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林靖看李鹤鸣是百般不顺眼,不只因锦衣卫权势过盛、刑罚严苛,还因林钰和李鹤鸣退了的亲事。 秦湄安担心道:“王常中与你同在户部共事,他此番因何落狱,对你可有影响?” 林靖听得这话,刚平息两分的怒气又烧起来:“正是因和我没干系才叫人恼恨!王常中的事牵扯深远,眼下不能和你们细说。但我调任户部才多久?可礼部的竟然跳出来说我与他各为左右侍郎,该一起审。真是笑话!锦衣卫那诏狱一进去,不流半身血我出得来?落下病根怎么办,我儿女都还没生呢!” 秦湄安听他说着说着就开始不着调,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堵他的口:“小妹还在呢,尽说胡话。” 林靖就着她的手两口把点心嚼了,秦湄安又倒了杯茶给他。 林靖填了肚子,见林钰自他回来便没怎么说过话,关心道:“怎么了?看着似有些心绪不宁。” 他想起秦湄安方才说她回来时碰见李鹤鸣的事,忙问:“莫不是姓李的欺负你了?” 林钰没说她今日被锦衣卫的马拦了路的事,摇头道;“没有,我又不在朝中做官,他能如何欺负我。只是母亲与王常中的妻子李氏素来交好,我担心她知道此事后难过。” 林靖皱眉:“这事闹得大,怕是瞒她不住,这段时日母亲如要出门,你看着她点,别露了悲说些糊涂话,叫人拿住把柄。” 林钰点头:“好。” 知母莫若子,第二日,林母便在饭后说后日要上山祈福。 林靖一听,当场就要出声阻拦,可林母又道:“灵云寺老和尚前日云游归来,过段时间又要离开,我带你小妹去算算姻缘。她已经十八了,再拖着怕嫁不出去了。” 这些年她何时急过林钰的婚事,还算姻缘?林靖知这是借口,但一时他又挑不出错来,因林钰多在家一天,外界有关她和李鹤铭的流言蜚语就多传一天。 但他想到这儿又心烦起来,林钰这半年未说亲是因身体不好,但想嫁给他李鹤鸣做妻做妾的女人都城里排都排不过来,他不找个女人成婚是想干什么? 林父不在家中,没有说得动林母。林钰看林靖面色难看,放下手中药食:“母亲,我不急的。” “我急,”林母叹了口气,也不瞒着:“有些事不拜拜神佛求个心安,我夜不能寐,你就当陪母亲散散心。” 林钰听罢,只得点头应下:“是。” 林母每次上山没有三五日下不来,听经拜佛,求神问卦,她年纪大了能静下心,但林钰却不行。她不信鬼神,也吃不来山中清淡寡味的斋食。 上山前一日,林钰领着泽兰上街置办了些或许会用到的杂物,又买了些解馋的零嘴,打算藏在行李中偷偷带上山去。 买完后时间尚早,她见午门外朝臣鱼贯而出,便令马车停在路旁,立在马车边打算等林靖一起回去。 朝臣官服相似,她有些看不过来,好不容易看清林靖混在朝官中的身影后,方想唤他,身边却突然压下来一道黑影。 她扭头看去,见李鹤鸣不知何时来的,他握着缰绳骑在马上,腰挂绣春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眼神凌厉,似要将她看透。 (4)“萋萋” 林钰没想到会在午门外碰见李鹤鸣,应天府这么大,她却在几日里碰见他两次,当真是流年不利。 心中虽烦懑,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林钰轻轻抿了下唇,微微点头:“李大人。” 远处与林靖同行的一名官员眼尖,看见了林钰,他抬手遥遥指向她:“林大人,那马车旁站着的可是令妹?” 林靖转头看去,第一眼先将黑马上一身飞鱼服的李鹤鸣看了个清楚,之后才看见马前身如若柳的林钰。 他见此,狠狠皱了下眉心,这姓李的站哪不行,在他小妹面前做什么,是嫌这都城里难听的话还不够多吗? 林靖见此,立马告别了同行的官员,大步走向林钰,提声唤道:“萋萋,过来!” “萋萋”是林钰的小名。幼时抓周,她放着满桌经书笔墨不碰,扭头要奶妈抱着往院里走,伸手抓了把青绿茂盛的梧桐叶,林父便为其取了“萋萋”这小名。 草木萋萋,有女如华,寓意希望她平安健康。 林钰听见林靖唤她,借此就要与李鹤鸣告别,可话未出口,反倒听见李鹤鸣语气平平地念了一声:“萋萋?” 这亲昵的小名哪是旁人可以随意唤的,除了父母兄姐,从没别人叫过林钰“萋萋”二字。林靖也是一时急了,才在大街上脱口唤了这么一句。 林钰蓦然一怔,耳根子立即红了个透,她没想李鹤铭这般不知礼节,顿时羞恼至极,想也没想便出声斥道,“放肆!” 林家二小姐显然没怎么训过外男,语气生硬,像是在训家中奴仆。 可李鹤鸣官居北镇抚使,执掌血迹斑斑的诏狱,从来是他语气严厉地问责罪人,这都城里找不到几人敢厉声训他的。 自李鹤鸣任北镇抚使以来,死于他手底的官员不知几何,若得罪了他,一不小心被他拿住把柄,诏狱里脱皮去骨地走一遭都算轻的,就怕被他北镇抚司查出什么肮脏事来,届时落得个斩首的重罪。 林钰斥完后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有些后悔似的,垂眸避开了他冷厉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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