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如此又说了几句,才送着祖孙俩出了大门,眼看着迟松打起灯笼,扶着老村长走远了,他才回转来,将院子门给关上了。 洛婵跟在他身后,听他慢慢地解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她想了想,拉过迟长青的手,写道:他们太过分了。 迟长青失笑,道:“这有什么?日后你说不定还能看见更过分的事情。” 洛婵抬起头来看他,月光的清辉洒落下来,映在她的眸中,清亮澄澈,宛如一汪瑶池的水,带着几分不知世事的天真与迷茫,她自小在府中长大,从没出过京师,父母疼爱,兄长娇宠,没见过一点龌龊,哪里知道人心呢? 迟长青轻笑了一声,并不多加解释,他愿意看着她这样单纯下去,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带着少女进了屋。 洛婵还在继续问:你明天要出去吗? 迟长青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从前握剑持缰,杀敌不知凡几,沾满了戎狄的鲜血,如今却被她这样握着,以指尖为笔,掌心作纸,肆意地写写画画。 他走了一会神,才端起烛台,一边答道:“嗯,要出去的,跟村长一起去看地。” 洛婵有些感兴趣,写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迟长青想了想,道:“可以,不过你要听话。” 洛婵点点头,又开心起来,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便放开了他的手,去接迟长青手里的烛台,快步往屋子里走去,迟长青手里一空,正觉得怅然若失间,却见少女站在门边,回头朝他看过来,眼神像是在催促他走快些。 迟长青紧走几步,跟她一道进了门,祖屋其实不大,除了侧面的灶屋以外,一共分为四间屋子,灶屋过来是一间厅堂,紧挨着厅堂并排三间都是堂屋,因着家什还未添置完全,看起来有些空荡荡,黑黢黢的,颇有些吓人。 眼下洛婵与迟长青进的就是正中间的屋子,在一般人家家里,这个位置就是充作主卧的,靠墙放了一张架子床,因是新买的,还散发出淡淡的木头气息,上面雕刻了一些五福捧寿,富贵牡丹的吉祥图样,没有上漆,只刷过一层桐油,看起来有些过于简陋了,好在用料和做工都算上乘,这床看起来十分结实。 因着今日匆忙,床上还没铺褥子,光秃秃的,迟长青又看看举着灯台的洛婵,小哑巴肯定是没做过这种事的,他只好任劳任怨地去抱了被子来,把褥子铺上。 等看他都铺好了,洛婵才把灯台搁在脚凳上,往床上一坐,软绵绵的,迟长青好笑地看着她,道:“舒服么?” 洛婵眨了眨眼,拉过他的手认真地写:舒服,就是觉得有点硌,我们再多铺一层吧? 迟长青:…… 他默然片刻,才解释道:“家里没有了,等过两天去镇上再买吧。” 洛婵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答应下来:好。 床是铺好了,迟长青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好像还没跟他的妻子同床共枕过。 同床共枕…… 迟长青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少女穿着大红的婚服,肤色胜雪,眉目如画,她安静地坐在婚床上,像是被那铺天盖地的红埋没的一捧新雪,他伸手拔下她发间的金钗,如绢如云的青丝失去了桎梏,倏然滑落下来,她秋水般的眸子浮现几分慌张的意味,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可怜可爱。 第30章 大将军竟然还会梳女子的…… 水哗哗倒入浴桶中, 热气袅袅, 迟长青道:“水够了么?” 洛婵伸手摸了摸, 热度正适宜,不凉不烫,她点点头,迟长青便拎起桶, 叮嘱道:“我先出去了, 有事再叫我。” 洛婵又点点头, 等他走了,屋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她这才挽起头发, 除下衣衫, 入了浴桶,今夜月光很好, 把窗户映照得亮堂堂的,就连灯台的光都显得微弱了。 洛婵一边解开头发洗着, 一边想, 她怕是此生都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可见人生无常, 朝夕不测,从高门大宅到如今的陋室茅屋,她并不觉得多么难过, 只是仍旧心系父兄母亲的下落,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洛婵便忧心忡忡起来,慢慢地撩着水梳洗青丝,不免有些走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水都已凉了大半,她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寒颤,站起身来去拿衣裳。 结果翻来翻去,却发现没有擦身的布巾,洛婵一时间犯起难来,十分懊恼,之前怎么忘了拿?如今该怎么是好? 而外头的迟长青正坐在檐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长剑慢慢地擦拭着,剑刃在月光下折射出熠熠寒芒,锋锐无匹,叫人不敢直视,那寒光映入他的眼底,就像是结了一层冷霜一般。 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剑刃,动作轻而缓,仿佛重复了许多遍似的,无比熟练。 院子里空气安静,新月当空,万籁俱寂,唯有远处传来的缕缕虫鸣,长一声,短一声,若有似无,直到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了一点动静,迟长青回过神来,剑眉轻皱,凝神细听。 “叩叩叩……” 是门被敲响的声音,小哑巴怎么了? 迟长青立即把剑放下,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正欲推门而入,但是只推开了一条缝,门后面的人像是受了惊,用力一推,门啪地一下再次合上了。 迟长青顿时疑惑起来,他迟疑问道:“怎么了?” 过了片刻,门又悄悄试探着启开了一条缝,紧跟着,一只玉白的纤细手腕从门缝里伸了出来,银色的月光自屋檐倾泻而下,洒落在那如雪的肌肤上,简直白得晃眼,她细长的手指怯生生地向他招了招,仿佛深山间的精魅一般,迟长青怔怔然地看了许久,才屏住呼吸,将自己微颤的手送过去,掌心摊开,递给她。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想,倘若这精魅是要他的心,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送上。 好在门后的人并不是要他的心,只伸出细白如玉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写写画画,像是在勾缠戏弄,却并不显得轻佻,只让人觉得她天真而单纯。 迟长青满脑子乱哄哄的,完全不知道洛婵在他手心里写了什么,甚至都忘了反应,直到洛婵拉着他的手,轻轻摇了摇,仿佛在疑惑他为何不给回应。 迟长青才竭力平稳了心绪,哑声道:“方才没看清,你再写一遍。” 洛婵只好又仔细写了一遍,迟长青这回看明白了,他握紧掌心,道:“我这就去拿。” 那条如玉般的手臂便缩了回去,门后传来轻微的叩门声,示意她听见了,迟长青立即转身离开,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宛如落荒而逃一般。 没多久,洛婵便等来了干净的布巾,早春的夜里还有点冷,她冻得瑟瑟发抖,再顾不得什么,哆嗦着擦干了身体,套上了衣衫,然而穿好衣物之后她便后悔了,今晚不该洗头发。 她抓着湿漉漉的长发有些发愁,怎么才能弄干呢? 从前在府中时,都是贴身的婢女们精心打理,用布巾细细擦拭之后,又在熏笼旁一点点烘干,搽上头油,再仔细梳顺,如今肯定是没有那样的条件,洛婵只好用布巾慢慢擦,擦到她都犯困了,头发却还没有干。 她索性懒得再管,把梳子一扔,趴在床上打起了盹,半睡半醒之间,有脚步声从屋外进来,沉稳有力,是迟长青,他走到床边停下,洛婵朦胧中感觉到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紧跟着是熟悉的声音,低声问:“睡了?” 洛婵没睡,但是她困得很,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便没回应,过了片刻,感觉到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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