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君_第14章_韶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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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他抬脚往门边走，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淡：“你说的没错，叶家确实不能陷入这潭浑水，是我考虑不周。” 门被猛地拉开，又被毫不犹豫的关上。两声响动，都让叶妤蓁心底一颤。她按着胸口，狠狠咬住下唇。萧时野，对不起，我不能对不起叶家。瑶华宫的院子里。八个下人排成一排跪在萧时野面前，眼里皆是带着无尽的忠心与真诚。萧时野负手而立，淡道：“日后我便不来了，你们……保护好她。” “是，二爷。” 萧时野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正要离开，却听身后有了动静。叶妤蓁的房门突然打开，她披着靛青色外袍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萧时野心脏突的一跳，逼着自己挪开了视线。叶妤蓁慢慢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 “陛下驾到。” 萧锡琮在乾清宫无法入眠，索性起身往瑶华宫来了。刚进门，就见叶妤蓁站在廊下，披着一件外袍，月光照亮她的乌发，显得温柔至极。萧锡琮停下了脚步，身为九五之尊，他从来这般踌躇不前的时候。因为他的心乱，所以他没有察觉到叶妤蓁眼中极力掩饰的惊惶不安。片刻后，萧锡琮还是走上前去，他语气有些生硬：“怎么站在门外？” “有些睡不着。” 两人的对话平平，但谁都知道，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这也是萧锡琮第一个不舒服的地方，叶妤蓁回来了，但却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了。也是在这一刻，萧锡琮才真正开始反思，他对叶妤蓁的利用，真的只有利用吗？萧锡琮缓步走到她面前，道：“进去歇着吧。” 叶妤蓁抬眸看他：“陛下要歇在这里？” “是又如何？”萧锡琮冷下神色，“不管你是叶妤蓁还是波斯公主，侍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叶妤蓁指甲掐进掌心，她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 “陛下说的对，毕竟这世上的女人，不管是谁对陛下来说，都唾手可得。” 萧锡琮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率先走进殿内。如今已经是凌晨时分，可萧锡琮坐在屋内，对于逢吩咐道：“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是，陛下。” 叶妤蓁听了他的话，不由脚步一顿，心脏顿时沉了下去。从前，萧锡琮不喜床笫之事被人听去，也是这般遣开宫人的。看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红晕，又慢慢苍白，萧锡琮心里的不舒服倒是散了一点。他轻咳一声，沉声道：“过来。” 叶妤蓁慢慢挪过去，却见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下，今夜朕于你对弈一局，若你赢了朕，欺君之罪，朕便按下不提。” 叶妤蓁眼前一亮，道：“陛下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叶妤蓁不动声色的朝床后的阴影里看去，那里已然没有人影。她打开棋盒，拈起黑子。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萧锡琮看着她眼中的志在必得，白子在手中转动一圈，才慢慢落了下去。窗户紧闭，唯有两道对坐的人影被烛光映衬其上，闪动不休。整整一个时辰，叶妤蓁下的越来越吃力，反观萧锡琮，却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叶妤蓁心中蔓延绝望，原来萧锡琮往日的每次对弈，都没有全力以赴。亏她还以为自己与萧锡琮的棋艺不分伯仲。叶妤蓁唇色微微发白，她咬了咬舌尖，让晕晕沉沉的头脑竭力保持清醒，目光在棋盘上一寸寸扫视着。终于，她在东南角的方位寻见了一处破绽。啪。一声脆响，棋局终定。生死不过一瞬之间。叶妤蓁露出笑颜，抬眸看着萧锡琮：“陛下，臣妾赢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她笑容有多明艳。萧锡琮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输了棋，却依旧勾起了唇角。他不动声色的将一颗白子藏于袖子里。 “是啊，叶妤蓁，你赢了。” 叶妤蓁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了下去，她看着萧锡琮，清声开口：“多谢陛下愿赌服输。” 萧锡琮瞥了眼桌上的棋子，淡淡道：“朕还有个附加条件。” 叶妤蓁心里一紧，声音有些闷：“陛下请说。” 她知道萧锡琮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却不知道此刻他要提出怎样的条件？莫非他发现自己与萧时野的合作？还是想要她指认萧时野意图谋反？叶妤蓁心念急转，萧锡琮却直接说道：“朕要你恢复叶家女的身份，重新回宫。” 叶妤蓁骤然抬眸。她神情微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萧锡琮这个条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棋子的命运，哪怕再次入宫，但跟萧锡琮也存在划清界限的可能。但若是再度回到从前，作为一个被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贵妃…… 叶妤蓁心里微微一刺。活了两世，难道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怪圈。萧锡琮见她久久未答话，脸色沉了沉。 “你不愿意？” 叶妤蓁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开口：“臣妾，谢陛下。” 萧锡琮不再追究她欺君之罪，也没有问她为何会成为波斯公主，只是让她做回那颗棋子罢了，她该满足了。叶妤蓁强行压下心中抗拒，安安静静的坐在萧锡琮面前，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萧锡琮直直看着她，然后又吐出一句话。 “这一次，朕不会再将你当棋子了。” 叶妤蓁身体一震，却没有抬头。她眼里划过一抹自嘲，开口道：“不将臣妾当棋子，却愿意给我从前的宠爱，陛下，这是弥补吗？” 萧锡琮被她堵的一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心里沉沉的，拿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叶妤蓁毫无办法。萧锡琮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叶妤蓁，叶家便是最好的筹码，可若是那样，他与叶妤蓁就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蓁蓁，朕知道从前那样对你是错，你至少给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怕对杜映竹，萧锡琮也不曾有过这么温言软语的时刻。可叶妤蓁却只是问他：“是吗？那陛下精心呵护着的杜映竹呢？” 萧锡琮没犹豫：“她是她，你是你。” 叶妤蓁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早知萧锡琮九五之尊，愿意给她现在的体面已然不错，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更何况，这比她计划中的结果要好上许多。叶妤蓁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谢过陛下。” 萧锡琮俯身握住她手臂将她扶起，低声道：“你且在这瑶华宫住几日，过不久，朕便让你回凤鸾宫。” 叶妤蓁顺势起身，再度开口：“陛下，臣妾想回家几日，可以吗？” 萧锡琮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 “蓁蓁，这里才是你的家，皇宫就是你的家，至于叶家，你不必多管，朕自有计较。” 叶妤蓁怔怔看着他，心脏在这一瞬间跌入谷底。她以为萧锡琮这样的真心求和是对她动了心，或许有可能放弃打压世家的想法。可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在奢求罢了。朝廷四大世家，叶陈周李如同国之柱石，战时，他们出钱出力，和平时，他们蜷缩一方，可历代帝王都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萧锡琮隐忍多年，只是在等待时机，将四家一网打尽。她是叶家女，就算萧锡琮对她有一分动心，却是跟她站在完完全全的对立面。叶妤蓁攥紧了手，她和萧锡琮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萧锡琮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朕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这后宫，定以你为尊。” 叶妤蓁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没用，他紧紧握着，任由她怎么反抗，也是徒劳。萧锡琮看着她倔强苍白的脸色，道：“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朕向你保证，只要你呆在朕的身边，叶家定然无恙，蓁蓁，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莫要让朕失望。” “你该做出选择，是呆在宫中做你的贵妃，还是回家，继续做你的叶家女。” 萧锡琮目光凌然，一字一顿：“换句话说，你要叶家，还是要朕。” 叶妤蓁心里一抖，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萧锡琮会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萧锡琮似乎并不执着今夜得到答案，他松开叶妤蓁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蓁蓁，朕等着你的答案。” 临走前，他没有关门，穿堂风呼呼的吹进房间，冷的叶妤蓁浑身冰凉。她站在原地，心口剧烈跳动起来。萧锡琮的话，让她的心更加沉重。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没用叶家压她，只是直白的告诉了叶妤蓁一件事。此后，好好做他的贵妃，叶家荣辱皆系于她身。萧锡琮是个冷厉有谋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困于情爱的男子。叶妤蓁咬了咬牙，慢慢走回了床上。第二天清晨，她看着走进来准备给她洗漱的吟霜，轻声开口：“吟霜，你去告诉陛下，昨夜之事，我答应了。” 吟霜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去了。萧锡琮结束早朝回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吟霜。他眼神一凝，快步朝吟霜走去。吟霜见他到来，规规矩矩行了礼，恭声道：“陛下，我们娘娘说，昨夜之事，她答应了。” 萧锡琮因为前朝政务忧虑的眉心一松，他心情大好。 “好，朕知道了。” 说罢，他心情颇好的踏入了勤政殿。在他身后，经过吟霜身边的于逢笑道：“傻丫头还跪在这里作甚？回去等着你们家娘娘搬回凤鸾宫那一日吧。” 吟霜似懂非懂的站起身来，朝瑶华宫走去。路上，她却撞上了要去找萧锡琮的杜映竹，吟霜让到一边，却没防备杜映竹身边的绛紫阴阳怪气的开口：“哟，这不是短短半年连侍三主的吟霜姑娘么。” 吟霜抿了抿唇，低声道：“绛紫姐姐。” 杜映竹瞥了一眼吟霜，眼里尽是厌恶，她嗓音带着不耐：“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这话，正巧被迎面而来的萧锡琮听个正着。他脸色一沉：“杜答应，你这是觉得宫道不够宽？” 杜映竹脸一白，立刻跪倒地上：“回皇上的话，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吟霜她……” “朕有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不用你来告诉朕。”萧锡琮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随即，他看向吟霜：“回你主子宫中去。” 吟霜爬起来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萧锡琮眼眸微眯，看向杜映竹的神色里带着些许审视。 “映竹，这是第一次，朕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宫中奴才不是给你用来撒气的。” 杜映竹跪着不敢说话，萧锡琮几乎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可自从叶妤蓁失踪之后，他就变了。不仅仅是对她的态度变了，更有……她侍寝的次数。这几回，萧锡琮虽然也去点翠宫，但两人很久没有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杜映竹心中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起来，难道叶妤蓁真的在萧锡琮心里占据了一定地位不成？就在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萧锡琮的吩咐声响彻耳旁。 “记得多挑几个人，务必在她回去前，将凤鸾宫打扫的一尘不染。” 于逢脸上一副谦卑恭谨的模样应声道：“是，陛下。” 杜映竹猛地抬起眼，控制不住的开口问道：“陛下，是谁回来了？叶妤蓁吗？” 萧锡琮眉头微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立刻答话。 “臣妾……”杜映竹感觉到他目光的冷冽，顿时语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臣妾只是随便问问。” 萧锡琮收回视线，淡然地道：“凤鸾宫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所以……真的是叶妤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