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回答,看向了范甬之。 范甬之牵了颜棋的手。 他掌心冰凉,声音也同样冰凉:“她短时间内清醒不了,可能要等半个月左右。我们走吧。” 颜棋震惊。 两个人走出了大门,颜棋回头看一眼,发现看守仍用枪对准了门口。 没人能知道范家的秘密。 “范大人,艾尔到底是什么病?”颜棋上车之后,仍在问他,“怎么不能用药?” “因为治不好。”范甬之道,“用药,治标不治本,而且她年纪还小,用药不当可能会夭折。” “她从什么时候得病?” 这次,范甬之沉默了很久。 他最终叹了口气:“遗传病,从小就得了,家里人看不出来罢了。” 颜棋心中特别难受。 她轻轻握住了范甬之的手。 范甬之的掌心仍是凉的,似出了层冷汗。他的身体是僵硬的,表情也很漠然。 艾尔发病的间隔,越来越短了。也许,她很快就会像她的母亲一样,彻底失控。 范甬之无力依靠着靠背,整个人像堕入了冰窖。 艾尔以前每次发病,清醒之后,能有一到两个月的正常。上次范甬之回来,也是因为她刚刚病愈。 他还以为,他带颜棋过来很安全,应该看不到艾尔的病态。没想到,艾尔的情绪波动,触发了病源。 “范大人,我不问了。”颜棋很心疼他,“你不要难过。” 范甬之点点头。 汽车回到了饭店,范甬之放下了颜棋,叮嘱她自己照顾自己,转身回家了。 而后的两天,他都去陪艾尔。 艾尔情况稳定了点,他才过来找颜棋。 “......她发病的时候,一开始情绪很激动,后来会呆滞。她发呆的时间没有定数。”范甬之道,“等她呆滞够了,她会清醒。她不会再伤害自己,没事了。” 颜棋点点头。 她问了好几次,艾尔到底什么病,范甬之都没回答她。 “我们明天去苏格兰。”范甬之道。 “要不,我回新加坡吧?”颜棋很体贴,“你好好照顾艾尔,我以后再来玩。我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很长嘛。” 范甬之摇摇头:“说了请你看雪景。” “病人更重要。” “她发呆的时候,看不见人,也听不到别人说话。”范甬之道,“很多年了,我们也习惯了。没关系的,不用特意留在她身边。” 他这话说得有点冷漠。 可积年累月的反复,早已把那颗担忧的心磨平了。 颜棋心里仍是觉得怪怪的。 后来她又想,范大人也许更想去散散心,看一看雪景。 她答应了。 两人买好了火车票,往苏格兰去了。 他们到的当天,正好大雪纷飞。 颜棋的脑子里,装不下太多事,她一看到雪就兴奋极了,把伦敦的所有事都抛在脑后。她站在雪地里,任由雪花落了她满身。 “这就是雪!”她情绪激动,“范大人,你快看!” 到处白茫茫,银装素裹的世界非常新奇,颜棋不肯回饭店,非要站在雪地里。 范甬之从不打扰她的乐趣,转身去旁边咖啡店,要了两杯热可可。 他端给了颜棋。 两个人站在街头的冰天雪地里,任由雪花在周身徜徉,落满他们的肩头,染白他们的头发。 他们置身在最纯净的雪里,一边喝热可可一边说话。 颜棋道:“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了。” 范甬之呷了口热可可,心中所有的烦躁都被净化,宛如这天地一般清爽洁白。他心中也想:“也是我最重要的时刻。” 他们俩在苏格兰玩了四天。 第一天看雪景,第二天去堆雪人,以及河边喝咖啡看雪雕;第三天去滑雪。 第四天,他们俩回到了伦敦。 刚到饭店,迎面走出来两个西装笔挺的男士。 他们对范甬之态度恭敬:“少爷。” 范甬之的眉头不经意蹙了下。 “少爷,老爷请您和颜小姐回家吃饭。”男人道。 颜棋就明白,这两个人是范老爷身边的。 她到英国这么多天,范老爷肯定知晓了,可能也知道她去看艾尔了。 “没空。”范甬之说。 颜棋却对范家很好奇,挡在了范甬之面前:“好啊,等我换身衣裳,马上就去。范大人,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了。” 范甬之:“......” 颜棋上楼,收拾了一通,画了个简单淡妆,把自己打扮得大方得体,跟范甬之回家去吃饭了。 第1962章 最无耻的人 颜棋心情很好。 她是个没心没肺的,苏格兰玩了几天,早已把艾尔生病之事忘到脑后。倘或艾尔是她重要的人,她大概很令人心冷。 她一概不管这些,欢欢喜喜去范家吃饭。 范老先生和范甬之不太像。他是个中等个子,方脸,皮肤黝黑。在家里穿着普通衣裳,一点也看不出是银行家。 倘若走在外面,说他是个扫大街的也有人信。 他也毫无威严,态度和蔼慈祥。 “伯父您好。”颜棋先打了招呼,“我应该早点拜会您。” “不妨事,你们年轻人事忙。”范老先生道,然后请颜棋坐下。 他和颜棋闲聊。 闲话家常,他的问题谦和有礼,毫无探究之意,让人感觉轻松愉快。 颜棋一开始不太紧张,此刻更是放松。 她甚至主动说了艾尔的事。 “......很对不起,引得小姐发病。”颜棋满怀歉意,“她好点了吗?” “昨天已经认得人了。”范老先生神色一黯,有点不自在。 不过,他的不自在只是一瞬,很快遮掩得滴水不漏:“不是你的错,她从小就有这个毛病。” 范甬之沉默不说话。 颜棋又问:“没换医院看过吗?” “颜小姐,家务琐事,实在不该烦你劳心。”范老先生转移话题,然后又问管家,“晚膳好了吧?” “已经好了,老爷。”管家应道。 范老先生请颜棋和范甬之去吃饭。 他询问新加坡的种种,再也不提艾尔。 颜棋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回答很流畅。范甬之一句话不说,饭桌上也毫不冷场。 “颜小姐吃得惯宁波菜吧?”范老先生又问。 颜棋说吃得惯。 她又说起她母亲会做金陵菜。 范老先生对吃很有研究,比较起金陵菜和宁波菜的同与异,一老一少聊得很投缘。 范甬之仍是不开口。 颜棋偶然问他一句,他答一句。 晚膳差不多快要结束,范老先生似随意感叹:“颜小姐是甬之带回家吃饭的第一个女孩子,实属荣幸。” 颜棋看了眼范甬之,忍不住微笑,眼睛弯弯的。 范老先生满意得不行。 传言颜棋有点傻,但仔细看她,范老先生觉得她言谈一派天真,毫无心机。言外之意她听不懂,但正常交流无问题。 简单说,她是个单纯的小姑娘。 他非常满意。 范老先生看女人,仍是旧时眼光,觉得女人纯善一点没什么不好。精明人有精明人的辛苦,愚笨是福。 饭后,颜棋略微坐了坐,打算告辞。 范老先生却让她稍等。 他起身去了趟书房,很快拿出一个黑色绒布小匣子出来。 他递给了颜棋:“颜小姐,你初次登门,一点小礼物。” 颜棋双手接过来,笑问:“这是什么?” 像是装戒指的盒子。 她急忙打开,也不推辞。打开之后,她发现居然真的是钻戒。 钻戒还挺大的,是方钻。 范甬之也伸头看了眼,然后脸色骤变,一把从颜棋手里抢了过来。 “范大人?”颜棋失措看着他,“你干嘛?” “不、不干嘛。”范甬之随意把戒指往口袋里一塞,“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范老先生蹙眉:“那是我给颜小姐的,你可有礼貌?” “您不用管。” “什么话!”范老先生不悦。 整个晚上,颜棋第一次见他露出上位者的威严神态,“我送给颜小姐的,自然有我的道理。” “请您不用管!”范甬之提高了声音,神色格外冷峻。 颜棋见他们父子差点就要吵起来,急忙打圆场:“没事没事。伯父,我的东西就是范大人的东西,给他也行的。心意我收到了,多谢伯父。这么晚了,我不打扰了,先告辞。” 她说罢,就被范甬之拖了手,带出了范家。 范甬之在玄关处随手取了两件大衣,出门才给颜棋披上。 颜棋见他脸色铁青,不明所以。 她很想问。 可她也看得出来,范甬之与其说生气,还不如说难过。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却很心疼他。 “范大人,你不要生气。”颜棋安慰他,“我什么都不要,你也不用告诉我为什么。” 范甬之点头。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送完了颜棋,他把车子开得飞快,回到了家里。 范老先生还在客厅。 他知道儿子要回来。 范甬之掏出钻戒,逼问他父亲:“您打算做什么?这是我妈的戒指。” “你妈临终前,特意让我把戒指拿下来,说将来送给儿媳妇。”范老先生冷着脸,“难道我没资格送?” “我说过了,我和她不是这种关系。”范甬之几乎咬牙切齿,“您如此自私,敢送戒指,敢不敢把艾尔的病告诉她?” 范老先生脸色也铁青。 “您去告诉她,我们范家的人有遗传病;告诉她,将来她的孩子,全部会跟艾尔一样,过不了正常人的日子,您去说!”范甬之几乎咆哮。 范老先生猛然站起身:“你既是这么想,去招惹她做什么?” 范甬之噎住,半晌说不出话。 “颜小姐当时离开伦敦,走得干干脆脆。”范老先生冷冷看着儿子,“你要是不去,她现在说不定结婚了,早已把你忘得精光。说我自私,你不自私?” 范甬之的拳头死死攥紧。 “你装得清高!”范老先生冷哼,“最无耻的人,难不成是我?是你空耽误人家小姑娘。” 范甬之的眼睛,在这个瞬间,几乎要滴下血泪。 他努力不让自己更加失态。 “再说了,你姐姐、艾尔,甚至你母亲,都有环境的原因,医生也说,只有五成的可能是遗传病。”范老先生态度慢慢和软下来,声音也轻缓,“也可能,只传给了你姐姐,你姐姐才传给了艾尔。你不是好好的吗?” 范甬之的愤怒,也慢慢变成了心灰意冷。 他直挺挺站在那里,不挪脚,也不开口。 范老先生和儿子争吵了几句,见他不言不动,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自己再衡量。如果想通了,把戒指给颜小姐。错过了她,你将来还能找到那么好的姑娘吗?” 范甬之仍不开口。 第1963章 范家的钻戒 范甬之总不肯自认卑鄙。 他开导自己:无非是多看她几眼,又没有拖她入泥潭,何罪之有? 这些话,经不起推敲。 何止有罪? 他无颜面再去见颜棋,家里又住不下去了,就在寒风凛冽的街头逛了大半夜。 后来,他到颜棋的那家饭店住下,却没有去打扰她。 翌日,他才去敲门。 颜棋尚未起,睡眼朦胧给他开了门。瞧见是他,她打着哈欠:“范大人,你这样早?” 倒头又睡下了。 范甬之走也不好,留也不好。 颜棋足足又睡了两个钟,心情舒畅起床。瞧见独坐的范甬之,她微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晨迷糊着开门之事,她已然忘记了。 “睡好了吗?”范甬之问。 颜棋点头。 她睡得香甜。 “收拾东西,我下午送你回新加坡。”范甬之道。 颜棋道好。 她已经来了七八天,该见的都见过了,该玩的也玩了,心满意足。 她要换衣裳,范甬之临时出去了。 收拾了一通,他们俩去吃了不错的法国菜,这才赶赴机场。 上了飞机,范甬之拿出了那枚戒指。 “我父亲给你的,理应是你的。就是一枚普通戒指,不过是看着它贵重。”范甬之道。 颜棋笑,把戒指裹在他掌心。 她没有收:“范大人,你不希望我拿的东西,我绝不要!” 范甬之心被狠狠抽痛一下。 他父亲说,他一旦错过了颜棋,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他父亲也说,艾尔未必是遗传病。 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颜棋的手。 他的情绪差点失控。 颜棋又说:“我有很多的钻石,戒指也有好几个。有我妈咪给我买的,也有我姐姐买给我的。每次看到人家订婚有戒指,特别好看,我就非要磨着我妈咪给我买一个。” 范甬之:“......” 飞机夜里在新加坡降落。 李晖开车过来接他们俩。 他笑问颜棋:“颜小姐这次去伦敦,玩得开心吗?” “挺开心。”颜棋道,“我们去看了艾尔,还去看了雪景。” 李晖诧异从后视镜看了眼范甬之。 范甬之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您见过小小姐了?”李晖笑道,“她还好吗?” “我不知道啊。”颜棋好像突然想起了这茬,“我走的时候,没有再去看她。不过,伯父说她已经清醒了。” 范甬之这时候才开口:“已经没事了。” 李晖不敢再答话了。 颜棋一下飞机就脱外套,此刻穿着一件衬衫,一条长裙,仍是觉得很热。 新加坡和伦敦是冰火两重天。 她微微冒汗,催问李晖:“到了没有?” 李晖把汽车开得飞快。 车子到了颜家附近,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范甬之道:“这么晚了,还是别打扰家里人,我送你到饭店。” “回了新加坡还住饭店?”颜棋不同意,“我要回去换衣裳、洗澡,我快要热疯了。” 汽车停下,值夜的佣人开了小门。 颜棋拎着行李,跟范甬之道了声晚安,就消失在门后了。 她一下车,范甬之换到了副驾驶座。 李晖趁机问他:“少爷,颜小姐见过小小姐了?” “嗯。” “您有什么打算?”李晖又问。 范甬之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触及那枚钻戒。微凉坚硬的触感,硌着他的指腹。他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 他深知自己不负责任。 要是个善良有责任心的人,他真不应该追到新加坡来。 “不要多嘴。”他淡淡对李晖说。 李晖道是。 车子慢慢开着。 沉默着的车厢里,范甬之突然自言自语开口:“无非是仗着她事事不计较......” 一直欺负颜棋的人,其实是他。 他不过是见她不上心,不似其他女孩子那样敏锐,才敢如此放肆。 李晖一句话也不敢接。 颜棋不知范甬之的煎熬。 艾尔的事、钻戒的事,都不伤颜小姐的心,只有那场雪景,震撼了她。 她没有带礼物,却不停跟人唠叨苏格兰之行的壮观。 “范大人还给我拍了很多照片。”她对朋友说。 同时,陈安妮和她丈夫也度完蜜月回到了新加坡。 “......跟你说一个秘密。”陈安妮神神叨叨。 “什么?” “我可能有小宝宝了。”陈安妮道。 颜棋大喜:“真的?” 上次他们见面,颜棋还说想要双胞胎,后来又说想要三个孩子,总之她是很希望将来可以结婚生子的。 “说真的,棋棋,范先生还没有求婚?”提到这点,陈安妮非常不满,替好友愤愤不平。 若说平时没机会,那么范先生特意带颜棋去英国,去看雪景。那么浪漫的时刻,为什么不求婚? 若是无心结婚,那他又为什么和颜棋那么亲近? “范大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颜棋正色道,“他不想求婚,自然是对我好。” 陈安妮:“......” 后来,陈安妮气不过。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却又觉得范甬之拖拖拉拉,耽误颜棋。 于是,她特意约了范甬之。 她丈夫不是很赞同,却又拗不过她,只得陪着同去。 范甬之先到。 陈安妮和秦先生一坐下,她就开门见山:“范先生,你知道很多人追棋棋的,谁也没资格消遣别人,是不是?” 范甬之一张冰山脸,此刻也有阴云密布的趋势。 陈安妮继续道:“她家里人不好说什么,我一个外人,不怕得罪你。我要替棋棋说几句话。她虽然事事不介意,可你范先生呢?你也和她一样吗?你心里过意得去?” 范甬之紧紧握住了杯子。 秦先生见妻子说话越来越难听,打了个圆场。 “你慢点说,范先生估计是在等时机,对吧范先生?”秦先生道。 范甬之沉默着。 陈安妮还要说什么,他站起身。 “不好意思,银行还有事,告辞了。”他直接走人。 陈安妮很生气。 “你看,你都给他台阶下了,他还是不松口。”陈安妮道,“他就是戏耍棋棋!那么体面一个人,做事如此不光彩,简直可恨!” 秦先生安慰她。 此刻,秦先生也不得不同意妻子的话。陈安妮不是平白无故的撒火,范甬之那意思,似乎真没有和颜棋结婚的打算。 他是吃准了颜棋非他不可? 第1964章 范大人坦白 范甬之独坐,心中沸反盈天。 所有人都知他贪婪卑鄙,独颜棋待他如初。 总有一天,她也会醒悟。 他总要走的。他父亲说,假如他不追到新加坡来,颜棋会忘记他、结婚生子,他相信这话。 他现在走,颜棋也许不如之前坦然,也许会难过几天,但总归会忘记他。 为什么不走? 范甬之猛然站起身,开了汽车出门。 他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去做什么。 人总是侥幸,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承认自己一无所有,总盼着还有渺茫希望。 范甬之把车子开到了码头。 他突然很想要上一艘小船艇,去无边无涯的地方。 正好旁边有伙计揽客:“先生,出海吗?有船,都是老船员,很安全。可以去任何地方探险。” 远海有不少的岛屿。 那些岛屿荒芜,除了树和鸟,没有其他的。最近几年,总有人愿意去冒险,这边的码头正好是出发地之一。 所以,伙计很娴熟。 范甬之道:“多少钱?” “按天数算钱,一天三百英镑。”伙计说。 这是非常昂贵的价格。 伙计知道,客人都会杀价,或者去个一天半天返程的,他报出的价格要有回转余地。 不成想,范甬之却丝毫不在意:“船在哪里。” 他跟着伙计往前走。 身后突然传来颜棋的声音:“范大人?” 范甬之一愣。 颜棋匆匆忙忙停好了车子,快步朝他跑过来。她脚步极快,一张脸通红,翦水眸子更亮。 平常人很少见到这等绝色,故而旁边的小伙计看得呆了一瞬,很不好意思避开了目光。 范甬之心底也闪过惊艳。 他第一次见到颜棋时,她就是这般光彩照人。 “范大人,你做什么去?我在路上看到了你的汽车,冲你鸣笛,其他车子停了一大溜,独独不见你的车子停。他们挡住了我的路,我还以为跟丢了。”颜棋气喘吁吁。 范甬之所有的防备,突然崩塌。 他猛然抱住了颜棋。 颜棋一怔,对此大感意外,同时又有点小窃喜。 范甬之抱了片刻,慢慢松开了她,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我想出海去探险,你去吗?” 颜棋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我一直很想去的,他们都不带我!” 范甬之租了那条船。 船不大,有个宽大甲板,下面有睡觉的地方,能容纳十几人。 船员一共三人,还有船长和副船长。 范甬之交了四天的钱,写好了一张支票。同时,他对船员和船长道:“如果我满意,回来我会给小费。” 众人见他这样豪阔,又见他的女伴国色天香,知晓这人必是富贵至极。 他们开船出海。 船长是老手,知道哪里有岛屿,特意往一个方向开。 两个小时后,他们到了一处岛屿。 远远的,就有海鸥在头顶盘旋,鸟鸣悦耳。 颜棋很激动:“前面有个岛。那个岛上有人吗?” 船员告诉她:“没有人,我们路过两次。再往前开,还有更多的岛。” 颜棋:“可是我想上这个岛看看。” 船长把小船靠岸。 船下了瞄,还有深及大腿的水。船员先下,然后要背颜棋。 范甬之道:“不必,我自己来。” 他下了水,张开双臂。 颜棋往他怀中一跳,被他稳稳接住了。 他常年练拳脚,身材结实,手臂很有力气,一路将颜棋抱到了岸边。 颜棋落地,一点水也不沾。 “范大人,你裤腿都湿了。”颜棋有点心疼。 “一会儿就干了。”范甬之不以为意。 两名船员带了纱帽和拐棍,递给他们俩:“当心蚊虫,另外岛上没有路,拿一根拐棍开路走。” 他们是经验丰富的。 范甬之接了过来,亲自给颜棋戴上。 他一手牵了颜棋,一手拿着拐棍,走在船员身后。 此处树木繁多,藤蔓相连,几乎没有路,需得一路踩过去。 颜棋走着走着,觉得疲倦。探险说起来有趣,真走下来又有点无聊。 他们还遇到了一条大蛇。 颜棋不怕蛇,但是那蛇溜得太快,她没仔细瞧见。 除了蛇,全是鸟。 一个小时后,他们走出了树林,到了岛屿的一个小坡上。 船员递过来两瓶水,服务很周到。 颜棋接了,和范甬之在树荫下坐。 “......以后,我们每个月都探险一个岛。”颜棋笑道,“我们自己买一条船好了。” 范甬之沉默着。 颜棋畅想了片刻。 她不仅想买船,还想出一本书,关于这些岛屿的记录。 范甬之却道:“也许,我明年不来了,回总行工作。虽然说好了到新加坡工作五年,可我是范家的少东家,回去也是一句话的事。” 颜棋道:“你想回去陪艾尔?” “也不是。” “哦,那好吧。”颜棋想了想,“伦敦天气不太好,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的。一年四季分明,这点比新加坡强。如果你真打算回去,那我去跟我爹哋说,让他求姑父帮忙,把我转到伦敦的学校去。” 范甬之错愕看向了她。 “你......”他心头猛然一震,“你要跟我走?” “当然。”颜棋笑道。 “他们都告诉你了!”范甬之的眼眶有点红,“他们都说过,我在戏耍你,没有想和你结婚。你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好?” 颜棋道:“你没有戏耍我,你对我好!你不想结婚,那就不结婚,有什么要紧的?舅舅说,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一辈子在一起,但是不结婚,又有什么要紧的?我不在乎!” 范甬之猛然转过脸去。 他的眼泪猝不及防,他用力揩去,心中暖到了极致,就像南洋的太阳。 “.......我做梦都想和你结婚。”他开口,声音哽咽,“可是,我们家人有遗传病。我母亲有,我姐姐也有,艾尔也是。如果我结婚,将来我的孩子也有。” 颜棋哦了声。 “我不能害你,你很喜欢小孩子。”范甬之又道,“没有母亲能承受自己孩子像艾尔那样活一辈子,你将来会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我可以不要孩子。”颜棋说。 范甬之苦笑了下。 “我说真的。”颜棋认真道,“我很喜欢小孩子,也想过做母亲。但是,如果没有你,我什么都不稀罕了。” 范甬之转过身,捧住了她的脸。 他的唇落下来,眼泪也滚了下来。 第1965章 私定终身 颜棋依靠在范甬之怀里。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呼吸也急促,心中荡漾着异样情愫。 她素来反应慢,只知道范甬之很好,跟他相处,也无脸红过。 这倒是头一回。 他亲吻着她,她才乱了方寸,踏踏实实体会到了“小鹿乱撞”。 范甬之搂着她,另一只手握紧了她的手,把他父亲送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戴在了颜棋手上。 他已经如此自私了,就继续自私下去。 她不能有孩子,那么他照顾她、疼爱她。将来她老了,他服侍她,孝顺她。做她的丈夫,也做她的孩子。 “......我父亲说,我母亲家祖上有人曾自称是狐仙转世,患有精神病。只是,当时两族结亲,医学知识都匮乏,没有考虑过那么远。她又特别美丽,我父亲一见到她就着迷,立志此生非她不娶。她一直无事,直到生了我姐姐,才发病。 我姐姐一生下来就不太正常,祖父担心将来损范家颜面,说她夭折了,暗地里抚养着她。母亲在医院住了一年多,精神慢慢正常,我父亲放松了警惕,而后又有了我。 我十岁的时候,我母亲才走。她那时候成天恍恍惚惚的,不认识人了。我姐姐和艾尔的情况一样,有时候正常,有时候发病。伦敦大轰炸的时候,父亲把她接回来,她也好了几个月。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自己说不清楚男方是谁,不明不白生了个孩子。她那时候天天念叨说‘你下班了,吃鱼汤面好吗?’ 我们家从来不吃这种面的,常去的饭馆也没有;她常年住的疗养院,也不提供鱼汤面,大概是那个男人爱吃。我和父亲都在留心,又不好明查。 姐姐生下了艾尔,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后来,艾尔又那样,我父亲觉得,再去找那个男人,已然不明智。找到了又能如何?那人还能要艾尔不成?多一个嫌弃艾尔的人罢了。”范甬之一点一滴说起家庭往事。 颜棋认认真真听着。 她都不当回事,并不介意。 “医生说,艾尔是患有罕见的精神病。这种精神病,一般是因为遗传,先天性的。”范甬之又道。 说到这里,他非常痛苦。 他自己应该是没有遗传到,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至于完全健康。 他父亲说,其实他母亲小时候就发过病,只是外祖家怕女儿嫁不出去,刻意隐瞒。 这还是前些年他舅舅不小心说出来的。 “既然你没有,那你的孩子也未必会有。”颜棋安慰他。 “医生说,隔代遗传也有可能,根本没办法预测。”范甬之此刻很理性,“哪怕我的孩子没有,将来他的孩子也可能会有。” 他从小见母亲发病、姐姐发病,又见艾尔发病,饱受折磨。 他再也不能制造这样的恶果。 “我们结婚吧。”颜棋看向他,“我们不要孩子!我不反悔,我保证。” 范甬之又亲了她一下。 天色渐暗,黄昏时,突然天际出现了海市蜃楼。 颜棋又惊又喜。 “这是我第三次看到海市蜃楼。”颜棋一下子站了起来,“范大人,你看像什么?” “像.......城堡。”范甬之也站起身。 的确像城堡。 建筑巍峨,金碧辉煌。 “范大人,给我盖一个这样的城堡!”颜棋拉住他的胳膊。 “好!”范甬之道。 她随口一提,说罢自己笑起来,范甬之却认真记住了。 他们俩上了船。 当天,他们没回去,而是继续往远处走,想再去探险。 颜家不见了颜棋,在码头发现了她的汽车。 船舶公司的人说,看到她和范甬之一起出海,还拿出范甬之签的支票给他们看。 颜子清放了心,同时又很生气。 正好陈素商和颜恺带着儿子回来吃饭,颜子清沉着脸。 “.......安妮说,她去找了范甬之,范甬之仍不肯和棋棋结婚。”徐歧贞道,“棋棋特意去追范甬之的,不成想两个人又出海去玩了。” 说到这里,哪怕再厚道的徐歧贞,也有了怨怼。 范甬之所言所行,已然非常过分了。 “妈,范先生怕是真有什么难处。”陈素商道。 颜子清冷哼:“能有什么难处?他拿我们颜家的女儿消遣,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他动了真怒。 颜子清这是一次次的愤怒堆积,到了今天,忍无可忍了。 他那模样,像是要杀人。 陈素商不忍心:“爸爸,范先生刚到新加坡的时候,我发现棋棋走桃花运。不过,她那支桃花运若是有了结果,可能会注定命中无子。” 众人全部停了筷子。 就连颜恺,也错愕看向了她:“真的?” “看相嘛,没有什么绝对的,人的运数也跟星宿一样,会变的。”陈素商道,“但是我想,这大概跟范先生迟迟不肯表白有关系吧。” 颜恺放下了筷子:“他......天生缺陷?” 徐歧贞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颜桐和颜棹还在旁边。 徐歧贞见话题免不了,对两个小女儿道:“你们先回去,让佣人送饭到房间里去吃,快走吧。” 颜桐乖乖领着妹妹走了。 颜恺放开了说:“他一直对棋棋一片深情,要不是真有缺陷,怎么会这样顾虑?” 陈素商看了眼自己丈夫。 “是不是,阿璃?”他还征求陈素商的认同。 陈素商无奈摇头:“别问我。” 颜子清的脸色稍霁。 若真自身有病,心有余力不足,倒也能体谅他,甚至有点可怜他。 “都别乱猜。”徐歧贞说,“等他们回来,要问问他。如果能治好,就去治一治,这个不用害臊。治不好的话,就看棋棋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大家摊开了说,他不能骗棋棋。” 众人点头。 两天之后,颜棋回到了新加坡。 她拉着范甬之的手,进了颜家大门时,正好只有徐歧贞在家。 颜棋把戒指展现给母亲瞧:“妈咪,我订婚了!和范大人!” 徐歧贞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住。 她一向镇定的,此刻却站起身,一句话也不知如何接。她捧着茶盏,快速反身上楼。 直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想要打电话,才意识到自己还拿着杯子。 “......子清,你快回来!”徐歧贞的声音很紧,“快点!” 范甬之见状,心中很忐忑。 第1966章 婚前的要求 徐歧贞的电话,没说明白就挂了。 颜子清不知何事,担心极了,火急火燎回了家。 一进正院客厅大门,瞧见颜棋和范甬之坐在沙发里,两人仍是牵着手,颜子清顿时明白了。 “爹哋。”颜棋站起身。 颜子清冲她点头:“你等一等,我上去换身衣裳。” 范甬之也站起了身。 颜子清原本不想理他,却又担心女儿面子下不来,也朝他点了下头。 徐歧贞坐在房间的梳妆椅子上,全无主意。 颜子清进来,轻轻扶了她的肩膀:“怎么这样担心?” 她反握住颜子清的手:“子清,他们订婚了。怎么办?那个范先生,他到底有没有把事情告诉棋棋?还是,他以为能骗得了所有人?” “去问问。” “我等你回来。”徐歧贞道,“还是分开问吧,我把棋棋先叫走,你单独问范先生。要不然,棋棋会很伤心。” 她忧心忡忡。 颜子清在她头发上亲了下:“没事,有我。” 他的衣裳汗湿了,换了件花衬衫,带着徐歧贞下楼。 徐歧贞脸色缓和了很多。 “棋棋,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叮嘱你。”徐歧贞对女儿道,“你爹哋也有几句话单独问范先生。” 范甬之松开了颜棋的手。 颜棋却死死攥住不放。 “妈咪,您直接说,别叫爹哋欺负范大人!”颜棋道,“是我自己同意和范大人结婚的,他没有强迫我。” 徐歧贞:“......” 颜子清看了眼妻子,道:“算了歧贞,你也坐下吧。” 他点了一根烟。 屋子里弥漫着烟草清香。 范甬之更加不安。 “......你要和我女儿结婚,那你自己可有什么要跟我们说?”颜子清吸了两口烟,这才问范甬之。 范甬之慎重点头:“有。我想和您聊一聊家母的病情。” 他开始从头说起。 说他母亲如何发病、发病时情况如何,又说医生怎么诊断的,如何用药;说了他母亲,他再次说了他姐姐和艾尔。 “艾尔还活着,不知能活多久。我不打算和棋棋生小孩子。但是,我会照顾她,一直服侍她。将来我老了,也会留下遗言,我的遗产全部由棋棋继承。”范甬之道。 颜子清和徐歧贞全部震惊看着他。 特别是颜子清,手里香烟烧出一大串烟灰。 范甬之说完,看向了颜子清,颜子清激灵了下。 烟灰落地,他也恢复了理智。 “精神病的遗传,总不可能遗传到棋棋头上。”徐歧贞先开口,“为什么现在就决定不要孩子?” “孩子受苦。明知有苦难,却还要把他带到世间,这是很残忍的。”范甬之道,“况且,将来孩子有问题,长久受折磨的,第一个就是孩子的母亲。” 颜子清点点头,这话倒是不假。 颜棋帮腔:“妈咪,我也不想要孩子,生孩子很痛苦。我愿意和范大人在一起,我不后悔的。” 颜子清仍是没开口。 徐歧贞看了眼他,他也回视徐歧贞,眼底是犹豫不决。 见状,徐歧贞道:“棋棋,你先送范先生回去。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要请示你祖父。” 颜棋说好。 她送范甬之到大门口,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吻了下:“明天见。” 范甬之却不肯松手。 他心中明白,颜家众人对他不满,假如他现在放开了颜棋,她未必就是他的。 他的眼底,充盈着浓郁的担忧。 颜棋只当他舍不得自己,笑道:“明天我去找你。” “棋棋,要是你父母不同意我们好......” “那我就跟你私奔!”颜棋笑道,“逃到苏格兰去,在那边种地种菜。你爸爸会救济我们吗?” 范甬之:“......” 他伸手,摸了摸颜棋的头发。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完全没必要担心。 颜棋对他,一片赤诚。 他离开没过十分钟,颜恺自己回了家。 因为徐歧贞也打电话给他了。 他们三个人去了祖父的院子。 徐歧贞把范甬之的话,复述了一遍。 老太爷听完,神色未变。 “......我不担心孩子不孩子。”颜恺蹙眉,“我就担心,将来范甬之自己会不会发精神病?棋棋脑子比正常人笨,让她守一个神经病的丈夫,岂不是害了她半生?” “我也有如此担忧。”徐歧贞说。 颜子清沉吟:“这个问题,现在也没办法预防。” 颜老沉默听了半晌。 到了他这把年纪,已经老成了精,事事看得透彻。 他淡淡说:“若是挑一个人的瑕疵,再好的人,也能挑得千疮百孔。棋棋嫁给他,不是你们。她说好,这件事就好。” 众人:“......” 徐歧贞:“爸......” “我知道你的心思。”颜老轻声打断儿媳妇,“棋棋不如其他孩子聪明,你对她用心最多,你巴不得她的婚姻十全十美。歧贞啊,你可知婚姻里最珍贵、最难得是什么?” 颜恺突然被触动,接话道:“是两情相悦。” “对。”颜老肯定看了眼孙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让他们结婚,这是我的话。” 颜子清和徐歧贞道是。 第二天,颜子清亲自给范甬之打了电话。 “甬之。”他开口,这样称呼范甬之,而不是再叫范先生,“订婚宴还是要摆的。你如果有空,请你父亲过来,我们商议一个日期。” 范甬之的嗓子哽了一瞬,急急忙忙接话:“是,多谢您!” 他亲自回了趟伦敦。 他跟父亲说,自己要和颜棋结婚,但前提是他们俩不要孩子。 如果将来父亲拿这件事为难颜棋,那么他想和父亲脱离关系。范家的产业,他不想继承,他用自己的双手养活颜棋。 范老先生一时接受不了。 不过,儿子松动了,愿意结婚,这是好事。先把儿媳妇娶进门,后面的事再慢慢说。 而且,他现在还不算特别老。如果范甬之定了心智,范老先生还可以从自己侄儿里选一个继承人。 他还有精力,可以培养侄儿十几年,不至于把家业败得精光。 “结婚是大喜事,别说其他丧气话。”范老先生道,“走吧,我去见见亲家,早点把颜小姐娶过门, 你也安心了。” 第1967章 颜棋的订婚宴 颜棋订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新加坡。 众人恭喜之余,也很惊讶。 “和谁订婚的?” 范甬之在新加坡的时间不短,可他不怎么出风头,只有打周劲的时候,报纸隐约提到过“范先生”,却又有颜子清压制,没扒拉出范先生的生平。 现在突然传闻要订婚。 听到了这个消息,最开心的非陈安妮莫属了。 她特意跑上门得瑟。 “我告诉你,我可是大媒人!”安妮自吹自擂,“要不是我去逼问他,他能跟你求婚吗?” 她这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吹嘘,颜棋哭笑不得。 “你不懂。” “我不懂?”安妮大怒,“你得送我一个大礼物!你跑不掉的,我会告诉所有人,是我帮你求婚成功的。” 颜棋捏她的脸:“你要什么啊,秦太太?” “我还没有想好。”陈安妮道。 她做姑娘的时候,的确有几样东西很想要。可嫁给了秦先生,那位先生恨不能把月亮都摘下来给她。 该有的,安妮都有了。 “对了,我要给你的孩子做干妈!”陈安妮道。 颜棋说:“我们不要孩子。” “胡说八道,谁不要孩子?你上次还说过,想要双胞胎呢,我怀孕的时候,你也很高兴啊!”陈安妮失笑,“我做干妈,委屈你孩子了吗?” “不是,我们真的不要孩子。”颜棋认真说,“我答应了范大人。他说,我要是想当妈,就把他当儿子。” 陈安妮:“......” 这席话,陈安妮听了也就算了,没有放在心上。颜棋一向很不靠谱的,她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范老先生到了新加坡,和颜家谈妥了儿女婚事。 那位老先生非常的谦卑,放低了姿态;颜家也不是仗势欺人的,婚事谈得很顺利。 他们打算在年底的华人旧历腊月举行订婚宴,正月十六举行婚礼。 颜家不需要等。 颜棋想要最好的婚纱,可以把著名设计师和裁缝请到家里,连夜赶制;她想要什么样子的礼堂,范家和颜家都能弄到。 中途,范甬之回了趟英国。 他这次去,花了足足一周时间。 颜棋问他:“你回去陪艾尔吗?” 范甬之想给她一个惊喜,故而撒谎:“对,我回去陪艾尔了。” “她怎样了?” “这次很好。我跟她说,请她参加婚礼。”范甬之说。 颜棋大喜:“那很好。” 范甬之也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父亲。 他父亲不同意。 “上次棋棋去,艾尔不过是有点高兴,当天发病。婚礼上人多,她情绪波动大,肯定会再次发病的。她今年的发病时间越来越短了。”范老先生说。 范甬之想了想:“我想把她请过来,在三楼设一个屏风,谁也不可以上去。让她躲在后面,哪怕看不到我们,听一听声音也好。” “太冒险。” “她很想看看,她从未见过婚礼。”范甬之道,“她生命的长短,我们又控制不了。别给她留下遗憾。” 范老先生没说动儿子。 颜家彻底忙了起来。 颜恺和陈素商给颜棋送了新婚礼物。 陈素商问她:“你婚后是住在新加坡,还是去伦敦?” “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范大人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颜棋道。 陈素商:“.......” 差点被这恩爱的光芒闪瞎眼。 “大嫂,你们过了年不是要走吗?”颜棋问。 陈素商颔首:“对啊,所以希望你们留下来,陪在父母身边。这话是不是很自私?” “对!”颜棋点头。 陈素商笑起来。 司玉藻也百忙中抽空,给颜棋送来礼物。 “......宁安跑到香港去了,迟迟不肯回家。你的订婚宴,他可能赶不上。”司玉藻说。 “他肯定又在追求某个女孩子。”颜棋笑,“姐,你告诉姑父,让姑父打他。他好多女朋友!” 司玉藻戳了下她的脸:“不用我阿爸打。等他回来,我要亲自打。” 亲戚朋友们络绎不绝。 徐歧贞的娘家也过来送礼,她外甥女李寐给颜棋准备了一盒子钻石首饰。 “这是我妈送给你的,单独的。”李寐笑道。 “姨母真好!”颜棋很开心。 然后,她看到了李寐手腕上有一串钻石手链。 “姐姐,姨母也给你买了一条?” “不,这个是朋友送的。”李寐道。 “哪个朋友?” “王老师送的。”李寐笑了下。 她给王致名送了本琴谱,王致名一直想找机会还她人情。他还想让颜棋做中间人,被颜棋拒绝之后,他前不久终于鼓起勇气,单独约了李寐。 李寐收下了他的礼物,并且时常戴着。 “很漂亮。”颜棋道,“没想到,王老师还蛮有眼光。” 李寐轻轻转动了下,唇角微翘。 一转眼,就到了颜棋订婚宴的日子。 颜家定下了新加坡最好的饭店,宾客如云。 顾轻舟和司行霈双双出席,引来无数的记者,镁光灯把傍晚照得如同白昼。 李寐换好了礼服,去看颜棋,却发现她的化妆间挤满了人。 她的朋友太多了。 李寐挤不进去,出来找个地方坐,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李小姐......” 她一回头,瞧见了王致名。 她微笑,手不经意撩拨了下额前碎发,那串钻石手链闪闪发光。 王致名看到了,心里似被光芒照了下。 “好久不见。”李寐道,“棋棋也邀请了你?” “她邀请了所有同事。”王致名说,“你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李寐道谢。 他们俩闲聊了片刻。 颜棋的订婚宴非常热闹,李寐那边的桌子上还有个空位,她对王致名道:“要不,你过来一起坐吧?” “不,我不是亲戚,我坐后面。” “没关系。”李寐道。 王致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跟李寐一起,坐到了前面。 李寐的母亲徐琼贞也在这张桌子上,看到了王致名,冲他略微颔首。 王致名站起身叫伯母,态度恭敬。 订婚宴的程序很简单,走完了就是吃喝玩乐。 颜棋和范甬之跳了开场舞,然后就去后面换衣裳。 她可能有点醉了,很晚才出来。 李寐和王致名跳了两场舞,散场的时候,是王致名送她回家的。 第1968章 城堡 这个春假,颜棋和范甬之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俩年前订婚,马不停蹄应酬完家中事务,又赶往伦敦结婚。 期间,范甬之两次回英国,不带颜棋,每次都是疲倦不堪。 颜棋不是个多心的姑娘。在她心中,她的范大人是完美的天人,她从不怀疑他。 令颜棋意外的是,司宁安一直躲着她。 她订婚,明明就在香港的司宁安,借口推辞,甚至没有回新加坡过新年。 他到了香港之后,很快找了个女朋友,陪着她去了美国玩。 待颜棋婚礼,司宁安应该在伦敦上课了,他却请了两周的假。 “......宁安真不来?”婚礼当天,司玉藻带着自己的女儿,在伦敦街头冻得瑟瑟发抖,询问自己的大弟弟司开阊。 这些年,司开阊历练出来了,家中大小事务,他都可以处理。 他已经接了父亲的班,是司家现任当权者。 他不过二十出头,已经比父亲还要高一点,不苟言笑。他有父亲那样的果敢和睿智,也有母亲的聪明和谨慎。 司玉藻每次和这对双胞胎弟弟见面,都有种混乱感。 司雀舫和司开阊拥有相似的容貌,可司雀舫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看到司玉藻就没皮没脸瞎闹腾;而司开阊,更像是司玉藻的哥哥,平时连个笑容都欠奉。 “他不来。”司开阊回答姐姐,口吻尽可能的柔和,仍是冷冰冰的。 他从小不爱言语,长大了也没改变多少。 司玉藻还记得,小时候他总是不哭,每次雀舫闯祸鬼哭狼嚎的时候,他都默默站在旁边,一张千年冷脸,像个索命的小鬼。 “他怎么回事?”司玉藻蹙眉,“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如今他也二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他闹失恋啊?” 司开阊:“他真有事。” 司玉藻不信。 司开阊:“他若是不理智,范先生没机会追求棋姐姐。” 司玉藻:“......” 这倒是实话。 也就是说,司宁安早已看透了,也接受了现实。 “他这次缺席,是真有事。”司开阊继续道,“他之前有个女朋友,日本人,是国际间谍。他因此上了黑名单,出入总有人监视,目前正在想办法自证清白。是我让他不要回家,不要与家里人接触,免得把麻烦带回新加坡。” 司玉藻:“......” 她震惊良久。 一是感叹弟弟很有出息了,能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二是生气,司宁安那小鬼很明显风流过头了。 她还以为,司宁安是为情所伤呢。 真是高估了他,她那弟弟,怕是无这等痴心。 “阿姐,不要告诉姆妈,免她担心。”司开阊补充。 司玉藻摆摆手:“我知道,你阿姐又不傻!” 司开阊看了眼她。 司玉藻从她弟弟的眼神里,清清楚楚读出“很傻”二字,姐姐的尊严受到侵犯,一瞬间很想杀人。 颜棋的婚礼,顾轻舟和司行霈照例远赴伦敦参加。 司行霈很感叹:“原来初春这么冷!在新加坡住久了,我现在倒怕冷。” “我也是。” “你一直怕冷,一到冬天就恨不能冬眠。”司行霈道。 冷的冬天,离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年之远了。那么久远的事,只有司行霈还记得。 顾轻舟微笑。 婚礼办得很热闹,颜棋也非常美丽。 看到了颜棋,司玉藻特意问自己丈夫:“九哥,是棋棋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你漂亮。” 旁边的司雀舫,玩了一圈回来,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打趣他姐夫:“姐夫,你这么怕死?” 司玉藻黑了脸。 张辛眉淡淡瞥了眼小舅子:“你倒是不怕死。” 司雀舫:“......” 这位弟弟,后来果然被他姐姐打得满头包。 婚礼圆满结束,颜棋和范甬之回到了范家老宅。 范甬之的外甥女艾尔,一直在三楼的屏风后。她偷偷看了好几眼,瞧见了舅舅和舅妈,又看到了满堂的人。 她非常的害怕,情绪波动也挺大,但退到屏风后面时,她又安静了下来。 晚夕,范甬之来不及更衣,先去看艾尔。 艾尔无事,很清醒告诉他:“舅舅,舅妈今天真好看。” 范甬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 颜棋的确很美,穿了新婚礼服的她更美,惊艳全场。 回到了婚房里,颜棋已经梳洗了。 范甬之上前,轻轻拥吻她。 婚礼的第二天,颜棋应该送自己娘家的宾客们离开,可她一大清早却和范甬之开车去了火车站。 两人乘坐了半天火车,到了苏格兰一处小镇郊外。 小镇有很多古老建筑,别墅一座座都很奢华。 范甬之把颜棋领到了最大的一处别墅跟前。 一处大的城堡,外墙刷成了金黄色,像极了那天黄昏时的海市蜃楼;庭院极大,城堡巍峨。 颜棋惊呆了。 “.......不是我建的,因为来不及。我特意选了一处,做了改造。”范甬之道,“大半个月紧急加工,已经很适合居住了。往后,我们可以每年都过来度假、看雪景。” 颜棋心中充满了甜蜜。 幸福无法形容,可她此刻却有了个具体的概念。 范甬之记住了她的理想,把它变成了现实,这就是他给她的幸福。 “真的很漂亮,我想要显摆!”颜棋参观了一圈,对范甬之道,“我爹哋他们还没有走,让他们都来看看再回去。” 整个城堡风格都很明亮温馨,雪白墙壁配各色奢华家具。 颜棋立马打电话,让亲戚朋友们都过来看看范甬之送给她的礼物。 颜子清等人很不好意思,让其他亲戚们都回去了,只他们家和司家众人,前往此地。 一瞧见外院,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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