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原烽十八九岁的少年人,心高气傲,容易不把人放眼里。子林纵有才学,也在书院多年,可比起其他老师来,还是年轻了些。 侧眼看了看叶宜彬,他默不作声,对原烽的无礼全没在意,垂下眼帘似乎在出神。 山长道:“原烽,中午你等等再走,我有话同你说。” “是。” “好,你去吧。” 原烽骑上马,头也不回地跑回场中。 山长叹了一声:“子林哪,这些学生,性子各不相同,有谦恭的,就有骄纵的……即便书读得好,性子也一时难改。这也是他们年纪还小。等将来年岁大了,自然都会慢慢懂事。” 叶宜彬淡淡一笑:“我明白。山长不必担心。” 一路进了文心堂,教授礼乐书术的几名先生都在,各自见了礼,便请他二人入座饮茶。 茶水香气馥郁,清甜沁脾,让人心中为之一畅。 山长笑问:“今日换了桂花茶?” 教授术算的孟先生道:“正是,原烽带来了上好的桂花茶,还有这些点心。大家尝尝。” 叶宜彬看那桌上点心,淡紫色的酥球,样子可爱,气味也是甜香诱人。 山长吃了一个,不住点头,“这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很香啊。” 孟先生笑道:“外皮是香芋酥,里头的馅是玫瑰豆沙,当真满口留香。” 众人品茶吃点心,笑语不断。 “叶先生,你也吃啊!”旁人见他不动,招呼道,“平日你不是挺爱吃甜的吗?” 是啊,初到江南时,发现饮食都偏甜,还有些不习惯;可没多久,自己便喜欢上了这味道——甜甜的,郁烦也消解了,心绪也变得柔和。 叶宜彬握着手中茶杯,闻着醉人香气,耳边忽然响起那晚原烽的话:“……你却相貌平平,年纪又这么大……” 心中陡然一酸,手指微微发抖,放下了茶杯。 “我……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了。你们慢用。”他起身歉意地施礼,转身离去。 第三章 争执 不知不觉已过了正午,窗外树叶因风发出细微沙沙声,天高云净,篱上花开,一片慵懒悠闲时光。 叶宜彬在窗下写字。 他书写的是一些禅理诗句。 “相聚淮南四十年,而今归去路三千。有人若问西来意,水在江湖月在天。” “人生天地常如客,何独乡关定是家。争似区区随所欲,年年处处看梅花。” …… 他午饭也没吃,足足写了一中午。手边纸张堆叠。 他知道自己心陷魔障,被痴妄缠搅而生愁苦,唯有自己开解。 他不敢去想那个人,不敢听到那个人,更害怕见面。就算对方讨厌他、对他不屑一顾,他也摆不脱内心里可笑又可怜的、暗暗的喜欢和在意。 ——他决定永远也不表露。 微一愣神后,又继续书写。 “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只有念着这些云淡风轻的语句,悟前人所悟,弃无谓之思,才能让心境渐渐平复。 不由松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 可目光重新落到纸上时,人却突然呆住了。 ——就这一恍神之间,他竟然写成了“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他难以置信地呆在那里,随即脸色一白,尴尬痛苦地别过目光。 正打算将这张纸撕毁,忽然有人拍门。他连忙站起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看桌上的诗,又向门边问道:“谁?” 门外人没答话,而是又拍了两下。 这拍门声不轻不重,既不恭谨小心,也不粗莽无礼。就跟这位来客一般冷淡神秘。 叶宜彬只好去开门。一开门神色就变了,愣在那里。 原烽看着他,有意不打破尴尬似地,并不主动说话。 沉默持续好一阵,叶宜彬终于开口:“你来,是……有什么事?”他嘴上说着,眼睛却未看对方。 “没什么,就请教几个疑问。”原烽冷冷道,说着走进屋内,“敢问一视同仁四字,是何语义?” 叶宜彬疑惑。这词的语义难道原烽会不懂?他微微蹙眉,没有作声。 原烽接着问道:“身为师长对学生不肯一视同仁,这样的师长,师德可在吗?” 叶宜彬不由抬眼看他。 ——若论一视同仁,自己的确对他有意躲避,不似对其他学子随和自然,思及此不免有点心虚。 原烽见他神色有异,冷笑一声盯着他道:“难不成我经手的东西有毒?” 毒?叶宜彬一时不明。“这是什么意思?” 原烽见他茫然,把手上东西向旁边矮柜顶上一放,冷冷道:“我拿来的东西,你半点都不动。可温仲南那天给你送的糕点,你明明吃得上好。” 叶宜彬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提了一个食盒。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 原烽将盒子打开,一股带着热气的甜香登时散了出来。里头一壶茶一碟点心,正与上午文心堂的一模一样。 叶宜彬正看得发愣,原烽拣了一个点心,不由分说就照他嘴里塞进来。 叶宜彬措手不及,被动吃进来,口中立即蔓开一股甜意。那酥球入口即化,玫瑰豆沙甜而不腻,香留满颊。 但他并未注意这些。原烽这猛然的举动,令他感到十分唐突,不由一皱眉。 还没回过神,嘴唇就被一片温热覆上,紧接着一股热流涌入,逼得他连水带点心通通咽了下去。 ——原烽自己喝了一口桂花茶,便直接贴着唇给他灌进去。 “你……”缓过神来之后,叶宜彬奋力挣脱他,退了两步,脸上浮起两片恼怒的薄红,“原烽!你如此无礼!” 原烽盯着他,不冷不热道:“书院教书教的是圣人之礼,《原人》有云:圣人一视同仁,笃近而举远。师长做不到一视同仁,便是对学生无礼。算起来,无礼在先的可不是我。” 叶宜彬听到“一视同仁”四字,脸色不由微变,本欲说话又强忍了下去。 这时窗外有人向这边走来,脚步由远及近。 叶宜彬抬眼看向窗户,心中有些不安。若被人瞧见他们师生在屋里争执,传了出去,恐怕…… 原烽扫他一眼,便已悉数明白他心中所想。转身去关了门,又走向窗户。 眼见他过去,叶宜彬突然想起什么,心中猛地一惊! ——桌子就在窗边!桌上写的那几句…… 他一颗心快跳到咽喉,几乎想立即冲过去阻拦。 可原烽只是把窗户关上,便转身回来,似乎并未看向桌上的纸张。 两个人静默地站着,听屋外行人从窗前走了过去。 原烽发现叶宜彬神色不对,不由皱眉问:“你怎么了?” 叶宜彬没答话,略稳了稳自己。随后转身拿出一个包袱,丢给他,冷冷道:“我要午睡了,请回吧。” 原烽接住,打开一看,竟是那件士子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素白如初。 他神色有些捉摸不定,忽地微然一笑,看向叶宜彬:“还有一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事?” 原烽走近两步。他身量较叶宜彬为高,这样挨近,让叶宜彬十分不自在,不由敛眉重复:“到底什么事?” “听说你向山长回绝了亲事,说你命犯克妻,”他嗤笑一声,“真是这样?” 叶宜彬一愣,万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顿时说不出话来。 “君子坦诚无私,不作虚言诳语。为人师表者更应正己,方能教导生员端方品行……” 原烽说得掷地有声,叶宜彬自己又何尝不知?当初他便是不肯说实情、又不肯假造托词被赶出家门,此次对山长编的借口,也不知经过多少挣扎犹豫,过后更是愧疚无已。此时听着原烽全数揭出,心底仿佛掀起骇浪,几乎透不过气来。 原烽逼视他,接着道:“山长如此信你,你就这样回报?你看看你,日日说着礼义廉耻,私底下却满口谎言,如何教书立人,如何还立于杏坛之上?” 叶宜彬突然冲他开口:“……你滚!” 他平日从未大声说话,更不曾说过无礼的字眼。一时间,屋内静默了。 他脸色变得厉害,身体微微发抖,瞪视着原烽又道:“我是说了谎,对不住山长!我不配在这里教书,可以马上走,你放心就是!……现在,你滚出去!” 原烽看着他,目光柔和下来,缓声道:“怎么哭了……”伸手欲拭去他脸上的泪。 叶宜彬用力把他手挥开,别过身。竟然会这么失态……想要自己擦去,却又感到丢丑,只得任凭眼前一片模糊,强忍着只想原烽立刻离开。“你马上……” 原烽跨了一步,转到他面前。“先生。” 他头一次称叶宜彬为先生,叶宜彬不觉一怔,就听他接着道:“你不后悔吗?” 后悔? “你不后悔吗?”原烽眉梢一扬,“如果娶了妻,就再不用担心有人猜测议论。你大可以娶一个,放着就是了。给你说的姑娘都是大家小姐,贤良淑德,就算被你冷落,多半也不会口出怨言,至少我表姐就……” “住口!”叶宜彬打断他,抬眼直视他道,“如此卑劣之事,亏你说得出口!既然无心,怎能图婚配之利耽误他人?女子本就艰难,往往不由自主,一旦遇人不淑便是苦不堪言……你竟拿捏他人弱处用以谋私,真是心术不正,枉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 他一口气说下来,又是怒又是失望,恨自己竟喜欢上这么一个心地不堪的人,激动中丝毫没注意到,他每指责一句,原烽的眼神便亮一分。待到他说完,便猛然向他吻了过来。 双唇被火热覆上,厮缠吸吮,叶宜彬先是懵然,一惊之后扭过脸,极力想要甩脱,不料原烽毫不放松,吻得愈加热烈,即便挣扎时分离片刻,也很快捕捉重吻上去。 原烽的双手,搂着他的身体,按住他的挣动。 挣扎推挤间,叶宜彬发觉靠到了床边,心中一慌,想要转身退离,却在分神时被原烽轻轻一绊,重心一歪倒向床铺,原烽顺势压上去。 叶宜彬大惊失色,猜到他的意图,一面推他一面气急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原烽看着他:“为什么不能?你是克妻,又不是克夫。” 叶宜彬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你……”羞恼间,颤抖着嘴唇说不下去。 原烽心中一荡,再度吻上那湿红微肿的双唇,叶宜彬奋力别过脸,从他怀抱中转身,原烽没有强拦,任他转过去,只从背后抱着他。 吻不到嘴唇,他便隔着衣衫吻他肩背,手摸到他衣带处,两下扯开。 紧接着,解他衣服。 叶宜彬惊慌至极,这种不堪的事,怎能再次发生?……何况上次还是在暗夜中,还能借黑暗遮掩一些羞耻;如今却是大白天,屋内亮堂堂的,处处一目了然,连一根头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他更恐慌了,尽管受着原烽压制,也奋力挣扎,只是不敢开口呼救,怕引来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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