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更是用来治病的,比如说体内的疾病,在没有西医的情况下,不能解剖来处理,中药起效又很难,蛊虫能达到治愈的作用。 所以中医也有“祝由科”,就是术法符咒;蛊虫最开始被培育出来,也是为了治病,曾经苗医风行一时。 后来,不管是术法还是蛊术,用于害人仿佛更有威慑力,而人心难测,掌握这些本事的人,越发贪婪,术法和蛊术逐渐变了模样。 降术,则跟术法和蛊术完全不同,它从出土那一刻,就是为了害人而存在的。 长青道长术法高深,却非常忌惮降术一派的人;袁雪尧家里的长辈,也是反复叮嘱他们,降术流派早些年前往南洋发展了,到了香港,若是偶遇了他们,千万要退后几步,吃点亏也没关系,不可硬碰。 灵儿若是中了降术,这件事就很棘手了。 “我不知。”袁雪尧老实道。 陈素商走过去,也拿起了电话,打给了她师父。 她师父上周在家里休息了好几天,陈素商记得他昨晚就没回来。 果然,佣人说:“小姐,道长不在家。” 上次那位胡先生跟道长很熟悉,可陈素商总是通过他去找道长,道长就烦了,从此之后,胡先生再也不知晓道长的动向。 而道长前段时间天天陪着的时髦女郎,好像也丢开了。 他性格如此,跟谁都不可能长久。 陈素商想着这个节骨眼上,真是谁都靠不住。 人生就是如此,总想着依靠谁,总有靠不住的那天。 陈素商应该更花点心思,把自己的符咒学好。 她悻悻挂了电话,问袁雪尧道:“要不,让你六叔来瞧瞧?” 袁雪尧摇摇头:“我不行,他也,不行。” 六叔不是真正的袁家人,他的术法连雪竺都不如,他厉害的是应酬,帮袁雪尧兄妹俩打点好一切。 第1798章 道长的勇敢 陈素商和袁雪尧焦头烂额,霍家的佣人却大叫了起来。 她指了灵儿。 陈素商发现,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灵儿使劲咬自己的嘴唇,已经把唇咬破了。 鲜血从她的唇角淌下来。 灵儿意识不清醒,她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的嘴唇甚至舌头咬得稀烂。 陈素商看着袁雪尧。 这个时候,霍钺和何微回来了。 袁雪尧正在用力捏住灵儿的下颌,不让灵儿牙关用力。 陈素商快速跟何微和霍钺解释。 何微听了,心一个劲往下沉。 她快速把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遍。 肇事者是谁,不知道;冲谁来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更加不知道。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首先要稳定人心。 任何的焦虑,都不能解决问题。 何微拍了拍陈素商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看着灵儿。” 锡九在旁边,问霍钺和何微:“要送医院吗?” “她眼睛通红,不是正常的情况,去医院也只能是检查。去把陆医生叫过来,先给小姐打镇定,让她安静下来。”霍钺道。 他很疼女儿。 这个世上,没人比他们夫妻更爱灵儿。 但问题来了,先要解决能处理的事,再去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霍钺冷静吩咐时,不太了解他的袁雪尧看了眼他。 在袁雪尧等外人看来,霍氏夫妻的反应,完全不像是父母该有的态度,他们不哭不闹不追问。 而在公园里的那对英国夫妻,才像是正常父母的样子。 “是。”锡九转身去打电话。 陆医生是霍钺的私人医生,自己开一家奢华医疗诊所,专门给那些需要私人空间的富人治病,以及各种医疗保养。 它的科室和医疗设备,没有大医院那么齐全。不过,陆医生本人的医术很好,他在美国学了八年医科。 霍钺轻轻抚摸了下女儿的头发。 灵儿不停呲牙,赤红的双目好像随时能滴下血泪。她已经看不清楚人了,下巴还在用力。 袁雪尧稍微走神,被灵儿摆开了。 灵儿咬住了他的手,牙关紧阖,袁雪尧一阵剧痛,虎口的肉被灵儿咬了下来一块。 霍钺见状,上前对袁雪尧道:“这样不行。叶先生,先辛苦你不要动。” 说罢,霍钺的眼神一定,然后他一只手绕过袁雪尧,捏住了灵儿的下巴,将其一扯。 灵儿的下颌顿时脱臼。 她终于松开了口,然后发出一阵凄厉惨嚎。她出事这么久,第一次发出巨大的声音,不再是喉咙里的呜咽。 她的瞳仁,也好像褪去了几分血色。 然而下一瞬,她又恢复了狂躁嗜血的模样。 何微捂住了口,转过身去。 陈素商觉得,何微和霍钺两口子的情绪,像两座冰山,全部压在水下,露出一点头,那已经是崩溃边缘了。 她轻轻搂住了何微的肩膀:“夫人……” 何微眨了下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她不停吸气:“我没事。这样好,对灵儿和其他人都好,她不会再伤人伤己。” 陈素商不知该说什么。 陆医生很快来了。 他给灵儿做了检查,然后对霍钺道:“大小姐这个情况,目前任何医学都解释不了。是不是有其他问题?之前宋家的三老爷,您还记得吗?” 霍钺点点头:“记得。” “……要不要送到大医院去瞧瞧?”陆医生又问,“这样保险一点。” “没用。让你来,只是确认一下,我心中已经有数了。”霍钺道。 他转身,看向了陈素商:“陈小姐,道长去了哪里?” 陈素商忙道:“他不在家。” 霍钺转而对锡九道:“九爷,麻烦您,派人去找找长青道长,他应该还在香港。” 锡九道是。 只要还在香港,就没有锡九找不到的人。 他急忙去了。 陈素商自己本事不济,她想起师父给她的罗盘,忍不住想要去把它拿过来。 她见众人都围着灵儿,自己退了出去。 回到家中,陈素商进了房间去找罗盘,突然身后有人说话。 “阿梨……” 陈素商吓得魂飞魄散。 半晌回头,看到是她师父,他衣着整齐,坐在陈素商房间的沙发上。 他在家里,总是穿得很随便,像这么一本正经是不常见的。 她捂住了胸口:“你在家?” 继而她大喜:“快,去看看灵儿。” 道长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认真看着陈素商:“阿梨,咱们遇到了麻烦,我暂时不能去。” 陈素商的心先凉了半截。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子往前倾,凑近了她师父:“什么麻烦?” “有人想要对付我们,是我以前招惹的仇人。”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坐正了身子。 她从师父的话里,明白了两个意思:第一,师父知道对方是谁;第二,师父觉得他对付不了。 她的心也在发紧。 灵儿是无辜的,她如果不跟陈素商和袁雪尧出去玩,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什么仇人?”陈素商问。 道长突然站起身。 陈素商拉住他:“师父。” “我去找雪尧,让他帮个忙,先把这件事解决。”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师父,我也可以帮你。让我帮你吧,我才是你徒弟。今后,就是咱们师徒相依为命,我们才是彼此的依靠。” 道长叹气:“唉,傻孩子,师父不是区分亲疏,也不是可怜你,不想你牺牲,而是因为你没啥本事啊。” 陈素商:“……” 她在很担忧的情绪里,生出一股想要欺师灭祖的杀心。 “我学了很久。”陈素商不死心,“让我一起试试,多个人,多个帮手。” 道长犹豫了下。 最终,他点点头。 他先给叶家打了个电话,让雪竺和叶惟回来之后,一起去霍家。 然后,他又打电话给霍钺,说他在家。 “霍爷别担心,令嫒的情况,我能处理,只不过有点麻烦,我这就过来。”道长说。 挂了电话,他带着陈素商上坡,往霍家去了。 看了眼灵儿,他对霍钺和何微夫妻俩说:“小事,不是降术,只是诅咒,只不过下诅咒的人手法更高明。” “道长,要怎么解?”何微问。 长青道长笑了笑:“夫人不要慌,小姐不会有性命危险。上次那个苏小姐,中了诅咒好些日子,如今不也是活蹦乱跳吗?” 陈素商:“……” 她觉得她师父不是来救命的,而是来添堵的。 瞧他举的这个例子! 何微听了,却是表情微松——苏曼洛的确是活下来了。 只要灵儿能活下来,何微别无所求。 第1799章 割飞咒 灵儿被打了镇定,下颌又被她亲爹捏脱臼了,人愣愣的,只有那双眼睛不停的转。 她眼珠子上都似乎覆盖了层血红。 不能动、不能叫,浑身无力,唯有眼珠子还能动弹。 何微和霍钺都不再看她。 再如何的强悍,都有承受不住的时候,何况那是他们的千金…… “……下诅咒的人,应该是我认识的,姓胡。”道长对霍钺道。 霍钺没听说过。 一旁的袁雪尧和陈素商都是表情一顿。 袁雪尧知晓广西那边的山里,有个术士世家,就是姓胡的,跟袁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两族并非一直相安无事,在康熙初年,胡、袁两家发生过恶斗,死伤惨烈,两败俱伤,胡家甚至差点出现了继承人断层。 后来,两家的家主坐下来和谈。 从此之后,两族相安无事。 袁家的长辈,不时教导自家的孩子,出门在外,遇到了胡家的人要退避三舍。 估计胡家的人也是那么交代自家小辈的。 陡然听说姓胡,袁雪尧就精神紧张;而陈素商却记得,他师父最亲近的人,也是一位胡先生。 “广西的胡家。”道长继续道,“霍爷听说过没有?” 霍钺摇摇头:“我以前在江苏,后来在香港,广西的事情不甚了解。” 道长道:“胡家是个术士世家,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像这种世代隐居的门第,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规矩。” 他好像起了谈兴,跟霍钺聊个不休,“比如说生了双胞胎,不仅仅要把两个孩子都杀了,就连孩子的父母也不例外。 再比如说,一户长子出生在某个至阴或者至阳的日子,初生的婴儿就要被放干血,制成人干作为祭品。” 陈素商听到这里,有点想吐。 霍钺和何微的表情也变了变。 “……不仅仅是对自家的孩子,他们还会找一些特殊八字的小孩,具体做什么,比较机密,我还不知道。”道长说。 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下,“我这个人,比较爱管闲事,所以在他们掳走小孩子的时候,曾经追踪了他们两个多月,摸到了他们老巢。” 陈素商的心,突然发紧。 她好像明白她师父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有个好朋友,他就是胡家的,我说那个八字纯阳的孩子被制成祭品,是他的儿子。如果是弄死,倒也罢了,祭品的人干,天天都能瞧见,他妻子疯了,他也发疯了。 我把他偷出来,他后来一直在香港,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瞧着给灵儿下诅咒的,应该是胡家术士的手笔。 我比较担心,第一是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第二是敌暗我明,如何能斗赢他们,不给你们添麻烦。 胡家跟湘西袁氏不同。湘西袁氏一直对外通婚,甚至跟苗女结合,观念上能以常理去理解,也通人情世故,甚至遵从天道,但是广西胡氏封闭太久,他们是不会珍惜任何无辜人命。”道长道。 袁雪尧看了眼他。 他突然明白,道长跟他们和平相处,是因为心里对袁家有点好感。 袁家有很多做法,道长不太满意,可总体上对他们家没有恶意。 “道长,我们要怎么办?”霍钺沉默了片刻,“若是你们有危险,那我断乎不敢强求了。人各有命。” 袁雪尧听到了这话,心中不免想霍钺很仗义。 他这么仗义,算是以退为进了,道长反而不太好意思拒绝。 果然,袁雪尧听到长青道长说:“我既然来了,怎么会让大小姐受苦?我再等叶惟和雪竺,要他们一起帮忙。” 半个小时后,叶惟过来了。 雪竺去公园玩,一转眼却发现她大哥和陈素商等人全不见了,她也是心宽,直到佣人去找到了她,说六叔让她回去。 还说家里出事了。 雪竺是一个小时之后才回来的。 她到了之后,道长让霍钺等人出去,只留了他们五个人,以及灵儿。 道长问叶惟:“你知道她是中了什么诅咒吗?” 叶惟术法不行,但颇有见识,所以道长先问他。 “我不知道,我一进来就感觉透不过来气。”叶惟如实道。 袁雪竺和袁雪尧暗暗松了口气。 六叔都不知道,他们俩就没啥压力了,不知道也不丢人。 长青道长准备解答,陈素商却突然开口了:“师父,这个是不是‘割飞咒’?” 众人一愣。 长青道长也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素商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是割飞咒?”雪竺有点冒汗。难道她这段时间疏于练习,连还没有入门的陈素商都不如了吗? “割飞煞。”一旁的袁雪尧言简意赅。 雪竺和叶惟茅塞顿开。 风水阵中,有个风水煞,用在建筑物或者地形上,影响居住在那个范围内的气数,就是割飞煞。 最常见的割飞煞,是某屋对面有个反光的建筑物,晴天的时候反射阳光进屋子;下雨的时候,雨滴往屋子的方向反溅,不需要溅到家里,溅到方位就行。 久而久之,就会形成风水煞,影响这个屋子居住人的气运。 像一把刀刺入,风水上叫“穿射割飞”。 再对应五行八卦,假如割飞煞正对着屋子的正东向,那么这个家里的长子定有血光之灾;假如是西南,就影响这个家中的母亲。 具体的情况,则需要术士具体勘察,再想出破解之法。 这种风水煞,极大可能是自然无意形成的,当然也可能是有人蓄意报复。 但是用在人身上,就不太常见了。 “……当时你们在公园,那人并没有出现,而是利用其他人折射了霍小姐。我们想要解除诅咒,只可能找到折射那个人的诅咒,却找不到真正的施咒。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棘手。”道长说。 他肯定了徒弟的判断。 灵儿中的,正是“割飞咒”。一旦他们想要解掉诅咒,他们会惊动折射的人,从而惊动折射人背后真正施咒的人,可能会反过来让他们所有人都中这个诅咒。 “还真的是割飞咒?”雪竺仍不太相信,“素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素商无奈看了眼他们:“我说过我有在用功,难道你们觉得我说着玩的吗?” 第1800章 术法小成 袁雪尧用热切的眸光看着陈素商。 陈素商不是那种极其艳丽的女孩子,可此刻的她,说出那句话的她,那样光彩夺目。 她多聪明,学什么都会! “阿梨!”他突然伸出手,握紧了陈素商的。 陈素商微愣,继而有点不好意思。 长青道长似乎略有所思。瞧着他那模样,他徒弟很有出息,他并不是很高兴。 众人谁也说不准对方的心思,叶惟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 “道长,这件事如此棘手,您打算怎么办?”叶惟问。 一旦解诅咒,结果可能是他们所有人都中咒,防不胜防。 “我需要帮手。”道长说,“你们四个人都下山,分别占着离位、震位、坎位、兑位。我会给你们罗盘和符纸,一旦我这边动手,你们手里的罗盘会起反应,我想让你们根据自身罗盘的反应,找到真正的施咒人。” 众人惊愕看着他。 道长这是想以自身为诱饵,引出真正的施咒人。 雪竺立马道:“不行,道长!你的术法是最高的,你若是有个万一,我们救不回你,更加救不回霍小姐。” “没有万一,我心中有数。”道长轻描淡写。 陈素商则看着他。 她知道师父的心思。 她师父是个不怕死的人。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是光怪陆离的,他有阿梨,不可能轻易自杀,甚至说,“自杀”这个本身,就让他觉得窝囊。 能轰轰烈烈牺牲,师父求仁得仁。 “师父,你要是真有万一,我也不想活了。”陈素商淡淡说。 道长很糟心。 这倒霉孩子! “我死了,就要你这臭孩子殉葬吗?”道长很不悦,“你说什么不想活的屁话,你才多大年纪?” 陈素商:“……” 道长说一不二,旋即拿出了几个小罗盘,又拿出几张符纸,交给了陈素商等四人,让他们现在就下山。 “都看好手表,我们一个小时之后正式开始。”道长说,“我是靶子,你们是黄雀在后,如果捕捉不到那只螳螂,咱们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众人脸色凝重。 “……除了罗盘,你们全部带上趁手的兵器,或枪或刀,陆医生还有镇定剂,你们也可以带上。等你们找到了施咒的人,回来的时候可能我也中咒,这是符纸,到时候分别给我和霍小姐用。”道长又说。 他把什么都考虑周全了。 袁雪尧道:“我要刀。” 他不会开枪。 雪竺和叶惟时常出去玩,偶然去过射击场,可惜枪法不行,打不准。 “我要枪,枪更加能吓唬人。”雪竺说。 陈素商既没有要枪,也没有要刀,她只要了一个装着镇定剂的针管。 解除诅咒的符纸,道长交给了霍钺,让他先保存。 众人各自领命。 陈素商离开之前,还拥抱了一下道长。 道长说了句“肉麻”。 陈素商下山之后,占据了离位,也就是正南方向。 那边是一条繁华街道,街上人来人往。 她选了一家咖啡店,坐下守株待兔。她不停看手表,神色焦虑。 店员看到了她,特意问她要不要吃点蛋糕,陈素商随意说要。 咖啡和蛋糕端上来,她不停的喝咖啡,一连喝了两杯,终于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了。 还有二十分钟,才到约定的时候。 陈素商放在包里的罗盘,也稳定不动。她心中沉甸甸的,像那罗盘一样沉。 她想起师父躲避霍家,藏在她房间里,那阴沉的脸色…… 这件事,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现在着急也于事无补。 陈素商默默等待着。 好像只有那么片刻的功夫,一个小时就到了,她走出咖啡店,藏到街角一处拐弯里,点燃了符纸。 符纸改变了四周的磁场,罗盘立马发生了变化,指针指向了山顶的豪宅。 她看着罗盘,又看了眼远处的山顶,心里就像浸在冰水里,又冷又沉。 她记得师父说过,术士也有自己的使命;顺应天道,也许可以长生不死,也许会很快堕入地狱。 善易者不自卜。 她正在胡思乱想,手中的罗盘突然起了变化。 那指向山顶的指针,开始乱动。 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北,一会儿又指向陈素商。 陈素商后背立马紧绷,脑子里也有一根弦,拉得笔直。 她死死看着那罗盘。 看了不到一分钟,她突然把罗盘放在了原地,转身就往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她在一处教堂门口停了下来。 教堂离她的罗盘不远,不过隔了一条街。 此刻,正有信仰的人在教堂里祈祷。 陈素商走进来,触目是一群外国人,其中也有几个华人面孔。 有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衫,咖啡色西裤,衬衫袖子半折,露出了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他正在阖眼祈祷。 陈素商靠近时,他略微笑了笑,冲她点点头。 他静静看了眼她,然后手指微动。 陈素商的手比他更快,突然将一针镇定剂,刺入了他的脖子。 他手中的纸符尚未发挥作用,人就倒了下去。 陈素商将他放倒之后,立马站起身,往教堂后面走去。 她躲在旁边看了片刻,发现年轻男人没有同伴,故而陈素商借用牧师的电话,给山顶霍家打去。 她说了地址。 片刻之后,霍钺亲自带着随从过来了。那被镇定剂放倒的男人,软软看着霍钺等人,想要说点什么。 霍钺突然挥拳,击向了他的面门。 年轻男人彻底昏死过去。 教堂里有人看到了,却又因为他们都是华人,故而没有出声。 陈素商一直觉得霍钺温柔、斯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总是忘记他曾经是青帮龙头。 他有脾气,也有本事。 他最宝贝的女儿出事,他心急如焚,却需要他稳定局面,否则家里其他人会乱套,他妻子可能也会崩溃。 何微的镇定,是霍钺的冷静给了她榜样。 随从们把年轻男人扛上了山。 道长果然被反噬了割飞咒,也被打了镇定,昏迷不醒。 年轻人被抓到,霍家的人分别去通知了叶惟、袁雪尧和袁雪竺。 找到了真正施咒的人,那么割飞咒就只是个小诅咒。 陈素商给她师父服下了符水,也给灵儿服下了。 师父先醒过来。 叶惟等人也回来了。 “素商,你如何找到了施咒的人?”叶惟忍不住问她。 大家的罗盘一样,他们叔侄三回来的时候对过,罗盘一直乱动,没有准确的方向。 既然如此,陈素商是怎么做到的? 第1801章 偏心 陈素商没有回答叶惟的问题。 她一直握着她师父的手。 长青道长虽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却还是有点模糊,只说了句:“我睡一会儿。” 就好像昏死了过去,进入了深睡里。 灵儿一直未醒。 到了晚上八点多,灵儿先醒过来。 她想要说话,可一动下巴就剧痛,重重吸了口气。 低头时,她的余光发现脸上缠了很厚的绷带,托住了她的下颌。 她疼得不行,茫然看着父母。 “灵儿?”何微小心翼翼叫她。 灵儿从喉咙间嗯了声,有很多想问的,可嘴巴张不了,只能从齿缝间发出细微的声音:“姆妈……” 何微的眼泪不受控制滚了下来。 她亲吻了女儿的手:“没事,好孩子,都过去了!” 霍钺也轻轻抚摸着灵儿的头发。 “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疼。”霍钺道,“灵儿乖……” 灵儿的精神很疲倦。 父母都在身边,她心中安定,果然再次阖眼。 长青道长这一觉,却是睡到了晚上一点多。 陈素商让叶惟叔侄先回去,她自己守着她师父。 道长醒过来,看到她趴着也睡着了,身上盖了件薄毯,而袁雪尧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道长。”袁雪尧站起身。 这点轻微的响动,惊醒了陈素商。 她慌里慌张坐正,脑子慢了一步,还在魂游天外。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问袁雪尧:“你怎么没回去?” 她记得自己让袁雪尧跟着叶惟和雪竺先回家的。 袁雪尧指了指手表:“我,又来了。” 陈素商这个时候就醒透了,见她师父正躺着端详她,她紧张兮兮问:“师父,你感觉如何?” “聒噪,这屋子里人太多了。”长青道长说。 陈素商:“……” 道长也不起身,就那么平躺着,又轻轻阖眼。 他不是睡着,只是很懒。 “那个人,抓到了吗?”他问陈素商,“关在哪里了?” “霍爷的人把他关了起来。”陈素商道。 长青道长点点头,停顿了良久,坐起身:“我去审审他。” 陈素商也说要去。 道长无所谓:“来吧。” 霍爷家里有个地下密室。 山顶的豪宅,挖密室特别不容易,可霍家的密室不仅大,还深,装饰谈得上奢华的。 霍钺和何微的财力,外面也只是冰山一角。 “……道长,陈小姐,这边请。”随从在前面领路,对陈素商和长青道长恭恭敬敬。 身后跟着的袁雪尧,是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他们见到了那位年轻人。 年轻人被霍钺揍了一拳,眼睛和鼻子处一片淤青。 他的鼻梁骨好像断了。 “你是胡家的人?”道长问。 年轻人冷哼一声。 道长看他这个样子,是不打算交代的。然而,道长又很想知道胡家那边是怎样的安排,故而他要用点手段。 他对陈素商和袁雪尧道:“你们俩先出去。” 陈素商哦了声。 道长又改口了:“你还是先回家吧,我这边估计一时三刻也处理不了。你回去睡一觉,等明天中午我带你去吃好的。” 陈素商:“……” 师父总是用这种哄小孩子的口吻。 陈素商不满白了他一眼,还是转身走了。 夜很深了。 何微道:“你先睡一会儿,明早再回家?” 陈素商笑了笑:“霍夫人,咱们是近邻啊,我下去就是我家了。我回家睡,不劳烦了。有什么事,您打电话给我。” 霍钺又说要亲自送她。 陈素商指了指袁雪尧:“叶先生送我,不必麻烦霍爷。” 何微就不再勉强。 路上的路灯明亮。 山上的夜里风寒,陈素商裹紧了大衣,被寒风一吹,人是彻底精神了。 她和袁雪尧越走越快,抵御寒冷。 到家了之后,她让佣人去端热茶来。 “吃点宵夜,你再回家去睡觉。”陈素商道。 袁雪尧点点头。 佣人去准备宵夜,袁雪尧和陈素商坐在餐桌旁。 袁雪尧问陈素商:“你是怎、怎么、发现……” “我怎么发现施咒者?”陈素商接话。 袁雪尧点头。 陈素商笑了笑:“很简单,他离我最近,我的罗盘靠近西南方位的时候,一定会急速转开,这是很不自然的。反常则妖,我亲自去看看,然后就瞧见了他。教堂里那么多人,没几个华人,而且他的面相看着就不太正常。” 袁雪尧微笑起来。 他的眼神,明亮而深邃,好像能把陈素商淹没。 陈素商被他这样深情又专注看着,很不好意思,低声同他说笑:“袁先生,别这样看着我,你瞧着好傻。” 袁雪尧笑出声。 他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吻了下:“阿梨,你真好。” 陈素商莫名有点脸红。 她掌心发烫,收回了手:“你的术法比我更好,别这样夸我,我怪不好意思。” “不,不止、术法好。”袁雪尧说。 陈素商:“……” 她忍不住扭过头去笑了。 袁雪尧又问她:“戴戒指,好不好?” 他上次给她买了个戒指,她说等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的时候,她会愿意戴上。 袁雪尧一直贴身保管着。 陈素商却是表情一怔。 她定定看着袁雪尧,心中并不是十分的肯定。 爱情是她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她不知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 在袁雪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颜恺。 那天他穿上了海军制服,站在她面前,冲他微笑。 他为人没什么稚气,可他的笑容却温暖而干净,像个大男孩子。 陈素商又想到他的世界里,在她之前,有了苏曼洛,心就狠狠抽痛了下。 她脸上的颜色淡去:“雪尧,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你如果不想等,那我现在告诉你结果……” 袁雪尧立马打断她的话:“我懂!没关系,我继续,等你。” 陈素商心里很不是滋味。 袁雪尧觉得自己把好气氛全部弄没了,有点懊恼。 他们俩默默吃了宵夜,袁雪尧回家去睡觉了。 陈素商躺下却睡不着。 她脑海中全是自责:“我一定是在犯贱。为什么要在雪尧说那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颜恺?有什么可想的?” 颜恺自己也说,他喜欢漂亮的女孩子。 素商并不是他心中的漂亮人。 哪怕将来真在一起了,想起苏曼洛,仍是会意不平的。 既然是条死胡同,为什么要往里面钻? 她和颜恺,原本也不是一路人啊。 她一夜没怎么睡,以至于第二天她师父回家时,她听到了动静。 “师父,审出什么了?”陈素商连忙问,“那个人,他是谁?” 第1802章 亲生父母 长青道长累了一夜,精神倦怠。 “你有点眼色,先去给你师父弄一份早餐,等我洗个澡,再来问。就急死了你?”道长不满意。 陈素商:“……” 她忍气吞声,给师父道歉,又急忙去了厨房。 厨子准备了鸡汤,陈素商亲自做了一碗鸡丝面。 道长用凉水洗澡。 深秋的早晨,山上很冷,一浴缸凉水,洗得道长神清气爽。 他慢慢抽了根烟。 一根烟抽完,他也洗好了,出来正好赶上陈素商端鸡汤面出来。 他一边吃面,毫不讲究的吸溜面条,一边问陈素商:“你想知道什么?” “咱们还有危险吗?”陈素商目前比较关心这个。 胡家来了多少人,打算做什么。 “没有。”道长说。 道长扒拉着碗,不过片刻功夫就把一碗面吃进了肚子。 他吃完了,又点了一根烟,抽烟比他吃饭都重要。 他胃里有食,口中有烟,情绪就很稳定,心情也不错:“你抓回来的那个人,他是单独到香港的。 他犯了事,被胡家赶了出来。他想不开,还想要回胡家去。他在香港遇到了老胡和我,起了歪心思。 他跟踪了我一段时间,也到咱们家门口去踩点,知道你是我徒弟。他那天是想对你下手,然后让我和老胡解咒的时候,被他的割飞咒反噬。 他抓了我和老胡,回去之后能立一大功,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怕别人分走这个奖赏,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胡家有好几个人在新加坡定居,只要他传出消息,胡家就会派人过来。不过,目前消息尚未走漏。”道长说。 陈素商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终于解决了。 道长又深吸一口烟:“我也担心胡家派了大队人马找过来。还好,他们还没空管我。” 说罢,他又说起昨晚抓到的那个人,“幸好他不太会降术,否则我真没办法对付他。” 陈素商想起了师父昨天的种种。 那是真正的担忧。 她师父天不怕、地不怕,很少见他露出那样的情绪,甚至不太想管霍家的事。 后来,他还是出面了。 陈素商想到这里,师父再不靠谱,也原谅了他。 她还记得师父在霍家说过的一句话…… 他当时说,广西胡家除了作贱自家孩子,还拐带八字上特殊的孩子…… 他以前跟陈素商说,阿梨是他捡回来的。 可陈素商记得,她当初是被关起来的。 至于后来怎么跟了她师父,她没什么印象了。 那段记忆失去了。 假如是术士,牵动四周的磁场,让煞气入脑,的确会让人失去短暂的意识。 她师父擅长此道,也给过素商这样的纸符。 “师父,你当年跟踪胡家两个月,救下来的孩童,是不是我?”陈素商突然问,“雪尧说,他们术士看不清楚我的面相,是我天生八字奇特,还是你做了手脚?” 长青道长瞥了眼她。 他最后深吸一口,把香烟吸完了,按灭了烟蒂,站起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只回答一个问题,剩下的你自己去弄清楚。你脑子这么笨,还不多练习练习,真成朽木了。”道长说。 他弄乱了素商的头发,“你猜得没错,我当初跟踪了胡家两个月,救下来的孩子就是你。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救你不容易,养你也不容易,你师父我花了多少心思?我一辈子没对旁人花过这么多心思,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胜似亲生啊。” 说罢,他转身上楼。 他从不屑于对素商表达他的温情脉脉。 他一直不靠谱,偶然说几句真心话,那也是掏心掏肺的。 陈素商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想起自己对他说,他要是出事,她就自杀。 那该多伤师父的心? 师父辛辛苦苦,养大了她,把她的命看得比他还要重要。 陈素商的眼角发涩。 她努力眨了眨眼睛,也上楼去睡觉了。 陈素商昨天劳心劳力一整天,又一夜未睡,她躺下之后,心里还在想着她师父。 师父那席话,像给她裹了层外衣,让她在最寒冷的冬天也感受到了温暖。 那是父亲一样的柔情。 只可惜,她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做了个梦,梦到女人温柔的笑,以及男人有力的臂膀,将她高高举过头顶。 “阿梨……”男人这样呼唤她。 声音逐渐远了。 这样的梦,她做过很多次,每次都看不清楚梦中那对夫妻的脸。 他们无疑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那时候很爱她的,后来呢?她以前一直想,后来为什么不爱她了,要丢弃她? 可师父告诉她,胡家的人拐带女童,她是被人绑架的,也许她的父母不是抛弃了她,而是丢失了她? 这么多年了,他们还在找她吗? 素商睡得并不沉,故而楼下有人说话,她听到了。 她隐约听到了颜恺的声音。 她一下子就醒透了,急忙披了睡衣下楼。 她果然看到颜恺站在她家客厅,正在问佣人陈素商什么时候起床。 陈素商愣了片刻。 颜恺一抬眼看到了她,冲她笑了笑:“我又来了。” 陈素商忍不住也笑了下。 “来得是挺勤快。”陈素商道,“是来看灵儿的吗?” “是的。”颜恺道。 陈素商请他坐下,让佣人上茶。 颜恺又说:“我原本也是要来的,陪我姑姑。我姑姑有个弟媳妇,在香港住院,这次又发病了,姑姑要来看她。姑父的飞机全部被占用了,我还在新加坡,姑姑就让我顺道送她一程。” 陈素商点点头。 颜恺这些日子,应该是在新加坡照顾苏曼洛的。 想到了这里,陈素商急忙转移了心思。她端起茶抿了口,问他:“你去看过灵儿了吗?” “看过了。灵儿的下巴,要好些时候才能愈合,其他也没什么大问题。霍伯伯说,是你们救了她。”颜恺道。 说到“你们”,他不知为何,语气突然顿了下。 继而他装作若无其事,“你真的很厉害!” 陈素商笑了笑:“我师父厉害。这次,我师父是拼了性命不顾的。不过,事情是因我们而起,怎么为灵儿付出都是应该的。” “因你们而起?”颜恺立马抓到了这句话,“怎么,你有麻烦了?” 第1803章 咱们的女儿 颜恺比较细心,也很会讨好女孩子。 陈素商听到他这句关切的话,只当平常之语,笑了笑:“已经没事,我师父解决了。” 他们俩闲聊。 陈素商还没有吃午饭,就问颜恺:“你吃了没有?” “没有,等会儿去霍家吃。”颜恺道。 “要不,咱们下山去吃吧,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广东菜馆子。”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他开了陈素商这边的汽车,带着陈素商下山去了。 两个人一路上都在说话。 陈素商把昨天的惊心动魄,全部告诉颜恺。 颜恺笑了起来:“没想到,你术法进步得这么快……” “积少成多。”陈素商道,“用心了,总会有点收获。” “你将来要做术士吗?”颜恺问她。 这个问题,陈素商一时间答不上来。 未来要做什么,她还没有想过。她母亲去世之后,她很迷茫。在她迷茫的时候,她那不靠谱的师父拼命把她往歪路上拉。 她光抵抗自己跟随师父往下坡路走,都用尽了力气。 至于其他的,她还没有考虑。 “我的术法,还是皮毛,充其量算是我记性比较好,师父给的书都看过,而且记得。”陈素商道,“等我学成了,再去考虑做什么。” 颜恺点头,她所言不差。 陈素商也问起了颜家众人。 颜恺一一告诉了她。 他说颜棋谈了个男朋友,性格比较开朗,他母亲不太高兴;说颜桐不爱念书了,成天看电影、小说,到了叛逆期,他父亲很为难;说颜棹想要去当兵,跟他父母闹,被祖父骂了一顿。 颜家的事,温馨又琐碎,是陈素商从未经历过的。 以前在陈家的时候,家庭气氛并不和睦,陈定跟陈太太感情就像炮仗,一点就燃,没有不吵架的。 她如痴如醉听着。 颜恺也发现了,心里有点难过,也尽可能把事情说得详细,哄她高兴。 他们俩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广东菜。 陈素商很喜欢叉烧。 颜恺就趁机道:“我妈会做,虽然不是很正宗,却比这家好吃。你要不要这次跟我一起回新加坡?小住几天,也给你母亲上坟。” 陈素商表情微动。 这一刻,她是挺想去的。 然而,她强自压下了渴望,笑笑道:“不去了,我还要学习术法呢。” 颜恺还想要说什么,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她问:“苏曼洛出院了吗?” 这个话题,让美味的午餐都失去了几分滋味。 颜恺沉默了一瞬,才道:“出了吧。我回去之后,就没有再去看她了。她上次说自己太瘦了,不好看,不欢迎我去看望她。” 陈素商默然。 他们的午饭吃完,餐厅送了水果和蛋糕。 陈素商捻起一片橙子吃了。 颜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陈素商注意到了,把橙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你想吃?” 颜恺:“……” 他并不是很想吃,而是觉得吃橙子的陈素商,气息应该很香甜。 他还记得,上次他从香港回新加坡,她踮起脚亲吻了下他的脸,带着很浓郁的橙子香,导致颜恺这段时间一看到橙子就想起她。 他拿起一块。 橙子有点酸。 “……不好吃。”颜恺道,“马尼拉有很好吃的橙子,我下次带点给你。我的糖果工厂里,也做橙子味的糖果,我下次也带些给你。” 陈素商无语看着他。 她并未说过她喜欢橙子,只是随手拿了吃。 其实,她既不喜欢橘子味的汽水,也不是很喜欢橙子,只不过凑合,这两样很常见罢了。 气氛好不容易稍微缓和了点,她没有找茬,故而点点头:“好,我先谢过。” 饭后,时间到了下午。 颜恺开车回去,快到了陈宅的时候,他突然又问陈素商:“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姑姑?” “司太太?” “是的。” 陈素商对司家的女主人很好奇。她是后生,顾轻舟的名气,到了后一辈这里,就不是那么响亮了。 新加坡司氏,更加闻名。 陈素商对顾轻舟的好奇,一是因为司家,二是因为颜恺。 颜恺时常提起他姑姑。 “我仰慕已久了。”陈素商笑道,“我这样贸然去,会不会打搅?” “不打搅。”颜恺道。 车子在陈宅没有停下来,直接上去,到了霍家门口。 陈素商突然有点紧张。 她不知道为什么。 颜恺停好了车子,率先开了门,高声喊:“霍伯母,我姑姑呢?” 何微在楼上陪着灵儿,闻言下楼了。 “……你怎么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我们还说要等你吃饭。”何微笑道,“你姑姑去医院了。” 颜恺有点失望。 陈素商也很失落,好像一个期待落空了。 何微对陈素商道:“素商,你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姐姐也很想见见你。” 陈素商说好。 她跟何微、颜恺去看了灵儿。 霍钺陪在灵儿身边,正在给她念一段小说,打发无聊的光阴。 众人进来,灵儿很高兴,只是下巴疼。 后来颜恺跟陈素商说:“霍伯伯是真狠,下得去手。” 陈素商道:“灵儿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也差点咬下别人的手指。对她好,才会那么狠。” 颜恺笑道:“我要是有了女儿,估计会宠溺她。” 陈素商想起了司玉藻,问:“像司先生疼玉藻小姐那样?” 颜恺则道:“我姑父那样?不是的,我姑父狠起来的时候也挺厉害。你知道玉藻会背多少医典吗?哪个小孩子愿意背那些枯燥的东西?你别看玉藻那样的性格,她小时候很能吃苦。” 陈素商颔首。 颜恺又道:“女儿很难养,我们是普通人,轻了、重了都不好把握,没这个本事。咱们以后生个儿子好了。儿子怎么摔打,都不心疼,看我几个表弟就知道。” 陈素商:“……” 颜恺说完了这句,自悔失言。他完全是无心之过,若是他心中真有这个念头,大概不会说得这么轻率。 陈素商的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此刻,她想要离颜恺远远的,不要给自己添无端的妄想。 “我想起来了,我师父让我叫他起床。他昨天吃了不少苦头,我要去看看他,免得他有事。”陈素商道。 颜恺说好。 陈素商没有等顾轻舟,自己回家了。 而顾轻舟那个晚上,并未从医院回到霍家,她一直陪同康晗。 第1804章 你在追求谁? 道长没什么要紧事。 他身体很好。 陈素商听说被抓到的那个人,后来霍爷亲自处理了,没有人再见过他。 她心中有事,不肯再见颜恺,故而闭门学术法。 何微好像打电话给她了,佣人说小姐很忙,最近几天都没有出房间。 颜恺也来了一次。 陈素商闭门谢客,新加坡有点急事,颜恺需得送顾轻舟先回去。 他一直过意不去。 他应该解释的,跟素商说,他说“咱们”,并不是指他和陈素商。 毕竟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只是信口之言。 后来他又一想,幸好没这样解释,否则真是越描越黑,素商怕是更加生气了。 他回到了新加坡,送顾轻舟回家之后,他到了自己的房子里。 佣人告诉他:“少爷,有位苏小姐打电话给您了。” 颜恺如今对苏曼洛,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以前觉得,分开了再相遇,感情还在的。对她,始终存着几分内疚。 香港一行,苏曼洛让颜恺彻底失望了。她的所作所为,触犯了颜恺的底线。 颜恺知道苏曼洛的差事还在香港,不愿意霍家夫妻对她有芥蒂,故而那天,何微说起苏曼洛的种种,颜恺替苏曼洛辩解了几句。 毁了人家的事业不好。 颜恺见过他母亲徐歧贞经营餐厅,见过他姑姑在护卫司署做事,也见过司家的姑姑司琼枝在医院上班,甚至司玉藻那样骄纵的女孩子,也从不荒废学业和事业。 他就觉得,此前的世道,女人的事业不容易,不能轻易毁了苏曼洛的前途。 “……跟她说,我没有回来。她如果问起,就说不知道我的归程。”颜恺兴致乏乏。 佣人道是。 不成想,半个小时后,电话响了。 颜恺接了起来。 电话是苏曼洛打过来的。 “你回新加坡了?”苏曼洛在电话里,语带质问,“怎么不来看我?你是觉得我一辈子都那么丑,不能见人吗?” “曼洛……” “别这样叫我,请叫我苏小姐。你是我的谁啊,叫得那么亲热?”苏曼洛又是怒又是激将。 颜恺很头疼。 他想给陈素商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到了新加坡。 “苏小姐。”颜恺果然改了口,“很抱歉,我改日再去探望苏小姐?” 苏曼洛沉默了几秒之后,重重挂上了电话,颜恺都听得砰的一声响,旋即才是忙音,可见她气炸了。 她的脾气并不好,需要人时时刻刻捧着,娇气得过分。 颜恺以前喜欢她的娇气。 就好像,小时候喜欢糖果,偷偷摸摸的吃,长大了吃几颗就受不了,觉得腻得慌。 最近两次的香港之行,颜恺好像受到了什么蛊惑,突然对苏曼洛的这种娇气,感到厌烦。 “也许我长大了。”他想。 他转而拨通了香港陈宅的。 电话是陈家佣人接的。 佣人说,陈小姐还在房间里,不需要人打扰,但是道长在家。 颜恺有点怵那位道长。 他还在考虑怎么说的时候,电话被长青道长接了过去。 道长的声音带着兴致勃勃,永远都是那么热情洋溢:“颜少啊?素商她在用功,她最近画了四十张符纸,一张也不能用,把她气坏了。她跟自己生气,你不要多心。” 颜恺苦笑。 他一句无心之言,把素商气坏了。 颜恺从小被自家妹妹们折磨出了心病,素商一句话生气,在他看来实在常见了,他家那些倒霉妹子,比这个更喜怒无常的时候都有。 况且,苏曼洛的大小姐脾气,十个陈素商也比不了。 “道长,您劝劝她多休息,不值得为了学术法这样拼命。”颜恺道。 道长笑道:“我早就劝过了。素商就这脾气,气性大。” 颜恺:“……” 他在新加坡也待不下去了。 苏曼洛没事,他打电话给苏鹏,约好了再回马尼拉。 苏鹏答应了。 颜恺去接苏鹏的时候,苏曼洛避而不见,颜恺也没有特意去找她,带着苏鹏走了。 回到了马尼拉,他又给陈素商打个电话,想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结果,电话仍是道长接的。 道长又在电话里阴阳怪气,说了好些话。弦外之音,是颜恺捅了篓子,要把他徒弟逼到绝食了。 正好随从端了一碟子切好的橙子进来。 颜恺想起自己答应了素商,要送她一点马尼拉的橙子和糖果。 他喊过自己的随从:“去糖果厂,把橘子味的糖果,每一样都挑选半斤;这种橙子,去买二十斤。” 糖果厂里的橘子味糖果,一共有几十种。 颜恺就带着三十多斤糖果,二十斤橙子,乘坐飞机又回了新加坡,然后转而要去香港。 他这么来回折腾,司行霈问他:“你追求谁?” “没有!”颜恺立马否定。 “不是女孩子,你不会跑这么勤快。”司行霈道,“还有上次那海军服,你最近闹恋爱了?” 颜恺:“……”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沉默认下了。 这次,他终于见到了陈素商。 陈素商很诧异:“你怎么又来了?” 颜恺:“……” 他很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瞧我这犯得什么贱! 说好了前夫跟死了一样呢? 他心里沉甸甸的,格外不舒服。不知因为他姑父的话,还是因为陈素商的态度。 他勉强笑了下,放下了橙子和糖果:“我有笔买卖,正好就在香港。上次说给你送橙子和糖果的,顺道送过来。” 他指了指门口的两个大口袋,“那就是了。我先走了,好吃你跟我讲,下次有空我再来。” 说罢,他就要走。 结果被道长堵了个正着。 “吃饭了吗?”道长问他,“一起去吃个饭,人总要吃饭的。” 颜恺道:“我还有急事,道长。” “越是急事,越是要慢慢办,越急越容易出错。”道长说,“吃饭的工夫都没有,那什么事都做不成。” 陈素商听着她师父聒噪,烦得不行:“人家很忙的。” 颜恺对女孩子,总是很好的脾气。 可此刻,他不由火冒三丈。 “我不忙,我是专门来香港找你的。”颜恺转身,表情严肃对陈素商道,“上次我说错了话,你心里明白,我只是一句无心错话。我想跟你道歉,你一直不肯接电话。 这件事让我很烦,我特意从马尼拉买了东西,又从新加坡换航线,不远千里过来,你明知道我是来道歉的。都这样了,还不算我有诚意吗?” 第1805章 少女心 陈素商被颜恺说得哑口无言。 她站在那里,心里很荒凉。 “……很抱歉。”她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颜恺道,“我承认,我在耍性子。” 颜恺发完火,心里也过意不去。 女孩子是要哄的,他哄过无事生非的司玉藻,也哄过处处矫情的苏曼洛。 怎么陈素商很正常不过的一点小脾气,他就不肯哄了? 他好像头一回需要重视,需要另一个人体谅他,而不是他单方面的付出。 他想要回应。 “谢谢你的糖果,还有水果。”陈素商又道,“上次的事情,正式揭过去了。辛苦你跑这一趟,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颜恺心中一酸。 “好。”他道,“对不起,素商,我也不该发火。” 他正在说着,袁雪尧走了进来。 袁雪尧喊了声:“阿梨。” 陈素商冲他笑了下,只略微点头。 颜恺立马改了口:“素商,我先回去了,等我下次来了,你再请我吃饭吧。咱们之前的误会解除了,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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