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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筝,还有那个刻薄至极的老太婆,他们花着孙家的钱,骂着孙家的祖宗十八代,顾轻舟不能饶过他们! 顾轻舟不能死,她还要让他们得到报应! 第159章 从而天降的救助 司行霈将顾轻舟推了出去,远离了后台的硝烟。 顾轻舟滚入前台,然后跳下了戏台,混在人群里狂奔。 这个瞬间,司行霈是看到了的,他心中竟是万分欣慰:她懂得逃命,这样多好! 她不爱他,甚至不会回头看一眼他是否受伤,只顾自己逃命去了,他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只要她安全! 他甚至觉得这样最好,她在他身边,她不爱他,一旦他死了,她仍是那个矜贵美丽的顾轻舟。 她跑起来利落干脆! 司行霈从未想过耽误她,他说过要培养她,将她养得坚强而果断,绝情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我司行霈的女人,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他骄傲想着。 她不拖泥带水! 只是他心里某个角落,仍在隐隐的作痛,他似乎很奢望她能停下来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但是,顾轻舟没有,她头也不回的跑了。 司行霈回神,伏低了身体,往后台的帷幕里滚,借助戏班行头箱笼的遮掩,司行霈将腰上的配枪拔了出来。 宽大的戏院,整个大堂挤满了人,后台陆陆续续的枪声,让这些看戏的人像受惊的雀儿,他们拼死逃命。 有人跌倒被踩。 顾轻舟快要跑到了大门口,突然有个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挥手就要踹开时,看到了霍钺紧张肃然的脸。 “上楼!”霍钺使劲推顾轻舟。 顾轻舟毫不含糊,点点头,跟着霍钺上楼。 楼上的客人也在疾奔下楼,几乎要冲撞到顾轻舟和霍钺,可霍钺身子稳健,将顾轻舟护在怀里,逆流而上。 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回到了包厢。 霍钺的四名随从,已经在窗口架好了枪。 “你没事吧?”霍拢静紧张问顾轻舟,吓得不轻。 “我没事……”顾轻舟这时候才想起来,颜洛水和颜一源还在后台,他们跟司行霈在一起。 顾轻舟心中大震,后背汗湿了一大片。 “洛水!”顾轻舟唇色微白,她竟然在那个瞬间忘了洛水。 楼下的人逃得差不多了,后台的枪战,终于挪到了大堂里。 大堂里,满堂的刺客约有上百人,他们用的都是短手枪,冲着后台开枪。 而慢慢的,后台就没有枪打出来。 霍钺的随从,留下一个人保护霍钺,其他三人下楼,趴在二楼上伏击。 “再撑十五分钟,我的人就能到一批!”霍钺脸色铁青。 他没有继续说,因为他知道司行霈撑不了十五分钟。 前台与后台的帷幕,终于被打穿了、打破了,斜斜的掉了一半下来。 站在高台上的顾轻舟,看到司行霈猫身在戏班的行头箱之下,颜洛水和颜一源躲在司行霈身后的角落,姐弟俩抱成一团。 戏班的人,绝大部分已经倒下,就连名角徐瑾徐老板,也倒在血泊里,生死未卜。 “快,枪给我!”霍钺手里的短枪打完,接过了随从的另一把短枪,准备应援。 可惜,太远了! 从包厢到后台,中间要横跨整个大厅。大厅里全是枪林弹雨,没人能飞过去,也就没人能救得了司行霈。 良久,司行霈才打出一枪,他手里的子弹所剩无几。 而他的副官,全部留在外围,已经和刺客们交火。 他孤立无援。 顾轻舟看着他猫身躲藏的样子,又想到他拼死将她推出来,不免脑袋一热,心想要救他! 更重要的是,若是司行霈的子弹打完,那些人会把他打成筛子,到时候躲在他身后的颜洛水和颜一源也性命不保。 三条命呢! 顾轻舟不能等了。 “霍爷,还要拖多久,应援的人才到?”顾轻舟跑到霍钺身边问。 霍钺看了下手表,将顾轻舟的头压下:“十分钟!” 霍钺的人还要十分钟,就是不知道司行霈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顾轻舟了然。 “你的长枪给我!”顾轻舟上前,一把夺过了霍钺随从的枪。 这随从吓了一跳:“小姐,您别伤了自己!” 顾轻舟不理会,又道:“子弹!” 随从看了眼霍钺,霍钺则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随从就把身上的两盒子弹,全部交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将子弹放在口袋里,长枪稳稳扛在肩膀上,她站到了栏杆上。 她是突然爬上栏杆的。 霍钺和霍拢静都吓一跳:“你做什么,快下来!” 特别是霍拢静:“轻舟,你别想不开,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我没有想不开,我要去给司行霈送子弹。”顾轻舟道。 顾轻舟没有理会霍拢静,对准了屋顶,猛然开了一枪。 长枪的后座力极大,将顾轻舟稳稳的推了出去。 “轻舟!”霍钺伸手,将她旗袍的一角拽住。可软绸的料子滑软,霍钺没攥住,顾轻舟就从天而降,飘了下去。 霍钺心中大恸,顾轻舟这么掉下去,哪怕不摔得粉身碎骨,也要掉入敌人的中央,被他们打成筛子! 他怔愣望着,顾轻舟的黑发在空中飘荡,似黑色的水藻铺陈开来,在她身后幻化出繁花似锦。 她临空而降的模样,美得像个妖精,生生逼退世间所有的繁华,只剩下她的谲滟,以及勇敢。 可惜,她要掉下去了! 她年轻的生命,即将香消玉殒,霍钺大为不忍! 她这么不怕死,可以跟他啊,何必这样牺牲? 难道她指望这样跳下去,就可以给司行霈做子弹补给吗? 霍钺赞同她的勇敢,也惋惜她的无知时,顾轻舟临空又开了一枪。 长枪的后座力,让她的身子继续后退,然后她落在那堆废弃无用的帷幕上。 半垂的帷幕,接住了她,也被她彻底压断,顾轻舟掉在地上。 帷幕的缓冲力,还是让顾轻舟的后背剧痛,但是没有将她摔晕。 她忍痛一个翻身,就滚到了司行霈的脚边。 司行霈难以置信,她莹白如玉的面容,就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眶一瞬间通红:“你不要命了,蠢东西!” 顾轻舟将长枪丢给他。 司行霈迅速接住。 从三楼飘下来,这冲击力,不是小小的帷幔能挡住了,顾轻舟身上疼,疼得钻心,她也没空和司行霈拌嘴。 司行霈的射击极佳,对方人数虽然众多,但是武器不足,很快八成的刺客手中没了子弹,他们拔出了短刀。 这些刺客,原本带的子弹就不多,因为子弹太贵了。 他们是准备子弹打尽之后,和司行霈近身肉搏。 顾轻舟从天而降,动作和速度太快,刺客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顾轻舟已经从对面的三楼跳了过来。 新添了武器,司行霈一射一个准,刺客死伤惨重,再也不敢硬冲,都退到了角落里。 司行霈成功的拖延了时间。 顾轻舟带过来的子弹,给司行霈赢得了七八分钟。 这时候,司行霈的那个去报信的副官,已经带着援军到了。 刺客开始窜逃。 司行霈的亲侍冲过来,将他和整个后台保护严密时,司行霈将手里的长枪扔在地上,一把抓起了顾轻舟:“你怎么这么蠢?” 顾轻舟气若游丝,低声道:“司行霈……” 司行霈抱住了她。 “我疼……”她道。 他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滚热辛涩的泪,落在她的脸上。 “我送你去医院!”亲侍的护送之下,司行霈和顾轻舟先撤离了。 他们去了军医院。 顾轻舟脸色惨白。 军医检查说,暂时还没有大问题,只是摔断了两根肋骨。 “幸好,肋骨摔断没有刺伤内脏,静养一些日子就好了。”军医说。 顾轻舟眼皮很沉重,她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司行霈怔怔坐在她的床边。 “……你的胳膊。”顾轻舟提醒他。 他的胳膊被流弹擦伤,已经不流血了,但是整条胳膊血糊糊的,看上去很可怕。 “无妨,只是擦伤。”司行霈道,他声音嘶哑暗沉。 他俯身,抱住了顾轻舟的脑袋,吻她的唇。 顾轻舟大怒,挣扎着要推开他,可一动就浑身疼。 亲完了,顾轻舟咬牙骂道:“我家二姨太说,男人都是毒蛇,我刚救了你,你转头就轻薄我!” 还是在军医院。 来来往往的军医,若是看到了,有人捅到司家去,顾轻舟万劫不复。 司行霈将她的手握住,放在他唇边吻了又吻。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 “轻舟,你太大胆了!”司行霈道,“你知道那样做有多危险!” “没事,不就是断几根肋骨吗?”顾轻舟忍痛道。 司行霈的眼圈一红,泪意涌了上来:“傻子,你那是在拼命!你从前多聪明,遇到危险就知道跑!可是我没想到,你后来做那么蠢的事。你这么蠢,让我怎么放心?” 他的眼泪,打湿了顾轻舟的手。 一个嗜血疯狂的汉子,一个十岁就在战场捡尸体的男人,坐在顾轻舟的床前,滚滚落泪。 顾轻舟没感觉到他的怯懦,他身上从来没有半分懦弱,包括他的眼泪。 但是她难过。 他的热泪落在她的手背,似乎每一滴都能烫伤她。 “轻舟,你又救了我一命!你救了我两次,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司行霈嘶哑着声音,“你也是我的!” 顾轻舟就气哭了。 我不是你的啊! 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情节是什么? 第160章 我们的家 司行霈的一番话,把顾轻舟气死了。 她很努力跟他解释。 “我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洛水和五哥!”顾轻舟实话实说,“你不要自作多情!” 若是只有司行霈,顾轻舟早就跑远了。 那么高,万一长枪的后座力不够,顾轻舟就要摔死在大厅里;亦或者有人开枪,正巧射中她,她也要死在半空。 这么冒险,司行霈才不值得! 顾轻舟把这些话,都告诉了他。 司行霈却好像没听见,俯身吻她,湿濡沾满了她的面颊,她感觉自己深陷司行霈的泥潭,而且越陷越深,简直没活路了。 我摔断两根肋骨,就是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更严密的笼子,将自己送给司行霈吗? 顾轻舟欲哭无泪! 造孽啊! 二姨太说得对,不值得为任何人牺牲自己的前途,她当时应该跑的,跑得更远才好。 司行霈坐在顾轻舟的病榻上,说了几句话之后,副官过来小声禀告什么,他吻了下顾轻舟的眼睛:“我出去一趟。” 顾轻舟拽住了他的手。 “司行霈,这是你第几次遇到刺杀?”顾轻舟问,“我遇到你不到一年,这都第三次了,是不是?” 司行霈没算过,反正他的生活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次,他都麻木了。 刺杀越多,意味着他前段时间收获越大,得罪的人越多。 “为何会这样?”顾轻舟清湛眸光落在他的脸上,“还不是你行事太极端,不给别人留半点活路?” 司行霈俯身,又吻了下她的脸蛋:“没事,我心中有数。” “这次抓到的刺客,能不能别那么极端处理?有了这次,结怨更深,还有下次,你受得了这样的日子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沉默,最终什么也没答应,只是道:“我最多去两个小时,等我回来接你。” 他根本不听劝。 看他眼底的凶狠,顾轻舟觉得他是不可能轻饶了这次的人。 她无力阖眼。 司行霈现在活成这样,焉能不知他咎由自取? 顾轻舟深感不值得同情他,却一直记得他的眼泪。 哭泣是人最本能的生理行为,却不应该发生在司行霈的身上。 司行霈曾活剥人皮的时候,他曾砍断刺客头颅的时候,利落干脆,顾轻舟一直觉得他没有半点慈悲之心。 他在顾轻舟面前,一直都是强悍又威严的少帅,倏然不顾形象,将自己的软弱给顾轻舟看,很令顾轻舟意外。 意外之余,也很是头疼。 顾轻舟再三说,她是为了颜洛水和颜一源,才放手一搏,绝不是为了司行霈,司行霈却不听。 “我当时逃跑了,对不对?”顾轻舟这样说。 “可是你回来了。”司行霈道。 他说顾轻舟救了他两次,以后他们的命是共享的,他会拥有顾轻舟,顾轻舟也会拥有他。 顾轻舟简直不能好了! “这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二次蠢事!”顾轻舟气得肋骨更疼了。 第一件是在火车上救了他。 她醒过来不久,颜洛水和颜一源也被送到了军医院,他们俩有点擦伤,不是被子弹打中,而是划到了,被戏台上锋利的道具伤了。 “轻舟,你像个女侠一样,飞天而降!”颜洛水也被顾轻舟震撼,“我都替你捏了把冷汗!” 顾轻舟笑笑。 也没办法,当时那么危急,必须有个人给司行霈送子弹,他才能拖延时间。 哪怕司行霈再怎么误会,顾轻舟也会这样做的。 她有她坚守的人和事。 “多谢你,要不是你过来,少帅顶不住,我和小五估计要被那些人砍成肉泥。”颜洛水拉住顾轻舟的手道。 “说什么傻话,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剁成肉泥吗?”顾轻舟道。 颜五少则精神恍惚。 军医给他擦药酒的时候,他怔怔的,人像被抽了魂一样。 顾轻舟疑惑,问颜洛水:“五哥吓到了吗?” 说到这个,颜洛水脸色也微变:“你们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颜洛水也很受惊吓,她战战兢兢告诉顾轻舟:“当时少帅的人都围过来了,将我们俩带到了二楼的包厢里,先处理伤口,等彻底结束了再来医院。 没想到,有个刺客察觉我们身份重要,趁乱摸上了二楼,将门口两名霍家的随从给杀了。 他会武艺,手里拿着一把长刀,架住了阿静的脖子,让我们跟着他下楼,不许惊动任何人。 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就要跟着他走,不成想阿静突然一个反手,我都没看到是怎么回事,那人的刀就到了阿静手里,她……” “她怎么了?” “她一下子就把那个人的脖子割断了,脑袋偏到了左边肩膀上,血溅了小五一脸!”颜洛水惊悚道,“轻舟,你敢相信吗,阿静她居然擅长武艺!她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小五当时就吓晕了。” 顾轻舟看颜一源,他的确是吓坏了。她第一次见杀人时,也是吓得不轻,能理解颜一源。 司行霈说,动乱离南方挺远的,但是军阀之间的争斗不断,明的暗的,真实发生在顾轻舟的生活里。 动乱,已经一步步逼近。 麻烦总是自己找上门。 “我也没想到。”顾轻舟道,“阿静看上去很冷漠,我还以为是孤儿院造成的。” “孤儿院的孩子,哪里去学那么好的本事?”颜洛水道,“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人死的时候,也很震惊,估计他也想不到阿静能夺了他的刀。”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咱们就莫要问了,有一天阿静能告诉我们的时候,她会说的。”顾轻舟道。 难言之隐,顾轻舟实在太有感触了。 她和司行霈,也是绝对不能对人言的。她虽然瞒着颜洛水,不代表她不把颜洛水当朋友。 相反,她可以为了颜洛水拼命。 霍拢静一定跟顾轻舟一样,顾轻舟特别能理解她。 过了半个小时,颜太太和颜新侬也来了。 得知遇刺,颜太太安抚几个孩子:“保住了命,就是祖宗保佑了。” 又问顾轻舟,“还疼得厉害吗?” “已经不是很疼了,姆妈。”顾轻舟道。 颜太太摸了摸她的脸,说了句可怜的孩子。 晚上七点多,天完全黑了,颜新侬派人去把顾圭璋接了过来。 “……怎么去个联谊会,弄成这样?”顾圭璋担心顾轻舟和同学打架,得罪权贵,声音颇有些恼怒,责怪顾轻舟道。 他也不问问顾轻舟伤得如何、疼不疼,一上来就骂。 颜新侬和颜太太在旁边瞧着,冷眼旁观,都觉得顾圭璋这个父亲实在过分。 顾轻舟着实不容易。 况且,司行霈再三交代颜新侬,处理好顾轻舟家里的事,等司行霈回来,他要把轻舟接到他的别馆去养伤。 颜新侬有了任务在身,私下里找了顾圭璋,和顾圭璋商量:“您看,能不能让轻舟到我们府上去养病?军政府的军医,是不好去顾公馆的。 我也不是说外头的医生不好,只是一病不烦二医,既然请了军医看,就索性让军医到底。在我们府上,看病方便些。” 颜新侬的思量,完全是多虑了。 顾圭璋高兴还来不及呢:“您和太太照顾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给您添麻烦了。” 老太太来了,顾公馆拥挤不堪,再添个病人,顾圭璋觉得晦气,而且还要花钱请医用药,实在不划算。 让顾轻舟留在颜家,和颜新侬夫妻联络感情,对顾圭璋更有好处。 顾圭璋满口答应了。 就这样,顾圭璋只当顾轻舟去颜家;而颜家的孩子们,则当顾轻舟回了顾公馆,想去顾公馆探病又被颜太太拦住。 颜太太说:“轻舟家里情况复杂,你们去探病,会给轻舟添麻烦的。” 颜洛水和颜一源就没去。 当天晚上,颜新侬派人将顾轻舟接出去,半路上又被司行霈带走了。 颜新侬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司行霈,更多是为了顾轻舟。 顾圭璋那个态度,让颜新侬心凉,他真担心顾轻舟回去养病没人善待她。 将她留在颜家,颜家也阻止不了司行霈来探病,到时候洛水和一源都会知道,而顾轻舟现在还不想太多人知情。 考虑再三,司行霈是不会害轻舟的,而且他的别馆安静,就让轻舟安心养一段日子的伤,颜新侬就同意了。 顾轻舟也没说什么。 她好好的时候,都是任由司行霈摆布,何况她现在受伤? 再说了,顾公馆添了个泼辣的老太婆,顾轻舟暂时也不太想回去。她不能动弹,也怕吃亏。 那个老太婆发起火来,会直接打顾轻舟的。 “又落到你的牢笼里了。”顾轻舟叹气,无奈道。 司行霈亲吻她的唇,低声道:“轻舟,那是我们的家,不是牢笼!” 他没有去别馆,而是直接把顾轻舟带到他上次置办的花园洋房里。 司行霈将顾轻舟抱到了楼上。 “轻舟,我们到家了。”司行霈颇有点感触道。 顾轻舟则阖眼打盹,不想理睬他。 “你要留我住多久?”顾轻舟突然想起这件事,问他。 “直到你的伤彻底好了。”司行霈回答。 顾轻舟算了算,她可能要静养二十来天。 她顿时感觉真没活路了! 第161章 我们结婚吧 深夜了,顾轻舟安然入睡,她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 司行霈却独坐床前,清湛的琼华渡上了他的侧颜,让他的面容阴冷坚毅。 他一动不动,似尊雕像。 他回想起了今天发生了一切。 他想起他将顾轻舟从后台推开时,她麻利跳下了戏台,混在人群里逃跑,扬起的黑发缱绻,似游丝飘荡。 他也想起她借助长枪的后座力,从三楼飘下来,衣袂蹁跹,在青稠般的长发幻化成美丽又谲滟的繁景。 司行霈的心中,再也没有其他的美景,能盖过她那个瞬间的身姿。 那时的顾轻舟,风华绝艳,能令光阴惊换! 司行霈仔细回想,他更爱她逃跑的背影,稳稳的,带着求生的希望;而不是她从天而降,带着不顾一切的果断。 果断司行霈是有的,他的人生只是没希望而已。 他宁愿她跑。 因为跑了,她就安全了。她安全活着,才是司行霈最大的期盼。 他不需要她为了他拼命,他想她美丽地活着。 顾轻舟才十七岁,像早春桃树枝头的花苞,嫩红娇弱,她还未盛绽,还没有惊艳世人,不能就这么凋零!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只希望他的轻舟活着! “你骨子里这么大胆,也是天生的。”司行霈低喃,“你天生就该是我的女人!” 原来,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他遇到轻舟,也是注定好的。 谁也逃不开! 他睡不着,轻轻握住她的手。 月华似银霜,投在屋子里,顾轻舟沉睡的面容光洁美丽,司行霈挪不开眼睛。 他轻轻吻她的手。 “我一直觉得,女子应该懦弱柔软。轻舟,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司行霈低喃,“也许,我考虑得太多,你并不畏惧暴力。” 他坐在她床边,而后就趴着睡着了。 顾轻舟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晨曦熹微,天色青灰。仲秋的晨风凉爽宜人,透过半开的窗棂吹进来。 风撩拨着窗帘,窗帘上的穗子随风摇曳,像浅蓝色的波浪,一浪一浪的涌上来。 司行霈就睡在她的床边,熟颜难得的安静,煞气敛去,只剩下纯净和俊朗。 他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五官每一寸都恰到好处,风采咄咄。 若不是那么血腥和变态,他应该是整个岳城最矜贵雍容的衙内,最风流恣意的武陵公子! 顾轻舟动了一下。 她这一动,就惊醒了司行霈。 “哪里疼了?”司行霈机敏坐了起来,问顾轻舟。 顾轻舟摇摇头,道:“我不疼,我就是有点口渴。” 司行霈起身倒了水,又把床头的灯捻亮。 床头是一盏莲花灯,淡黄色的灯罩,放出来的光温柔缠绵,一点也不刺眼,整个房间的格调清淡温馨。 水有点烫,司行霈吹了半晌,才递给她,顾轻舟一口一口喝得缓慢。 “……你没去睡一会儿?”顾轻舟问,热水熏得她唇瓣微红,终于有了点气色。 司行霈看到她,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我睡了,趴着就行。”司行霈道。 他仔细问她,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等,然后就道:“我去做些吃的,你饿了吧?” 顾轻舟点点头,胃里的确是饿得很。 “我想吃馄饨。”顾轻舟道,“要鲜虾的!” “好。”司行霈摸了摸她的脸,转身就去了。 他拿菜刀时,是没什么杀气的,反而认真专注。 鲜虾没有了,司行霈让副官临时去买,他自己则擀好了面皮。 顾轻舟不能动,暂时也不能下床,百无聊赖躺着。 司行霈拿了留声机,放曲子给她听。 留声机里,吱吱呀呀是某个歌女的声音,甜美柔和。 顾轻舟就想起了徐瑾——那个唱虞姬的青衣名角,他当时也倒在血泊里,不知死了没有。 约莫一个半小时,鲜虾馄饨就做好了。 顾轻舟尝了一个,筷子微顿。 司行霈紧张:“味道不对?是咸了还是淡了?” 顾轻舟摇摇头:“正好。” 她一连吃了四五个,才抬眸,剪水眸子有淡光飘溢:“上次多谢你做馄饨给我吃!” 她吃过最好的鲜虾馄饨,不是朱嫂做的,而是司行霈早起做的。 直到今天重新吃到,她才知道。那天她把司行霈气得半死,司行霈一夜未睡,不是气哄哄的出门,而是专心给她做了一顿饭。 顾轻舟心中有点难过,同时又有轻微的温暖。 亦如这馄饨的暖。 顾轻舟仔细想想,司行霈不是对她不好,而是他做的坏事让顾轻舟印象太深刻了,比如杀人给她看,将她按在床上。 每次想起他,这些坏印象都会迫不及待跳入脑海,然后她就主观上偏了,憎恨他这个人。 这样,他的好,顾轻舟反而就记不起来。 现在,她倒是能记起一样:他做的馄饨很好吃,比任何名厨做的都合顾轻舟的口味! 也许,以后他的好会慢慢占据上风。 不过也没用,她和他是没前途的,他再好对顾轻舟也没意义。 “你喜欢的话,我一辈子给你做。”司行霈轻轻摸她的脑袋,“我的命都是你的!” “你做饭就行了,命我不要。”顾轻舟道。 司行霈就捏了下她的脸:“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坏东西!” 哪怕不要,她也救过他两次。 司行霈这辈子,受两次如此大恩,不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 司行霈自负是了解女人的,联想起上次顾轻舟的失落,于是他趁着顾轻舟吃饭的时候,问她:“轻舟,我们结婚吧!” 顾轻舟一口馄饨全部吐在碗里,她大怒道:“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司行霈哪怕再了解女人,他也不了解顾轻舟,有时候他完全不知道顾轻舟想要什么。 她想要他离开! 她似乎只想要这一点! 偏偏就这一点,他绝对做不到,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我不会嫁给你,除非我死了,你用我的尸体举办冥婚!但是我活着,我就绝对不从!”顾轻舟疏淡的眉眼,添了狠戾。 “为何?” “因为我不爱你,我不想跟你过一辈子,你不懂吗?”顾轻舟认真耐心的解释,“我说了这次我是为了救洛水姐弟俩,不是为了你。若只有你在后台受困,我早就跑了。” 一抹淡淡的疼痛,席卷着司行霈,从心口攀岩到了四肢百骸。 他呼吸有点不畅。 深吸一口气,司行霈道:“那么,我努力让你爱上我!等你爱上了我,我们就结婚!” “你不是要一个权势滔天的女人吗?”顾轻舟问,“你的军政府,不是需要盟友吗?我什么也没有!” “你有我的命。”司行霈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已经是你的了。” “我不要!”顾轻舟道。 他们陷入一个很狼狈的谈判困境,谁也说服不了谁。 顾轻舟最后问司行霈:“你爱我吗?” 司行霈微愣。 “你有没有爱过女人?”顾轻舟又问他,“你心中只是对某样东西变态的占有,还是你爱我?” 司行霈沉默。 顾轻舟就替他回答:“你不爱我!” 他若是爱她,他会知道,也能答得上来。他需要思考,需要去比较,甚至拷问自己时,说明他不爱她。 他一开始,就是把顾轻舟当宠物养着。 他的东西,哪怕死了也是他的,这是一种诡异的占有欲,并非爱情。 两个不相爱的人,谈论婚姻,又没有利益纠葛,顾轻舟觉得很滑稽。 况且这成天厮杀、家里全是机关,绝不是顾轻舟想要的婚姻。 当初他送戒指,她很意外,心头是浮动了几分希冀。 谁都有头晕脑热的时候。 旋即,那点希望被点破之后,顾轻舟也彻底清醒了,她现在再也不会抱那么诡异的期盼。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她道。 司行霈忘了更重要的一件事:司督军是不会答应的。 顾轻舟嫁给司行霈,就是让司慕受人指点,甚至流言不堪。 司家会陷入丑闻。 司督军不答应,难道要司行霈跟司家决裂吗? 他太年轻了,现在决裂对他的影响很大,他的年纪适合做个少帅,还没有做督军的资格。 他何尝不是在他父亲手下熬资历? 司督军不同意,他又该怎么办? 他说“我们结婚”,却从未考虑过这么多,不过是一句随意的话,顾轻舟心里烦躁。 她躺下去,阖眼打盹,不想理睬他。 司行霈端了碗下楼。 好半晌,他都没有上来,在客厅沉思良久。 后来,他一直没上楼,是朱嫂过来服侍顾轻舟的。 朱嫂怕顾轻舟心里不舒服,跟她解释说:“督军去了南京,少帅暂时管理军政府,一堆的事,他说中午会回来陪小姐吃饭的。” 朱嫂又问:“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我没有特别想吃的,您做的我都爱吃。”顾轻舟道。 副官弄了一副轮椅,是从军医院借过来的,朱嫂把顾轻舟搀扶到了轮椅上,然后副官们将轮椅抬到了楼下。 这样,朱嫂一边在厨房忙碌,还可以一边跟顾轻舟说话。 她们俩有一搭没一搭说话,顾轻舟翻着杂志打发时间。 饭快好了的时候,司行霈终于回来了。 他脸色平静,甚至带着一点笑容,手里端了个很大的盒子。 “这是什么?”朱嫂好奇接过去,打开一看,惊喜的叫了声,“哎哟,少帅买了宝贝回来!” 顾轻舟也伸头去看。 第162章 少帅的宏伟理想 朱嫂手里的大盒子里,伸出两只灰色的小脑袋,和顾轻舟对视。 顾轻舟会心一笑:是两条小奶狗! 小奶狗眼睛圆溜溜的,是琉璃,流转着呆萌可爱的光芒。 顾轻舟双眸发亮。 朱嫂就知道她很喜欢,将盒子放在她的膝盖上。 “顾小姐,您照顾一会儿,我再去把汤盛来。”朱嫂笑道。 顾轻舟点点头。 她轻轻触摸其中一只小狗的脑袋。 小奶狗可能是吃饱了,很温顺的任由顾轻舟抚摸。它的毛光滑柔软,眼神娇憨,十分的可爱。 “喜欢吗?”司行霈坐到了她身边,就像她抚摸小狗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问道。 他的眼神柔溺,软的像要融化了,细细看着她的笑容。 “喜欢!”顾轻舟如实点点头,“我在乡下时候,也养了一条狗,它对我可好了。可惜前年的时候发瘟疫,乡下的家畜死了很多,我和师父给它用了药,甚至施了针,它还是死了。” 说罢,她很伤感。 当时顾轻舟哭了很久,如今想起来,心里某个角落仍是隐隐作痛。 动物养久了,就像家人一样。 司行霈一听他们给一条狗施诊,不免嘴角抽搐。 “这两只以后归你养。”司行霈道。 顾轻舟点点头,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分情况,有时候娴雅端庄,有时候浅淡如荷。此刻的笑容甜美,眼睛弯如新月,不带任何心机,透出少女的娇憨。 司行霈喜欢看她这样笑,无忧无虑的,发自内心。 顾轻舟两只手轮流抚摸着小奶狗,对司行霈道:“要取两个名字。” 司行霈道:“这只叫大狗,这只叫小狗。” 顾轻舟:“……” 吃完饭之后,顾轻舟仍陪着这两只狗一起玩,喂他们吃东西,然后就终于明白,为何司行霈要把它们叫大小狗。 因为,它们并不是狗。 “司行霈你混账,这是狼崽!”顾轻舟也是过了良久才发现,脸色大变。 幼狼和奶狗真的非常相似,不认真区分都无法分清。 她一阵好气。 顾轻舟就想养两条狗,不成想司行霈抓两只狼给她,这混账东西! 司行霈则哈哈大笑。 “是吗?”朱嫂抓起一只,左看右看,仍觉得就是小奶狗。 顾轻舟道:“就是狼。狼的双目上挑,比较威严,而且尾巴下垂,狗的尾巴是竖起来的。方才我逗它,它嚎了……” 她气得不轻。 司行霈忍不住又哈哈笑了,看着顾轻舟气得要跳脚的模样,甚是可爱。 他有时候很想逗逗她,哪怕逗得她发火。 朱嫂也数落司行霈:“少帅真是的,你好好抓两只狗来,又不是什么难事,非要惹顾小姐生气!况且狼是野物,咬人了怎么办?” “不妨事,我教她怎么养,不会咬到她的。”司行霈道,“狗有什么有趣的,养了吃肉吗?” “你这个人!”顾轻舟拿东西砸他。 他说话是百无禁忌的,偏偏顾轻舟对狗有感情,他的话句句刺心。 气归气,这两只狼崽着实可爱,顾轻舟已经爱上了,是不会丢掉的。 只是饲养的时候,她小心翼翼了起来。 这两只幼狼,体型稍微大点的是公狼,顾轻舟要把它叫“暮山”,司行霈坚持要叫“大狗”,被顾轻舟狠狠打了一下,才闭嘴了。 那只更小些的是母狼,顾轻舟叫它木兰。 “行吧,木兰就木兰吧。”司行霈很是无语。 有了两只狼崽的作伴,顾轻舟养伤的日子,好似没那么难捱了。 狼很有灵性,它们围绕着顾轻舟的轮椅,并不走远。 到了第四天,颜新侬夫妻俩终于来看顾轻舟了。 颜太太说:“学校已经请好假了,你在学校用心,学监都很喜欢你,说了请你好好养伤,末期考得好点就无妨了。” 然后,颜太太又对司行霈道,“应该请个家庭教师。” 司行霈不同意:“养病的时候还念书?还不是遭罪吗。好好休养吧,养好了再认真读。” 他是疼顾轻舟的。 在司行霈看来,念书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比行军打仗还要痛苦。 他不想轻舟受这种罪。 颜太太就不再说什么。 “对了轻舟,你继母和姐妹们到家里去看你了,我说你去了军医院复诊,她们坐了会儿就走了。”颜太太道。 秦筝筝带着孩子们去探病。 说是探病,更像是去巴结颜太太的,言语之中,恨不能顾轻舟永远住在颜家,这样她们可以常来常往,和颜太太结识。 秦筝筝甚至说:“明日我来陪您打麻将吧,你一个人照顾轻舟,怪冷清寂寞的。” 颜太太很无语。 这些话,颜太太都不会告诉轻舟,只说她继母和姐妹们关心她。 “哦,她们倒是有心了。”顾轻舟声音微带讽刺。 颜太太不说,顾轻舟又如何不明白呢? 她的继母和姊妹什么品行,顾轻舟还不是一清二楚吗? 颜太太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好孩子,你安心养伤,外头其他事就不用担心了。多喝点骨头汤。” 颜新侬则跟司行霈在后花园说话。 天气温暖,顾轻舟想晒太阳,颜太太就推着她,沿着小径慢行。 “洛水挺挂念的,还说要去顾公馆看你,被我拦住了。”颜太太道,“她心里起了怀疑。” 顾轻舟沉默。 良久之后,她才道:“改日有空,我会告诉洛水的。” 颜洛水曾说过,司行霈的女人都肮脏,谁跟了司行霈,就是自甘堕落。那些话,言犹在耳,顾轻舟就不知该如何向洛水阐述实情了。 她不想跟司行霈,她身不由己,但是她一样堕落肮脏。 顾轻舟叹了口气。 这个时节,金菊层层叠叠的盛绽,木樨浓香满园,小径全是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远远的,顾轻舟和颜太太听到了颜新侬的声音。 “……你说他们能善罢甘休吗!”颜新侬恼怒,“那是一百万英镑的军火,你就这么劫了?” 顾轻舟和颜太太呼吸都一顿。 一百万英镑的军火,足以打下两座大城市了。 怪不得这次派那么多人来刺杀司行霈,感情他又犯浑了。 要是顾轻舟丢了一百万英镑的军火,她也要拼命弄死司行霈不可。 “放心,他们查不到证据,军火已经藏好了。”司行霈道。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样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颜新侬道,“阿霈,你不能总是这样,什么东西你看上就要抢,有些东西不是你的!” “我看上了,就是我的!”司行霈道。 颜新侬气结。 而后,颜新侬看到了颜太太和顾轻舟,话就打住了。 等颜太太和颜新侬走后,顾轻舟问司行霈:“你这次是抢了谁的东西?” 司行霈摸了下她的脸:“军机大事,女孩子家不要过问。” “一百万英镑的东西,人家不会饶过你的。”顾轻舟道。 “那又如何?”司行霈无所谓道,“轻舟,这个乱世,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拼的是实力。我抢到了,是我的本事。他们能杀了我,也是他们的本事。” 顾轻舟体会到了颜新侬的无语。 她也无语了。 这位少帅,就是个土匪,他简直是一条恶狼,整个华东几乎都在岳城军政府的掌控之下。 司行霈是不讲道义的。 对于顾轻舟,司行霈也解释了下他的做法。 “我越强悍,华东地区就越没人敢觊觎,其他军阀的枪炮不敢伸到这里,这一方就太平,百姓就过几年平静的日子。战乱是很可怕的,你听说过‘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吗?”司行霈道。 顾轻舟微愣。 其他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 她鬼使神差的觉得,司行霈的做法不错,他强悍到了无人敢动的地步时,他辖区内的世道就平静。 “轻舟,再积累几年,我就要打过长江,把那些小军阀一个个全收拾了!到时候,我们的儿女就能生在一个统一、繁荣、强大的国土上。”司行霈道。 顾轻舟默然。 “你……原来是个有理想的人。”顾轻舟道,“我还以为你只是过一天算一天。” “这是大理想,想要实现靠的不是本事,而是天道。天道该统一了,自然时机就来了。”司行霈道。 顾轻舟也更加理解,为什么他说他需要权势滔天的妻子。 他需要帮助。 这个帮助,不是几句话、一点小聪明,而是过硬的军事实力的帮助。 他的理想从不对人言,因为太过于宏伟,听起来就像痴人说梦。 顾轻舟在他的生活里,注定无法与他并肩。她没有军事背景,也没有富可敌国的财产,她帮不了他。 若是他真的能实现统一,结束动乱,顾轻舟也敬重他这个人。 天下的百姓也会感激他。 只是她不会跟他。 哪怕再伟大的男人,也无法让顾轻舟甘心做妾。 她绝不做妾! 而她做了司行霈的妻,无疑让他的理想又更远了一步,没必要让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这个瞬间,顾轻舟心里澄澈,未来像一块水晶,清清楚楚摆在顾轻舟面前! 她不想做妾,更不想让司行霈牺牲自己的理想和她结婚,她要走! 远远的离开他,离开华夏! “从现在起,就要好好筹划了。”顾轻舟心想。 第163章 我惦记她 静养到了第八天,顾轻舟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军医也说了,让她多活动。 来看病的,一直都是胡军医。 “他会不会把我的事,说给司夫人听?”顾轻舟有点担心。 “不会的,他是我的亲信。”司行霈道。 这些日子,顾轻舟差不多弄明白,司行霈在军政府,跟司督军是面和心不和的。 司督军是很器重司行霈的,而司行霈早有异心,并不把父亲放在眼里。 他敢请来看病的军医,都是很有把握,不会出事的。 顾轻舟白担心了。 她养病期间,司行霈在家的时候少,有时候半夜才回来,都是朱嫂和其他两个女佣人陪着顾轻舟。 这些人,全部都是司行霈的心腹。 司行霈偶然下午回来早了,就带着顾轻舟在庭院散步。 秋季多晴朗,落日的余晖绚丽,映照在他们脸上,金芒微淡,司行霈就会搂住顾轻舟说:“轻舟好漂亮!” “流氓,你是不是又起了什么歹念?我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顾轻舟立马离他八丈远。 司行霈失笑。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低声道:“没有歹念,我的轻舟就是很美丽,比所有女孩子都要美丽。” 顾轻舟觉得他巴结她,是带着目的,心中很警惕。 她沉默不语。 两只小狼崽,萦绕在顾轻舟的脚边,跟着他们在小径上跑来跑去,打闹玩乐,十分开心的样子。 才几天的功夫,它们就跟顾轻舟很熟了。 顾轻舟仍是下意识将它们当成狗,温顺又忠诚的狗,心都是软的。 “这要是两个孩子,该有多好?”司行霈也看入了眼,低声对顾轻舟道,“轻舟,给我生几个孩子吧。” 这种话题,顾轻舟是绝不会接的。 她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 司行霈就转移了话题。 “……可惜了,上次《霸王别姬》还是没有听成。”顾轻舟道,“那个徐老板,他是不是……” “他没死,受了点伤,肩膀被打穿了,已经回南京养伤。估计下次是死也不肯再来岳城了。”司行霈笑道。 他们俩慢慢踱步,司行霈揽住顾轻舟的腰,搀扶着她,怕她走得太累了。 女佣跑了过来,对司行霈道:“少帅,青帮的龙头和他妹妹来了,说是探望顾小姐。” 顾轻舟脸上讪讪的。 那天司行霈在桌子底下勾她的脚,霍钺和霍拢静就知道了,顾轻舟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见他们,下意识想躲。 和司行霈这段关系,顾轻舟一直身不由己,也一直有种耻辱感,就像洛水说过的,跟司行霈的女人,在世人眼里肯定是下贱的。 “他们也知道你这个地方,你告诉霍爷的吗?”顾轻舟半晌才问。 司行霈道:“那是青帮的龙头,他什么不知道?” 顾轻舟攥住了司行霈的手,尴尬道:“我不想去,改日等我想想怎么遮掩,再去见阿静。” 司行霈却不同意:“这有什么害羞?” “这不是害羞,这是难堪!”顾轻舟说,“我不像你,我还要脸。” 虽然脸已经被司行霈败光了。 司行霈笑,对这种话不痛不痒,就依了她,让女佣搀扶着她先回房,自己去见了霍家兄妹。 霍钺是来看顾轻舟的。 正如他妹妹所言,司行霈可以不顾道德追求顾轻舟,那么霍钺也可以惦记她。 那天顾轻舟从天而降的模样,已经印在了霍钺心里,霍钺感觉这辈子,不会再有其他女人的光芒盖过顾轻舟。 想来也是孽缘。 一进门,霍钺就直接问司行霈:“轻舟如何了?” “已经能下地走了。”司行霈道,然后看了眼霍拢静,道,“你这个妹妹,是不是保皇党培养出来的杀手?” 霍拢静大惊。 这件事,她哥哥已经帮她遮掩过去了,为何司行霈一开口就说了出来? 他知道? 这个人好可怕,他能查到青帮遮掩的秘密,说明他有着和青帮旗鼓相当的情报网。 霍钺则笑了笑,往前一站,挡住了他妹妹,对司行霈道:“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方是君子。” 司行霈耸耸肩:“我不是君子。” 霍拢静有点紧张。 “阿静,你去看看轻舟吧。”霍钺替霍拢静解围。 霍拢静道是。 司行霈也不阻拦,顾轻舟总是要面对她的朋友,难堪也不能躲起来。 两个人对面而坐,司行霈先开口了:“霍爷,我是很敬重你,请你不要觊觎我的女人!” 霍钺看顾轻舟的眼神,司行霈很清楚。 他不介意,因为他知晓霍钺的性格。 霍钺不是毛头小子,他有一个庞大的青帮,他会衡量利弊。 司行霈的女人他敢碰,就是找死! 有这样的自信,司行霈就摊开了来说,不在霍钺面前遮掩。 他的轻舟招人喜欢,这是他司行霈的光荣,霍钺很有眼光。 霍钺表情温润,悠闲道:“据我所知,轻舟不是你的女人吧?她是你弟弟的未婚妻,应该说是你的弟妹,你这样不算缺德吗?” “不算,我看中的女人就是我的,跟司慕没关系。”司行霈道。 霍钺眼帘微抬,道:“我惦记她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你的女人,你也从未说过,这不违反君子之约。我惦记她,但是我不偷她。” “以后不要再惦记!”司行霈道。 “这个难说了,万一她也仰慕我呢?”霍钺笑道,表情依旧很温润。 司行霈却蓦然心口一窒。他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危险的光芒审视霍钺。 他也想起自己衣柜里的几件长衫。 那时候,顾轻舟见过霍钺,她给霍钺治病,而后她带着顾绍去做长衫,说她喜欢男人穿老式的衣裳,打扮得像个儒雅的书生。 这一切,霍钺都符合? 司行霈心头发闷,难以置信。 司行霈的态度突然就发生了变化,他悠闲的语气紧迫了起来,冷漠逐客,“我们要吃晚饭了,送客!” 他把霍钺的话听了进去,甚至吃醋了。 霍钺静静一笑,依旧坐着等霍拢静。 霍拢静进了内院,顾轻舟正在喂那两只狼崽吃肉。 朱嫂将肉切成一条条的,顾轻舟用筷子夹着,让两只狼崽跳起来咬。 “你居然养狼?”霍拢静站在门口问。 顾轻舟手里的筷子一松,肉就掉进了木兰的嘴巴里。 她抬眸去看霍拢静时,很是难为情的笑了笑。 “阿静……”顾轻舟道。 霍拢静走到了她身边,只问她:“还疼不疼?” “已经不怎么疼了,我现在能自己走路。”顾轻舟道,说罢她就要站起来。 霍拢静按住她的肩膀:“修复的不错,还是要多静养。” 顾轻舟点点头。 她们关系很亲密,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 霍拢静道:“轻舟,洛水很担心你,她每天都在说你,还替你准备了一份笔记,可认真了。” 顾轻舟会心微笑,她真的很想早点去学校。 “……少帅对我们不太友善,我下次不能来看你。”霍拢静又道,“等你好了,我们再庆祝。” 顾轻舟再次点点头,说:“好。” 霍拢静临走的时候,对顾轻舟道:“你那天从三楼飞下去,实在太厉害,我都没有这么大的胆量。轻舟,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骄傲,洛水也是。” 顾轻舟失笑。 细细品位她的话,眼角又微湿。 霍拢静走后,朱嫂开饭了。 因为霍拢静那席话,顾轻舟心情很不错,她吃饭的时候胃口大开。 司行霈则盯着她,浓眉紧蹙。 “怎么了?”顾轻舟问。 司行霈伸手,摸了下顾轻舟的脸,再次感叹道:“轻舟,你真漂亮,像个仙女!” “莫名其妙!”顾轻舟嘟囔。 “……不管有多少男人惦记你,我都会保护你的。你不许看上别人,知道吗?”司行霈眸色深沉。 他颇为认真的样子,让顾轻舟略感糊涂。 “你哪怕爱上别人,也要等我死了之后。”司行霈道,“我活着的时候,就忍受不了。” 顾轻舟不接话。 她感觉司行霈今天言语奇怪,可能又是起了歹念。 她不想被他按在床上,特别是她的伤尚未痊愈。 司行霈这边一腔忧伤,顾轻舟则是担惊受怕,总感觉他会欺负她。 结果,司行霈只是抱着她睡,并未像以前那样逼迫她,顾轻舟也慢慢松了口气。 她那两只小狼崽,其中那只母的叫木兰,居然偷偷跳上了顾轻舟的床,依偎着她的脚睡着了。 顾轻舟又惊又喜,低声对司行霈道:“这只狼像猫。” “跟你一样。”司行霈道。 顾轻舟也发现了,自己时常这样依偎着司行霈睡觉。 她觉得司行霈变态、恶心、暴戾,却也明白他机警、敏捷,在司行霈身边,顾轻舟知晓危险难以靠近,总是睡得很安稳。 在这里养病,司行霈陪她的时间不多,他只陪顾轻舟吃了三次晚饭。 其他时间,都是顾轻舟睡着了他未归,顾轻舟醒时他已经走了,只是床的另一边皱巴巴的,留着他的气息,让顾轻舟确定他夜里回来过。 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二。 这天,朱嫂一大清早就跟顾轻舟道:“顾小姐,今天有件要紧事麻烦您!” 第164章 十月初二,是司行霈的生日。 每年他生日,老太太叫他回去吃饭,他都会拒绝,甚至心情会很糟糕。 “这天我母亲受苦生下我……”他总是这样说。 他不能回想。 与他母亲有关的点滴,他半分也无法接受。 世人不知他母亲的去世真相,司行霈也不屑于倾诉苦水,所有人的事他都自己扛着。 朱嫂要跟顾轻舟说的,就是这件事。 过生日嘛,要吃长寿面的,这是朱嫂的信仰。 朱嫂想麻烦顾轻舟给司行霈煮面。 “少帅总在外头厮杀,身上不沾点福气怎么行呢?长寿面积福的,我煮了他又不肯吃。他最听小姐您的话,您给他煮碗长寿面吧。”朱嫂求顾轻舟道。 顾轻舟尴尬:“可是,我不会啊。” 她也没想到今天是司行霈生日。 “不妨事,我来教您。”朱嫂道。 朱嫂将面和好,然后告诉顾轻舟如何揉面。 顾轻舟伤势已经痊愈,但是力气不够,朱嫂自己揉得劲道了,再让顾轻舟象征性的揉几下。 醒面的时候,朱嫂和顾轻舟闲聊,说起了司行霈的母亲。 “太太是上吊死的,不是病死的,这件事外人不知道,少帅也不许我乱说,我只告诉了您。”朱嫂低声,把秘密告诉了顾轻舟。 她大概觉得顾轻舟是不会离开司行霈的,是自己人。 朱嫂顿了下,继续说,“太太走的时候,少帅才三岁。刚过一年,督军又娶了新太太。” 顾轻舟沉默。 说到这个,顾轻舟多少有点内疚。有件事她知道,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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