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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自己给杀了吧? 刀子割在腿上,不伤筋、不动骨,不伤及性命。 他会用沾着鲜血的手,一笔一划在旁边的地上写上“顾纭”二字。 顾盼生辉的顾,众说纷纭的纭。 战时的大上海,光怪陆离,局势转眼就变,富贵如浮云,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 他半年内翻身,从洪门小卒成为香主,除了有贵人赏识提携,也有他自身的拼劲。他在这半年里,学会了认字,这也给他提供了很多便利。 人在乱世,也变得乱七八糟,自己的命运掌控不了,起起落落跟过家家一样。 而后他太忙了,有几次九死一生,就不再去想顾纭了。 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她。 可就那么巧,再次遇到了她。 心上的尘土被暴风吹开,露出了它原本的痕迹。一切的一切,从未褪色,它只是被掩埋了起来。 于是暴风雨席卷了他,摧枯拉朽将他建立起来的防设都推了个一干二净。 中午回来的时候很难受,等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再次无法忍受,心里有个渴念,想要拥抱她、亲吻她,像八个月以来无数次那样。 这些念头,是魔鬼的藤,会勒得他透不过气。若不是及时给了自己一刀,让疼痛叫醒了他,他真要冲到她家里去。 若那样做了,他就真是下流又猥琐,无可救药了。 “白爷。”有人敲了敲门,在外面低声道。 白贤问:“什么事?” “孙小姐那边的钱,已经打过去了。”外面的人道。 白贤说:“嗯,你去休息。” 那人道是,转身走了。 孙小姐是当初歌舞厅那个舞女小孙,教他认字的女孩子。 底层的人,生活特别苦。顾纭也苦,却不是他们这些下九流人的苦法。 他那天和皓雪决裂,离开了歌舞厅,后来是小孙哀求经理去找他。 经理觉得他人不错,找到了他,把他领到了张辛眉跟前。 张辛眉说:“你要开口。你开口说你想上进,想在洪门混出点样子,你想求我帮忙,我就会帮你。但是你要开口,且说到做到。” 他就给张辛眉跪下了。 他说,九爷,你给我一条出路,我一生一世都做你的奴才,任凭驱使。 张辛眉不需要他做奴才,只需要洪门那边有个眼线。他把白贤介绍给了他的一位叔叔,让他带着白贤。 那位叔叔,是洪门的副龙头,他就是白贤的贵人。 白贤后来一步步做下来,说得好听是靠自己,其实只是让他的每一步升迁有点说服力而已。 有张辛眉出面,他的成功是注定好了,怎么都会给他。 为了那点威望和说服力,他是拼命的,不给贵人丢脸,也不给张辛眉丢脸。 他一直对张辛眉很忠心。 洪门的人找到皓雪,说她和白贤已经决裂,请她不要再去找他。 皓雪不敢不听,果然没有找过。 小孙则常和他见面。 她抱过他,在他面前哭过,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拒绝了。 他虽然没想过和小孙做夫妻,却也常常相互帮衬。 小孙的父亲欠下一屁股债,她非常辛苦养家、还债,后来她跟他说:“我哥哥有点出息了,在工厂里做事,知道拿钱回家了。以后我的日子要好过一些了。” 她说完这席话,还没有过三天,她家里就被赌场的人给砸了。 她哥哥并没有上进,反而是陷入了赌瘾里。欠下一大笔钱之后,她哥哥自己跑了。 她破破烂烂的家,再雪上加霜。 小孙为了养活那一家子苟延残喘的老老小小,彻底往下走了,从一名舞女变成了伎女。 那段时间,白贤正在忙着接一批货,没日没夜的,不知道这件事。 等他知道了之后,已经晚了。 他拿到了第一笔钱,就是帮小孙赎身了。而后的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点钱。 她没有其他擅长的,仍是回去做舞女,仍会和他见面,教他认字,推荐书给他。 她甚至问过他:“白哥,谁是顾纭?” 白贤当时大吃一惊。 小孙说:“你第一次让我教你认字,就学了那两个字。我想,她一定才是你想要识字的原因,也是送你围巾的人。” 他深深低垂了头。 他说:“是个好人家的姑娘……” 小孙叹息:“我真恨我家里的男人,我阿爸,我阿哥,若不是他们,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你肯定也会喜欢我。” 白贤笑了笑。 “不,不是因她是好人家的姑娘我才喜欢她。”白贤说,“我第一次看到她,就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有那么美丽的人。” 他总记得自己被派去跟着顾纭的那天。 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着蓝底白圆点的旗袍,外面罩一件雪白色的毛衣,一直知道有人跟踪她,不停的跑、不停的回头。 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几缕落在她雪白脸庞。每次她回眸,他的心都莫名其妙动一下。 混沌里,开出了一朵花。 他失血不少,心力憔悴了一整夜,终于能踏踏实实躺下了。 他还记得,顾纭在张辛眉的书房里,张辛眉问她,是不是要回乡下去了。 她要离开了…… 千里战火,这一走,许是今生都不能再见了。 上次白贤消失,他已经做好了此生不见的准备,也将那些痛苦熬了过去。 可顾纭就像是他的鸦片。 第一次戒掉了她,自然是剥了层皮,痛苦难以用言语描绘分毫;再次遇到,就好像重新拿起了烟枪。 这次,再也没了戒掉的决心和勇气。 他第二天早起时,特意去了趟银行,又去找了张辛眉。 第1726章 偷吻 初秋的天气很好,连日晴朗,人也精神。 顾纭却脚步沉重。 她这几天都提不起精神。 又有另一个同事辞职了。 这位同事是换一家报社,觉得现在的报社没什么前途了。 老板娘没说什么。 谁知这天下班,前同事到了报社附近,正好拦住了顾纭。 “顾小姐,我们那边还缺个编译。你做事向来稳妥的,我想引荐你去。我刚过去,人生地不熟,你若是去了,咱们俩还算旧识。”同事笑道。 这位同事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平日里也挺正派,且跟罗主笔关系不错。 他之所以对顾纭上心,是因为罗主笔去前线之前,再三叮嘱他要照顾顾纭一二。 顾纭没有和罗主笔在一起。 白贤消失之后,罗主笔又苦苦追求了她几个月,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他越是认真,顾纭越是无法忍受,索性就跟他说,自己心上有个人,暂时不能接受其他的感情。 后来,罗主笔跟着老板一起上前线去做战地记者了。 他问顾纭:“若我能活着回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顾纭当时心里特别难过。 炮火无眼,要她说什么? 说不行吗? 难道她要诅咒罗主笔回不来? 于是她道:“好。你能活着回来,我们再谈论此事。” “那你在这个之前不要结婚,不要斩断我的希望。”罗主笔道。 顾纭点点头。 这个男人是非常爱她的,爱到宁愿把生死赌上。 前几天吃饭时,白贤问她:你交男朋友了吗? 她当时很想问:你是想要追求我吗? 可这个问题,她自己给不了人家承诺。假如他说“是”,那么她就要告诉他,至少得等罗主笔活着回来,等战争结束了,她亲口拒绝了罗主笔才行。 如果他说“不是”,那岂不是她自作多情? 她向来面皮薄,这种尴尬她是不敢想的,这些隐情她没说。 她和白贤,像是两个陌生人。从前他天天跟着她,是洪门的任务,是张辛眉的托付。 后来他不是再也没出现过吗? 若他有一分想追求她的心,也不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法租界说到底也只有这么点地方。 “……顾小姐。”同事又叫了她一声,“怎样,顾小姐?” 同事发现她在走神。 她最近总神思恍惚的,心里好像有很多事。她太过于内秀,哪怕有秘密也不会跟同事倾诉的,同事也不便多问。 “我应该不会换地方做事。”顾纭道,“我想回乡下了,将来如果有机会,我还想给报社写文章,做个专栏主笔。您也知道我的文笔,我想我能胜任。假如能见见新的报社的人,算是多一条人脉,将来好混口饭吃,我还是感谢您的。” 同事想了想:“这样的年月,大家都不容易。那好,我跟朋友说一声,明晚一起吃个饭?” 顾纭说好。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同事特意叫了新报社的一名女同事,免得顾纭拘谨。 不成想,那位女同事爱好喝一杯。 顾纭有求于人,女同事又豪爽,她只得跟着碰杯。 喝了两杯之后,她就知道不太好了,因为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 同事很抱歉:“顾小姐,我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你怎么不推辞?” 顾纭不太擅长推辞。 她天旋地转的对同事说:“你帮我叫个黄包车吧。” 那边,晚饭还没有吃完,女同事还没有喝尽兴,抱怨说顾纭碍事,同事也不好丢下新的同事去送顾纭,只得帮她叫了车。 到了弄堂门口,顾纭还知道付钱。 可一下车,才走了几步,她那一杯倒的酒量完全显露了。她走着走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弄堂的地砖上,清脆一声,还没有走远的黄包车车夫都替她害疼。 他想上去帮一把,又觉得这女人喝得醉醺醺的,怕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惹麻烦,只得转身跑开了,装作没看到。 顾纭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她挣扎了两次,准备做第三次努力的时候,有个黑影挡住了光线。 然后,黑影俯身抱起了她。 顾纭有点人事不知,可她没挣扎,从潜意识感受到了安全。 她任由那人将她送回了屋子里。 白贤是再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她喝醉的这一幕。 他第一次知道,她居然会喝酒。 他小心翼翼扶住了她,从她包里找到了钥匙开门,把她放到了床上。 她落枕之后就睡着了。 白贤替她脱了鞋子,又想打水给她擦擦脸,可他怕有动静会吵醒她。 他只是帮她拉好了被子。 屋子里没有开灯,他站在黑暗中,眼睛适应了光线,看得清楚她的轮廓。 他慢慢坐到了她的床边。 心跳得厉害,他的呼吸炙热又急促。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心上人的脸。只有在这样的黑夜里,她睡得无知无觉,他才敢如此放肆。 念头一起,怎么也压不下。 他的手指,缓缓落到了她的面颊上。 她面颊微凉,肌肤柔滑。 他的心湖一阵阵澎湃,海浪一层层的拍打,他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触摸给了他勇气。 他没有克制自己,最终俯身,用嘴唇轻轻碰了下她的唇。 他听到了大海的咆哮,听到了高山上穿林而过的风声,听到了雪域里的马蹄——一切震撼人心的声音。 这是他浑身的血在沸腾。 他得到了心上人的一个吻,浅浅的、不知情的吻。 哪怕是死了,这辈子也有了安慰,死得其所了。 他默默走出了她的房间,不敢再多留。 他心中是喜悦的,然而被外面的风一吹,他又低垂了头,喜悦中添了愧疚。 他为了自己的私念,轻薄了她,还是猥亵了她? 他觉得自己再如何改头换面,骨子里都流淌着下等人的肮脏。 他快步逃开了,想给自己的猥琐找一个避风港。 顾纭对这一切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自己怎么回家的。 从黄包车上下来之后,她的记忆就好像断层了。 因为她感觉到了安全,于是大大方方任由自己失去了神志。 “为何会觉得安全,是我那时候已经进屋子了吗?”她闷声自问。 她的包放在桌子上,钥匙摆在旁边,鞋子整整齐齐摆在地上。 这一切,都不像是一个喝醉的人能做到的。 她想起了那个黑影。 “是梦,还是真的?”她问自己。 昨天,是真的有个人过来,将她送回家了吗? 这些都不可考了。 顾纭收拾妥当,去了报社。 不成想,老板娘早早就来了。 顾纭还以为自己尚有点时日,可事情比她预想中要早。 报社终于撑不下去了。 “我对不住你们。”老板娘说,“我得回乡下去避难了。这些钱,是你们两个月的薪水,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每个人桌子上都有个信封,里面装着他们各自的薪水。 顾纭拿到了手里,发现挺厚的。 这绝不止两个月的薪水。 顾纭一边收拾一边悄悄打开,发现是足足三个月的薪水。 老板娘那边已经收拾妥当了,准备下楼。 她拦住了老板娘。 老板娘知道她要说什么,握紧了她的手,冲她轻轻摇摇头:“你也要回乡下吧?路上难走,你一个年轻姑娘家,需得处处谨慎些,用钱的地方多。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自己保重。” 顾纭的眼泪落了下来:“老板娘,您也保重。等将来和平了,咱们要互通消息,报个平安。” 第1727章 回乡避灾 顾纭收拾了一通,离开了报社。 她留在报社里的东西不多,当即拿着回了家。 她找出上次司玉藻留给她的电话,说是张辛眉办公室的,让她有事就去找。 半上午的,张辛眉肯定不在家。 顾纭犹豫着,打了过去。 那边是秘书小姐接通了,然后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让她稍等。 她就真站在电话亭旁边等。 这么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张辛眉才给她回电话。 “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张辛眉的声音懒懒的,并不是真心不好意思,甚至有点不耐烦。 顾纭怕添麻烦,连忙说了自己的话:“报社今天散了,我要回家了。上次九爷说,假如要回家,那……” 她自己顿了下,又说,“还有件事,就是我这边房东的钥匙和房租,还缺个人帮忙收一收,不知道九爷身边的人能否帮忙?” 张辛眉道:“你回去收拾,明早我派人去找你。” 顾纭道谢。 她当天就去了趟银行,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钱都取了出来,又把自己身上稍微值钱的两样首饰卖了。 等她回到乡下去,没什么比现钱更实用了。 剩下的行李,她一个箱子就能装完。 她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突然决定要走,心里挺失落的。人在一个环境呆久了,就会心生不舍,哪怕再糟糕。 顾纭把自己厨房的东西,包括油和米,都送给了邻居。 她将租同一个房东的住户都通知到了。 “以后的房租,每个月都会有人来收,是我家亲戚,你们别害怕。”顾纭道。 住户们还是挺不安。 第二天一大清早,顾纭正在梳头,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来了。”她应了声。 打开门,却需要抬头才能看清楚人脸——是白贤。 她微讶。 白贤的目光,则不落在她身上。 已经入了秋,他的衬衫外面,加一件薄薄的风衣,穿着皮鞋和西裤。 人靠衣装,他装束一改变,就丝毫看不出从前那种粗鲁的气质。 当然,他现在瞧着还是挺凶的,是个稍微讲究点的恶霸。 “九爷说,你要回乡下了。”白贤说话的时候,目光只看了她一下,旋即避开,“你老家挺远的,开车要走一两天,九爷说派其他人怕你不放心。 咱们算是旧识,我带着人送你,九爷也好,你也好。如果你不想的话,我去跟九爷说,换人再来。”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顾纭实在不好拒绝:“多谢九爷,也谢谢你。不用换了。” 她又指了指墙角:“那是我的行李。” 白贤走进来,拎起了她的东西,放到了汽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里装满了东西,有米、油、罐头和点心。 顾纭伸头看了眼。 白贤就解释说:“这是九爷送的。你回乡下去,总要生活。” 顾纭没有多想,也没有去看到白贤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送顾纭的,不止是白贤,还有他的两名随从。 四个人一辆车,依旧是司机和随从在前排,顾纭和白贤坐后面。 这次不是那辆豪车,而是一辆不算起眼的旧轿车。 车子出发,顾纭一受颠簸就容易犯困,她提醒自己不要睡着了。 可等她有了意识时,自己正靠在白贤的肩膀上。 她吓了一跳,急忙坐正了身子。 看了看手表,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 “不好意思。”她对白贤道。 白贤说:“无妨,你睡你的,又不需要你开车。” 随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 他方才就瞧见,顾纭的头靠着车门睡着了,是白贤将她挪了过来,让她靠着他的。 一路上的确不太平。 白贤手里有张辛眉弄来的通行证,也有现金。 靠着这两样,他们的汽车畅通无阻。 经过了四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顾纭老家附近的镇子。 他们到的时候,是第三天的凌晨四点多。 顾纭对白贤道:“咱们休整半天吧,接下来都是小路,开夜车很容易出事故。” 白贤说好。 这个镇子太过于偏僻,反而没有受到炮火的洗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饭住宿的地方都有。 他们敲开了小旅馆的门。 顾纭终于睡到了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他们睡到了中午,这才起来,去了镇子上最大的饭店,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午饭,这才开车重新往顾纭家的庄子走去。 路的确不好走,不过最近没怎么下雨,路上不泥泞,难走得有限。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顾纭家老宅门口。 老宅是一处青砖墨瓦的小院子。 跟乡下人家的篱笆院不同,这老宅是青砖院墙、木制院门,比起一般人家都要阔气些。 这是顾纭的母亲盖的,用的是顾轻舟给的那些金条。 院门挂锁,顾纭让他们稍等,自己跑到了不远处一处破旧小土房子面前,好像是找人去了。 白贤就趁机往院子里看了眼。 他个子特别高,这院墙挡不住他的视线。 他看到了四间大房子,院子中央铺了一条青石板小径,两边种着树和一些蔬菜。 两个年迈的老农和妇人跟着顾纭过来,被白贤等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打开了门,把钥匙交给了顾纭。 顾纭也看得出,乡下人不喜欢见陌生人,就道:“四叔、四婶,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收拾好了再请你们。” 四叔应了声,转身和四婶先走了。 白贤和他的随从,把车厢里的东西全部搬进了顾纭的堂屋。 顾纭家的屋子里很干净,没有一丝一毫的霉味。 四叔和四婶每隔两天就要打扫一遍,连院子都是整整齐齐的。 东西虽然挺多的,但三个壮汉手脚麻利,也不过十分钟就搬好了。 忙完了之后,司机和随从对顾纭道:“顾小姐,我们就先走了,晚上可能在镇子上落脚,明天赶回上海。” 顾纭点头,又看了眼白贤:“多谢你们,一路平安。” 说罢,她跑进了里屋,从自己行李中拿出了现钞,要塞给他们辛苦费。 两人连忙摆手:“我们都是白爷的人,应该的。” 说罢,他们俩就出去了。 等汽车发动了,顾纭这才发现,白贤一直站在她身后,并没有跟着上车。 她吃了一惊,急忙去叫住汽车:“等一等!还有人!” 汽车扬长而去。 顾纭错愕看着白贤。 白贤的目光,仍是不落在她身上,道:“九爷说了,让我送你回家之后,至少留个十天半个月,确定你这边安全无虞,才可以回去。” 顾纭这时候觉得不太对。 张九爷对顾纭的确仁至义尽,可他并不是这么琐碎的性格。 既然送到了,为何还非要多留几天? 顾纭刚回来,的确可能会遇到困难,也可能会有想象不到的问题,有个人帮衬是最好不过的。 可她仍觉得不太像是张九爷的作风。 她看了眼白贤。 白贤并不看她,而是死死蹙眉,好像又在忍受着什么。 他这种表情,顾纭觉得他是不耐烦,就像当初那个翻墙之后的日子一样。 也许,人家真的迫不及待要回去,去上海奔他的锦绣前途,而不是留在这里吧? “要不你还是走吧。”顾纭道,“我叫人套牛车送你到镇子上,反正他们俩也要明天才走。四叔和四婶会照顾我,你跟九爷说,让他和玉藻都放心。” 白贤没答话,眉头蹙得更深了。 顾纭又道:“再说,乡下流言蜚语太厉害,孤男寡女……” 白贤这才道:“进村的时候,我看到有个破败的土庙,我晚上住那边。九爷的吩咐,我不敢不从。” 说罢,他抬脚就要走。 顾纭心中一慌,急忙拉住了他。 她想拉住他的胳膊,却因为高估了自己的身高,抬手时掌心已经碰到了他的手掌。 他像是受惊了,急忙抓住了她碰过了的手掌。 顾纭愣了下,这才说:“别……” 她后面的话,都被他死死握住她的手打断了。 第1728章 逐客 顾纭不是第一次拉他的手。 以前也有过,那是他推倒罗主笔的时候,她拉着他落荒而逃。 可那时候不一样。 那时,根本没仔细去想什么,事后的思绪也在罗主笔那件事上。 现在却不同了。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掌干燥,掌心暖得灼人,手指也很有力度,死死攥住了她的手。 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全乱了,用力抽回了手。 她一动,白贤就慌张松开了,并且自己后退了一步,解释说:“顾小姐,我并非有意。” 顾纭支吾了声。 她已经没心情去计较他话里的对错了。 她道:“你不要去住破庙了。我家房子多,你且住下吧。你也是听命行事,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白贤点点头。 四叔和四婶稍后才小心翼翼过来。 看到白贤时,他们俩有点惧怕,用方言跟顾纭说着什么。 顾纭反复说没事。 这两个字,白贤听懂了。 四婶的背有点佝偻,帮白贤铺好了床,让他睡在东边第二间的客房里。 而顾纭住在最东边那间。 顾家的屋子,从西往东,分别是主卧,以前香雪和顾纭继父住的;然后是堂屋;堂屋往东,是一间客房,农忙时也做库房;通过这间客房,最东边是另一个卧房,以前是顾纭和她姐姐莲儿住。 客房和顾纭的房间,连通着一扇门。 顾纭进进出出,都需要通过客房。 白贤没做声。 他一直不说话。 顾纭可能觉得他天生就不爱言语,也不多跟他说什么,只是和四叔、四婶不停交谈着什么。 下午四点多,在白贤的帮衬下,顾纭的卧房收拾干净了,堂屋打扫好了,厨房有满缸的米,还有肉和蔬菜,都是从上海带回来的。 除此之外,白贤还在四叔的引路之下,帮她挑好了一大缸水。 忙好了,顾纭拿出一部分肉,两瓶油,以及一些现钞,跟四叔和四婶出门。 白贤问:“你们去哪里?” 顾纭道:“我既然回来了,就要去趟族长家,否则太失礼了。你不要跟着去了。” 乡下的宗族概念很强烈,白贤是外人,族长肯定不待见他。 幸好他不是常住,否则又是一番折腾。 他在家里,时刻难安。 顾纭一刻不在他眼前,他就受不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脾气很糟糕,像个变态,可他就是想把她圈固在自己身边。 院子里静了下来,他脑海中就不停回放方才顾纭握住他手的场景。 他的心,一点点跳跃、发烫,掌心也烫,他很想亲吻一下那个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就像亲吻了她的手。 然而他没有这么做。 这样太下流了。 他坐在堂屋里,一点点数着时间,看着顾纭带过来的那个小钟滴滴答答的走。 一个小时之后,顾纭终于回来了。 时间到了五点半,乡下应该做晚饭了,四叔和四婶帮她下厨房,她就到堂屋和白贤说话。 “族长说什么了吗?”白贤问她。 顾纭道:“没说什么。” 她其实想说,族长对她的回来很不满意,因为最近不少城里的阔老爷太太们逃难到村子里。 族长家的房子租出去两间,收了很高的价格。 他想把顾纭的房子也租出去。 顾纭一回来,这个念头就要断了,族长话里话外都是觉得她不应该回来,在上海好好工作才是正经事。 而族长的儿子,使劲盯着顾纭瞧,眼睛里都能冒出光。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白贤是奉了张辛眉的吩咐办事,迟早要离开的,没必要让他担心。 白贤却看了眼她。 他们回到了乡下,已经是中秋了。江南水乡,春天种水稻,盛夏收割,到了秋上几乎没什么大的农作物,平日空闲的时候多。 顾纭离开村子好几年了,儿时的记忆既熟悉又陌生。 她想到处走走。 白贤跟着她。 他们沿着田埂散步,有次顾纭不小心滑了下,她明明可以站稳的,白贤却往前一站,让她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 阳光暖暖的,他身上也暖。 白贤扶稳了她,退后几步,始终走在她身后。 他一直贪婪看着她的后背,眼睛一错不错的。 她头发丝被风吹起,细小的拨动。 顾纭则想起了很多事。 “……你以前说,你有个未婚妻的,结婚了吗?”顾纭漫不经心问他。 白贤一愣。 他都不记得这茬了。 “没有。”他道,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希望,“后来就闹掰了,再也没见过。” 顾纭很想问:你后来那么有出息,你未婚妻怎么舍得放手? “怎么闹掰的?”顾纭追问了句。 白贤对这个话题很抵触。 他希望可以跟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想着她,任由自己龌龊的心思疯长,但不愿意分出半分去考虑其他人。 “我……不记得了……”他含混不清的说。 顾纭心里沉了沉。 她没有再开口。 这天晚上,白贤的脑子终于空出来几分,把白天顾纭的话拿出来单独想了想,觉得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于是,第二天早饭的时候,他对顾纭道:“顾小姐……” 顾纭则说:“白爷,我……” “你先说。” “你看,您也留了六天了,这边没什么的,我能应付。您能帮我带个信给九爷吗?告诉他,我这边一切安好。”顾纭道。 这是逐客了。 白贤的心,一瞬间冰凉。 他死死捧住了碗,很想将她揉碎进自己的怀里,甚至想要把她一口吞下,这样谁也不能让他离开了。 他内心深处的恶念,像火苗一样窜得老高。 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保守的说辞:“那我今天去镇子上,给上海发电报,让我的人来接。他们要过几天才到,这几天还要叨扰你。” 顾纭嗯了声。 他吃了早饭就走了。 他一走,顾纭好像被抽空了似的,站都站不稳。 她回房去躺着了。 中午的时候,白贤回来了,从镇子上带了不少的蔬菜水果,还有两个不怎么像样子的石榴。 除此之外,还有几盒新鲜的月饼。 顾纭愣了下。 “后天是中秋节了。”白贤道。 第二天,四叔对顾纭说:“我和你婶明天要去你五姑姑家过中秋,小住几天,你要不要去?” 四叔和四婶年轻时有过个孩子,都夭折了。 四婶还被土匪抢去过,糟蹋了大半个月,四叔却不嫌弃她,老两口至今相依为命。 五姑姑是四叔的亲妹妹,常照顾这对孤寡老人,逢年过节都要把他们接去。 “我就不去了,白爷还在。”顾纭道,“他可能也要回去了。” 四叔就问:“你也要回去?” “我不回。” “可……年轻的两个人,还没有结婚就分开,这不好。他回去,你也该回去。”四叔道。 顾纭的脸陡然通红。 正好白贤走出来,好奇看着他们,顾纭的脸就更红了,顿时局促不安起来。 “不,不是这个……”顾纭解释说。 第1729章 自家 中秋节前一天的下午,五姑父赶了牛车来接四叔和四婶。 他们走后,顾纭就反锁了院门。 她自己坐在房间里,白贤也在客房,两个人只隔了一道门。 顾纭没有反锁自己的房门,怕他多心。 白贤在屋子里走动,好像是收拾东西,顾纭的心就静不下来。 她心中各种滋味。 后来,白贤走过来敲了敲她的门。 顾纭一惊,正在缝补一双袜子,那针直直往她手指里扎。 她连忙把血珠抹去,站起身去开了门。 “……你晚上想吃什么?”白贤问她,“我去帮你做饭。” “不用,我自己来。”顾纭道。 白贤就说:“那我替你烧火。” 顾纭说不用了,但白贤很坚持。 她家的厨房很大,可白贤的脑袋还是能碰到横梁。 顾纭稍微转身,他就在那里,让她感觉这空间太小了,小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顾纭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白贤看到了厨房角落里绑着的公鸡,问她:“要杀鸡吗?” “要。”顾纭说,“明天再杀,明晚才吃。” 白贤坐到了灶台前。 他实在太高了,那灶台前的位置挤不下他,故而他塞些柴火就站起来。 顾纭忍着不自在,慢慢切菜,生怕自己切到手。 白贤却开口了:“顾小姐?” “嗯?” “方才下午,你和四叔在院子里,是在说什么?”白贤问她。 她当时的脸很红。 白贤觉得自己很卑鄙,他想要试探着问一句。 “没说什么。”顾纭道。 她正在切土豆,突然手里一滑,土豆就从她掌心滚走了,刀切在了砧板上,顾纭出了身冷汗。 差点切到了手。 白贤把土豆捡起来。 顾纭来接,他的手指略有略无碰了她的手指一下。 顾纭急忙缩手,土豆再次掉在地上。 气氛一时间尴尬。 她看了眼白贤。 白贤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默默后退几步:“我去摆桌子。” 他离开之后,顾纭很快就弄好了一桌子饭菜。 饭后,顾纭简单洗漱就睡下了。 白贤也躺在床上,默默看着屋顶。中秋的月色,从琉璃瓦照进来,客房里有略微的光亮。 不冷不热,空气格外的清新,远处虫鸣阵阵,也不显得寂寞。 白贤从未在乡下生活过。 假如他出身农家,也许比现在要好很多。 他想着一门之隔的顾纭,心中甜蜜又酸涩。 他正在胡思乱想,顾纭突然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急忙坐起来。 顾纭愣了下,脚步停在了原地:“我吵到你了?” 他在黑暗中,呼吸变得很重,所有的念头冲向了他。 他很想此刻就冲过去,抱紧她。 然而他又想到,自己到底粗鄙不堪,而她已经跟罗主笔好了。哪怕他用强占有了她,也得不到她的青睐。 她若是鄙夷他,那他宁愿去死,宁愿把自己的手脚都剁下来。 “没有。”冲动化为了浓浓的哀伤,他低声问她,“要找什么?” “我忘记灌暖瓶了,有点渴。”顾纭道。 白贤道:“我帮你。” 厨房在院子里,需得开了大门。 顾纭忙道:“真不用,你睡觉吧。院门我反锁了,在自家怕什么。” 自家? 顾纭走出去,到了厨房灌好了暖壶,又走进来。 他一动不动,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绷住,不让自己的欲念作祟。 一句“自家”,简直要了他的命。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想法,又开始作祟。他很想将她牢牢扣在床上,将两个人变成一家人。 这些念头太可怕了。 他清醒的时候鄙视自己,失控的时候又疯狂去想象,整个人被折腾得一夜无眠。 直到快天亮了,他才堪堪睡着。 院子里有公鸡惨烈的鸣叫。 他惊醒了之后,急忙爬起来,然后就看到了顾纭,正手足无措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菜刀,不知道该怎么抓鸡。 那鸡被绑住了翅膀和腿,可顾纭一靠近,它就拼命扑腾,把顾纭也吓得半死。 白贤走上前:“我来吧,顾小姐。” 顾纭躲到了他身后。 白贤很麻利把鸡杀好了,又把鸡血用小碗装起来,对顾纭道:“好了顾小姐,你去烧点热水。” “烧好了。”顾纭道。 她去接一动不动的公鸡。 给鸡褪毛,味道是腥中带臭,白贤避开了她:“我来。” “不不,我自己来,怎么总叫客人干粗活?”顾纭柔声道。 她这一句话,让白贤的身体又略微发僵。 他是外人,也是客人。 到底不是一家人…… 她昨晚说的“自家”,是指自己的家,并非他们的家。 白贤心里也觉自己不配。 他幻想着她的时候,多半是狂野又放肆的,可真正面对她,他的自卑又开始作祟,让他无法往前一步。 顾纭做事不快,但是踏实。 公鸡处理得干干净净,她慢条斯理熬煮了米粥,喊白贤出来吃早饭。 早饭之后,她就要开始准备中秋节的饮食了。 “我等会儿要出门,去领条鱼。”顾纭对他说。 白贤微讶:“领?怎么领?” “族里有个鱼塘,是共有的,放了很多的鱼苗,逢年过节就会打一次,每家一口人可以领五斤。”顾纭道。 “鱼苗不需要钱?”白贤不太理解。 他虽然出身低贱,却对乡下宗族不是很理解。 “需要的,族里出。”顾纭说。 “族里哪来的钱?” “每年都要交祭祀的钱。”顾纭道,“过年的时候交。我家的田地给四叔和四婶种,不收他们的田租,但每年族里的费用,他们要帮我们出。” 白贤想了想,觉得乡下的生活挺有趣。 “还不错。”他道。 顾纭笑了笑:“待久了也不行,我姆妈就很讨厌他们。族里人不读书不认字,不通文化和道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计较半天,我姆妈一直希望我和我阿姐能走出去。要不是打仗,我大概不会回来的。” 她这句话,一下子就刺痛了白贤的心。 他也不通文化。 白贤的脸色略微有点惨白。 碗里的米粥,吃在他嘴里也是寡淡无味了。 顾纭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说错了。 她想要描补一句。 可她本就不是圆滑的性格,明明说错了再去描补,她也没这个本事,只得默默吃饭。 不成想,白贤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对她道:“顾小姐,我……我现在能读的通报纸。大的文化没有,字认识了不少。” 顾纭就坡下驴:“我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白贤用筷子搅了碗里的粥,“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后来用心学了字……” 他说到这里,话就顿住了,后面那句“是为了你去学的”,到底没说出口。 第1730章 发现了金条 读书认字,对白贤而言是一项大工程。 他哪怕再累,每晚都要练一百个字,把它们全部记牢。 他是下了扒皮抽筋的狠劲去学,很快就能读报了。 可这些对于从小念书的顾纭而言,怕是太过于浅薄。 他原就自卑于自己的草包和下作,此刻更加不敢把自己这点浅薄拿出来显摆。 吃了早饭,他默默把柴劈好,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厨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拿了两个水桶去挑水。 江南的乡下,几乎是不打水井的,村民都是临河吃水,洗衣、洗菜和洗马桶,甚至挑回家的,全是同一条河。 白贤一生多半时间贫贱,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 河就在顾纭家的后面,不算远,也不需要经过村子。 他力气大,两桶水他拎着,就好像拎两把蔬菜似的。 到了大门口,远远看到了顾纭。 顾纭手里拎了一条很大的鱼,足足有十几斤的样子。 她低垂着头。 白贤想要喊她一声,却见她在大门口的时候,抬手抹泪,使劲眨眼。 他当时的血就冲到了脑子里。 他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放在头顶,岂能忍受其他人欺负她? “怎么了?”他阔步走上前,打断了顾纭准备遮掩过去的计划。 顾纭微愣,急忙转过身。 白贤很想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却又没勇气上手。 他把水桶拎了进去,又让顾纭进来。 顾纭把鱼放下,叹了口气。 “我没事,方才眼睛进了脏东西,一直疼。”顾纭低声道。 “你告诉我。”白贤脸色不善,“没关系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你不要怕,谁也别怕。” 顾纭苦笑了下:“真没事。”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白贤转身要走。 他是真动怒了。 他一看到她抹泪,心里就跟有一把冰锥扎似的疼。 “别!”顾纭阻止。 见他不听,她只得追上几步,去拉他的袖子。 拉不住。 顾纭没办法,情急之下抱住了他的腰。 白贤一下子就动不了了。 他猛然回过身,将她抱了起来,死死箍在怀里,唇落在了她的颈侧,吻到了她微凉的头发。 顾纭惊呼了声。 他抱起她的时候,她的脚是离地的,她吓得大叫。 这一叫,让白贤清醒了点。 他慢慢弯下了身子,将她放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整个人又惊又惧。 他心里对她的欲念,是一团灼灼的火,总有失控的时候。 然而,大部分时候他又很理智,觉得自己这团烂泥,不配糊在她家雪白的墙壁上。 他今天终于做了自己想象已久的事。 他怕顾纭要赶走他。 顾纭的脸,则是通红,她也说不出话。方才发生的事,都在一瞬,她有点懵了。 “……你……你去把鱼收拾了。”她憋了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自己快步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贤踌躇了。 他在想,自己要不要跟进去? 她是害羞了,还是生气了? 他忐忑在原地踱步,好半晌才把地上那条半死不活的鱼捡了起来,拿到厨房开膛破肚,把它收拾干净了。 顾纭在房间里没有多呆,换了套粗布外套就出来了。 她脸有点红,却不躲不闪看向了白贤:“要做午饭了,你先回房吧,不需要两个人。” 白贤应了声。 他趁着顾纭不注意,还是出门去了。 顾纭还没有生火,看到他走了,想要喊住他,可又想到方才那一幕,她的心就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让他去吧,反正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找。”顾纭想。 等她去生火的时候,才发现火柴用完了。 她记得客房的抽屉里还有。 正好白贤不在,顾纭就去客房拿。 她弯腰从抽屉里找的时候,看到白贤的箱子放在床底了。 乡下会有老鼠或者虫子,箱子最好是能放在桌子上或者柜子里。 那天从上海回来,车子的后备箱带了不少的柴米油盐,白贤的箱子就放在最里面,顾纭当时没看到。 后来才知道,他是奉命多住几天的。 顾纭犹豫了下,决定帮他拿出来,放在柜子里。 她先拉住了,然后一提,才发现箱子没有锁上。 她想要帮忙锁好,又注意到他衣裳乱扔。 顾纭对整齐有点奇怪的执拗,她受不了乱糟糟的,鬼使神差想要替他收拾收拾。 她打开了箱子,果然看到他把衣裳随意乱放。 顾纭拿起来。 这一拿,她吓了一大跳。 白贤是故意把衣裳放开的,用来遮住他箱子里的东西。 他带了一箱子钱,除了现钞还有金条,特别沉。金条下面,则是一条雪白围巾,围巾一角沾了点暗黑色的东西。 她吓到了,急急忙忙把衣裳放回去,又把箱子塞到了床底。 她找到了火柴,从客房出来,心里格外的慌。 她想:“他为何带那么多钱?” 所谓奉命陪着顾纭,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自己犯了事,张辛眉让他顺道躲到乡下来? 怪不得顾纭不催他,他就不走。 从他这些天的表现,顾纭都快要明确,他对她有点意思,也想过他可能真是想陪着她。 可现在…… 年初的时候,他不是天天不耐烦跟着她吗?他那些天好像刻意躲开她。后来任务结束了,他不是彻底消失了吗? 若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怎会消失得那么彻底? 她的脸色有点惨白。 自作多情的滋味,尴尬又难堪。 顾纭埋头做饭。 白贤出去逛了一圈,鱼塘那边的人都散了,大家各自回家做饭了。 他敲了一家的门,把人家吓得半死,男主人拿了钉耙出来想要打他。 他想解释,可对方听不懂官话,也听不懂他的上海话。而对方的方言,他更加听不懂。 他再这么转下去,会替顾纭招惹闲话。 白贤虽然觉得不配,他还是很想在这个庄子里住下去的。 他回家了。 顾纭还在厨房忙碌。 他矮身走进来,站在她身后,原本想说点什么,看着她在雾气蒸腾中忙碌,莫名觉得此刻很好。 他什么也没说。 顾纭却没提防他进来,吓了一大跳。 “你做什么?”她问,“出去啊,别在这里。” 这句话很生硬。 他认识顾纭有段日子了,记忆中她永远是个柔软的女孩子,从性格到言语,很少会说重话。 而现在,的确是一句很不耐烦的重话了。 白贤觉得自己的恶臭熏到了她,她终于不耐烦了,默默退了出去。 第1731章 绝望的吻 这一年,炮火连天的中秋节,顾纭和白贤吃上了一顿有鱼有肉的丰盛午饭。 两个人都不说话。 饭后,白贤说他要去洗碗,顾纭没阻拦,自己回房去了。 她还要给报社写点文章,换取生活费。 上两篇她已经写好了,正在润色。 不成想,有人敲院门,用家乡话对她说着什么。 顾纭连忙出去开门。 白贤还在厨房,坐在小板凳上洗碗,他听到了声音,刻意侧耳倾听。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用官话说:“顾小姐,这果然是你家,找你可不容易!” 白贤猛然站了起来。 顾纭也惊愕不已。 是罗主笔。 她再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见到罗主笔。 她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 “我提前从前线回来了。我那天到上海,你那天正好走,我是周转打听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家地址。 路上不好走,光火车我就坐了五天,今天才到。”罗主笔有点激动,“我活着回来了,顾小姐。” 顾纭张口结舌。 她把村民打发走,让罗主笔进院子。 罗主笔一进来,先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白贤,也是大吃一惊。 他看了眼顾纭,又看了眼白贤,满腹的话想问。 顾纭想起白贤那一箱子钱,想起他的确只是借着送她躲事,心里是很凉的,故而她道:“是九爷派人送我,你进来吧。” 罗主笔的心一直往下沉。 他进了屋子。 白贤也跟了进来。 顾纭见白贤一直都在,也不好让他出去,就把罗主笔领到了她父母的房间,随便找了个凳子给他坐,又出来倒水。 白贤定定看着她,叫了声:“顾小姐。” 顾纭只顾去倒水,没理睬他这句话。 她进了厨房,拿了杯茶杯,刚倒了半杯,手就被人握紧了。 白贤的脸色很不好看,死死攥住了她的手:“顾小姐……” 顾纭挣脱不开,道:“以前跟你说过的,他……你还记得吧?” 白贤当然还记得。 他问顾纭有没有交男友,她说交了,去了前线…… 他以为,在这样的年代,去了前线就可以是天人永隔。 他也以为,回到了乡下之后,他和顾纭之间,只是层次的问题,没有其他阻隔了。 绝望是一张天罗地网,将他死死困住,他透不过来气。 他的呼吸急促又粗重,看着顾纭,有了破釜沉舟的狠绝:“顾小姐……” 他这么一走神,顾纭用力抽回了手,她的手腕都被他捏红了。 顾纭倒了水,端给罗主笔。 她和罗主笔说了几句话,白贤就冲了进来。 他把顾纭拽了出来。 他反锁了客房的门,又把顾纭推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顾纭惊呆了:“你做什么?” 他却突然将顾纭抱了起来。 顾纭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落到了自己的床上。 白贤栖身,将她压住。 顾纭肺里的空气都好像被他挤光了,脸憋得通红。 白贤的眼睛,红得几乎滴血。 他看着顾纭:“顾小姐,你杀了我吧!” 顾纭的气血喘不匀,外面还有罗主笔用力敲门的声音,她试图推开他爬起来,可身上的男人似有千斤重。 他的眼泪,落到了她脸上。 他重复了一句:“你杀了我!” “你怎么了?”顾纭被他吓到,“我为何要杀了你?你先放开我。” “因为我不能。”他道,“除非你杀了我!” 说罢,他的唇落了下来。 顾纭脑子里空白了。 他狠狠吻着她,几乎是带着撕咬的力道,想要把她揉碎,把她全部融进他的身体。 他以前以为,有其他的可能,他未必就要因她而生、因她而死。 直到这一刻,罗主笔找上门的这一刻,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没有她,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实在配不上她,可已经没路可走了。 他要她。 他不再是趁她睡梦中偷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而是彻彻底底,和她唇齿相依。 他自己的眼泪,混合着咸湿,给这个吻添了无尽的凄惨。 他不知自己何时松开了她。 顾纭坐了起来,自己也在不停的流泪。 她没有立刻出去,外面罗主笔的声音也停了。 罗主笔早已知晓,她是喜欢那个男人的。当初她站在漆黑的弄堂口,看着他跑近才肯回去。 她爱上了那个人,却又失去了他。 他看到白贤的时候,就知道他根本没机会。 他也不等顾纭说什么,更不等喝一口水,拿起了自己的行李,只说了一句:“我明白了,我走了。” 几天的奔波,一腔的爱情,都成了悲剧。 罗主笔走出她家的院子,双腿提不起力气。 而顾纭,没有追出来。 她没有假惺惺去相送,因为罗主笔不需要她这样。 她当初答应他的话,也只是因为怕他上战场不吉利。 她慢慢锁好了院门。 从早上到现在,一切都好像一场梦,她自己都有点糊涂了。 白贤站在堂屋的门槛内,定定看着她,脸上还有泪痕。 她进门之后,他从身后抱住了她:“别赶我走!你骂我吧,打我也行,我不怕的,别赶我走!” 他双臂用力环住她,让她无从逃脱。 顾纭泪如雨下。 她哽咽着不能成声。 中秋之夜,她和白贤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 顾纭独坐,白贤也无眠。 “别这样对我……”她的心在哀求,“你当初离开时,我就大病了一场。若单单是为了留下来,若犯事了不能回上海,告诉我就行了,别这样对我……”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淌了下来。 心中无端的悲,又无端的喜,起起伏伏,始终没有停歇。 翌日,天已大亮,她推开门走出来,就看到白贤站在门口。 他的身子紧绷了下,带着更多的紧张看向了她。 顾纭一夜没睡,嗓子是嘶哑的:“去帮我挑水行吗?我上午要洗被单。” 白贤的眼睛一点点发亮。 “顾小姐……” “你如果不想走,我是不会赶你的。”顾纭的声音更低,“只是……以后别那样造次……” 白贤就退后了几步。 他到底还是配不上的。 什么伤感,他早已顾不得了,能留在这里他就心满意足。 “顾小姐,我该死。”他道,“我去挑水。” 他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了。 顾纭把自己和他的床单都拆下来,放在院子里。 第1732章 练字 家庭琐事很耗功夫。 一上午,顾纭在白贤的帮衬下,把床单被罩都洗了,拧干晾好。 她偶然发呆。 白贤就小心翼翼问:“顾小姐,你是累了吗?” “不,我在想罗主笔。”顾纭如实道。 罗主笔辛辛苦苦来一趟,得了那么个结果,假如换成了自己,一定是恨的。 顾纭没办法去想他有多恨,只是担心他这一路回去是否平安。 若不是折在战场,反而是折在她家里,她肯定要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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