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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可以借少帅一点!”顾轻舟冷哼,“我看他是没钱了,事情办得不如意,就找我发脾气!” 说罢,她站起来离开了。 顾轻舟走的时候,重重将椅子一推,一声巨响。 魏清嘉就想:“这个女孩子好大的脾气!” 魏清嘉这般出身高贵、才华过人、姿容谲滟的人物,都不敢在司慕面前如此放肆,顾轻舟却这般不懂事。 看来,顾轻舟还是天真的,她不知道权势的好处,也不知道权贵们的喜好对她多重要! 魏清嘉和司慕都以为顾轻舟是去了洗手间。 可等了半天不见她出来,一问侍者,才知道顾轻舟是直接走了的。 魏清嘉微讶:“她怎么这样走了?太不礼貌了……” 说罢,她立马打住,不能批评顾轻舟,至少不能在司慕面前批评。 司慕用力灌了一杯酒,道:“要是我,我也要走!” 说罢,他站起来也走了。 魏清嘉愣住,继而神色大变:司慕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自责,还在怪魏清嘉? 魏清嘉想了想自己说过的话,句句得体,反而是司慕自己发火了。 司慕到底是在怪谁? 他去结账的时候,魏清嘉跟了上来。 司慕的汽车送她回家。 车厢里,魏清嘉问司慕:“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得罪了顾小姐?” “不是,是我失态了。”司慕道,“我今天很没有风度。” 魏清嘉也看出来了,司慕是挺针对顾轻舟的。 司慕素来成熟稳重,他今天对顾轻舟,像是一肚子气的。 若司慕真的讨厌她,会无视她。故而他恼怒的样子,好似并不是那么憎恨顾轻舟,魏清嘉有点糊涂了。 五年不见,司慕长大了,不再是魏清嘉能掌控的小孩子,魏清嘉在他面前,多了份小心。 送魏清嘉到了市长府上,司慕没有进去坐。 他和魏清嘉告辞。 “你去坐黄包车。”司慕给了司机几块钱,让他下车,司慕要自己开车。 因为魏清筠的死,司慕不敢再开车带魏清嘉了。 其实他喜欢自己开车。 司机则道:“少帅,还是我开车吧,您好像喝醉了。” “无妨,我没有醉。”司慕道,“才几口酒而已。” 司机发现,司慕的确是眼神清澈,舌尖流利。 方才在车里,司慕和魏清嘉说话的时候,有点微醺的样子,原来他是故意装醉。 司慕把车子开到了顾公馆。 已经是晚上八点,司慕来敲门的时候,顾家众人还在客厅说话,准备要上楼睡觉的。 他突然登门,所有人都吃惊。 “阿爸,轻舟回来了吗?”司慕问顾圭璋。 顾圭璋震住。 岳城的习俗,订了亲就要改口,这个不假,可司慕从未改过。 这是第一次。 顾家的其他人也全部愣住。 司慕来过顾家数次,因为他不能说话,所以每次都是很冷漠,由副官代答。 他第一次开口,居然喊顾圭璋叫“阿爸”,顾圭璋激动地快要昏过去。 “回来了回来了。”顾圭璋语无伦次道,“少帅,你吃饭了吗?” “轻舟在楼上?”司慕反问,不回答顾圭璋的问题。 “是是是。”顾圭璋彻底没了样子,乱七八糟的回答。 “是哪间房?”司慕又问。 顾圭璋忙道:“左手边第二间,门上的把手断了一半,那间!” 司慕颔首,道:“阿爸,我跟轻舟说几句话。” 说罢,他转身上楼,往三楼去了。 第249章 我想和你结婚 司慕上楼的时候,顾轻舟听到了脚步声。 皮鞋的声音很重,而脚步非常快,顾绍和顾圭璋都没这么迅捷,顾轻舟当时就吓傻了。 她以为是司行霈来了。 直接从楼下走上来,司行霈疯了不成? 顾轻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敲门声响起时,她清了清嗓子,压住满心的焦虑,故作镇定的问:“谁啊?” 门外是司慕的声音:“是我。” 顾轻舟吃惊,怎么回事?她微微一愣,打开了房门。 司慕站在门外,顾轻舟盯着他看,他也看着顾轻舟。 顾轻舟的眼眉露出几分凛冽:“骂我还没尽兴,要来给你女朋友找场子吗?”她挡住门,并不打算让司慕进来。 她对他充满了戒备。 “不是。”司慕道,声音低沉,“可以说几句话吗?” 顾轻舟不想请他进自己的房间。 闺房是顾轻舟的私人地盘,只有她亲近的异性可以进入。 司慕不算。 顾轻舟从房间里出来,顺手关上了房门:“出去谈吧。” 司慕没异议,能谈谈就行,哪里谈都愿意。 他们俩下楼时,顾家众人全部双目炯炯盯着,似乎想把他们俩剖析挖开,看看他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顾圭璋则喜不自禁。 方才司慕叫“阿爸”了,这门婚事就算彻底定了。 其他人里,表情最明显的就是顾缃——顾缃脸上带着嫉妒的愤然,狠狠瞪着顾轻舟。 凭什么呀! 顾缃还以为司家要退亲的,凭什么司慕就看上了顾轻舟,还心甘情愿喊“阿爸”? 几个姨太太,都是替顾轻舟高兴。 顾轻舟是她们的依靠,比顾圭璋可靠,她们都希望顾轻舟能有个强悍的靠山,能和军政府的关系更牢靠点。 “要走了啊?”顾圭璋一副谄媚又兴奋的模样,上前问司慕。 司慕欲回答时,顾轻舟抢先了。 “不是,我们出去说几句话,我马上就回来了。”顾轻舟道,“阿爸,你们早点睡吧。” “不用急,反正还早。”顾圭璋道,恨不能把女儿白送给司慕。 司慕也发现了,但是他没什么表情。 顾轻舟道:“知道了,阿爸。” 说罢,她就和司慕出了大门。 顾公馆所在的这条街,也算热闹,附近的住户不少。 灯火之下,风扬轻尘蹁跹,橘黄色的灯光像纱幔,笼罩着茫茫夜色。 司慕的车子停在路边。 顾轻舟站定脚步,转身问司慕:“有什么话,你说吧。” 天气晴朗,夜风也和煦温暖,有醉人的桃蕊清香。 司慕依靠着车门,抽出了雪茄裁开。 他每次心情紧张或者失落的时候,都喜欢抽烟。 他划燃火柴,十指掬起,拢着一团小小的火焰,他的手指修长洁白,骨节分明。 轻吐了青烟,司慕慢慢道:“我今天很失态……” 顾轻舟沉默,等着他说完。 他何止失态? 在顾轻舟看来,司慕今天是很过分的,虽然她不怎么在意。 司慕停顿了下,继续道:“周末我们约好了,你失言在先;裁缝铺子遇到你,你态度又傲慢;今天吃饭的时候,你言语又过激,我心里存了一肚子火,所以冲着你发作了,我很抱歉。” 顾轻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的话,她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好像都是她的错! 她失约是真的,可态度傲慢是哪里的话? 顾轻舟冷笑。 男人在爱情里,果然很盲目,魏清嘉在他未婚妻面前炫耀他们的旧情,他是不在乎,还是没听出来? 怎么反而都是顾轻舟的错? 顾轻舟感觉,魏清嘉诉说往事,司慕是很得意的。他没有顾虑到顾轻舟的感情,却处处维护魏清嘉。 故而,顾轻舟的反击,在司慕听来是主动的攻击。 他爱魏清嘉,他维护她,跟顾轻舟没关系。 “对不起,轻舟。”司慕又吐了青烟。 “我原谅你。”顾轻舟道,羽睫微扬,眼眸在橘黄色灯火下幽静,似月色的海,“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吗?” 司慕颔首:“多谢。” 顾轻舟笑了下。 夜风初时温暖,吹久了也感觉凉飕飕的。 顾公馆院墙上的藤蔓,已经爬满了翠叶,风吹绿浪,在夜里似鬼魅舒展。 顾轻舟拢了拢衣襟,凉意如水般浸透了翠袖,她说:“解释清楚了,那我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 司慕却喊她:“轻舟。” 顾轻舟停住脚步。 “退亲的事,我不想考虑了。”司慕道,“我不打算退亲。” 顾轻舟立在那里,像是被人敲了一棒子,半晌脑袋里都嗡嗡作响,难以置信盯着司慕:“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打算退亲了,我会和你结婚。”司慕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告诉她。 顾轻舟太意外了,脑袋还是懵的。她在司行霈面前说话肆无忌惮,现在处于懵逼的状况,她也没好好组织言语,脱口而出道:“你有病吧?” 司慕微愣。 顾轻舟的声音收不住:“你一边约会魏清嘉,一边说要跟我结婚,还说你会忠诚婚姻,怎么这会儿就要享齐人之福?你真龌龊。” 司慕脸色沉了下去。 他的呼吸有点重。 顾轻舟的话,说得很难听。 一阵风过,夜风将顾轻舟满头青绸般的长发扬起,似海藻般荡开。她用手按住乱飞的头发,人也慢慢清醒了几分。 她没有继续辱骂司慕,人也理智了很多。 顾轻舟将头发随手挽住,想着这事不对劲,故而靠近了几分,道:“你怎么想的?” 司慕却不言语。 他不高兴的时候,都会沉默,狠狠吸唇边的雪茄,将烟雾全部吞噬入腹,再缓缓推送出来。 这阵青烟,差点呛到了顾轻舟。 “你喜欢我?”顾轻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 司慕嘴角微翘,有个冷冷的笑意,他抬眸回视她:“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 顾轻舟松了口气。 “那为何不想退亲了?”顾轻舟又问。 “没有为什么。”司慕狠狠吸完最后一口,将雪茄踩在地上,用力将它踩灭,“不是请求你,这是通知你。我不同意退亲,你若是想退,就去找我的父母商量。” 说罢,他上了汽车。 顾轻舟拉紧了车门,不让他关上:“你说清楚!” 司慕去掰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很凉,像极了她针灸时的触感。 司慕原本是要掰开的,却鬼使神差的紧紧握住。 他握得很用力,然后用力一带,将顾轻舟带进了车子。 顾轻舟就跌入了他的怀抱。 她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司慕随手关上了车门。 他开车的动作很流畅,等顾轻舟爬起来时,车子已经发动了,离开了顾公馆门口。 “喂!”顾轻舟大怒,想去抢他的方向盘。 司慕冷冷道:“小心,你不想和我一起撞死吧?” 顾轻舟抢夺方向盘的时候,车子打飘,差点撞上了路牙。 她收回了手。 顾轻舟不想死,更不想跟司慕一起死。 “开回去!”顾轻舟脸色铁青,声音冷冽呵斥道,“已经很晚了,请你把车子开回去!” 司慕不理会。 他的车子开得很快,穿城过巷,转瞬的功夫,顾轻舟就不认识路了。 她知晓言语无法取得胜利,司慕今天心情不好,他是不会送她回去的。 顾轻舟下楼时,手袋没有拿,兜里没有半分钱,她没办法坐车回去。 车子很快,顾轻舟若是跳车,肯定要摔断胳膊。 不值得! 她估量着局势,心里越发冰凉,人却没有再动,也没有说话。 车子到了海堤。 海堤的四周,全是赌寮,这个时间热闹非凡,吆喝喧嚣。 海风很大,又带着腥湿。 司慕把车子停稳,深吸了一口气。 顾轻舟不说话。她实在生气,半句话也不肯跟他说,沉默着。 后来,司慕下车抽烟,顾轻舟坐在汽车里。 他一连抽了三根,情绪才稳定下来,上车将顾轻舟送到顾公馆。 他没有解释。 突然把顾轻舟拉到海堤是做什么,他也没说;为什么那么爱魏清嘉,却不同意退亲,他更没有明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顾轻舟问他。 司慕不回答。 到了顾公馆,顾轻舟急匆匆上楼回家。 司慕的汽车开到了街角,顾公馆看不到他,他却能瞥见屋脊的时候,停下了车子。 他又开始抽烟。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司慕当然知道! 他只是不想别人知道,仅此而已。 雪茄抽了两口,他将其丢出车外,没有回督军府,直接开夜车去了驻地。 而后很长一段时间,司慕都没有回城。 他在逃避。 他逃避什么,他心里也非常清楚,只是他不说。不告诉任何人,这就是司慕,他习惯了所有事憋在心里。 这是过去五年的习惯。 那时候,他想说也说不了。现在能说了,却再也没有倾诉的心境,习惯了缄默。 顾轻舟则不知道此事。 她回家之后,洗了澡的功夫,情绪就平复了。 要退亲的是司慕,不要退亲的也是他,真是个毫不负责的男人。 顾轻舟对此事不急,反正是能推掉的。她原本就有自己的计划,若不是司慕提起,她都没想现在就退亲。 既然司慕出尔反尔,顾轻舟仍退回原计划,她不损失什么。 第250章 湿热病邪 司慕的到来,打扰到了顾轻舟。顾轻舟躺在床上,还是考虑了很久,为何司慕突然不退亲了。 他退亲是为了魏清嘉,不退亲也是为了魏清嘉吧? 为什么呢? 怕司夫人对魏清嘉下杀手,想祸水东引,用顾轻舟挡枪? 顾轻舟想到这里,心里发凉。她明明不想跟司慕和魏清嘉纠缠,可事情到了她头上,她也是不怕的。 这么一纠结,她到十二点才睡觉。 毫无意外的,她早上就起晚了。 她正要出门,见顾绍正在吩咐司机老李送他。 顾绍的学校和顾轻舟的学校,是在岳城的两端。 顾轻舟道:“阿哥,我来不及了,我要是迟到的话,密斯会骂死我的。你成绩那么好,迟到了也不会挨批……” 其实不用解释的,只要她说她需要车子,顾绍肯定会给她的。 顾绍站在早晨温暖的阳光里微笑,朝阳映衬着他校服的纽扣,泛出熠熠金光:“快上车吧。” 他的笑容,永远都是干净的。 顾轻舟道谢,不再磨蹭了,让老李赶紧去圣玛利亚学校。 到了学校,校工正要关门。 顾轻舟塞了一块钱,才让校工网开一面,放了她进去。 小跑到教室时,任课的密斯也是刚刚才到,顾轻舟松了口气。 “以后要早点啊。”密斯很温柔,叮嘱顾轻舟道。 顾轻舟乖巧听话,低声道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同桌的颜洛水问她:“怎么迟到了?” “一言难尽。”顾轻舟随口道。 可能是早上的迟到,导致顾轻舟一上午都兵荒马乱。 她答应过魏清嘉,今天去给她父亲看病,此事仍在计划里,顾轻舟没有忘记。 在她心里,求诊到了她跟前,就是她的病家。她不会因为魏清嘉或者司慕,就拒绝出诊。 依照约定,顾轻舟去跟学监请假。 学监例行问了几句,就给顾轻舟签了请假书。 等她校门口时,魏家的汽车已经等候多时。 魏清嘉抱臂坐在车厢里,略微出神,好似心事重重。 看到顾轻舟,司机提醒魏清嘉:“大小姐,有人出来了。” 魏清嘉回神。 顾轻舟上了魏家的汽车,魏清嘉道:“昨天实在不好意思,我还以为顾小姐今天不来了。” “答应了的事,怎么好不来?”顾轻舟微笑,笑容疏淡。 魏清嘉恭维了她几句。 过了片刻,魏清嘉又解释:“子原这个人啊,脾气一直都挺好的,很少见他发火,他昨天只怕是有点烦心事。” 这是在暗示顾轻舟:司慕一向不发火的,他就是讨厌你,才那么恶声恶气的。 这种带着恶意的暗示,顾轻舟全部装听不懂。 她不喜欢司慕,也不喜欢魏清嘉,他们俩怎样你来我往的,顾轻舟才不参加。 魏清嘉又解释,顾轻舟倒是笑了:“无妨的,魏小姐,后来少帅去了我家,跟我道歉了半天,我不生气啊。” 一句话,把魏清嘉堵了回去。 魏清嘉修为极高,这种事心里发哽,笑容却不减半分,从她脸上看不出她是否恼怒或者担忧。 顾轻舟没空研究她的心思。 到了魏公馆的时候,听到了琴声。 一个穿着月白色中袖元宝襟旗袍的女孩子,坐在琴凳上弹琴。 “这是我妹妹。”魏清嘉介绍道,然后喊那女孩子,“雪儿,这是顾小姐。” 这就是魏清雪,顾缃结交上的朋友。 “我知道,是缃缃的妹妹嘛。”魏清雪阴阳怪气道,“阿姐,果然是人以群分,你才回来几天,就认识顾小姐啦?” 这话,既是攻击顾轻舟,也是攻击魏清嘉。 这位妹妹不喜欢魏清嘉。 魏清嘉笑容丝毫不动,就像刻在脸上的,楚楚动人。 “我跟顾小姐有缘嘛。”魏清嘉不以为意,“阿爸在吧?” “在书房。”魏清雪说。 魏清嘉就领着顾轻舟,去了书房。 魏市长下午有个会议,特意在家里等魏清嘉的。 顾轻舟进来,他早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含笑礼貌:“顾小姐。” “魏市长,您好。”顾轻舟的礼数也不少,和他寒暄。 很快,话题就不顺畅了。 魏市长直截了当告诉顾轻舟:“鄙人小疾,不敢劳烦顾小姐。司督军前些日子跟鄙人喝酒,还夸顾小姐冰雪聪明。你和嘉嘉成为朋友,以后相互作伴。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并不想让顾轻舟治病。 魏清嘉还没有说动她父亲,就直接把顾轻舟接了过来。 一时间,场面有点僵。 “阿爸!”魏清嘉站起来,“您应该让顾小姐试试。” “不妨事,医生也说了,这个需得一段时间才好,我最近都在吃药。”魏市长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有几分烦躁,“嘉嘉,你的孝顺,阿爸是知道的。” 他觉得魏清嘉在刻意讨好。 魏市长对这个女儿,多少是有点冷心了。 魏清嘉结婚的时候,魏市长不同意,她非要一意孤行;好歹结了,魏市长希望她能相夫教子,老实本分,结果她又离婚了。 离婚听上去时髦,真正落到了自家头上,却是晴天霹雳,魏市长的脸都丢光了。 魏清嘉离婚归来,就不再是魏家最闪耀的女儿,她成了让魏市长丢人现眼的女儿。 魏市长对魏清嘉很有意见,魏清嘉也察觉到了,所以她费尽心思讨好魏市长,希望得到魏市长的支持。 父亲的支持,才能让她安稳在岳城落足。 “魏市长,我学的是中医,跟西医不同。假如您想试试的话,我可以给您把把脉。”顾轻舟笑道。 魏清嘉拉住了魏市长的胳膊,眼底全是哀求:“阿爸!” 魏市长很疼这个女儿,态度稍微和软了。 他是不相信顾轻舟的,毕竟顾轻舟是个女人,还是个孩子。 女人会什么医术? 魏市长素来觉得,女人就是属于男人的,她们漂亮温柔就足够了。说女人有本事,也只是刺绣方面的,其他的本事,魏市长是不相信的。 他的漠视和不信任,很明确的表达出来。 “有劳顾小姐了。”魏市长敷衍道。 顾轻舟诊脉的时候,魏市长一直在问顾轻舟,司督军最近可好、司夫人可好、司老太身体如何。 “市长,我这里把脉,实在无法分心,回头咱们再闲聊吧。”顾轻舟道。 魏市长微笑,心中却在冷哼:“装模作样!她一个女人,她若是能有本事的话,这世上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在他心里,女人大约是低等的物种,不可能会很高深的医术。 顾轻舟诊脉良久,终于松开了魏市长的胳膊,收回了手。 “……是不是发作快一个月了?”顾轻舟问,“长在左边腰侧的疱疹,一开始有灼热刺激,后来就疼得睡不着?” 魏市长知晓,这是魏清嘉告诉她的。 他点点头:“正是如此。” “是不是吃了西药,涂抹了药膏也无效?”顾轻舟问。 魏市长又点点头。 顾轻舟就道:“那您把衣裳掀起了,我看看疱疹的样子。” 魏市长蹙眉,有点不好意思。 犹豫了下,他把衬衫从裤子拉出来,掀起一角给顾轻舟看。 魏清嘉也凑过来瞧。 是疱疹,一共有六七丛,都在左边的腰侧。疱疹个个有黄豆粒大小,水样透明,看上去很可怕。 “西医怎么说?”顾轻舟问。 魏市长道:“说是湿热。” “您这个的确是湿热熏蒸的,不过吃药和外敷,效果都不大,因为毒血不出去。需得针灸放血,然后火罐拔出湿毒。”顾轻舟道。 顾轻舟又说:“您这个病的起因,乃是肝气郁滞、湿热所致,毒血已经在了,吃药也散不去。” 她主张给魏市长施针。 魏市长有点介意。 老实说,魏市长不信任她,更加不相信放血治疗。 若是可以放血,西医早就做了。 “不如,我给您试试?”顾轻舟笑道,“若是好的话,我连续给您针灸八天,您这病就能痊愈;若是不行的话,我明天就不来了。” 对方是军政府的少奶奶,魏市长也不好直接赶她走。 她又是魏清嘉请过来的,司慕也说她的医术不错,怎么也要给她点面子。 放了血而已,又不会死。 “那就试试吧。”魏市长道。 顾轻舟让魏市长去客房,将上衣卷起来,平躺着。 “魏小姐,您派人去买几个火罐回来,我没有带,只带了针。”顾轻舟道。 顾轻舟没有行医箱。 她从手袋里拿出三菱针,先在魏市长的龙眼、阿是穴放毒血。 毒血放得不多。 “以后呢,两天放一次毒血;每天针灸和火罐,八天就能痊愈。”顾轻舟又道。 放血之后,火罐还没有到,顾轻舟就先给魏市长针灸。 她在魏市长的支沟、阳陵泉穴位,以平补平泄的手法刺针,停针三十分钟。 “倒也不疼。”魏市长躺着,心中仍是不屑,“就用这么小的针刺来刺去,有个屁用?老子只当哄军政府的少奶奶玩,若是她高兴了,让嘉嘉给司慕做个姨太太,倒也成全了嘉嘉。” 魏市长是心高气傲的,只是魏清嘉都离婚了,还能有什么盼头? 能做姨太太就不错了,总好过嫁给无权无势的穷小子。 第251章 我以医术服人 顾轻舟说,这种疱疹乃是湿热所致,肝气无法排揎,用药是不行的,需得用针灸和火罐。 中医都是这些方法,报纸上整天批判。 魏市长也看报纸,也是时髦人,所以对中医的抵触心理很强烈。 顾轻舟放的毒血不多,不会伤及性命,魏市长就任由她折腾,懒得多嘴。 “明天,我一定要说更加严重了,这样她就不好意思再来了。”魏市长心想,“嘉嘉是游历过欧洲诸国的,居然还相信这种老套的骗局。她在北平那几年,越发不如从前机灵了。” 魏市长的这些心思,顾轻舟和魏清嘉都不知道,但是他嫌弃的表情很明显,顾轻舟就懂了。 忙完了,就到了下午五点。 顾轻舟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若是有效,明日再找我吧。” 听她的意思,好像是很确定,一定会有效的。 果然是个狂妄不知轻重的孩子! “顾小姐吃了晚饭再回去吧。”魏市长挽留她。 顾轻舟摇摇头:“不打扰了,今天家里说好了,要回去吃饭的。” 魏清嘉再三挽留。 顾轻舟坚持回家了。 她走后,魏清嘉也陷入了沉思,她在想司慕的话。 司慕介绍的顾轻舟,说她医术了得,而顾轻舟自己,从未露怯,好像很相信自己的医术。 那么,顾轻舟的医术到底怎样呢?会不会是司慕故意逗她? 若是这样的,魏清嘉想在父亲跟前重塑好感,反而落个急功近利的恶名,就太得不偿失了。 “阿爸,你觉得好点了吗?”晚饭之后,魏清嘉去问魏市长。 魏市长摇摇头:“哪里能好?” 他昨晚半夜一点多疼醒,就一直没有睡,此刻魏市长哈欠连连,道:“你先出去吧,我要歇一会儿了。” 魏市长侧躺着,手放在自己肌肤生疱疹的地方,感觉到它刺辣辣的疼,其实有点担心。 他吃西医都一个月了,没什么效果;而涂抹药膏,把那些疱疹涂得越发透亮肿大,丝毫没有憋下去的意思,魏市长也很着急。 “会不会危害我的健康?”他最近半个月,几乎每天都要痛醒,彻夜难眠,他也担心酿成大祸。 心思转来转去,又想到了今天下午来治病的顾轻舟。 放那么点血,随便插几针,再用火罐,就能把西医精心治疗了一个月不见效的疱疹给消了? 不可能! 魏市长的六姨太端水给他喝药,顺便问她:“大小姐介绍的神医,给您诊断了吗?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狗屁神医,是军政府二少的未婚妻!”魏市长不屑道,“嘉嘉想重新巴结司慕,我是看出来了。她拿自己的老子当幌子,越发没了良心,你说养女儿有什么用!” 六姨太笑着,不敢接口。 魏市长自己骂孩子们,骂得可凶了,却不许外人说半句闲话,包括姨太太们。这方面,魏市长非常护短。 “那就是没用啦?”六姨太只关心魏市长的疱疹,到底何时能消去。 “没用!”魏市长嗤之以鼻。 喝了西药,跟六姨太闲话几句,魏市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稀薄的衬窗帘照进来,满屋明亮温暖。 魏市长突然愣住。 早晨了吗? 他拿过怀表一看,已经早上八点了! 他急忙推醒了身边的六姨太,声音急促道:“快醒醒,我是不是做梦?是早上八点了吗?” 六姨太哎哟一声:“可不是嘛。我睡得太沉,起晚了都。” 回眸,却见魏市长露出了诡异的神色,那表情像是惊喜里带着忐忑,又难以置信。 六姨太微愣:“老爷,您怎么了?” “我一觉睡到了天亮。”魏市长屏住呼吸,生怕惊醒了美梦般,对六姨太道。 六姨太先没有反应过来,旋即明白:“啊,您昨晚没疼醒!最近这几天,您每天都要疼整晚的,昨天却没有!” 魏市长颔首。 是啊,他昨晚没有疼醒。 因为什么?因为那些西药吗? 当然不是,那些西药他都吃了很久,若是有效果的话,早就起效了。他一夜安睡,是因为顾轻舟昨天给他针灸了。 “阿弥陀佛,那位顾小姐真神!”六姨太激动不已,“大小姐说给您请位神医,还真是神医!” 魏市长点头:“是挺神的!” 他掀起衣裳看了看,疱疹其实还没怎么消,毕竟才针灸了一次。 顾轻舟说了,痊愈的话,需要一连治疗八天。 “来人,去请大小姐!”魏市长高声喊道,声音里有难得一见的喜悦。 他实在高兴。 昨天还猜测顾轻舟是骗子,这会儿魏市长觉得自己该打,希望顾神医不计前嫌,好好把他这个病治好。 总拖下去,魏市长担心酿成大祸。 如今,终于有了点眉目。 魏清嘉来了。一路上,她也是忐忑,怕顾轻舟治坏了她父亲,父亲要骂她的。 到了之后,才知道是父亲的病情已经在好转。 “真的?”魏清嘉也是吃惊,原来顾轻舟的医术,真的厉害到如此地步吗? 魏清嘉记得,司慕说起顾轻舟的医术时,口吻温柔,眼眸里有淡淡的神采,双目放光,很与有荣焉。 魏清嘉那时候想,司慕是不是喜欢顾轻舟? 后来跟他们接触,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司慕不喜欢顾轻舟,他对顾轻舟很苛刻。 但是顾轻舟的医术,还是震惊了见多识广的魏清嘉。 “真的好转了?”魏清嘉高兴,“阿爸,恭喜您,终于药到病除了!” “是啊!”魏市长也松了口气,看到了希望。 他饱睡之后,人的精神状况比较好,故而没有发火,态度甚至很慈祥。 “……真没想到,顾小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了不起的医术!”魏市长道,“人不可貌相!” 魏市长瞧不起女人,更看不起中医,现在他都刮目相看了。 顾轻舟用医术告诉他,中医和女人,都是很厉害的! “顾小姐这般能耐,真是国之栋梁!”魏市长夸顾轻舟,就停不住口了,“怪不得督军府要娶她。我还说她毫无背景,如今看来,司督军器重是她的能耐啊!” “是啊,顾小姐是好能耐的。”六姨太在旁边帮腔。 魏清嘉却表情微敛。 顾轻舟这么厉害吗? 魏清嘉以为,她的对手都很弱小,很容易就被拿捏住。 直到她知道了顾轻舟的医术。 魏清嘉需要重新估量顾轻舟,从而重新定位她在自己计划里的分量,更好的完成她此行的目的。 “阿爸,我去接顾小姐放学。”魏清嘉道。 白天,魏市长去了市政厅,一整天心情都不错,只有下午的时候疼了半个小时,其他时候安安静静的,他都快忘了自己得了顽固疱疹的事。 到了黄昏,魏市长迫不及待回家。 那时候,顾轻舟已经到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顾轻舟和魏清嘉聊了很多。 “魏小姐,我不想将来和你牵扯太多,诊金您先给了。”顾轻舟道,“你要信任我,我不会私吞你的财物。” 魏清嘉心想:“这么个爱财如命的孩子,哪怕医术好,也是个学术呆子,我为何要防备她?” 总之,魏清嘉很痛快把两根小黄鱼给了顾轻舟。 顾轻舟讨厌魏清嘉,也讨厌怀疑她的魏市长。 对于自己讨厌的人,顾轻舟很认真负责治好了他,她觉得自己的医德到位了。至于两根小黄鱼的诊金,是她应得的。 顾轻舟放在手袋里。 “……今天不用放毒血,毒血是隔天一次。”顾轻舟给魏市长用针,魏市长问怎么不放毒血时,顾轻舟跟他解释。 魏市长现在很听从医嘱,不多话了。 顾轻舟一连八天,每天放学都到魏公馆,给魏市长针灸和拔火罐。 顾圭璋知道了,高兴得不行,说顾轻舟:“你又替阿爸拓宽了人脉。” 顾轻舟撇撇嘴,在背后有个讥讽的微笑。 八天之后,那些透亮臃肿的疱疹,个个干瘪了下去,肌肤平整了,虽然看得出痕迹,却摸不到任何东西了。 魏市长的疱疹,全部好了。 “真是神医!”魏市长高兴坏了,不时跟人说,顾轻舟的医术如何了得,而且是中医。 作为市长,他推崇中医,给下面做事的人递了个信号。 当天的岳城晚报上,就重点介绍了岳城的中医,甚至夸了顾轻舟。 从怀疑到信任,只有短短八天的时间。 魏清嘉看顾轻舟的时候,更加慎重了,绝不敢将她视为小孩子。 有了慎重,魏清嘉顾全大局,再也没有暗搓搓的戳顾轻舟了,而是对她越发客气。 她越是客气,后面越是憋着招数。 “顾小姐,三月初四是我的生辰,你要来参加宴席。”魏市长亲自邀请顾轻舟。 为了表示慎重,他还用大红烫金的帖子,亲笔给顾轻舟写了请柬,另外用送了五十块钱作为诊金。 顾轻舟一并收下了。 这是魏市长唯一写过的请柬,顾轻舟怎么说也要给面子的。 她答应了,三月初四去魏家赴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对于魏清嘉,顾轻舟保持她的警惕,却不因噎废食,用很淡然的态度对待她。 第252章 送行 又到了周末。 司行霈这次出去,又是大半个月未归。顾轻舟和司慕深夜相见的账,可能要留到以后算。 顾轻舟紧绷了心弦。 “他这次要气死了。”顾轻舟想。 司行霈特别爱吃醋,独霸的心思很强烈。 司慕半夜到顾轻舟家里,还把顾轻舟拉到了海堤去,司行霈肯定知晓。 虽然他会惩罚顾轻舟,自己也要气得不轻,顾轻舟竟在担心的空余,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我一定是疯了,整日想给司行霈找不痛快。”她想。 司行霈不痛快了,她能痛快吗? 三月初一,顾绍远渡法国的邮轮,下午一点准时出发。 顾圭璋帮他准备好了所有的手续,将五根小黄鱼金条交给英国的银行保险柜,再转渡到法国,顾绍到了法国就能取到。 这中间花了不少的手续费,但比汇率低多了。 顾圭璋就是划算。 顾轻舟的建议,顾圭璋听进去了。 顾绍念书没有后顾之忧,不管顾家发生什么变故,都不会牵连到他,顾轻舟颇为欣慰。 “阿哥,这个给你!”顾轻舟拿出一个绣着白茶花的香囊,递给了顾绍。香囊的白茶绣工极好,开得丰神凛冽,还用金丝镶嵌了边沿。 顾绍接过来,先是惊叹这香囊的精致,复而又感觉沉,问:“是什么?” 打开一瞧,居然是一根黄澄澄的大黄鱼金条。 “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顾绍大惊,要把香囊还给顾轻舟,“我不能要,你自己收好了。你哪里来的钱?” 顾轻舟不接,轻轻包裹住顾绍的手:“阿哥,阿爸给你的钱,刚刚足够你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可你远在异国他乡,万一出事了,没钱傍身怎么办?” “我可以好好念书赚取奖学金,还可以做点零工。”顾绍道,“舟舟,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听老师们说,师兄的奖学金很丰厚。” 顾轻舟坚持要给他,说服他收下:“将来你回国了,再还给我不迟,就当我借给你的,反正我暂时也用不上。” 她一直握住他的手,很用力,但是手掌很软。 顾绍心里潮潮的,终于有了离别的伤感。 他舍不得人其实很多,父亲、舟舟,大姐和缨缨,甚至去世的秦筝筝。 哪怕秦筝筝对他虚情假意了十几年,顾绍犹记养大了他的恩情。 最舍不得的,就数顾轻舟了。 兄妹俩沉默对坐,直到后半夜顾绍才回去睡觉。 初一这天早上,下起了细雨。 顾家众人十点就吃过了午饭,一起送顾绍去码头。 细雨迷蒙,添了春寒,翠袖底下的寒意越发缱绻。 雨丝斜斜密密的编织着,打湿了衣袂,似勾勒绚丽的锦图,轻盈宛如冰消纱,遮掩着离别的伤感。 码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汽笛声轰隆悠长。 “到了巴黎,就给家里拍电报。”顾圭璋也舍不得儿子,连声惜别,“出门在外,交朋友要当心,不要上了别人的当。切不可花天酒地。” 顾绍道是,恭敬温顺。 二姨太也上前,说了几句送别的话。 顾缃和顾缨姊妹俩舍不得顾绍,特别是年纪小的顾缨,忍不住哭了。 “在家照顾好自己。”顾绍对顾缨道,眼睛发酸。 旅客涌入闸口,四周全是送别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的。 “好了,快登船吧。”顾圭璋催促,“别误了行程。” 顾绍道是:“阿爸,我走了,您保重身体!”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雨伞,挤到了顾家众人面前,他笑容从容温和。 众人微讶。 他们不认识此人。 当他们以为是顾圭璋的朋友时,这人却对顾轻舟道:“顾小姐,方才远远看着像您。您这是要去哪里?” 是陈家的三老爷。 这是船舶陈家远走欧洲的船只。 顾圭璋瞧着这人气度不凡,心想是谁,怎么认识顾轻舟的? 顾轻舟的人脉,比顾圭璋想象中还要深,顾圭璋心下有几分得意:顾轻舟是他的女儿,他最成功的杰作。 “不是我,是我阿哥要去法国。”顾轻舟微笑,然后又解释道,“这是陈家三老爷,这船只是陈家的。” 顾圭璋倒吸一口凉气。 船舶陈家,他们有英国人的背景,连青帮和军政府也要给他们家几分面子,而陈家是出了名的难结交,顾轻舟居然认识? 这个女儿,比自己想象中更厉害! 顾圭璋不免得意。 “……这是我阿爸。”顾轻舟也介绍顾圭璋。 顾圭璋态度还算得体,和陈三老爷握手寒暄。 远处,闸口处的邮轮正在鸣笛,这是第二声笛了,意味着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船。 这声笛很悠长,足足拉了一分钟。 说话声也会被淹没,大家都沉默了。 等笛声过去,陈三老爷道:“顾老爷可要送送顾少?这邮轮途经杭州,会停船半个小时,您再下来,乘船而返,左不过一两天的功夫。” 顾绍很心动,看着顾圭璋。 顾圭璋是没空的,他衙门里的事一天也耽误不得。 “阿爸,我想送阿绍!”顾缃立马道,眼眶红红的。 顾圭璋很不喜欢她,当即肃然道:“你送什么?还不够误事的!再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回来?” “这个无妨,若是顾小姐想去,还坐我们家的船回来,我们家的船到杭州,当天就有船返回。”陈三老爷道。 顾绍却握住了顾轻舟的手:“舟舟,你送我吧,我们说说话。阿爸,您让舟舟送我吧,再坐陈老爷家的船回来,舟舟没事的。” 他眼底满是离别的伤感。 正巧今儿也是周末。 顾圭璋见陈家也是想卖人情给顾轻舟,顾绍又愿意顾轻舟送,顾圭璋就道:“轻舟,你替我们送送你哥哥。” 顾缃不平:“阿爸,阿绍是我亲弟弟,凭什么轻舟去送?” 陈三老爷回眸,看了眼顾缃。 这一眼,带着审视和责备,好似这位大小姐没有教养,顾圭璋面红耳赤,尴尬极了。 顾缃太无教养! “不许胡闹!”顾圭璋压低了声音,眼神狠戾落在顾缃脸上。 顾缃吓一跳,含泪不语。她去看顾绍,却发现顾绍的目光都在顾轻舟身上。 眼瞧着闸口的人越来越少,连船员都登船了,快到了开船的时候,顾圭璋挥挥手:“快走吧。” 顾绍一手拎着箱子,一手牵着顾轻舟,上了舷梯,脸上是淡淡的笑,再无之前的失落和伤感。 顾圭璋也松了口气。 孩子开开心心的远行,比什么都强。 雨尚未停歇,迷蒙谲滟,铺陈在天地之间,缱绻萦绕。 顾绍进船舱放行李,顾轻舟挤在甲板上,跟岸上的人挥手告别。 而后顾绍出来,船已经离岸很远,码头上的身影,只剩下飘渺的影子,看不清楚了。 “阿爸他们回去了。”顾轻舟指了指人群,并没有顾圭璋等人。 顾绍微笑,并不介意。 邮轮破浪而行,雪浪翻滚翩跹,围绕着船身起舞。 “真没想到,你还能送我一程。”顾绍开心,像个雀跃的孩子,无意间得到了一件自己最想要的礼物。 离家的愁苦一扫而空。 邮轮上,特别是远行的邮轮上,并不那么枯燥。 顾绍穿着一件天青色的大衣,背影修削,鬓角理得整整齐齐,虽然不够高大,却是温柔漂亮,很容易招人喜欢。 雨越下越大,他们回到了船舱,去餐厅吃饭。 这个时间点,餐厅供应午饭。 邮轮刚刚出发的时候,船上还有新鲜的菜蔬,饭菜的质量不错。 旁边有人搭腔,问去哪里。 “你们住几号船舱?”一位太太先试探着问。 几号船舱,就知道是头等舱还是次等舱,亦或者大通铺。 顾轻舟狐疑看了眼她,没有立刻回答,这位太太自己先道:“这次的头等舱挺紧缺的,我们是通过了好几趟的关系才买到的,你们呢?” 还在试探,他们是否住在头等舱。 “我们买的早,很早就买到了。”顾轻舟说。 这就意味着,顾轻舟他们也是头等舱的。 这位太太太热情了,很想找旅伴,却又不愿意和次等舱的接触,打探清楚之后,她笑道:“我们是五号舱,你们几号?” 正巧是隔壁。 顾轻舟就说了,他们是六号船舱。 “我们是去巴黎,你们去哪里?”一个中年太太,带着两个年轻的孩子,慈眉善目,能言善道。 她带的女孩子,约莫十七八岁,跟顾绍差不多的年纪。 “我哥哥也是到巴黎。”顾轻舟笑道,“我在杭州下,只是送他。” “杭州可以下?”这位太太吃惊。 杭州当然不可以下,只是船员要从杭州补充辎重,顾轻舟得到了陈三老爷的特许,可以从船员通道下去,其他旅客是不行的。 顾轻舟笑笑。 她没有回答,这位太太也圆滑,不再追问了,而是道:“你们也是到巴黎,这太好了,好几个月的旅程,咱们得相互照应。” 旁边的女孩子,打量一眼顾绍,羞赧低下了头。 顾绍吃饭的功夫,旁边还有人搭腔。 这位太太长袖善舞,根据打探消息,知晓了头等舱有三户人家是去巴黎的,顿时就拉成了小帮派。 第253章 司行霈的贼船 船上的气氛很好。 有人离愁难过,绝大多数都是带着远行的兴奋。 小小的餐厅很热闹。 “阿哥,你有伴了。”有人拉帮结派,顾轻舟很高兴,觉得顾绍一路上有个依靠。 刚开始发船的时候,大家还没有经过几个月的海上残酷洗礼,身体健康,感觉新鲜,所有人都情绪高昂。 和顾绍搭腔的那位太太姓石,下午三点钟,顾轻舟和顾绍在船舱里聊天,石太太就喊他们去跳舞。 顾绍不想去。 “顾少,你这样不行的,好几个月的旅行,若是你不多活动,身体吃不消的。”石太太好似颇有经验,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远行。 她丈夫在法国教书,夫妻俩常年分居,她这次是带着孩子们,彻底夫妻团圆。 “阿哥,你一个人旅行,万一走到半途不舒服,都没人照顾你,应该结交几个朋友。”顾轻舟道,她也建议顾绍去跳舞。 可是,顾绍只想安安静静和顾轻舟聊天。 他们很快就要分开了。 顾绍蹙眉。 顾轻舟就拉着顾绍去了舞厅。 舞厅里灯火璀璨,船身很稳,如履平地般。 不少人跳舞。 石太太对顾绍道:“顾少,去请我们家大小姐跳跳舞,男孩子别害羞。” 她知道顾绍是去法国留学,家里应该不差,男孩子又漂亮体面,很想替他和自己的女儿撮合。 顾绍礼貌道:“我想先跟我妹妹跳。”石太太的撮合,顾绍也懂,他心里很反感。 说罢,他赌气般将顾轻舟拉入了舞池。 顾绍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的,有淡淡的清香,掌心也温暖干燥,绵柔细致,像女孩子的手。 顾轻舟笑道:“石太太要不高兴了。” “她这个人太自来熟了,我不喜欢。”顾绍低声。 顾轻舟失笑。 跳了两支舞,顾轻舟有点晕。 光坐着不觉得,跳起来打转时,顾轻舟就不舒服了。 她可能晕船,就对顾绍道:“阿哥,我去趟洗手间,你去请石小姐跳舞啊。出门还是要交际的,我看石太太为人还不错,以后你少不得托她照顾。” 顾绍不情愿。 顾轻舟去了洗手间,想吐又吐不出来。 她望着洗手间玻璃窗外头的大海,海浪翻滚,一望无垠,心里莫名发憷。 她居然晕船,那将来怎么跑啊? 顾轻舟要慎重考虑走水路这件事。 她趴在梳洗台上,吐不出来,胃里一阵阵的翻滚,难受了片刻。 吐了片刻,顾轻舟压抑着反胃,出了洗手间。 顾轻舟从洗手间出来,刚刚走到门口,突然被人按住。 她大惊,继而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男子的清冽,混合着雪茄的香味,丝丝入扣般,打上司行霈的烙印。 她抬眸看到司行霈的脸,更加吃惊了。 “你……你怎么会在船上?”顾轻舟实在太吃惊了,惊呼道。 司行霈将她压住,轻轻在她唇上摩挲了下:“小轻舟,见到我吓成这样,你做坏事了?” 顾轻舟讶然。 明知故问! 他肯定都知道她做了什么。 “……我在码头看到了你。”司行霈道,“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要跟人私奔了,故而上来找你。” 之前在餐厅时,顾轻舟总感觉有道炙热的目光盯着她。 她望过去时,又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司行霈! “轻舟,船上好玩吗?”司行霈含笑打量她,估计是确定她不是跟顾绍私奔,而是送顾绍一程,态度还不算恶劣。 “好玩什么?”顾轻舟在他面前,无意识卖惨,“我有点晕船,这要是坐三四个月,我非得病逝了不可!” 她觉得是卖惨,司行霈听了,却感觉他的小女人在跟他撒娇,心情愉悦,又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原本船就晃,你们还去跳舞,能不晕?” 他也订好了船舱,是特等舱,豪华宽大,把顾轻舟带了过去。 他给顾轻舟一颗西药:“吃了,就不晕船了。” 顾轻舟却犹豫:“你是不是要毒死我,然后把我扔到海里,毁尸灭迹?” 司行霈微怒,将药扔到了自己嘴里,掰开她的下颌,用舌尖将药送到了她的喉咙里。 顾轻舟想要吐出去,司行霈麻利给她灌了一口水,那药丸就顺着水流到了胃里。 “杀了你?”司行霈睥睨她,“哪怕杀了你,我也不会把你丢海里,怎么也要过把瘾再扔!” “恶心!”顾轻舟拿东西砸他。 手被司行霈扣住,他身子轻覆,将顾轻舟压在桌子上,雪锻桌布上的海棠花,映衬着顾轻舟的脸。 顾轻舟的黑发落在海棠花间,花的秾艳没有夺去顾轻舟的华采,反而点缀着她的妩媚。 清湛眼波流转,顾轻舟身上妖媚顿现,司行霈喉间发紧。 她总在某个瞬间,眼波一动时,美得让人想要犯罪,好似不狠狠蹂,躏她就对不起她这绽放的潋滟。 司行霈见过很多的美人,有人美得圣洁,不沾尘埃,好似稍微用力都亵渎了那份美,而顾轻舟不算其中。 顾轻舟越长大,越有种诡异的妖媚,就像妖精般,她身上好似有点污点,让人想犯罪、想沉沦。 “我哥哥还在舞厅!”顾轻舟立马攥紧了他的胳膊,“司行霈,你别发疯。” “好,去打声招呼,我们就下船了。”司行霈将她拉起来。 再不起身,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不是司行霈的自控力越来越差,而是他的轻舟越发勾人魂魄。 “啊?”顾轻舟吃惊,“怎么下船?” 司行霈挑眉一笑:“我自有办法。” 顾绍在舞厅是等得很着急。 他并没有去请石小姐跳舞,而是焦虑等着顾轻舟回来。 这是船上,应该没什么大事,顾绍怕顾轻舟吃不惯船上的饮食闹肚子,也不好意思去敲门。 他也怀疑,顾轻舟根本没有去多久,只是他太担心了,误以为时间过得很慢。 顾轻舟和司行霈进来的时候,顾绍猛然站起来,脸色大变。 “阿哥,我方才遇到了少帅。”顾轻舟解释。 顾绍低垂着头,不言语,也不跟司行霈打招呼。 “好了,说完了我们下船。”司行霈搂顾轻舟的腰。 顾轻舟急忙躲开。 这是岳城的船只,船上肯定有岳城的人,要是认出他们了怎么办? 她往旁边绕。 “下船?”顾绍则吃惊,“不是说到杭州吗?” “到杭州下,和现在下,又有什么不同?”司行霈道,“反正不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绍唇色雪白。 “司行霈!”顾轻舟咬牙切齿。 司行霈脸色也慢慢沉了下去:“我说错了吗?” 顾绍和顾轻舟没有血缘关系,司行霈是知道的。他们俩兄妹情深,司行霈也愿意维护,只是他有个度,过了这个度他就不能忍受。 顾轻舟可以送顾绍,却不能送起来没完没了的。 怎么着,是打算今晚一起歇在船上吗? “走吧!”司行霈拉起了顾轻舟的手。 顾轻舟狠狠甩开。 没有甩动,却被司行霈趁机搂在怀里,他声音狠戾:“轻舟听话,别逼我把这船开回岳城,你知道我怎么收拾你。” 顾轻舟气得眼泪簌簌滚落。 她不想顾绍看到她哭,故而没有转脸,被司行霈携带着出了舞厅。 顾绍追上来:“舟舟?” 他的声音渐远,顾轻舟的余光看到司行霈的副官,将顾绍堵在舞厅的门口,不许他继续追上来。 顾轻舟气哭。 “土匪,强盗!”她骂司行霈,眼泪簌簌的。 司行霈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到底是被我气哭的,还是舍不得那个软脚虾?” “混账!”顾轻舟觉得他侮辱了顾绍,扬手就要打他。 司行霈捉住了她的手,低声笑道:“要是别人骂我是软脚虾,你肯定不屑反驳,为何到了顾绍这里,你这么激动?” 顾轻舟的激动,就等于承认了顾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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