 “爸妈,这是我爸从冰河里钓的鱼,嘱咐我一定带两条来给你们尝尝,正好今越也回来了,咱们熬个鱼汤喝吧?这里还有一些我在东北收的木耳蘑菇,改天咱们炖鸡吃。”甚至,她还从随身兜里掏出一根小手指粗的人参,“这是我在路上搭了老乡一程,他送我的,说是野山参,咱也不懂,反正就觉得应该是好东西,正好给今越补补。” 老两口客气一番,喜滋滋的收下,“这次回来得休车几天了吧?正好回去看看你爸,他也怪想你。” 大儿媳刘慧芳的职业很稀罕,配上她的性别更稀罕——大货车司机。 每个月一半的时间都在省外跑,剩下小半在省内,在家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数。老两口也心疼她风里来雨里去,平时她从外地捎回来的罐头红糖麦乳精,他们都不忍心要,推不过就匀匀的分成两份,亲家公那边一份,他们一份。 “大嫂。” “诶,今越受苦了。”刘慧芳把手搓热,才摸到今越脸上,“这小脸瘦得都没我巴掌大了,得好好补补。” 舒今越挺喜欢这个大嫂的,她热情大方爱说笑,对她和舒文韵一视同仁,也不会跟别人一样叫她的外号,她小时候甚至觉得刘慧芳不是嫂子,是姐姐,可惜…… 另一边,舒立农依然对老大没个好脸,都懒得问他的事,只问儿媳这次去哪里出车,跑了几天,路上是否顺利,聊着,饺子就上桌了。 赵婉秋的手艺不错,包的饺子更是一绝,个个白胖胖小耳朵似的,饺皮劲道,馅儿却鲜嫩多汁,沾上一点点香醋,男人们则是配着蒜,那叫一个香! 舒今越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舒家兄妹仨都吓到了:“小草包你别吃撑了,到时候还得花医药费。” “看不出来,今越身板小小,胃口却这么大。” “你们少说两句,今越这次受苦了,三年啊,这三年你们在城里过好日子的时候,她都在饿着肚子干农活,你们看看她的手,她是在代你们受苦,尤其文韵。”舒立农把筷子放下,严肃地看着三个儿女。 兄妹仨颇为动容,谁都知道,当年本应该文韵下去,而不是最小的今越。 “过去的事咱不提了,只要你们记住今越为这个家做的牺牲,今儿叫你们回来开家庭会议,就是要商量今越以后的安排。” 舒文韵站起来,“今越,是我对不住你,本来说好的最多一年就让你回来,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刘东家说话不算话……” 原来,当时谈着那对象,眼看舒文韵自己有了工作,就把家里的工作悄悄卖给别人,还盘算着文韵带着现成的工作嫁过去,这可把舒立农气炸了,当即上门理论,你来我往,难听话一出口,就覆水难收。 “姐,你跟刘东分手了?” “上个月刚分,分晚了,那王八羔子,老子见一次揍一次。” “此言差矣,刘东他爸在街道办当干事,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咱们以后买个冬储菜、开个介绍信都要求人,老二你适可而止。”舒文晏呷了一口高粱酒,啧啧道。 “得了吧,我就不信没有他咱们就买不到冬储菜,大不了我从菜店买。” “此言差矣,你不知道吧,他三姨夫还在区里,三姨夫的妹婿还在轻工局当着领导,你以为这胡同谁都跟咱家一样,上溯三代没个当官的,腿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对别人家那些当官的七大姑八大姨如数家珍。 这话连刘慧芳都听不下去,“舒文晏你有完没完,当谁都跟你一样是官迷呢。” 舒立农也瞪他一眼,发挥老教师的总结归纳能力:“今天把大家叫回来,有以下两个目的,一是你们妹妹回来,咱们一家人聚聚;二呢,是今越相亲的事。” “今越要去相亲?” “相成了要是能解决工作的话,今越就不用回乡下了。” “跟谁相?” 舒立农重重地咳了一声,挺直腰板,“机械厂徐厂长家儿子。” “哎哟!”舒文晏一个鲤鱼打挺下炕,背着手走来走去,“真是那个徐厂长,就刚恢复工作那个徐平?” 舒文明也诧异,“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叫徐思齐,在三中的时候比我低几级。” 舒今越悄没声的观察着舒文韵,发现她在听见徐思齐名字的时候,眸光动了动。心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姐姐知道他的身份,难怪上辈子主动说要陪她去,打扮得比自己这正主还用心,当天还主动留下联系方式,美其名曰她说了伤人的话,她要代她赔礼道歉。 舒文韵抢走本属于她的工作机会,明知道结婚是她回城的唯一机会,却还是要抢走她的相亲对象……她上辈子怎么就没看出来? 虽然是男主,但徐思齐真有那么好,值得她不顾父母哥哥反对,也要抢到手吗? 上辈子她和徐思齐的婚事,舒立农和舒文明极力反对,舒立农甚至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看不上她背刺妹妹的行径。 要是真这么好,那……她就得会会了,一个男人而已,舒今越想,她总不能两辈子吃同一个闷亏,管他是不是男主角。 忽然,刘慧芳插嘴道:“我不是说咱今越不好啊,我就是奇怪,徐家这样的家庭条件,怎么想到跟咱们家相亲?” 于是,舒今越发现,舒文韵紧张地看了母亲一眼。 第4章 潜力股 无论任何年代,相亲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舒家这样的人家,能攀上的最好的亲也就刘家。 当年,刘慧芳的父亲是一名电影放映员,区里各个厂矿单位请他去放电影,他手里不仅能攒下钱,还有一些不错的人脉,谁不得客气三分? 刘慧芳比舒文晏大三岁,长相也不出众,干的还是男同志的活,却是舒文晏苦追大半年才追上的,属实高攀。 现在的徐家更是舒家垫脚都够不着的差距,既是独生子,又是工农兵学员,人家怎么会同意跟一个知青相亲? 刘慧芳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这事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当年今越她爸……亲爸……” 原来,舒今越本来叫苏今越,她生父苏立民解放前在大资本家徐家的机械厂里当学徒工。他好学,又能吃苦,很快被留洋归来的徐家大老爷看中,带在身边学机械设计,可惜没几年民不聊生,徐家因为手里有石兰省最大的机械厂,又握有保密技术,首当其冲成为日国人的眼中钉,拉拢不成就打算除掉。 当年徐老爷早已成婚,长子徐平只比苏立民小几岁,日国人上厂里抓人的时候,是苏立民把小少爷藏起来,谎称自己叫徐平,顶替他的身份入狱,受尽磨难熬到解放军进城。而徐家其余六个子女则没这么好的运气,有的死在牢里,有的死于匪患,有的下落不明,到书城解放居然只活下来徐平一人。 苏立民做了好事不图回报,兵荒马乱又跟徐家失联,反而是徐家人找了他很多年,徐老爷子已经去世,徐平前几年因为成分问题被下放,去年才恢复工作,上个月才终于找到苏立民的遗孀和孤女。 这番缘由,大家听了都沉默。 “那要是不成咋办?” “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今越生得这么好,怎么可能相不成。” 舒文明:“……” “徐厂长是个好人,他说让你们先见面认识一下,那孩子照片我看过,很精神。”赵婉秋觑着今越脸色,“妈知道你年纪小,还不懂这些,但干革命也要结婚的,对吧?” 她下乡前还说过,一日不把戈壁滩变成祖国粮仓就一日不回城的话,结婚?那是阻碍她建设大好农村的绊脚石,必须铲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越会拒绝的时候,她却说:“好,妈你跟他们说,尽快见面。” 舒文韵的脸色有点白。 又商量一番,舒立农看看天色,“老大和慧芳赶紧回去吧,待会儿雪一下不好骑车。” 刘慧芳连忙下炕穿衣服,反倒是平时溜号最积极的舒文晏不动,直到弟弟妹妹们都去了隔壁屋,他才吭吭哧哧开口:“爸,上次我跟你说那事儿……” “说啥说,没钱,再啃就只剩骨头渣了。” “怎么会没钱,这不是老二和文韵每个月都交生活费嘛,你和赵阿姨……” “你也知道自己还有弟弟妹妹,啊?”舒立农冷笑两声,不再搭腔。 出了大门,刘慧芳也不赞成的瞪丈夫一眼,“有多大能耐办多大事,你就官迷吧,反正我不管,你也甭想去找我爸。” “此言差矣,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知道这次的机会有多难……哎哟,等等我,慧芳等等我,你把车骑走了,我咋回去?唉,这败家娘们!” *** 对于舒文晏是怎么冒雪一个人走回家的,舒今越并不知道,她满足的睡了个懒觉,赵婉秋也没叫她,待她自然醒后,拿出二十块钱和布票,“去买两件新衣裳。” 今越接过,她和舒文韵身形相差甚远,不能总穿姐姐的衣服。 如今,买了火车票,她身上只剩两块三毛钱,真的很缺钱,非常缺钱。 揣上昨晚大嫂拿来的人参,舒今越戴上二哥的雷锋帽,结果刚走到胡同口,就见舒立农追上来,啥也不说,塞给她二十八块钱,其中还有好大一把毛票,显然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别买你姐那种,不好看。” 舒今越笑笑,难怪大家叫她小草包,她上辈子确实喜欢无脑模仿舒文韵,实力演绎什么叫东施效颦,小老头几次欲言又止,可能也是怕伤害青春期女孩的自尊心。这一次,相亲这么大的事,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好,爸你放心。” 袖着手,今越先上百货商场转了一圈,人家看她那副打扮压根没人搭理,她也不恼,又去药材公司的对外窗口看了一圈,一直到中午才回家。 吃过晚饭,天刚黑,她又套了一件舒立农的补丁棉袄在外面,揣上铝皮手电筒,袖着手往鬼市上去。 白天她到处转悠已经踩好点,按照计划好的路线来到建设大桥底下。这里原本是一片荒地,光线昏暗,还有大片芦苇地便于隐藏,近两年发展成书城市最大的鬼市。 舒今越的打扮,一眼看去就是个瘦小的半大男孩,顶多皮肤白点,显得愈发营养不良。 她一进去,那些裹着棉大衣的倒爷们就小声问他要不要纸烟,要不要绿胶鞋,甚至还有问要不要手表的。今越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看了一圈,操着东北口音,又打听几句鬼市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平时都能买点啥,打办会不会来抓人之类的。 溜达到倒数第二根桥墩底下,眼见着前面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斯文中年人,她观察过,这人应该是买家,于是凑上去小声问:“哥,要人参不?野生的。” 中年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走开。 接连问了俩人,人都不感兴趣,舒今越失望。 大嫂给的人参她仔细看过,确实是长白山里头的野生人参,是顶好的东西。估摸着那东北老乡嫌它小,只有小手指粗,也以为是年份浅的,可今越脑海里有很多药材鉴定的理论知识和图片——老乡看走眼了。 但这种东西也不像米面粮油紧俏,她又待了半个小时依然没卖出去。 舒家几个孩子脑袋都很灵光,唯独今越是个例外,小时候拿两毛钱让她打半斤酱油回来,她抱着壶蹦蹦跳跳走到商店,一拍脑袋,哎哟!忘记是让她打醋还是打酱油喽! 为了不挨骂,那就各打一点吧,哭着求阿姨装一个壶里,人还没回到家,“舒家老闺女把醋和酱油装一起”的笑话就传到家里,气得赵婉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偏偏她还运气贼好,学校捡个铅笔橡皮,马路上捡五分钱,胡同里的小孩知道她笨,就把她捡到的东西哄过去,事后大人知道,都气得骂她怎么是个草包。 就这样的性格,赵婉秋还真不敢让她去医院接班,她绝对能干出病人瞳孔散大她请眼科会诊的事来。 想到以前的“光荣事迹”,舒今越也觉得自己这外号来得不冤。 桥下寒风瑟瑟,棉袄里头都是多年的旧棉花,不怎么保暖,不知道是不错觉,舒今越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回头,黑暗里偶尔有星星点点,无论买家还是卖家都满眼警惕,环顾一周,好像又没人注意她。 可刚走两步,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来了,想起在乡下被队长一家的针对和盯梢,这种感觉实在不妙,舒今越加快脚步,又在离家远的胡同里兜了两圈,摘掉帽子脱掉衣服,把两根黄黄的麻花辫放下来,变成女孩才走回柳叶胡同。 “今越这么晚上哪儿去了?”舒文韵刚洗完澡,擦着头发。 “出去找同学。” “哪个同学?” 今越随便掰扯一个名字,她俩不同级,舒文韵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号人。 “刚才妈说了,明天去人民公园,你要不穿我那套,去年过年新做的,我只穿过三次。”这年头,兄弟姐妹凑不出一套完整衣服的人家多的是,遇到相亲等重要场合借衣服穿是很常见的事。 那是一件很时兴的列宁服,里头搭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好看是好看,气质是气质,可……上辈子她就是穿着这么一身,又长又宽的外套增加了邋遢感,黑色的高领毛衣松垮垮堆在脖颈上,显得一张脸寡白寡白的,一看就很不健康的样子。 舒今越拒绝了她的“好意”。 “徐家以前是大资本家,你知道吗?”舒文韵小声提醒。 来了来了,上辈子她就是这么“好心”提醒她的,今越跟着那群初中同学横冲直撞,喊打喊杀,是众所周知的小草包,乍一听徐思齐的背景这么“黑”,还没见面就对他没了好感,难怪会说伤人的话。 “没事,反正咱们家够红够专,我会带领他弃暗投明。” “再说了,能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肯定是组织替我考察过的,我相信组织。” 舒文韵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 得知她压根没买新衣服,舒立农和赵婉秋恨铁不成钢,急得嘴角冒火星子。 舒今越担心的却是怎么卖人参的事,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如芒在背,至少短期内她不敢再去鬼市冒头。可正规医院和药材公司她问过,没遇到识货的人,又卖不上价钱。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哪里有心思买新衣服。 好在最后是大嫂听说后,给她送来一套她去年刚做的新衣服。 刘慧芳个头比她高的不多,人也瘦,还是商场里买的黑色羊毛大衣,今越只需要在里头随便搭一件就行,不拘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再配上刘慧芳提供的黑皮鞋,倒也捯饬出两分人样。 关键是合身,精神。 就连舒文明,也去借了赵家的自行车,亲自把她载到人民公园,“好好表现,要能嫁出去,以后我就不叫你小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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