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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舟才离开。 他们回家后,叶督军连夜去了北平,还带走了不少的钱财。 顾轻舟问司行霈:“说得如何了?” “已经定了个主意,接下来就是靠他自己的手段了,这点可以放心,叶骁元的本事,咱们家的督军都要输他三分。”司行霈道,“我让他去请邢总长帮忙,你还记得邢总长吗?” 顾轻舟点点头:邢森的父亲,北平内阁的财政部总长,一直支持各派军阀组建内阁、担任总统。 邢总长立在纷乱之中,岿然不倒。 邢森结婚后,邢总长就算是颜家的亲戚了。 司行霈给颜新侬打了电报,又给叶督军出了主意,估计日本人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叶督军想要的,无非是一方太平。若论他有什么私心,顾轻舟反而觉得争权夺利更有好处。 由此可见,叶督军把稳定和百姓看得至关重要。 他很有手段,不拉帮结派,独独靠着山西的财力和军事,就能独守一方。 只不过,再伟大的情怀,也抵不过政治倾轧。不到一年,顾轻舟已经第三次听说内阁跃跃欲试要对付山西了。 困难层出不穷,顾轻舟几乎是看不到消停的那天,就叹了口气:“司行霈,人间苦。” 她想起在乡下时,她的日子很宁静。因为她是小人物,不与任何人的利益相关,没人找她的麻烦。 后来,她进城了。 她只是小小的顾轻舟,却碍了秦筝筝母女的眼,从此就不太平。 叶督军身为一方军阀,管辖数百万人,他又碍了多少人的眼? 他的日子,怎么可能安逸? 而司行霈,亦是同样。顾轻舟哪怕离开了太原府,回到平城也是司太太,仍是不能安生。 “不苦,轻舟。”司行霈搂紧了她,将唇贴在她的耳侧,低声在她耳边道,“等统一了,我们就去苏州买一栋小宅子,从此过隐居的生活。” 他的气息带着酒香,炙热微醺,让顾轻舟沉醉。 顾轻舟任由他抱着,心中却在想:苏州不行,他们在苏州,其他人是不会放心的。 可能要去更远的地方。 离开得够远,远到其他人看不到、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他们才能真正隐居。 “你上次不是说,有个岛屿吗?离新加坡不远。”顾轻舟回视他,“我们可以去做野人。”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 他亲吻了下顾轻舟的耳垂,声音很温醇,像酒一样令人沉醉:“好,去做野人也好。” 司行霈一边说话,一边将顾轻舟抱得更紧了。 顾轻舟回到了家中,隐约听到客房还有声音,似乎是无言在说话。 她对司行霈道:“你先去洗澡,我去找秦九娘说几句话。” 秦九娘的水肿已经药到病除,好了七八成,露出她原本面目。 顾轻舟看她,只感觉她眉眼清隽雅致,年轻时定然是个美人。如今瞧着,也是颇有风姿。 她不是摇曳多情的姿容,却是英气勃发。就连那两道细长的眉,亦微微上扬。 她和无言还没有睡,似乎在商量什么。因无言的话太多了,导致秦九娘很久都插不上一句,一席话谈了半晌都没谈完。 “都快十二点了,你们还不睡?”顾轻舟笑盈盈立在门口,夜风微凉,屋子里又暖,一冷一热的烘托下,她面颊泛出红潮。 顾轻舟双颊红扑扑的,有点俏皮。 “还没。”秦九娘道。 她们俩去了隔壁。 关了门坐下,顾轻舟问秦九娘:“你们是不是商量回去?” 秦九娘点点头:“我的病差不多好了。” “我想求你帮忙,杀一个人。”顾轻舟道,“但是我不知何时要动手,所以得委屈你们多住些日子。也许三五日,也许小半年。” 秦九娘沉吟:“这算是你正式的请求么?” “是。” “那好,我会通知五先生。既然你是正式的请求,我们不能拒绝,我接下了。”秦九娘道,“住多久都可以。” 顾轻舟略微笑了下。 微笑过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秦九娘:“你们杀人是不可以失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规矩吗?” “一旦出手了,以后终身不能离开山寨。世事无常,万一被人看到了行迹,就会牵连全族。出手的话,就意味着以命换命。”秦九娘道。 顾轻舟的心一沉。 也就是说,她的一个请求,五先生等于给她一条人命。 他们的要求非常苛刻,哪怕是完美无缺的完成了,此生都要躲起来不能见天日。 他们隐居,却时常到市集逛逛。 就像无言,他似乎很喜欢外面的世界。一旦顾轻舟这次拜托了他们,他和秦九娘终身就不能再下山了。 顾轻舟记得有件事:她在乡下时,邻居家的小孩子,每次吃鸡蛋都会腹泻,于是他的父母不给他吃。 他时常哭闹,而且偷偷摸摸的,一有机会就非要吃不可。 顾轻舟问他:“你从前不爱吃鸡蛋的,现在不能吃就不吃,为何非要偷偷摸摸?” 小孩子告诉她说:“我原本是不喜欢的,但是不给吃的话,我就是想要。” 就像无言和秦九娘,他们可以不愿意下山,但一旦不能下山,“下山”这件事,就成了他们心中最火热的渴望。 这都是小事。 最要紧的是,他们一旦稍有失手,他们就会自杀,绝不牵连族人和请求他们办事的人。 顾轻舟心中沉重,道:“你暂时不要给五先生传信,我再考虑考虑。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不想让你们出手。” 秦九娘笑道:“顾小姐,你已经请求了,不能收回。” 顾轻舟一惊。 秦九娘笑道:“我们尽可能做得干净,保留自己的小命。” 顾轻舟沉默了很久。 第1038章 霍钺的敏锐 顾轻舟慢慢回房,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她的师父和乳娘都是自力更生的人,故而教导她也要学会一身本领,切不可给别人添麻烦。 她耳濡目染,素来是施恩的时候多,求助的时候少。 这次求助,她心中预感恩情很重,因为五先生他们都是避世之人。 然而真的开口了,也得到了答复,她内心很沉重,想着要收回那些话,因为秦九娘能做的,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密探也勉强能做。 效果未必好,也可能会彻底惹恼了顾轻舟不愿意得罪的人,但是能做。 顾轻舟想:“以后不能再开口了,避世之人的规矩,跟我们俗世的到底不同。” 她上楼时,司行霈刚刚从浴室出来。 他洗了澡,头发上氤氲着淡淡热水气,围着浴巾出来。 顾轻舟看了眼他的胸腹,块垒分明,肌肉的纹路漂亮清晰,精壮结实。若无意外,他将来肯定长命百岁。 她稍微好受了一点。 她想起从前,每次看到他强壮的肌肉,就想到自己逃不掉躲不开,还盼不死他,她心中略微内疚。 她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司行霈一只手擦头发,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青丝,笑道:“这样粘人?” 顾轻舟没言语,只是贴紧了他不肯松开。 等她也洗了澡出来,她才把秦九娘的话,告诉了司行霈。 “你的确是帮了他们很多,救了他们二十多条人命。你讨回一点利息,五先生更加心安理得,否则天天念叨着亏欠你的,他们也过不好。 他们自己的规矩,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无需多操心。若是过意不去,这次做完了后,下次就不要再开口求他们了。”司行霈道。 他的话,句句在理。 顾轻舟含笑看着他,看得很持久,眼神也深邃。 司行霈不解:“看什么?” “我是没想到,你这样透彻清楚。”顾轻舟道,“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土匪,什么思想也没有。” 司行霈哈哈笑起来,知道她夸他呢。 顾轻舟又似想起什么,感叹道:“我乳娘曾经说过,人的智慧不是学识带来的,而是经历。学得再多,没经历过,也不是真正的明白。 所以我从小没有正经念过书,只是认字识数。不过,不管村里发生什么事,乳娘都会告诉我,分析给我听。 我直到今天,才明白乳娘那些话的意思。年龄和学识,都不能增加智慧,只有经历可以。 哪怕活了一百岁,没有经过某件事,不明白的道理还是不明白;但是经历过了,三岁孩童也懂。” 司行霈心中微动,心想顾轻舟的乳娘倒是个睿智的女人,跟平野夫人完全不同。 平野夫人是做过皇后的,她需要征服的也是皇帝和权臣,故而她的视角高高在上。如今她落魄了,没有那至高的起点,她好像无处着力,司行霈总感觉她智慧平常。 顾轻舟的能耐,自然也不是天生的,更不是遗传,而是她乳娘言传身教的。 “就是这个道理。”司行霈认真道,“轻舟,你能领悟,也是个透彻的人。” 他不想多谈顾轻舟的乳娘。 虽然内心称赞顾轻舟的乳娘睿智,到此刻为止,司行霈仍是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他的果断,替顾轻舟解决了极大的麻烦。 叶督军去北平,不过两天就又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心情不错,似乎事情很顺利。 司行霈没有再过问,顾轻舟也不好多言。 又过了几日,司行霈告诉顾轻舟:“我跟霍爷截断了一条走私鸦片的通道,这里面的油水太丰厚了,不知多少人遭殃。有了这个,我们可以跟叶督军换个铁矿厂。” 顾轻舟诧异:“哪里来的走私通道?” “山里的。”司行霈道,“霍爷跟我走了两遍那条路,就说这条路上一定有鸦片经过,他一闻就知道。” 司行霈在那条路上走过很多次。那是一条便捷的山路,绕过它可以省下四个小时的路去另一处重镇。 他们常走,叶督军也常走,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妥。 商队来往很正常,司行霈和叶督军对走私不太熟悉,都没发现。 霍钺第一次走,就深知此处地貌,最适合藏污纳垢。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天赋和敏锐,才能混成人上人。”顾轻舟感叹说。 司行霈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总是有如此多的感悟?” “有感悟多,不好吗?”顾轻舟问。 司行霈道:“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老气横秋。” 顾轻舟立马瞪圆了眼睛,问:“你觉得我老?” 司行霈瞠目结舌。 他知道女人的年纪是忌讳,可没想到二十出头的女人也忌讳。 他一把搂过了顾轻舟,轻轻吻了下她的面颊:“我若是嫌弃你老,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我比你大八岁整呢!” 说罢,不等顾轻舟再说什么,司行霈用力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的话都堵住了。 翌日,司行霈果然去见了叶督军,顾轻舟也顺道前往。 叶督军才从北平回来几天,最近也在处理军务,并不在城里。 司行霈去了驻地,顾轻舟就去了趟平野夫人那边。 平野夫人给了她一些账目,她也要去看看生意。既然平野夫人做了样子,顾轻舟也要附和着。 晚夕时,叶督军和司行霈一块儿回了督军府。 这件事,让叶督军吃惊不已。 “我会派人去查。”叶督军道。 叶督军果然调了重兵去围堵,短短三天里,发现了四趟走私的,牵扯不少大商家,还有日本人。 一下子,太原府的大商户人心惶惶。 而北平那边,事情成功了,提出“武力统一”的官员,是一名皖系大军阀,他已经被联合挤下了台,带着他的人马回安徽去了。 武力统一成了泡影,内阁从小小动乱到彻底四分五裂,故而整个北平政府再次风雨飘摇,新一轮的总统竞选又开始了。 山西暂时就没有了外忧,又挖出一条蛀虫似的走私通道,叶督军只感觉事情很顺利,心情不错。 他的心情不错,有人则暴跳如雷。 比如平野四郎。 第1039章 以做寿布局 平野四郎气疯了。 他气到了极致,鼻翼大开大合,额头的青筋暴突着。 “那个女人!”他心中浮动一张人脸。 那张脸,和他的夫人容貌相似,却又让他感觉完全不同——顾轻舟。 平野四郎每次客观审视顾轻舟时,认定她很像平野夫人和阿蘅。但稍微不留意,他就会把她和她们母女区分开。 他对顾轻舟的感觉很不好。 平野四郎最害怕的动物是蛇,一看到蛇皮他就浑身发寒,不管是有毒的蛇还是没毒的蛇。 顾轻舟在他眼里,就是一条蛇。 相似的容貌,没有换来半分的熟悉感,他每次看到顾轻舟都不太舒服,不愿意多瞧她。 如今,这条毒蛇终于吐出了她的信子,亮出了她的毒牙。 “她一次又一次搅和我们的事,这次……”平野四郎用力攥紧了手里的军刀手柄。 他很用力,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顾轻舟已经坏了他好多次事,他上次想要派人暗杀她,结果被他夫人打了一巴掌,又被蔡长亭威胁。 平野四郎虽然瞧不起蔡长亭,却也不得不承认,蔡长亭在日本军部的地位比他高,而平野夫人更是他背后最强大的人脉和经济支柱。 没有他们,平野四郎这点微薄的功勋,根本没现在的成就。 他实在太平常了,智慧和学历平常,功业更是一事无成。 曾经他操控的内阁大员,被顾轻舟的计谋弄到逃亡,成了政治犯。 平野四郎就重新选了人,想要组建北平的军部,甚至提出了“武力统一”的想法,得到了日本军部的高度赞扬。 日本人天天挑拨,就盼着南北早点开战。 不成想,这个主张,又在顾轻舟和司行霈的帮衬下,叶督军摧毁了,甚至把内阁都给毁了。 平野四郎愤怒得想要杀人。 而他有一条走私通道,是他暗地里生财工具,源源不断将鸦片流入西北。 现在,这条通道也被叶督军堵了。根据情报,提供消息给叶督军的,还是顾轻舟的丈夫。 “欺人太甚!”平野四郎心中,清清楚楚浮动一个中国成语。 顾轻舟的事,一次次挑战了他的底线。 “我要杀了她,否则我何以立足!”平野四郎手里的军刀,狠狠劈向了桌子,顿时就把书桌劈下一角。 夫人舍不得她,蔡长亭更是护着她。 “想要杀了她,需得避开夫人和蔡长亭的耳目。”平野四郎的脑子逐渐清晰,他开始分析利弊。 他不能如此憋屈。 人活一世,被欺负到了如此田地还不反击,就是怂蛋草包,根本没资格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平野四郎明明可以在军部立功的,明明可以赚到更多中国人的钱,如今却成了泡影。 立功的机会没有了,甚至财路也断了。 “断我仕途,断我财路,很好,很好!”平野四郎又挥刀一砍,把一只瓷花瓶砍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心中默默起了主意,只是不能让夫人和蔡长亭都知道。 “那女人迟早都是祸害,需得及早除去。” 平野四郎慢慢收起了军刀,这时候的心情已然平复了不少。 满室狼藉,他没有喊佣人,而是让自己的亲信随从收拾,他则出了将军府,慢腾腾去布置了。 他去了驻地,好几天没有回家。 到了三月底,平野四郎对平野夫人道:“今年我多少岁了?” 平野夫人笑道:“五十整岁。前几日我就想问你,今年可要过寿,偏你太忙了,总是寻不到空。” 他都问了,平野夫人就道:“我们大办一场,借叶督军的飞机用用,把朋友们都请过来,如何?” 平野四郎道:“不用请朋友了。我虽然跟叶骁元有旧情,他现在发达了,也不感念我,没必要开这个口。” 叶督军毁了他的好事,让他怒火中烧,正想辞职离开,可惜山西太重要了,他和平野夫人都舍不得放弃,就忍了下来。 “那就不请外地的,只请本地的朋友。”平野夫人道。 平野四郎答应了。 对平野夫人而言,这也是个好机会。借助做寿,平野夫人可以对她的跟随者们再次施恩,甚至可以来个人脉整合。 她要认真对待。 平野夫人忙碌了起来,还忙里抽闲,特意登了顾轻舟和司行霈的门。 她坐下,态度和蔼,眼神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好听:“你和‘颜小姐’是结婚了,可你也给颜小姐立了墓碑。 如今轻舟的身份,是我的女儿,你跟她还没有结婚,如何不送她回去,天天让她住在这边?” 司行霈从雪茄盒子里,拿出一根,拆开点上。 他划了火柴,一丛橘红色的小火苗被他笼罩在掌心,青烟顿时笼罩了他的眉眼,他俊朗的眸子情绪莫辩。 他深吸一口,才问:“不介意我抽烟吧?” 平野夫人依旧含笑,道:“不介意。那我的问题,你可介意回答?” 司行霈这才说:“叶督军早已跟众人言明,我和轻舟乃是贤伉俪。” “叶督军承认了你们的夫妻关系,就不需要我再认可么?”平野夫人笑问。 她从头到尾,态度都是轻松随意。哪怕是诘问,她神态仍是柔婉的,没有半分咄咄逼人。 顾轻舟坐在旁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醉翁之意不在酒。 “夫人,您今天来,不单单是拜访我们吧?”顾轻舟插口,转移了话题。 平野夫人收回放在司行霈身上的视线,笑道:“我是来给你们下请柬的。” 平野四郎要做寿了。 “他都五十岁了吗?”顾轻舟诧异,“真看不出来。” 平野夫人笑道:“他看上去的确还年轻。” 寒暄了几句,平野夫人请他们一定要赴宴,同时又拿出另一张请柬,说:“霍龙头好像到了太原府,这张请柬,轻舟你送给他吧,希望他能赏脸。” 原来,一开始质问那么多,是想让顾轻舟和司行霈内疚。在内疚之下,她再提出让他们引荐霍钺。 顾轻舟知晓霍钺的脾气,任何的牛鬼蛇神,霍钺都想见识见识的。 见识到了,就能增长一些阅历,这也是司行霈教过顾轻舟的。 “我会给他的,至于他是否有空,需得再问问。”顾轻舟笑道。 平野夫人含笑。 她又请顾轻舟回去住,顺便帮她一起办理寿宴琐事。 顾轻舟婉言拒绝。 平野夫人今天这一趟,的确是怕顾轻舟和司行霈不去,所以亲自来请;二则,她对霍钺挺好奇的。 不仅是她对霍钺好奇,平野四郎也好奇,听闻平野四郎有一条走私通道,就是被霍钺发现的。 他们想要见见这位大佬。 第1040章 真正无言 拿到了请柬,顾轻舟给霍钺打了个电话。 她简单说明了情况。 “寿宴是四月初二,你可有空?”顾轻舟问。 霍钺道:“既然平野夫人这样赏脸,我怎敢托大?我这就叫人预备寿礼。” 他同意了,而且是一口答应的。 司行霈这些日子没少跟他谈及平野四郎和平野夫人,估计他也是好奇了。 顾轻舟道:“寿礼不需要太贵重。” 霍钺嗯了声。 顾轻舟挂了电话,把此事告诉了司行霈。 收到请柬的第二天,平野夫人又打电话给顾轻舟,因为她请了裁缝,要给自己和平野四郎做套衣裳,顺便也给顾轻舟做一身。 顾轻舟心想:“闹什么幺蛾子呢?” 她还是去了。 平野四郎依旧不理她,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 裁缝量了顾轻舟的尺寸,平野夫人建议做两套旗袍,料子都要贵的,一点也不能马虎。 “喜欢什么样子的?”平野夫人让顾轻舟自己挑选。 顾轻舟看了几眼,说:“我喜欢深绿色和天水碧的。” 平野夫人答应了。 顾轻舟离开时,正在大门口看到叶家大门口有人说话。 有个女人哭得太厉害了,顾轻舟不得不留心。 那女人使劲拉扯六姨太。 顾轻舟见副官们都站着不动,不知缘故,又想着六姨太怀孕了,胎儿还不稳,就走上前去。 “你别哭!”顾轻舟听到了六姨太焦虑的声音。 她的脚步微停。 “……他们要打死他的,你快派人去看看。”女人哭着道。 走近一瞧,顾轻舟才发现,是个年轻女人,瞧着比六姨太还要小,模样跟六姨太还有几分相似。 “你们去报警,若是真占理的话,警备厅会帮你们的。”六姨太虽然着急,话却带着理性。 她的余光瞥见了顾轻舟,急忙推那个女人:“三儿,你别哭了,快!” 突然她跟顾轻舟打招呼,“司太太。” 顾轻舟问:“瞧着你们说得热闹,这是怎么了?” 六姨太表情尴尬,介绍道:“这是我三妹。我二弟跟人打架了,小孩子承不住事,她巴巴跑来告诉我。” 她妹妹还在哭。 六姨太声色俱厉,呵斥一声:“住口!” 她妹妹立马敛声屏气,被这一喝吓到了。 顾轻舟见是家务事,就不再多言,道:“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司太太慢走。”六姨太道。 顾轻舟转身之后,临上车前又看了眼,瞧见六姨太把她妹妹拖进了督军府的大门。 这点小事,她原本是没放在心上的。 不成想,隔了一天叶妩放学后,破天荒没有去约会,而是跑过来找她。 叶妩是遇到了难题。 “老师,六姨太的娘去我们学校门口等我,说六姨太不肯帮忙。六姨太的弟弟和人斗殴,把人家眼睛打瞎了,警备厅将他抓了起来。 老太太请我帮忙,去警备厅说,想将她弟弟救出来。怎么办,我要不要答应呢?”叶妩问。 顾轻舟总感觉这一连串的事儿,有点蹊跷。 她对六姨太的感觉还好,觉得她干练中透着和善,是个挺不错的女人。 上次和六姨太聊天,顾轻舟隐约是知道了,六姨太有个挺厉害的母亲,事事要替女儿做主。 她女儿嫁给叶督军做妾,到底是怎么嫁的顾轻舟没兴趣,不过女儿怀孕了,娘家因她而傲气,倒有可能。 “……你也知道,我父亲最近很忙,这点小事我不敢拿了去打扰他。”叶妩道,“六姨太今非昔比,我也不愿意和她交恶。” 叶妩想着家里以和为贵。 六姨太目前挺好的,在叶妩面前也是卑躬屈膝,脊背尚未硬气。 这个时候,六姨太在叶妩面前是自卑的,若叶妩拒绝她母亲的要求,六姨太在自卑心的作祟下,肯定觉得叶妩瞧不起她。 将来等她的脊背硬了,叶妩再想和她建立情谊,有了这件事在前,只怕不容易。 “……我昨天也看到了,六姨太的妹妹哭得厉害,当时六姨太也挺担心。”顾轻舟道。 “那我们去一趟吧?”叶妩问。 顾轻舟说好。 她一边说着,内心却一边打鼓。她对危险总有种敏锐,此刻都感觉危险临近了。 “你先坐,我去换身衣裳。”顾轻舟道。 叶妩坐下后,顾轻舟上楼去找了秦九娘。 她跟秦九娘耳语。 “今晚就开始吧,要做得干净。”顾轻舟道。 她把那个人的姓名、容貌、其他各种特征,都描述给秦九娘。 秦九娘道是。 同时,秦九娘把旁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无言叫过来,跟他说了顾轻舟的请求。 他们要杀一个人。 “好。”无言道。 顾轻舟还等无言继续说,不成想话唠无言突然闭上了嘴巴。 他表情严肃端正,竟有点帅气。 顾轻舟不解,问秦九娘:“他怎么了?” “任务开始了。”秦九娘道,“任务比天大。” 所以,进入任务状态下的无言,变成了真正的寡言。 顾轻舟又诧异看了眼他。 她难以置信。 秦九娘道:“你去忙吧,我和无言会悄无声息跟踪你,绝不会让你或者其他人发现,一旦你说的那个人出现,就动手,是不是?” “不,你们等我的信号。一旦时机到了,我会高声喊‘动手’,到时候你们再动手。”顾轻舟说。 秦九娘答应了。 顾轻舟也不能确定今晚就有危险,但是她认定危险临近了。 肯定就是在这几天里。 每当空气里有血腥的气息时,顾轻舟都能嗅到。就像司行霈,只要有武器对准了他,他也能感受到。 秦九娘没有阻拦,也没有劝说。 她的任务,是替顾轻舟杀人,而不是劝顾轻舟避免危险。 彼此说定后,顾轻舟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增加叶妩的负担,就更衣下楼,随着叶妩去了警备厅。 她们俩到了警备厅,已是华灯初上,门口橘黄色的路灯,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其中就有六姨太的三妹,顾轻舟上次见过的。 “三小姐啊!”一个老太太,奔向了叶妩,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满脸泪痕。 第1041章 阴柔的小舅子 夜色迷蒙,每个人脸上都被路灯橘黄色的光线铺陈,露出暖暖的颜色。 六姨太的母亲,直接扑到了叶妩身边,拉着她的手就哭了起来。 顾轻舟这才发现,六姨太也在场。 三月下旬的天气,也不太稳定,比如今天就挺冷的,六姨太穿着风氅,鼻尖微红,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 “三小姐,这么晚了还劳烦你。”六姨太低声对叶妩道,声音清爽。她把手放在唇边呵气,显然是害冷。 她也没想到叶妩会来。 她也是刚到五分钟,她一下车就准备进去,结果她母亲非要等叶妩。 六姨太这时候才大吃一惊,她真没想到她母亲跑去找叶妩了。 她挺忐忑的。 如果叶妩不来,她反而还好;若是真来了,以后就要欠下偌大的人情了。 六姨太自知是妾,谨小慎微,遇事从来不出头,导致督军府其他人,包括叶督军,都觉得她胆小怯懦。 她跟叶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不想欠下叶妩的,因为还不起。 当叶妩真出现时,她心中倏然一暖,甚至有点感激涕零。 这些情绪,全部被黑夜笼罩,看不真切。 “都是一家人了,六姨太不要跟我客套。”叶妩笑道,“警备厅的人怎么说?” 她一边说,一边解下自己的披肩,很自然而然披到了六姨太肩头。 副官稍后一步,把自己的军服外套脱下给了叶妩。 六姨太微愣,不知该拒绝还是该道谢,怔愣了那么一瞬,才道:“我们也是刚到不久,还没进去。” “那进去吧,别站在这里。”叶妩道。 “三小姐,您跟我来。”六姨太的母亲道。 六姨太娘家姓杜,学名叫杜妍,还有个小名叫珠珠,大概是掌上明珠之意。 她母亲杜太太携着叶妩先进去,道:“珠珠她兄弟,不知挨打没有,三小姐你一定要替我们求求情啊!” 叶妩被她拉得脚步踉跄。 顾轻舟这时候就挤上前,对杜太太道:“三小姐都来了,你就放心吧。” 他们在监牢里看到了六姨太的二弟。 六姨太的二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纤瘦单薄,小巧的瓜子脸,一双圆而黑的眼睛,比六姨太还要袅娜。 顾轻舟愣了下,没想到这么个单薄斯文的男孩子,居然会把人的眼睛捅瞎。 杜老二显然是狠狠哭过了,双颊泪痕犹存,瞧见了姐姐和母亲,当即爬过来,扶着栏杆勉强站起身,声息孱弱:“娘,大姐。” 叶妩也吃惊,看了眼顾轻舟。 顾轻舟冲她摇摇头。 杜家老二就开始哭诉,说自己是失手,并不是有意的。 “他先耍流氓,我才……我才……”杜老二是个男人,可形容举止比女人还要娇柔,哭得抽抽搭搭。 杜太太也哭了,边哭边骂:“你成日不好好念书,就知道浪!怎么着,浪出事了吧?街上那么多男的女的,人家怎么独独对着你耍流氓,还不是你骚贱气儿?” 顾轻舟和叶妩目瞪口呆。 六姨太劝她母亲:“娘,已经这样了,你也别……” 她劝得也敷衍,可见她母亲时常这样,六姨太也习以为常了。 一转眼瞧见了叶妩,六姨太也想挣面子的,但弟弟这样的,母亲又这样的,她早八百年就没颜面了。 叶家迟早会知道的,索性破罐子破摔,没有多言,免得她母亲回过头来连她一起骂。 她劝了几句劝不动,就站在旁边不开口了。 身后还有她两个妹妹,一个十五六,一个十岁出头,也沉默不敢开腔。 “你成日不学好,上次叫你不要买那双皮鞋,你非要买!你原本长得就这个死德性,还爱漂亮!你不打扮得骚里骚气,谁要勾搭你?”杜太太又哭道。 顾轻舟看杜太太的面容,她是真的很担心,哭得也伤心。 但是她的话,每一句都叫人听不下去。 顾轻舟见六姨太垂头丧气的不说话,她就知道不好贸然开口。 正好厅长过来了。 顾轻舟留下六姨太全家,自己跟着叶妩去了厅长的会客厅。 厅长在叶小姐面前,恭敬又谦卑。 “被杜少爷刺伤的人,已经醒了,没有性命危险,不过眼睛是保不住了。”厅长告诉叶妩。 他又说:“那个人姓邵,叫邵博。他也不冤枉,没少祸害人家的年轻漂亮小少爷,这次是碰到了硬茬。” 顾轻舟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昨天听到六姨太的妹妹哭,还以为是两个人打架,如今才知道,是六姨太的弟弟被人调戏,他失手伤人。 叶妩正在斟酌如何开口。 厅长就继续道:“三小姐,不是我们不放人,是邵家要公事公办。邵家呢,就是铁路衙门那个邵家。” “哦,是他们家。”叶妩倒是知道。 她转过脸,对顾轻舟说,“我父亲挺信任邵总长。” 厅长忙道:“是是是,邵总长是督军的心腹干将,市政厅那边有面子。就是因为这样,杜少爷说了自己的身份,我们也没敢放人,还劳烦三小姐走一趟。” 叶妩略微沉思。 厅长眼珠子转了下,又问叶妩:“三小姐,督军是如何示下的?” 如果杜老二是正经小舅子,厅长早就把人给放了。 可杜老二只是姨太太的兄弟。 这个姨太太,既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身份,却又怀了身孕。 外人不知道叶督军的底细,也不知督军子嗣艰难的内因,还以为督军是洁身自好的缘故。 所以,他们揣度着,没敢做决定。 “三小姐,邵总长也派了人来,您可要见见他?”厅长又问。 邵家这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叶妩给顾轻舟递了个眼色。 “三小姐,我先出去,您再考虑考虑?”厅长道。 他很识趣。 这种官场上的老油条,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 等他离开后,叶妩对顾轻舟道:“老师,我有个主意,您看可行不可行。” “你说。” “我父亲今天在家,下午还有个军事会议,他现在应该没走。六姨太怀着身孕,不能在这里久留,要不你先送她回去,再跟我父亲提及此事,问问父亲的意思。”叶妩道。 对方是她父亲信任的官员,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好,我们先回去。”顾轻舟道。 第1042章 爆发 顾轻舟护送六姨太离开。 杜太太还不想让女儿走。 可六姨太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怀着督军的孩子,万万不能有闪失,否则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执意要走。 杜太太说:“你也太薄情了些,如今不一样了。” 顾轻舟觉得,六姨太应该要气得吐血的。 不成想,六姨太从小听惯了她母亲不着调的话,早已是铜墙铁壁,什么话都难伤及她。 将她送回去,顾轻舟还问她:“可有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饿。”六姨太道。 顾轻舟见她安全无虞,准备起身离开,六姨太却突然道:“司太太,你回头帮我问问三小姐,我娘怎么突然去找了她。” 顾轻舟不解。 “按说,我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她怎么会突然找了三小姐,而不是二小姐或者其他人,我有点想不通。”六姨太道。 之前她很担心,而且有点冷,她一直没顾上这一茬。 见到了她弟弟,被她弟弟哭得心烦意乱,又被她母亲骂得焦头烂额,六姨太也没考虑这一点。 回来的汽车上,她温暖又舒服时,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我以前也告诫过他们的,不许打扰督军府的人。”六姨太又补充道,“我们家的人呢,其实都挺胆小的。” 顾轻舟心中,似有什么滑过。 好像一个精心安排的局,而她就在局里。 她笑了笑:“六姨太,你不要多心了。你房间可有电话?” “有的。” “那好,等有了消息,我叫警备厅的人打电话,转接给你。”顾轻舟道。 六姨太道谢。 顾轻舟起身离开。 她去了外书房。 她把此事告诉了叶督军,说起他小舅子和他部下官员的儿子闹了大矛盾。 “这有什么为难的,让他们按照律法处理。”叶督军冷淡道。 顾轻舟沉默了下。 “怎么,要我徇私枉法?”叶督军眼眸微抬,很不高兴。 他最恨姨太太的家里人仗势欺人。 如被姨太太的兄弟刺伤的是普通人,那人就该瞎吗? “不是的,督军。”顾轻舟斟酌用词,“六姨太那个兄弟吧,生得粉面桃腮,若真的关到了监牢里,只怕这条命会丢。” 她把杜老二的形容,告诉了叶督军。 同时她又说,“邵家的少爷调戏在前,杜家少爷算作自我保护吧?简简单单一句按照律法,太粗糙了。” 俗话说,先撩者贱。 杜少爷不是无缘无故刺伤人的。当然,他到底是把人给伤了,他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但邵家少也不是那无辜的受害者啊,他是罪有应得而已。 正常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调戏到出手伤人的地步,可能是不可忍耐了。 “你们费这些闲心!”叶督军不以为意。 顾轻舟道:“我是出于公平,我最看不惯别人被欺负。至于阿妩,她是面皮太薄了,不知道怎么拒绝杜太太,才被拉进去了。” 叶督军点点头,说:“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吧。” 他会打电话给邵总长,也会打电话给厅长。 这件事,他会出面处理。 “我去接阿妩吧。”顾轻舟笑道。 叶督军说:“副官会送她回来,你先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已经晚上九点了。 此事算作督军府内部事物,还掺杂家务事,顾轻舟一个外人,不太适合在场。 “那好,我先回去了。”顾轻舟说。 她就从督军府离开。 她乘坐汽车,除了司机之外,副驾驶座位上还有一名随行的副官。 顾轻舟上了车,却略微沉吟了下,然后对他们道:“回家。” 车子依照原路回去,顾轻舟一路上都在考虑,觉得事情今晚是会爆发的。 有无言和秦九娘在,她不怎么担心,反而期待着它早点发生。 就像悬在顾轻舟头顶的剑,顾轻舟时刻提着心,这滋味并不好受。 到了一处街道,发现有一群学生正在聚会,把整条街都堵住了,似乎是在抵制什么,还有烧东西。 “太太,要等他们散了,还是绕路?”副官问。 顾轻舟的掌心,略微有点薄汗,说:“等一等吧。” 汽车停下来,她坐在黑暗中抱臂沉思,想了很多。 叶督军的六姨太,原本是跟她没关系的,可最后愣是牵扯出了叶妩,把顾轻舟也带上了。 就连六姨太自己,也感觉她娘的反常。 “平野四郎。”顾轻舟认准了这一点。 半个小时之后,学生们似乎散了,往他们这边过来,顾轻舟就让司机发动汽车,绕到隔壁街上,等学生们先离开之后再开回来,免得挡路。 学生们过去了,街道慢慢平静,顾轻舟的汽车才折回来,沿着原路回家。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路上很安静,只有路灯鳞次栉比亮起灯火,点缀着城市的夜。 “这群学生没事。”顾轻舟心想,“陷阱不在这里,如果我们换一条路走,陷阱是不是在那边?” 她正在考虑回去的路,然后汽车被撞击,一下子就撞飞了,沿着路牙子翻了下去。 顾轻舟的脑袋,撞到了玻璃窗上。 玻璃窗碎裂,她脑子似被重重敲击,嗡嗡作响。 一阵剧烈的摇晃中,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顾轻舟的昏迷是短暂的,她很快就清醒过来。 有人将她从车子里拖出来。 她感受到了,但是她闭紧了双目,她想知道这次能否报了自己被狗咬的仇恨。 浑身都疼。 肋下尤其疼,好似是折断了肋骨,而她身上的肌肤,也在一寸寸的火烧火燎。 顾轻舟忍着疼痛,没有发出声音。 有人将她拖出来,然后拍了拍她的脸,又扒开她的眼皮,低声用日语说了句:“昏了。” 因为她昏了,又是弱质女流,对方没把她当回事,直接将她往车厢里一扔。 顾轻舟原本就疼,此刻的颠簸让她的五脏六腑都似挪位了。她用力捏紧了手指,似乎把指甲陷入肉里,才忍住了剧痛。 车子开动了。 顾轻舟等待了这么久的仇人,也该露面了。同时,她心中有个念头:“秦九娘和无言靠谱吗?” 第1043章 平野四郎的死亡 顾轻舟被捆绑得很结实。 她一直“昏迷”着,直到被绑在一间破房子的中间柱子上,她开口了:“是谁绑架了我?平野,还是蔡长亭?” 她用的是日语。 她的日语不够流畅,发音也不够地道,听起来有点可笑,但意思表达是通顺的。 几个人一愣。 “是平野将军。”有个人回答,直言不讳。 他们都是日本人,是平野四郎手里的密探,负责替平野四郎收拾烂摊子。 平野四郎是抱着杀死顾轻舟的决心,绑架了顾轻舟。所以,他没仔细交代这些人,这些人都不知顾轻舟会说日语。 他甚至不会在顾轻舟面前藏头露尾。 “他会来吗?”顾轻舟又问。 答话的人看了眼自己的同伴,然后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出去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顾轻舟彻底淹没在黑暗中。 她闻到了霉味,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味道。 每一样的味道都很浓,导致顾轻舟的嗅觉很快就适应了,反而无法区分。 “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做寿了。”顾轻舟忍着肋骨处的剧痛,不咸不淡想着。 平野四郎要做寿这件事,她一开始就觉得蹊跷,她还以为是蔡长亭和平野夫人布局的。 不成想,布局的人居然只是平野四郎。 他做寿,平野夫人和蔡长亭就会借机笼络各方势力,再进行一次资源和人脉大整合,这是他们的一个机会。 他们很忙。 一旦蔡长亭和平野夫人心怀叵测忙起来了,他们就会忽略平野四郎,也会忽略顾轻舟。 他们顾不上了,平野四郎就找机会下手了。 叶督军的六姨太,不是日本人的帮凶,但是六姨太的弟弟伤人这件事,的确是平野四郎在背后推波助澜。 六姨太还特意问过顾轻舟:“为什么我娘要去找三小姐?” 这是她的疑问。 顾轻舟也知道背后有人,如今明白了,是平野四郎。 “平野四郎需要我到他能掌控的地盘上来。” 他找个机会,把顾轻舟单独引出来,引到平野四郎府附近。 这一带没有司行霈的密探,都是叶督军和蔡长亭的人。 而这几天,蔡长亭为了做寿的宾客而忙碌,为了暗中安抚追随者而操心,他无瑕旁顾;叶督军最近也忙,况且顾轻舟从来都不是叶督军要保护的人。 平野四郎知晓,叶家能用的人,就是六姨太了,因为她跟顾轻舟不熟悉。 不熟悉的人,两边信息不对等,顾轻舟可能看不出蛛丝马迹。 “真是精心安排的好戏!”顾轻舟想。 她料定今晚会动手,平野四郎果然动手了。 他一定会来的。 如果夜长梦多,司行霈会找到她,蔡长亭和平野夫人也会,他会尽快杀了她。 顾轻舟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他耗尽这么大的心思抓她,他不可能不来看看自己的胜利成果。 不亲眼看到她死,平野四郎如何甘心? 顾轻舟忍着身体上的剧痛,让自己尽可能保持清醒。 她的双手被捆绑了。她试了试,捆绑用的就是司行霈教过她的打结方法,她可以松开。 现在还没到时候,故而她不急。 慢慢感受身体的疼痛,顾轻舟发现左边的小腿疼得很厉害,应该是扭到了;而肋骨的疼痛从未消除,没有意外的话,就是断了。 除此之外,没有大伤。 她心中稍安。 她默默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时候,果然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平野四郎换了一套平常衣裳,脚上却仍是军靴,走了进来。 屋子里点了油灯。 他手里拿起了灯,走过来照了照顾轻舟的脸,然后道:“不错,正是她!” 说罢,他就把灯递给了密探,然后抽出了别在腰侧的皮鞭。 “你这个贱女人,你毁了我多少好事,你知道吗?”他恶声恶气用中国话骂顾轻舟,骂完了又夹杂几句日本话,全是骂人的。 顾轻舟却用她蹩脚的日语问:“你要打死我?” 平野四郎阴冷的面目,此刻狰狞。 他道:“打死你?实在太便宜你了。我要放火活活烧死你!” 说罢,他表情阴鸷,“你就慢慢感受皮肉烧焦的滋味吧。若不是时间有限,还有更多的酷刑等着你。” 他既怕人找过来,又想要顾轻舟受到更多的折磨。 其他手段来不及了,只能是活活烧死她。 他需得尽快,耽误一分钟都可能会误事。 顾轻舟却笑了笑,问:“你不怕夫人和蔡长亭找你算账?” “他们都是我的人,你以为他们是你的靠山?”平野四郎冷冷笑道。 他看到了,也看清楚了,心满意足,故而他不再耽误,转身就出去了。 他对手下的人道:“点火,把她给我烧成灰。” 化成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房子的四周,早已架上了柴禾,柴禾上浇了火油,只要一根火柴,就能扬起大火。 顾轻舟就在平野四郎出门的同时,解开了自己的绳子。 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发现没有窗户,只有门。 而平野四郎的人,全部守在门口。 顾轻舟的眼睛只是一霎,她就瞧见了火光,门口已经点了火。 顾轻舟大声吼道:“动手!” 她重复了三遍。 外门的平野四郎,却没有听懂这话的含义。 他想要听第二句,想知道顾轻舟到底是如何嘶喊挣扎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溅在他脸上。 他下意识往旁边一看。 他的密探,脖子被一把刀刺穿,血汩汩往外喷。 平野四郎大惊,想要回头去瞧瞧是怎么回事时,脖子一凉。 他略微低头,就瞧见了一点血光。 在那血光中,似乎是利刃的锋,映衬着火光,泛出诡异的芒。 “谁?”这是平野四郎没有喊出声的话。 他噗通倒地,不过几秒钟就死了,临死前连凶手的面目都没有看到。 他身边全部都是机敏的密探,如果有人靠近,他们会知道的,为什么他们死的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 平野四郎不能瞑目。 火已经熊熊燃烧了,他的瞳仁在火光的照耀下,慢慢涣散。 顾轻舟使劲拉门,然而火却从缝隙里钻进来。 她不知外面的情景。 约莫过了两分钟,整个屋子都烧灼了,火焰从缝隙里往里灌,顾轻舟也呛得直咳嗽时,门被踹开了。 第1044章 回家 顾轻舟被救出来时,身上不知是哪里着了火。 无言利落将他的外套一脱,罩住了顾轻舟的头脸,将她的火扑灭了。 “快,把他们全部抬进去。”顾轻舟摘了头上的衣裳,对秦九娘和无言道。 她不顾浑身的疼痛,去拉平野四郎的尸体,准备动手时,却看到无言和秦九娘一人抱起一个,先拔出他们喉间的小刀,然后像扔沙袋似的,把那些人全部扔了进去。 顾轻舟刚刚弯腰的时候,肋骨处疼得她撕心裂肺,她直不起腰。 等他们扔完了,武器也收好了,无言问顾轻舟:“能走吗?” 顾轻舟摇摇头。 于是无言将她打横抱起来。 火势很大,整个房子都在熊熊燃烧。 无言和秦九娘在火光中对视一眼,然后撒开腿就跑,跑得健步如飞。 顾轻舟在无言怀里,只感觉很疼。他们跑得太快了,可能他们没什么感觉,顾轻舟却被颠簸得受不了。 她死死咬住了牙关。 他们藏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到了树林,他们放缓了脚步,开始慢慢往深处走,穿过树林时,仍能看到那团熊熊火光,隐约还有屋脊倒塌的噼里啪啦声响。 树林的尽头,有一块空地,他们坐了下来。 “你哪里受伤了?”秦九娘问顾轻舟。 顾轻舟如实道:“我肋骨可能断了。” 秦九娘伸手过来摸。 “没事,稍微有点移位。我给你复位,不过暂时不能固定,回头让无言抱着你,你不要再动了。”秦九娘道。 顾轻舟刚想要答应,就感觉肋下一阵剧痛。 秦九娘下手极快,又狠又准,趁着顾轻舟不注意就替她接好了肋骨。 顾轻舟差点昏厥。 这阵剧烈的疼痛,她额头冒出大汗珠,整个人都在发抖。 “多谢。”她在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秦九娘轻轻嗯了声,目光就转过去,看着远处的房舍。 这是一处僻静之地,远在城郊,四周没有房舍,只有一处废弃的火柴厂。 这个火柴厂,曾经是日本人经营的,后来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厂子还没有卖掉,偶然有人出没,鬼鬼祟祟的。 四周都有高高的铁网围墙,普通人或者小孩子,亦或者野地里的狗,都不可能进入这里。 秦九娘和无言是直接从大门口逃出来的,因为他们杀光了所有人。 “全是日本人,没有活口,任务成功了。”秦九娘告诉顾轻舟。 顾轻舟一想到,他们哪怕是成功了,终身都不能再出山,心里就很难过。 司行霈想过招募他们,顾轻舟就突兀的转移了话题:“九娘,无言,你们想去从军吗?” 秦九娘微愣。 无言道:“从军是做什么?” 从这句话开始,无言的话匣子正式开始了。他不等顾轻舟回答,开始絮絮叨叨自问自答,有滋有味。 秦九娘重重在他后背拍了一下,道:“闭嘴,还没有彻底安全。” 无言立马不说话了。 秦九娘和无言、顾轻舟略微等了等,远处的火光冲天,越烧越旺,似乎要把一切都化为灰烬。 四周没有活物,除了火光之外就毫无声响。 约莫过了五分钟,确定一切尘埃落定,秦九娘对无言道:“我们走。” 无言抱起了顾轻舟。 他这次走得比较慢,因顾轻舟不能受到颠簸,和秦九娘淌过一条不深的小河,到了对岸。 他们沿着小路,几乎是不知疲倦往下走。 突然,顾轻舟问秦九娘:“你闻到烧焦的味道了吗?” 顾轻舟的衣裳是着过火的,一直都有焦味。 秦九娘道:“嗯。” “你摸一下我的头发。”顾轻舟说。 秦九娘果然伸手一摸,发现顾轻舟的头发短了很多,下半截头发全焦了。 “烧了一半。”秦九娘道。 顾轻舟了然。 他们到了大路旁边,就停在土坡下面,看着官道。 这么晚了,官道上没有行人,如果有车子经过,多半是出城有急事的,寻找顾轻舟或者查看起火的人诸多。 秦九娘和无言默默等待着。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司行霈的汽车。 无言朝天开了一枪。 三枪过后,顾轻舟听到了刹车声,有副官厉喝:“谁?” “司太太在这里。”无言高声回应。 顾轻舟回到家,收拾好了一切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她肋骨处被固定,小腿处也打了石膏,其他地方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司行霈一直默默跟在军医后面,不看她,不跟她说话。 他大概是担心到了极致,生出了满肚子的委屈和气愤。 直到收拾妥当,司行霈才问:“做干净了吗?” “嗯,无言和秦九娘的刀功厉害,他们一个人两只手可以用十把小刀,一刀毙命,几乎没有发生打斗。”顾轻舟道。 司行霈没答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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